>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胡子,我说:“我想最近回家去一趟,也不知道父母怎样了。”
胡子连声说好,他说:“你也该回去看望他们一下了,记得你有好几年没有回去看他们了吧?”
我说:“是的,毕业后就没回去过。”
胡子说:“苏伦,其实这世界上有很多的事情,是不可以随便忘怀也是不能随便记恨的,不管说什么,他们都是你的亲人,这一点谁也无法改变。你要知道,是他们给予了你生命,让你来到这个世界。我想处于那个时代,生存艰难,他们有他们的苦衷,所以你该多多体谅。再说到现在,都二十多年过去了,还有什么不能解的结呢?”
胡子开导我。对于我和父母的结,胡子是知道的,因为对他我从未保留。
于是我就向公司请了一周的假,准备回去看望父母。
不知陈娟从哪里得到这个消息,打电话来硬是要和我一起去。她的理由很简单,她说她从来没有去过乡下,不知道农村是个什么样子,所以她固执的一定要和我去。
我问她,我说:“你去揍什么热闹啊,我回家呢,你去干什么?”
陈娟就笑嘻嘻的回答:“跟你回家啊。”
“跟我回家?”我哭笑不得,我说:“你是我什么人啊,跟我回什么家啊,简直笑话。”
陈娟却说:“我不是你小妹么?怎么,哥回家了难道小妹不可以一起回去?”
拿陈娟没办法,我打电话向胡子求救,不想胡子却说:“既然她想去,就让她去呗,反正这小丫头喜欢东奔西跑的,话又特多,一路上还帮你解闷呢,省得你路上寂寞,说不定,受她的熏陶,你以后也不那么少话了。”
我差点晕倒。我说:“这什么世道啊,怎么都全向着她一个黄毛丫头?”
不过想想也是,这丫头话特多,又活泼,说不定回到家后,我和父亲还是如以往一样的沉默,她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于是我问她,我说:“你请好假了吗?一个星期呢?还有,你父母知道不?”
陈娟说:“早请好了啊,至于父母嘛,就是他们从来不管我,我从来都是自由的,这点我好像是告诉过你了的。”
我说我不知道,也没听说过。
第二天,我就和陈娟踏上了返家的火车,那个离这座城市五百公里外的一个山旮旯里。
推开那扇破旧腐朽的柴门,就看见整个院子杂草丛生,近乎荒芜,显得有些特别的荒凉与空旷。轻轻推开用土胚堆切的房子的木门,我就看见两个老人在灶前灶后各自忙碌着……
对于我的突然到来,父母很是惊奇,惊奇后瞬间便热泪盈眶。
母亲拉住我的手,哽咽着说:“儿啊,我还以为你已经忘记了这个家。”
父亲则不说一句话,可是我分明的看到了他眼角的泪痕。
几年不见,父母又老了许多,头发也几乎全白了,脸上也填了许多的皱纹和愁虑。
我说:“爸,妈,我回来了。”
父亲终于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终于,父亲泪如雨下。
这是自毕业以来,父亲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因为以往给母亲打电话的时候,父亲总在旁边,母亲让他跟我说话,父亲总是说:“说啥?没什么说的,还是你说吧。”
我不知道父亲是基于愧疚还是什么,在记忆中从来不曾和我有个交流,在我读书的时候只是尽力满足我的要求,除了说正事,也从来不和我说一句多余的话。
自懂事时候起,我很是记恨父母不把我留在身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送人寄养,让我从小便受尽凌辱和折磨,这种记恨一直延续了很多年。后来自己大了,毕业了,自己一个人生存了,才深刻体会到了生存的艰难,也便逐渐懂得了一个家庭在那种吃大锅饭的日子里要养活四个小孩,确实是一件艰难的事情,父母把我送走,也是迫不得已的事。只是当我明白这些的时候,和父母的隔阂却已经是根深蒂固,情感的空缺已无法弥补,以至于自己毕业后一直不曾回来过。
看到此种情形,再也禁不住的,我的泪流了下来。
