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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部分(2 / 2)

兰芽不敢被背后的张敏,以及周围的金瓜武士瞧出来激动,便深吸口气,轻声道:“大人,那小的这便去见皇上了。大人以为,可否?”

最后,仍要问他。仍想从他那里,得到信心。

门窗依旧文丝未动,司夜染却顾左右而言他般说了声:“那包点心都吃完了。你在宫里可备下了新的?”

兰芽怔了一下。心下道:此刻命悬一线,他怎地还有心思说这个!

更何况,那是南京月桂楼的出品。难不成他还想让她下江南去给他买?

不,不……别急,慢下来。

一个转瞬,兰芽便不再急躁,而是缓缓勾起了唇角。

她便红着脸道:“小的倒是知道京师西城还有间马家糕饼铺,他们的点心也都很不错,双宝最爱吃,我从前给他买过。虽然不知道他们做不做得江南的冰皮点心,不过兴许这手艺也有共通。”

她说着,极快瞟了一眼周遭,极快地又说了一句:“今天回宫,小的就飞奔去给大人买来!”

“嘁……”

兰芽自己说得热闹,门内却只传来清淡一哼,仿佛根本不以为然。

兰芽满心欢喜,便也不与他计较了,只旋身就去:“大人少待,小的这便去了!”

瞧着兰芽这一去一回神色之间的变幻,张敏也挑了挑眉:“小兰子,可是开窍了?”

兰芽躬身给张敏也行了个全礼:“是!还要多谢公公。小兰子不才,却一向说话算数,以后公公等着小子好好孝敬您老人家吧!”

张敏笑笑,也没说话,便将兰芽引进了皇帝寝殿去。

面见皇帝,兰芽便是叩头不起。

皇帝挑了挑眉:“这是怎么说的?朕令你平身,你怎地还不起来了?”

兰芽簌簌发抖:“奴婢想来,稍后所说之言,免不得令皇上震怒。奴婢于是索性叩头请罪。”

“哦?”皇帝倒是一愣:“竟然这样严重?那你赶紧说吧,朕恕你无罪就是。”

兰芽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道:“奴婢来向陛下揭发一宗谋逆大案!”

“哦?”皇帝重重一晃,一向平和的眼中猛地绽放出一丝光芒。

兰芽叩头不能直视天子,她没看见,可是立在旁边儿的张敏却瞧见了。

张敏心下也悄然叹了口气:皇上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来了。

如今大明子民皆道南京已是留都,南京官员都是养老……实则迁都京师以来,历朝历代皇上都从不敢放松对南京的警惕。南京乃是多朝古都,王气聚拢;当年成祖皇帝夺取侄儿建文帝的皇位后,便是因为在南京受到极大阻力,不得不迁都于他从前的藩地北平。

京师纵然北迁,然南京王气未散。太祖皇帝和高皇后的皇陵、太庙依旧还在南京;太祖朱元璋的龙兴之地中都凤阳亦在南京左近……所以京师反倒有偏安一隅之嫌,反倒南京依旧坐拥王者气度。

于是倘若有人想要谋反,必定首选南京。凭借王家之气,凭借江南的富庶,成功几率极大。

接下来只需谋反者掐断漕运,让江南的米粮物资无法北运上京,那京师的命脉便被掐断!

倘若其时,谋反者再勾结北方草原,或者山海关外的女真,南北夹击,则京师必亡!

张敏身为皇上的近侍,他自然最明白,皇上登基这么多年来,最最担心的便是这件事。皇上甚至明白,这样的事情迟早都会发生,只是并不确定那谋反的人究竟可能是谁。于是皇上这一番才如此在乎这宗江南盐案,这般不能放手那笔神奇消失的巨额银两。

皇帝吸了口气,让自己尽量显得平稳些,才缓缓道:“兰长随,你说,是谁胆敢谋逆?”

【还有一更~】

☆、179、谋逆大案

兰芽伏地叩头:“启禀圣上,谋逆之人便是南京守备太监——怀仁!”

皇帝一震,张敏亦是一怔。

皇帝深吸几口气,缓缓道:“缘何是他?”

