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至于才学,我苏瑞声更是甩你这个呆子八条街。”
“今日你这个呆子出了个大丑,哈哈,痛快,痛快啊!”
想到这里,苏瑞声几乎忍不住要大笑出声,浮一大白。
诗稿交上去之后,接下来就是品鉴和排定名次。
苏瑞声不愧是个有才之人,所写的那首咏柳竟然得了第七名。名次虽然不高,可放在整个保定府的读书人中还是让所有人大吃一惊。今天来这里的可不都是年轻书生,其中还有不少进学多年的老秀才和文坛老手,能够在他们中间脱颖而出,确实了不得。
虽然说他早已经有了才子的名气,可也仅限于清苑,这回却是在整个保定府出名了。
如此一来,不但本县的士子们纷纷上来祝贺,就连保定府其他几个县份的才子们也上来同他攀交情,论渊源。
一时间,苏瑞声高兴得身子都轻了几分。
相比起苏瑞声的春风得意,苏木却是无人理睬。
在记忆中,自己这一世的父亲还在世的时候,别人对他苏木都是恭恭敬敬,直如众星捧月一样奉承着。可一旦父亲去世,自己又的IQ好象也不太高,身边自然是就冷落下来。白眼者有之,鄙夷者有之,甚至还有人落井下石刻意欺凌。
无他,只不过如今的苏木看不出有任何前途。别人在他身上得不到任何好处,自然也懒得下工夫,世道人心如此,在任何年代都显得无比残酷。
至于今天,苏木在整个保定府场面上的人面前丢了个大人,大家先前讥笑过来,挖苦过了,现在也没有了兴趣,自然懒得管他。
前一世的苏木本从小就父母双亡,认清冷暖的事情见得多了,也不放在心上,表情依旧淡淡的,一脸的轻松,只顾着用筷子夹几上的食物受用。
记忆中这个苏大公子在家中待遇极低,穷困潦倒,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粘过荤腥,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有这么个喝酒吃肉的机会,自然不肯放过。
世人诽我谤我笑我以及不堪我。如何处治乎?
避他让他不理他,过几年,你且看他。
是啊,除临异界,且熟悉一下情况。以我苏木现代人的见识,还怕过得不好?
君子立于世,不较一日之长短。
不片刻,几上的酒食就已下肚,苏木意尤未尽。
“哈哈,堂兄你一个人吃开了?”大笑声中,得意扬扬的苏瑞声和几个读书人走过来,立在苏木身前,轻蔑俯视:“苏木,这几位都是保定府学的前辈,为弟打算今年参加本府的院试,夺一个秀才功名,只打算向各位兄台请教。诗会已经结束,不如咱们找个清静的地方坐坐,也好打听些童子试最后一关的情形?”
“承蒙相邀,可惜苏木另外有事在身,就不去了。”
苏木站起声来,朝众人作了一揖,可惜却没有人回礼。在大家的心目中,这人不但连读书人都不是,甚至还是个呆子,根本就不用理睬。
苏瑞声一拍自己的脑门“哎哟”一声:“为弟却是忘了,兄长你连首简单的咏柳诗也做不出来,更别说八股时文,试帖诗了。如今,就两县试和府试两个考场都没进过,院试同你又有什么关系?”
叫完这一声,他虎下脸,正色道:“兄长不能读书,走不了科举这条路也不打紧。这世上之人也不尽是读书人。你脑筋不灵光,家里人对你也没什么苛刻的要求。人有贤有愚,可读书上进这个志气却不能丢。你看看你这几年可曾翻过一页书,写过一个字?这不,今天就丢人了,真真是自甘堕落了!若你还知道羞耻为何物,就回家去好生温习功课,过得几日就是县试,好歹也把这一关给过了,免得给我苏家丢人。”
这口气,倒像是当哥哥的在教训兄弟,说得义正词严。
苏木没想到他说出这种话来,不觉愕然。
说完,苏瑞声哈哈一笑,也不等苏木说话,同一群书生扬长而去。
看着苏瑞声的背影,苏木摆了摆头,这个矮黑胖子还真是“作”啊!“不好,这鸟人把我从城中接到这里,如今又把我丢在一边,等下我苏木岂不是要步行十几里地回家?”
苏木不觉苦笑起来。
刚才这一场闹剧,说句实在话,还是让苏木心中有些不痛快。
不过,在官道上走了半天,身体也热起来。
路边依旧是许多柳水,阳光明媚,暖风中,那些白色的柳絮漫天起舞,落到地上、肩上。
伸出手去,触摸到的是一片轻柔。
眼前是一片盎然绿意,原野开阔,青天一碧,看得久了,整个人都仿佛要融化其中。
苏木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嘿,大明!
第四章 祸事来了
头上有伤,路也远,这一路行去,却也有些累人。
走不了半天,身上便满是大汗,便去河边洗了把脸,又将散乱的头发束到头顶。
水波中倒印着一张略显稚气的脸,却是剑眉星目,颇为英俊。
苏木不觉点了点头,这具皮相倒是不错,至少比以前的我要帅上三分。
等进了保定城,已是下午三四点钟模样,阳光照亮了保定老城的城墙。古人午饭都迟,正是动火的时辰,有炊烟冉冉升起,在天空中连成一片,宛若大副古典水墨画卷,而他却是画中人。
清苑县和保定府的治所都在保定老城,城中有人口十来万,这在明朝却是相当地了不得。严格说起来,保定应该是这一时空北直隶的第一大城,副省级的城市。
保定府北接顺天,南控真定、河间,连接南北,沟通河北山西,正好处于河北平原的垓心位置,有商贾行人往来不绝,是北中国除京城之外的第一等繁华之地。
这时间,石家庄还没有出现,天津也不过是一个军事要塞,保定作为商业重镇,在北直隶中占据重要位置。
后世建国初,中央曾经想过将保定定为河北省的省会。但考虑到石家庄位于京汉铁路枢纽位置,这才让石门成为河北省的首府。也因为如此,保定才逐渐衰落下去,到现代社会,已经沦落为一个三线城市。
凭着记忆在街上走了半天,就来到一条清静的小巷,最尽头是一座宽大的庭院,占地甚广,正是苏家的老宅。
苏家祖上出过两个知县,官宦门第,诗礼传家六代,整间宅子扩建过好几次,有六间院子,三十四个房间,花费巨大,院子里遍植奇花异草,已成保定城中一景。
到苏木祖父一代就没有人再得过进士功名,有官职在身。苏家又多是书生,不事生产,家道逐渐中落下去。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族中在城中依旧有六七间店铺,城外还有两百来亩水田,堪堪维持族中百余人的吃穿用度。
表面上看来,苏家依旧是清苑第一大族,依旧光鲜。
不过,这间大宅子同苏木却没有什么关系。
他住在离宅子最偏僻的一个小角落里,地方不大,也就一座七十平方的小四合院,里面有三个小房间。
靠北那间归苏木所有,靠西是书房,另外一间则住着服侍自己的侍女小蝶。
早年苏家大房住的可是宅中最大在漂亮的院子,还有几个婆子丫鬟和奴仆的,后来大房沦落,苏木就被赶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下人们都被三房和四房分去。
大约是觉得堂堂苏家大少爷手头没个使唤的下人传出去名声不好,家族就将小蝶派了过来,打扫卫生,洗洗衣裳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