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啪’的一声,汤水洒了一地。
君澄舞呆呆地看着,夜泉也【炫】恍【书】然【网】过来,未免有些歉意。他正想道歉,君澄舞却抬起头,神色平静地低声道,“我也出去找云出姐姐吧,你方向,我肯定会把她找回来的。”
“不用你去。”夜泉否决了她的提议,说,“我亲自去。”
“小树哥哥打算去江南吗?”君澄舞忙问。
夜泉摇头,“她必定不在江南了。如果还在那里,我们这样的搜寻力度,早应该找到了。如果她一个人躲在其他地方,也就罢了,我现在唯一的担心,就是她回蛮族——如果她真的回到了蛮族,我必须把她带回来。”
“小树哥哥要去蛮族?”君澄舞大惊,“那里的人很不讲道理的,太危险了,更何况,更何况,上次……”
“别忘了,上次的血账,蛮族人是算在南王府头上的。”夜泉淡淡地打断她,神色愈加坚定,“我一定要亲自去一趟,确定她不在那里,才能安心。”
君澄舞本想阻止,想了想,终究什么都没说。
也许,他真的只有去一趟,才能安心地去做其他事情,安心地吃饭,安心地睡觉。
这半月来,夜泉根本就没有睡一个整觉,他又不是南司月那样的习武之身,少眠少食,早已经让他憔悴不堪,继续下去,别说对抗夜嘉了,他自己就要被自己打败了。
“我陪你去。”君澄舞确实没有劝他,可说出的话,也同夜泉一样坚定,没有回旋余地。
夜泉看了她一眼,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犹豫了一会,才轻声吩咐道,“那你去准备准备吧,我们明晨出发,今晚还有其他事情要安排一下。”
君澄舞闻言点了点头,眼神却更加忧虑。
看来,今晚小树哥哥又不会睡觉了……他这样下去,可怎么办才好?
丛林深处,并不仅仅只有树林而已。
其实,蛮族人的建筑也不仅仅只云出上次见到的那种草屋,那里不过是神庙附近,专门用以驯养野兽和宴请各方的临时建筑罢了。
长老与族长生活的地方,远比那些草屋恢弘漂亮,所用的材料,也不仅仅是草木,更多的,是从远山采来的整石,其风格,也极力地模仿了神庙:长廊、石柱,连绵的屋宇和雕刻着神秘花纹的地板。
所以,云出醒来的时候,怔怔地看着面前的景象,看了许久,硬是没认出这是哪里。
好像重新回到了神庙一样,可是石质又明显很新,并没有那种千年风蚀的感觉,而且,屋子也矮了许多,不够肃穆神秘,但也蔚为壮观了。
她迟疑了很久,才缓缓地坐起来,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很随便的一件麻质白袍,空荡荡的,没有束腰带。
头发也被谁随意地束在了肩侧,还算整齐。
她头痛得厉害,手挠着头发,想来想去,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最后在脑子里成型的,却是一个奇怪的问题:南司月呢?
她明明记得……明明记得,自己与南司月私奔到一个小村子,然后——
然后……
然后,就是现在了。
这到底是哪里?
她小心地从床上滑下来,本想起身,可刚刚站好,又觉得全身无力,虚弱得厉害。还好反应快,扶住了床沿,不然,铁定倒下去。
像是十天半个月没吃过饭似的……
她自嘲地笑笑,正要努力地站好,便听到门口那边传来一声惊呼,“云出,你怎么起床了?!”
云出仍然扶着床,转头望去,却见到了一个有点意想不到的人。
御珏。
竟然是御珏。
御珏现在已经换上了初见时的那套兽皮衣,卷卷的头发仍然散在肩上,连笑起来的时候,那洁白灿烂的牙齿,都一点都没有变。
单单只是看着,就让人心情大好啊。
云出对他一直是有好感的,此时见到御珏,虽然吃惊,但好歹安心了一些,她勉强地转了转身,面向他,问,“这是哪啊?”
