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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部分(1 / 2)

>  秦直碧略一思忖,垂首唰唰题下四句诗,然后将他们两个人的名字并在一处,写在卷尾。

一时间整个文华殿一片安静。是皇上头一个鼓起掌来。

兰芽轻轻闭了闭眼,那一刻如果她足够入了皇上的眼,叫皇上宠爱到亲自几次赐下点心去,那么同样惊才绝艳的秦直碧怎么可能不同样被皇上记住?

更何况彼时秦直碧年纪比她大一些,面容骨骼比她更定型,再者他又是男孩子,于是皇上对他的注意只会比她多,不会比她少啊!

更何况,她自己也同样是画画的人,就更明白同样酷爱画画的皇上是凭着面上的轮廓来认人……

这世上就算白纸黑字的户籍可以造得惟妙惟肖,就算人为的安排可以天衣无缝,却都骗不过一双识人的眼睛,更骗不过一个早已深谙韬光养晦智谋的帝王!

兰芽便忍不住惊喘,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

她便顺势滑下座位,跪倒在地:“此事,皇上弱怪,便都怪奴侪吧。实则此事前后安排,都是奴侪的用意。”

皇帝便悄然松了一口气,静静凝望着她:“这是何意?”

兰芽悄然闭上眼睛,迅速而冷静地思考,然后缓缓道:“彼时奴侪被收进人牙行,待得人牙将秦公子带进来时,奴侪便认出他来了。”

“终究当年奴侪与他一同进宫面圣的盛事,奴侪怎么也都不敢忘,自是对他的容颜轮廓深刻,于是奴侪便小心照料于他。”

“因奴侪当时的经历,奴侪便也明白他怕也是被紫府公孙寒所害,于是小心替他遮掩身份,唯恐他再遭不测。可是将他久留在灵济宫中,便只能净身,奴侪于心不忍,便——”她说着闭了闭眼:“便利用奴侪彼时能引起司大人一点怜惜之心的机会,恳求司大人送他出去念书。”

“彼时秦家获罪,自是不敢用他真实身份,奴侪便求人帮他私改了身份。皇上,奴侪知罪了,奴侪并非有心犯下欺君大罪,奴侪只是想,秦公子这样的大才百年才能见一个,当年皇上也曾夸赞过的。奴侪便想替这大明天下,替皇上,护住一个人才啊。”

兰芽说完,叩头落泪。

这话虽然有一半是假的,可是她的心情却是真的,于是这泪落得情真意切,叫皇帝听来也忍不住唏嘘。

“兰卿,起来。你的心情朕明白了。朕今日重提旧事,不是要治你的罪,朕只是被难住。毕竟这是为国取仕,且是状元,上要达天听,报与我大明历代先帝知晓;下要面对朝堂与万民,不能有半点差池。”

“更何况,便如同朕愧对你爹,朕也同样对秦卿家心有愧疚。想他秦家出了状元,这是光耀门楣之事,岂能将白圭录在他们家谱之中呢?”

兰芽便也点头。

皇帝便叹道:“若要点白圭为状元,便要先替他父亲昭雪,以正身份。否则罪臣之后,如何能参加科举,更如何能高中状元?若细查下去,又将牵连多少人与他同罪?”

皇帝殷殷望来:“兰卿啊,明日便将放榜,你说今天朕能将这样要紧的差事交给谁去办呢?”

皇帝说着转了转颈子:“按说,小六自然是最佳的人选。只是,朕已经交代给他别的差事;再说,他自己怕也与白圭这案子深有牵连呢。”

【稍后第三更~】

☆、465。30只要比你多一窍

话已至此,何须再说?

兰芽便又跪倒请旨:“奴侪不才,愿为皇上分此忧愁。”

既然是大人牵扯其间的事,就算没有皇上这般明里暗里的提点,她也一定会抢道自己手里,绝不给外人一点机会去!

便是有了身子又怎么样,她也要同样护住大人!

皇帝一听,欣慰展颜:“如此甚好。朕之所以这么踌躇,也是担心若将此事交给其他人去办,难免会有人趁机拿捏小六。”

“兰卿啊,你兴许也该明白,小六这孩子这些年心高气盛,得罪下多少人。从前只是与紫府较劲就也罢了,你在草原的时候,他更是连六部九卿、内阁,连同司礼监一同都得罪下了。蹂”

“朕这朝堂,还从未有过所有的内臣外臣都联合起来参劾一个人的‘盛况’……朕为了保下他,不得不罢了你们那个西厂,算是用西厂暂时换得他一条命下来。于是朕十分担心,若此事交给旁人去做,便一定有人从中设法,务求要了他的命。“

“兰卿,你是他身边的人,也是朕放心的人。于是这件事你去办,小六能放心,朕也可安枕。兰卿,你说,是不是?”

