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窈听得自己心底轻叹一声,又是心折。
秦直碧闻声,未抬头先蹙眉,继而压抑住了,抬头平静点头:〃师妹你来了。〃
小窈便红了脸,走上前来将食盒放在桌上:〃不敢来搅扰师兄用功,只是师兄早饭还未吃。〃
秦直碧依旧淡淡地:〃再过不久就是午时,愚兄自会回去用饭,何劳师妹这般特地跑一趟?〃
他不看她,只望窗外初雪,那般轻宁、盈盈地,近在窗边,却永远不能握在指尖。
他便轻叹口气:〃下雪了,路滑难行,师妹本不必来此一趟。〃
他与她说话时,便总是这样冷淡相距,若有所思!小窈只觉懊恼,却也只得忍下:〃师兄很喜欢雪么?怎的与我说话时,一直只望着它们?〃
秦直碧微微蹙眉:〃食盒放下,稍后握自然会用。师妹还是回去吧。〃
小窈不由得伤心难抑:〃小妹方才竟是说错做错了什么?师兄不妨直言,小妹尽数改过就是。〃
秦直碧依旧目光掠向窗外:〃先生来了,师妹不宜久留。这便去吧。〃
小窈紧紧盯了秦直碧一眼,紧咬嘴唇,转身就走。
少顷,陈桐倚并一众师兄弟从外头进来,大家望向秦直碧,便都有些愤愤。
陈桐倚坐过来低声说:〃师妹方才是含着泪走的。白圭,你也太不知怜香惜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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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愉快,明天见】
谢谢如下亲:
6张:彩云
1张:巴山夜雨、雨文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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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血染白衣
今日心情异动,秦直碧散了学便独自走出书庐。陈桐倚也后悔自己语气有些重了,追上来问:“你去哪里?可是,怨我多嘴?”
“哪里。”秦直碧望向街市方向:“书画店掌柜前些日子一直央我写几幅字,推脱久了有些过意不去,今日便过去看看。”
陈桐倚四周望望,压低声音提醒道:“你总该知道,咱们在青州亦并非自由之身。司夜染的人一直在盯着咱们。”
秦直碧伸手压住陈桐倚手腕:“你放心,我当真只是走书画店一遭,替他们写几幅字罢了。我不会做让他们担心的事。躇”
陈桐倚只好点头:“早去早回。”
秦直碧只带了自己的笔筒墨盒,便走入市集去。来了青州半年,这市集上的模样却还是陌生,这般看过去,一切都是新鲜。
书画店掌柜没料到今日秦直碧会来,欢喜地热情招呼,红泥炉、绿蚁酒,让秦直碧驱寒。
掌柜寒暄:“……在秦越山长的教导之下,青州书庐这十数年来出了不少人中龙凤。可是秦公子啊,恕老朽直言,公子的字却当是首屈一指的!当日有幸应山长之邀,赴书庐做客,在堂中看见公子的字,真是惊为天人!狸”
秦直碧推辞:“岂敢。”
寒暄已毕,秦直碧泼墨挥毫,一口气替书画店写了十数幅字。举凡楹联、斗方、竖屏、扇面皆有。
掌柜欢喜地捧了二十两银子过来:“公子且收着这些,权当订金。待得有买家收藏,老朽定然将获利与公子分成!”
