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六十三章 失心(四)
“鸣人——!!”
那种发自肺腑的嘶喊,是齐藤良子从未听过的我爱罗的悲戚。
我爱罗紧紧搂着那没有知觉的身体,丝毫察觉不到他的呼吸和体温,整个人就犹如被丢进了冰池里一样。撕心裂肺已经不足以描绘他此时的心情,惊诧,愕然,悲痛,悔恨,无数混乱的情绪在他的眼里揉杂成了一种看不到底的绝望,那种绝望愈转愈深,愈深愈痛,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扯开。
他不敢相信他居然做了这么禽 兽不如的事情。
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对鸣人施 暴未遂近而失手杀了他!
这仿佛是一个噩梦,是他从来都不敢去假想的噩梦,但是却是真真的存在着的。
他紧紧闭着的眼里止不住溢出眼泪,那泪水汹涌,好似要将他所有的理智都冲走。
“我做了什么,我做了什么。。。“
他的嘴里叨念着这句话,哽咽不能。眼泪从咬紧牙的嘴边掉落,那胸口仿佛已经被掏得一干二净,痛得尖锐,他抱紧鸣人发冷的身体大声喊道
“啊——!!!!“
这一声叫喊悲切地让人耳不忍闻,也令站在一旁呆滞的女人突然醒觉过来。她见我爱罗这般模样,惊然明白事态危急,紧忙上前,开口
“我爱罗,让我看看他!“
女人拽着他的手,取过一旁的床单遮盖住鸣人的身体,随即冲着激动的我爱罗开口
“放开他,我爱罗,让我看看,你不要这样!”
这话花了些时间才艰难地进入我爱罗的耳中,而回神间注意到女人在一旁,我爱罗的眼神却遽然转变。黄沙迅速地悬浮在我爱罗的周身,越聚越多,越叠越厚,它们突然向四面狂卷而去,搅动空气,扰起大风,形成一种骇人的气势。看见女人,我爱罗满是痛恨,一双眼睛鲜红起来。
“你对我做了什么?!!”
女人还不及回答,只微微一侧眼,就看见脚边有黄沙聚集着慢慢地顺着她的脚踝攀爬而上。她急忙动了动脚,却抖不下去一粒沙子,于是连忙看着面前几近失控的人,大声开口
“BOY啊,你不要误会啊。那个香实在是不小心落在你这里的。”
听话的人根本没有理会,而是痛恨地看着她。沙子慢慢顺着女人的脚攀爬到她的脸边,将她包了个严实。女人心想我爱罗此时失去了神志,根本听不进任何人的解释,自己挣脱才是上策,于是吃力地伸出缠满了沙的手,连忙结印寻求逃脱。但是毕竟是沙子,重量不一般,那双颤抖的手怎么也无法合拢在一起,于是女人心里焦急起来。
不过就在沙子要没过女人的头顶,我爱罗只要一握就可以让她窒息,女人心里想着完了的那一刻,所有黄沙突然抖了抖松动了起来。它们颤巍巍地一点一点掉落下去,使得女人突然得到了解救。女人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人,却只见他咬紧牙,转过头,抱着鸣人抽搐起肩膀,再不理会她。
我爱罗没有杀她。
或许是念着这几日的照料
或许是他已经不想在此时再杀任何人了。
又或者是他已经悲痛到无暇去管别人了。
女人的心脏砰砰的跳,明白我爱罗再痛苦也还没有变成失心杀人的狂魔,忍不住欣慰,但是再看见他这样悲伤模样,她知道不劝阻不行,于是连忙走上前,道
“BOY,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是先给我看看他,我是医生啊,你忘记了么?”
正是一句话提醒了思绪混乱的我爱罗,他猛然惊醒,抬起头,紧紧看着女人。他随即一把抓住她,急促地开口
“对,你是医生,你是神医的,救救他,求你,救救他!”