兰芽叩头下去:“奴侪替司大人,叩谢皇上体恤之恩。”

皇帝便吩咐包良:“瞧你家兰太监,刚一回来便只顾着朕的差事,这独独给她做的点心都没吃几口。包良你快去拿几个盒子,将这些点心都给兰太监包了送回去。朕可说了,若是途中冷了硬了不好吃了,朕可唯你包良是问!”

兰芽又是谢恩,包良也趴地上磕头。

包良提着食盒送兰芽出去,兰芽一路心事,垂首不言。

此事皇上有他的计议,她自己何尝没有自己的小算盘?

就算这次不是为了秦直碧,也得为了虎子而重掀昔日旧案,得设法为虎子恢复身份。唯有如此,才能叫虎子名正言顺地回到辽东去,扛起他袁家世代的责任,为大明镇守住那东北的边关。

否则一旦女真与蒙古联手,大明危矣。

于是索性这一次借着皇上的旨意,便连带着将袁家的旧案也重新掀开来。

……除此,其实还有一桩旧案,就是她岳家的旧案。

她不是为了自己,也得为了兄长临终所托,更得为了月月。可以委屈大人,却决不能委屈孩子,她着实不忍心将月月冠上别人家的姓氏,扮成是别人家的孩子。

秦家、袁家、岳家……既然是相同的遭逢,便索性都趁着这一遭,一并都掀开吧。也该是时候,替这三家的忠良昭雪正名了。

只是……若要掀开这三桩旧案,便势必牵连大人。

大人要受苦了。

比这更难的是,那下手的人还得是她;且她下手要下得合情合理。

想到这里,兰芽便忽地停下脚步来。包良便问:“公子可是有什么吩咐?”

原本包良在乾清宫里平步青云,也已经熬到了少监之位,跟兰芽是平起平坐了。可是兰芽这一进宫出宫,便又升级为太监,包良便又得躬身回话。

兰芽便扬了扬眉:“既然都来宫里了,便没理由不去瞧瞧吉祥姑娘。大包子,你带我去吧。”

包良面色便一白:“公子……不是奴侪不带路,只是,只是这个时候吉祥怕是不方便见公子。”

兰芽不急不慌:“理由。”

大包子自是忌惮着那个肚子,便找理由道:“吉祥是病了,在内安乐堂养病呢。公子也知道,那处所在都是病气,没的再叫公子染上。”

大包子却不知道段厚早已悄悄儿将这事儿都跟兰芽说了,兰芽早心下有数。

兰芽便笑了笑:“不怕。就算到时候我病了,也不会怪吉祥,更不会怪你就是。”

大包子便再另寻理由:“此外,还有内书库走水一事,吉祥身上这也担着罪责呢……公子还是不便去吧,以免引起风言风语。”

兰芽又是一笑:“谁敢风言风语,我就摘了谁的舌头。大包子,我在西厂的手段,相信你也都曾听说过。就算现下西厂关了,可是那些手段却并不是只在西厂大狱里才能用的。”

眼前的大包子,已经与从前的那个大包子不一样了。也许是在乾清宫里的历练,但是更多的怕也是受吉祥的影响。兰芽便忍不住说些狠话,她没功夫继续跟大包子这么磨牙。

既然收不进他的心,她索性先吓破他的胆,叫他敬畏也罢。

此时大包子虽在乾清宫平步青云,可是这又突然地比兰芽矮了这么一头,况且吉祥的案子是司夜染管着,兰芽去也不算没有道理……他便一咬牙,“是,公子这边请。”

内安乐堂设于养蜂夹道,并无想象之中的破败倾颓,实则屋舍俨然,倒也清静。

兰芽心下不由得对那掌房官先打了个好印象。

但凡被分到这“活死人墓”里来当掌房官的,怕都会破罐子破摔吧?可

是还能将这差事办得这么好的,就证明这人有心气儿,也有能力。

可用。

兰芽不动声色随着大包子进了吉祥的院子,那个负责照顾吉祥的典籍也有眼色,急忙离开。

吉祥这院子里不可能来什么访客,除了司夜染。于是吉祥最初还以为是司夜染来了,眼睛里豁然亮起火花。却待得见大包子身后走进来的却是锦衣的兰芽,那眼中的光才熄灭了,随即代之以恐惧和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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