秦直碧也没推辞,一笑接过,施礼告辞。
回头看书画店掌柜已经回去,秦直碧面上的温润点点散去,眼神里是坚毅的光芒。
自从离开灵济宫,他的下落便已被司夜染着意隐去。这虽然有助于让他安稳地活下来,却也就此割断了与亲族的联系。倘若这些字能卖出去,便也有机会流传至外地,那么他的亲族若看见,便能由此知道他在青州。
他不会坐以待毙。
夜幕降临,秦直碧走入街边一间面店,要了碗面。店小二客气得很,端面来时还特地解说:“公子,这碗面可是加了足量的料,公子吃好。”
因为青州书庐的缘故,青州本地本就民风淳朴,于是各行各业都极为敬重读书人。秦直碧感念一笑:“多谢。”
这还不算,吃过了面,小二竟然不肯收钱。秦直碧觉得这便有些过分,好歹人家也是小本的营生;更何况,他刚刚从书画店掌柜那收到了二十两的订金,交这一碗面前自然是九牛一毛。可是无论怎么解释,小二竟然还是坚辞不受。到后来争得急了,小二竟然一脸苍白、满头虚汗。
秦直碧便不忍再争,暂且告辞而去,只想着挪后两天再来送罢了。
出门,天色已然大黑。踏着雪,路上已渐渐没了人。
秦直碧方觉头昏目沉。
他伸手扶住一旁墙壁,想要稳稳身形,身前左右忽袭来一片冷肃……他的心便悄然一跳,抬眸望去。
暗夜红衣,诡异如血。
正是藏花。
方才面店小二的反应,这一刻已是一片明白。秦直碧摇晃着冷笑:“原来是花二爷。只是要见在下一面,何苦那般大费周章?在下一介书生,自然半点反抗不得。”
藏花咯咯一笑:“想要给你下毒,自然不必那般大费周章。方才那节,不过是咱家半分都不愿放弃让你吃苦头的机会!秦直碧,看你刚才还非要交钱的迂腐模样,咱家真是笑痛了肚肠!——给你下毒的仇人,你却还要巴巴地送钱给人家,人家不敢收还不行……真是,真真儿有趣。”
肚腹之中一阵阵绞痛上来,秦直碧小心调整呼吸,额头上却还是见了汗。他强忍住,面上依旧微笑:“花二爷本不该在青州地界,这般突然出现在眼前,在下当真惊喜。只是不知,二爷是奉了大人的命前来,还是私自来此?”
当日藏花与秦直碧、陈桐倚一同出京,亲自将他们二人押送到青州,才离去的。
藏花赴南昌宁王府处,此事秦直碧自然不知;但是秦直碧却已从长亭相送,以及路上藏花的神情反应上猜得到,藏花这一次出京并非只是押送他们这一事,怕还有其他事要长期远离京师,否则他不至于一路上那般悲伤绝望。
藏花果然被捉住痛处,面上再也笑不出来,只寒声吩咐:“带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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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初雪的山洞里,格外冰寒。纵然洞内生了火,却也只烤暖前身,背后依旧是刺骨的冷。
秦直碧被倒吊在半空,一张脸被火光照亮,目光却依旧平和宁静。
藏花立在他面前,从他平静的黑瞳里,便越发看见自己的气急败坏。
藏花便一伸手:“拿来!”
手下递上一卷纸。藏花当着秦直碧的面展开,正是他之前刚为书画店掌柜写下的那些字!
秦直碧眼中终于掠过一丝愤怒,藏花见了便笑起来:“秦直碧
,你好大的胆子!你以为你此举,咱家猜不透你用意?”
藏花说着将那些字,一幅一幅地投入火堆。火舌窜卷而上,一片心血顷刻之间便都付之一炬。袅袅指挥被热气鼓荡,飘扬而起。
藏花尖声冷笑:“看见了吧?这就是你不听话的下场!”
几个手下上来,在秦直碧身上垫了棉垫,隔着棉垫对他拳打脚踢!
秦直碧被倒吊着,不能有半点反抗。隔着棉垫的拳脚施加在身上,便也不会在表面留下半点创伤。可是他自己最清楚,五脏六腑的剧痛,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却都忍下来。待得那些人拳脚结束,他吞掉口腔中的血,映着火光只回给藏花淡然一笑。
藏花冷眼旁观。本以为小小书生定然熬不过方才那顿拳脚,纵然不告饶,怕也会哭嚎出声。却没想到这人始终这般冷静!
藏花挥退手下,走过来掐住秦直碧下颌,盯着他那双依旧平静的眼,笑了:“我明白了,能伤你的不是躯体之上的疼痛。要想让你疼,得伤你的心。”
秦直碧淡淡一笑:“只可惜,我的心早已死了。”
藏花冷笑:“你撒谎。“
藏花转眸去望火光。跳跃的、温暖的、鲜活的,该死的生生不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