是的,时光流不走往事的坎坷,岁月也同样洗不去沉淀在心里的记忆,但昨天的伤痛却已远去。不管明日的朝霞飞到了谁的窗前,这一缕亲情却是真的,也只有这一缕亲情才是真的,它无时无刻都闯进我似如止水的心灵间,激起阵阵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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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老家回来,我去看胡子,顺便给他带了些土特产来。
陈娟就滔滔不绝的和夏小惠说着这次去农村的所见所闻。她说:“惠姐,这次我跟苏伦去,最深刻的体会就一个字,穷,说真的,我还没见过如此贫穷的地方。”
胡子就在一旁插话:“那有什么,我还不是从那么贫穷的地方出来的,不觉得丢人。”
“我不是说丢人,”陈键赶紧解释道,“我是说你和苏伦,能从那么贫穷的地方走出来,真的不容易,很了不起的。”
我就笑。我说:“走出来了又能怎样,走到哪儿还都不是打工仔,还不是一样被城里人瞧不起,还不是一样不被人尊重。和你们城里人相比,我们的生命永远都不足轻重。”
其实我这也是随便说说,发泄哈不满,并没有冲着谁的意思。可陈娟听后却对我杏目圆瞪:“我有说过我瞧不起乡下人么?我有说过我瞧不起你么?再说了,做城里人和做乡下人,都是我们不能选择的,城里人看不起乡下人,那是社会的问题,国家的问题,关城里人什么事?你这话说给谁听啊苏伦?”
陈娟的话火药味十足。
见陈娟这口气,夏小惠说:“苏伦的话又不是针对你的,你瞎急什么哦陈娟。再说了,不是有句话说‘人不能改变他的出生地,但可以改变他的人生路’吗,只要勤奋努力,什么样的出身都不重要。
胡子就在一旁附和:“就是就是。”
就在这个时候,浮云的电话飘然而至。
她说:“这几年你去哪里了,怎么老也接不通你的电话?”
我说:“我回了趟老家,这不刚回来,此时还在我一哥们的家呢。”
胡子就问我来电话的是谁。
我说是一朋友。
陈娟追问:“男朋友还是女朋友?”
我就敲了一下陈娟的头,我说:“小孩子家多什么事啊,一边看电视去。”
浮云听见我和胡子陈娟等人的话,却说:“看来你并不孤独,因为身边有那么多的知己。”
我无力的笑了笑。我说:“恰巧今天都碰在了一起。”
“那你们好好玩吧,我就不给你填乱了,再见。” 说完浮云便挂了电话。
听她的话,感觉到她是有话要对我说的,可是她没有说。我只能作罢。
胡子和夏小惠一同下楼去了菜场,陈娟开始翻看起夏小惠的八挂(美容)杂志来,一副不理不睬的模样。于是我开着电视看起来。
看了一会,觉得无聊,便拿出手机给浮云发信息,忍不住还是问:“这几天找我有事吗?”
不一会儿浮云回答:“其实也没什么事,就一个人无聊,想找个人说说话。”
“心情不好吗?”我继续问。
“谈不上好与不好,”她回答,“就只是觉得挺无聊的,什么事也不想做,以前有儿子陪伴,现在他放假去了他小舅那里,好久都没回来,一个人便开始不知道做什么好了。”
我说:“要不来我朋友这里吧,大家一起热闹点,也顺便可以认识下。”
浮云赶紧推脱,我也就没在勉强。
不一会,胡子他们回来了,我就帮着一起做晚饭,而陈娟,由于什么也不会做,就在厨房转来转去的,陪着我们说话。
吃过饭,陈娟喊着要走,胡子依然叫我送她回家。
走下楼,陈娟突然问我:“苏伦,这次不会又有事不送我回家了吧?”
我说:“不会,这次一定送你回家,你是我小妹嘛,不送你送谁。”
“谁知道。”陈娟喃喃自语,说:“要是你这次也不送我回家的话,那我决定以后再也不会理你了。”
我笑。
只是后来越走,我发觉越有些不对劲,因为我发现我们已经走到了那条我再也熟悉不过的三岔口。
我开始警惕起来,我怕遇见她。
我问陈娟,我说:“陈娟,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陈娟说:“妈妈是医生,爸爸是在机关。”
“你家就你一个人?”
“还有个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