兰芽奏道:“南京守备太监,手握南京军政大权,南京上下所有事务均要听从怀仁安排。久而久之,难免因拥位自重而心生倨傲,贪恋权势,便想将皇上赐予的职权变成自己的!”

“且,怀仁虽然掌握南京军政大权,南京兵部尚书孙志南、国丈王谓、都督李度都与怀仁沆瀣一气。只有财权却不在怀仁掌中。原任南京户部尚书的曾诚,手握勘合盐引、组织漕运的职权,一向为怀仁所嫉恨。怀仁为夺取曾诚手中的财权,必定恩威并施;而倘若曾诚不从,怀仁便自然要除了他。”

皇帝眯起眼来:“有何佐证?遨”

兰芽奏道:“请皇上允许奴婢传召曾诚府中旧人凉芳上殿!”

兰芽虽则跪着,却是好大的气势,倒仿佛堂上高坐一般。张敏皱了皱眉,忍不住出言提醒:“小兰子你慎言!凉芳是个什么人,不过是江南戏子,如何有资格面见天子?”

兰芽则直直望着皇帝:“圣上,曾诚已死,凉芳乃为最重要的证人。伏祈圣上不拘旧例,允他御前奏对!”

皇帝想了想,便点头:“准!”

待不多时,凉芳上殿。

事先兰芽并未与他通气,便偷偷瞄着他的反应。

凉芳果然好气度,不止如贾鲁所描述,身在顺天府大堂依旧没有半分惧色;就连此时,身在这乾清宫中,以布衣之身面见天子,竟然都能安然若素。

凉芳自然也在瞄着兰芽。两人目光凌空一撞,兰芽瞧见了凉芳的防备和责怪之色,兰芽只好抱歉地笑笑。

皇帝细细打量凉芳,也不由得露出惊叹之色来。

张敏急忙上前,引导凉芳以大礼跪拜。

皇帝便笑了:“传说曾诚生前为了一人如疯如魔。朕起初听来还觉纳闷。想那曾诚也是江南一代名士,最是一把傲骨,却怎地竟然为了一个男子而做下那等荒唐事?此时看来,朕倒仿佛理解了。”

这话从皇帝口中说出来,自然是极重的夸奖。凉芳遂重重叩头:“草民岂敢。”

皇帝便又问兰芽:“他又如何能证实怀仁谋反?”

兰芽赶紧去望凉芳,果然凉芳一脸的惊愕,双眼如刀瞪向她。

兰芽赶紧避过,叩头道:“圣上请准许奴婢代表皇上问凉芳几句话。”

皇帝点头:“准。”

兰芽便转过身来,依旧跪着,却面向凉芳。

“凉芳,我且问你,你敢否认自己身为紫府番子么?”

“什么!”连皇帝也是一愣。

无论是锦衣卫,还是紫府,都可绕过有司,直接听命于皇帝。凉芳既然出身紫府,身份上便自然与皇帝拉近了一层。

凉芳盯着兰芽,紧咬牙关。他曾经刻意避开此节,却没想到兰芽还是猜破了,更挑在皇上面前揭开!他若否认,便是欺君大罪——她这是逼他不得不说实话!

凉芳恨恨道:“草民是!”

兰芽慧黠一笑,转身朝皇帝道:“奴婢方才请旨传召凉芳上殿,便是因为早知凉芳出自紫府。普通草民自然不可面见天子,可是紫府番探乃是皇上近侍,奴婢此请,当不算乱了规矩。”

皇帝点头:“不错。”

兰芽开心一笑:“谢皇上!”

兰芽便又转向凉芳:“我再问你:曾诚贪墨,你等是否早发现端倪,于是曾向怀仁密报?只因怀仁非但是南京守备太监,更是出自司礼监,与紫府乃为同门,于是你等在南京凡事都先向怀仁通气,然后才上报朝廷?”

凉芳只得咬牙:“没错!”

这本也是紫府办事的规矩,番子将探得的情报汇报给档头,由档头针对情报价值的轻重来选择是否上报。怀仁在某种意义是上来说,就是身在南京的最大档头,紫府密探的消息必然要汇总到他那里,由他选择是否上报朝廷……可是此时在皇上听来,却反倒成了怀仁有可能欺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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