他的手是颤抖的,声音也是颤抖的,情绪失控。而明白如此直白地向他人作出请求这样的事情是我爱罗此生未曾有过的,女人明白他伤心到极点,连忙点着头,答应他道
“我知道,我知道了,你不要这样,我爱罗。”
话虽然这么说定了,但是面前的人还是失控地厉害。他一遍又一遍语无伦次地重复着相同的几句话,虽然求女人帮忙手里却还是紧紧抱着鸣人不肯松,这都使得女人不得不尝试了好几次才从我爱罗的怀里抢过鸣人,还不得不说了好几筐话才让他稍稍平静下来。女人见他心神极度不稳定,生怕他突然做出什么,于是安慰的话也没有停过
“来,好了好了,先让婆婆看看,你冷静点,不要这样。”
女人的语气尽量放得轻柔,动作也格外小心,只是看看马上要亮的天色,她心中觉得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于是并没有马上查看鸣人的情况,而是转而和我爱罗开口先道到
“我爱罗,我知道你着急,但是天快亮了,等一下会有人来,看见这里这么大的动静一定会询问。到时候我们也讲不清楚就很麻烦了。不如你先冷静下来,等婆婆把这里稍微整理下,把门安上吧。”
话落下,女人迅速双手结印,低念了什么,那零落在地面上的碎裂的木块纷纷粉化成末,随即在查克拉的注入下融进门框周围两边,然后对接而上,一点一点融合成一块完整的门板。女人做完这个,这才立刻扶抱起鸣人转而放在床上,使他平躺,然后拉开自己的袖子,露出了手。
看见鸣人惨白的面色,女人眉头微微一皱,又低念一句什么,手上随即发出了荧荧的光亮。仔细检查发觉他没有了呼吸,但是还有极度微弱的心跳,她于是又小心地把手摁在鸣人的额头间,心里祈祷半天,只希望一切不要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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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认真说起来,齐藤良子年轻的时候真的没救过多少人。
她虚耗着自己的天赋,只懂得四处玩乐。人死了,想救就利用契约的便利试试,不想救就当没看见,还利用自身天赋诓骗和讹诈他人,每天浑浑噩噩吊儿郎。一定程度上来说,是个顽劣的愚货。
一直到她长到了20岁,契约单上已经签了6个人的名字了,她才幡然醒悟,明白事情不是这么做的。所谓神医,不能靠祖上的便利,不能靠佛祖的保佑,而需要真才实学。她徒有一双回春手,却一直只是拿它来扣鼻耳,挠痒痒,偷鸡摸狗,做尽不雅之事,实在对不起这意外传到了她身上的血继界限。于是痛定思痛,25岁的时候她开始发奋图强,狂啃医药典籍,甚至在看不懂书的时候还跑到自家老爷子的坟头寻求神启什么的。虽然面坟思过从来未曾收到效果,但是她自认为没有回答即是说明那个酒鬼爷爷也不会,于是便心安理得,觉得不需要去深究。但是也因此,尽管发奋读书了,由于缺乏指导人,她最终还是缺乏部分医疗常识的,而这些需常识上的空白却成为了她的缺憾,一直陪伴着她,处处给她带来了麻烦。
偏偏她是个天生的好运家,上天又给了她恩赐,让她在27岁的那年秋遇见了一个绝世神医,将她这坨烂泥巴终于拍到了墙上。
那个苍天派来拯救了她的人说起来,一天到晚笑呵呵,满头雪白的头发总是扎得一丝不苟的,开口闭口总不离“仁义“”道德“,在散漫悠闲惯了的齐藤大姐看来,简直是婆婆妈妈唧唧歪歪废话成篇的活脱脱的一个死娘娘腔,让她避之不及,恨之入骨。所以一开始他们两个相遇相识的故事可想有多么的曲折又荒唐了。
但是这个人又的确是个有规格的人。
他教导了她很多医疗上的规范操作,告诉了她多医疗常识,并且时刻领着她去亲身实践。那人凭借天生一颗能发傻时就会发傻,不会发傻创造条件也能发傻的心,还有一张永远说不完说不败说不累的嘴,使得顽劣成妖的齐藤大姐终于跪地求饶,以头抢地,改过自新了起来。在那个人的循循善诱下,齐藤大姐用了三年的时间彻底摆脱了直接用吃完鸡腿的手去抓贵重药材、晒药时嫌麻烦把所有药一股脑子倒进一个口袋丢到太阳下暴晒,没零花钱的时候偷那人的贵重药材去贱卖等各种多年养成的不良习惯。很多知道内里的人都不得不承认,这是医学教育史上的一个沉甸甸的里程碑。
不过可惜,那个人几十年前因为她莫名其妙的逃婚而颇受打击,十几年前更是丢下一句话就彻底不见了,由此成为了一个传说,令散漫惯了的齐藤大妈着实头痛不已。因为多少年后齐藤大妈越发知道,自己不仅仅是少了个可以骗吃骗喝随意欺负的人那么简单,她是彻底失去了一个医学上的引路人,让自己的还没完善的医疗技术的发展遇见了严重阻碍。于是,虽然她重获了自由,进入了彻底放养的状态,可是再没有人能像重光那样给予她启迪和帮助,她那些还未来得及补上的医疗知识,从此也彻底地没了着落了。
看见第一百代的子孙如此如此,可怜的阿云之神在哭泣。
不过哭又有什么用呢?悲剧之后并不是喜剧,而是惨剧啊。
所以,当面对因窒息而导致呼吸停止的情况心里彻底没有想头的时候,齐藤大妈才明白自己一辈子什么都学会了,惟独偏偏就漏学了这么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