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么快的?不是才听说早上醒过来了么?”
“我也不晓得,总之要是看见紫菀小姐记得告诉我。”
“喂,小祭,喂!”
***
突发性呼吸衰竭,这几乎让人无法接受的事实却明明白白地发生在了鸣人的身上。氧气罩在他的口鼻上,他的眼睛闭着,沉沉睡着,正处于昏迷状态。鼬坐在床边,摸着他的头发,摸过他紧闭的眼睛,眼里带着紧紧的担忧。
“不会有事的,鸣人。”
鼬的手满怀着疼惜地抚过鸣人的脸庞,不自觉地如此自语般道。但是尽管如此说着,他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边,紧紧闭着眼,再也说不出什么。
他呆呆地坐在床边,久久地看着鸣人,握着他的手,不管谁说也不肯离开,很难平静。
他多希望他下一秒就睁开眼睛。
相册他们才刚刚看过不到十几页。才说完鼬家里的成员,说完双方记忆里的木叶,说完好像曾经在小学门口互相见过面这样有意思的事情。相册下面还有厚厚的好几页,还有更多的鼬想要和鸣人分享的故事。不再是小时候的佐助,还有鼬和他的同伴们的故事。山崎、止水、鼬的小组伙伴,还有他曾经见过的所有人,学校、公园、郊外,还有他们都去过的木叶的湖泊,包括鸣人想知道的,关于鼬的、过去鼬不敢或不愿意提起的过去。鼬还没有告诉鸣人,相册最后的几页是他和鸣人的照片,红莱镇、冰之国、风之国、铁之国,鬼之国这些他们曾经留过足迹的地方,他们曾经留过合影的地方,他都很好地保存着,他一直存放在里面,等待着将来慢慢地和鸣人一起翻阅。
鬼之国的桔梗花在流光片影间仿佛还有袅袅余香,那种悸动的心情好像还在的胸膛里跳动。只是鸣人不在,记忆的弦突然停下,鼬甚至找不到余音。没有鸣人一起翻阅的过去,现在突然变得毫无意义。
他们才尝到彼此能够安心地亲近和疼惜的爱恋的味道,他们的温存和偎依才不过几天,他们的未来还没有在彼此紧握的手里延续下去,他还没有告诉他他的存在有多重要。鸣人突然陷入昏迷,什么也听不到了。
鼬不知道此时自己该做什么,能做什么。他只能安静地坐着等待。等待鸣人醒过来。
医生告诉他,想要在短暂的时间里看见有什么起色是不可能的。最好的情况是他的病情不会再一步恶化下去。最糟糕的情况……很难说。
鼬不想离开一步。他想,鸣人需要他在身边。因为他记得鸣人早晨醒来的时候抱着他和他说,“鼬,我有点怕,你不要走。”,记得鸣人总是在被噩梦惊醒前第一个找他。
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结束。这种思念紧紧地惹出他的眼泪。他的心几乎被揉碎了。
他很着急,因为鸣人昏迷了,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
“都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
他对着鸣人痛苦地低声重复着,但是这种认错又显得毫无意义。鸣人不会希望他这样做,如果他还清醒的话,一定会告诉他,他不想看见他这样沮丧地道歉,这样痛苦地说对不起,这样失去所有的神采,在他的身边惶惶不安。
于是他只能握着他的手,安静地等待,等待鸣人苏醒。
佐助站在鼬的身后,也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他听医生说的鸣人的身体可能熬不过9月的话,当下就愣在了那里。
不是说鸣人一直在恢复健康么?不是说鸣人只要再过一阵子就可以痊愈么?不是说他明年一定会好么?这些鸣人告诉他的话,这些鼬默认的话,居然全部都只不过是他们编织的谎言。他还想着等处理完一切事情,和鸣人好好地解释过去的那些。就算解释不了,或者他不想解释,也至少让鸣人能够得到补偿,让他和他回到过去的状态。他不企望鼬能够将鸣人退让出来,但是至少他以为自己还有机会争取,但是现实却变成了这样,他有点出离愤怒。
“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
佐助看见鼬的痛苦,但是他此时的心情一点不比他好。尤其是在他兜了个圈子却发现自己被欺骗了以后。
“你不是说他没有事情么?为什么医生又说他现在病情危急?于是你们都把我当傻子,任由你们欺骗么?”
他晓得这个时候追究这个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了,但是他不能就这样放过一切。鸣人戴着氧气罩,呼吸达不到正常水平,必须借助机器呼吸,他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鸣人说不想你担心。而且我也不希望知道的人太多,给他造成思想负担。”
“所以现在到了这个地步,我还是知道了,你认为我会更不担心?或者说你们认为你们的隐瞒达到了什么良好的效果?”
“但是他说,让佐助少一天知道也好。不要让佐助想太多,希望至少能够在还能看得见你们的时候,见到你们开心,而不是皱眉头。”
这话说完,沉默许久,温热的液体从佐助的眼角滑落。他的手紧紧握紧,咬着牙。
沉默和莫名的悲伤充斥在空气当中。风之国的风呼啸在窗边,偶尔一丝风从窗口进入,将窗帘吹得飘扬而起,带来一种莫名的漠落感。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佐助突然哽咽道。他的手越发握得紧。
“我越想抓住他,他离我好像越远了。鼬,我不想他有事情。”
“……”
鼬见他如此,也不晓得说什么。他此时也没有其他的心情去安慰他,因为连他本人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他握紧鸣人的手,忍着无比痛楚的心情,冷静地思忖了许久后,低声地道:
“看起来,只有找到齐藤良子了。”
“齐藤良子?”
这句话让佐助突然有了几丝希望,他还记得这个医生。
“什么时候去找她?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鼬听完,迟疑几秒后,徐徐道:“火之国,日向宁次那里。”
这句话说完,寻找齐藤良子的难度如何就很明显了。只是想到那个日向宁次也喜欢鸣人,或许他会破天荒地放人也未必可知。
“虽然可能很难,不过我们必须先尝试一下。”
佐助看着鼬的背影,言语坚定地道:“就算到时候不得不亲自去绑人来。先拜托我爱罗和日向宁次取得联系。如果他不答应,我就自己去。”
***
火之国已然度过了小半个夏天。夏天应该是燥热的,连池塘里的蜻蜓也惶惶不安地四处飞起飞落。只是这种燥热丝毫没有让空而大的屋子里头受到半点影响。
他坐在高高的椅子上,下面是一片安静,只有风长长地吹起屋子里的帐幔,带来几丝寂寞的声音。他黑色的长发犹如流水一般淌过他俊美的脸庞,精瘦的身躯,他托着下巴,合着眼,沉默地好似一尊雕像。整个屋子富丽却空旷,只有他一个人,独自高高地坐着,托着下巴闭着眼睛,单膝撑在床边冥想。
无可言喻的孤独,无可言语的孤傲,无可言语的寂寥。他独自坐着,没有人敢上前亲近,只有他和自己的影子相映着。
一个人不该孤高,但是他却孤高的理所当然。一个人不该太骄傲,但是他却骄傲地如此合情合理。只是他的寂寞并不是他的期望,可惜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他如此寂寞。
“宁次大人……最新的进展。”
突然,有人的声音打破了这种微妙的安静,来者站在空旷的大屋子的台阶下,隔着几层纱对着里头恭敬地低声道,闭眼的人只是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态,无感情地道:“什么结果?”
“风之国依旧不承认夺取了八尺琼勾玉,鬼之国那边似乎有消息,说是找到了八尺琼勾玉。现在在巫女紫菀手上。”
听到这个,宁次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满,稍有些怒意地道:“谁允许藤崎四处宣布这个消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