“长老院。”御珏一面回答,一面快步走到她旁边,想了想,又解释了一句,“长老院就相当于夜氏王朝的皇宫了,族长与长老都住在这里的。”
云出眨眼:也就是说,她来到蛮族了?
她怎么无端端地到了这里?
“南司月呢?”她很自然地将另一个疑问吐了出来。
“你是说,和你一起来的南王殿下?”御珏的这一句话说出来,云出悬起的心立刻放下来了:还好,他是和她一起来的……慢着,他怎么敢来这里?!
云出立即瞪大眼睛,正要质问,御珏却像看透了她的心思,连忙出声宽慰道,“你放心,我们没把他怎样。”顿了顿,他又说,“是他自己把他怎么样了。”
云出愣住,“什么意思?”
“说来话长,你先躺回床上去。”御珏说着,已经将她扶到床上坐好,他也坐在了旁边,这才继续说着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其实啊,你已经昏迷有大半个越了,具体昏迷了多少天,我们也不知道。反正,南王把你送来的时候,你就已经这样了。照理说,你应该早就死了才对,不过一路上,他一直用真气护着你的心脉,日夜兼程,也不知道到底跑死了多少匹马。你都不知道,他刚刚出现在我面前时,我简直吓了一跳,见面那一会,你们尊贵的南王殿下,和我们蛮族没什么区别,更加蓬头垢面,衣衫不整。那个时侯,我刚好还在神庙——神庙虽然已经倒了,可毕竟还有遗址,我有义务守着他。他一见到我,就把你交给了我,然后,自个儿去了神庙中央的位置,直接跪了下来,说了一通什么‘如果有罪责有惩罚,让我一力承担’的话,让神灵放过你。”
云出怔怔地听了一通,鼻子酸酸的,心口很疼很疼,仿佛已经看见了那个情形,奔徙了几天几夜、耗尽了全部真气的南司月,第一次,为了另一个人,跪了下来,只求怨灵将他们索取的代价,转嫁到他的身上。
“……他,他,真的……”云出屏住呼吸,几乎不敢问出口。
难道,他真的承接了她所有的不幸,所以,她醒了,他……他死了?
“他没事。”御珏赶紧打住她的胡思乱想,继续道,“我见他这个样子,就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了,所以走过去告诉他,在我们蛮族呢,如果你做错了什么事情,想去的神灵的原谅,有两种办法,第一种,便是像之前的随云使者一样,死于火刑,另一种,便是经受万虫噬咬之苦,如果神灵原谅了你,你就可以从洞里活着出来,但如果神灵不肯原谅你,就永远走不出来了。其实呢,我当时的建议是,不如死于火刑吧!”
“你!”云出大惊。
御珏不等她说话,又继续道,“其实,我真是好心。火刑虽然残忍,可受刑之人并不需经受太久的苦楚,死后化为一捧灰,来于大地,归于大地,也算干净。可是万虫噬咬之苦,却远比火刑苦上百倍千倍,一个活生生的人进去,不出一天,便会成为一堆白骨。在那个山洞里,毒蛇毒虫毒蝎子,几乎都有,还有蝙蝠,水蛭什么的,也有一些存着侥幸心理的人进去过,因为,只要他们能活着从那里出来,他们的所有罪责都可以被赦免。不过那些进去的人,一个人都没出来过,反而传出了一阵又一阵凄厉的嘶喊声,很惨的。后来,有人便从洞口,看到了白骨……”
第四卷 大战前夕 (十八)代价(2)
云出紧紧地捂住嘴,即便御珏还没有说后面发生了什么,她已经疼得不能呼吸了。
“……不过呢,南司月没有选择火刑,他选择了进洞。”御珏微笑地看着她,道,“他说,他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留在这个世上,所以,他一定可以从那个洞里出来。而他出来的那一天,定然是你醒来的这一日。”
顿了顿,御珏轻声道,“云出,你真的醒了,所以,他也一定还活着,你要去洞口等他么?”
他的话音还未落,云出已经重新从床上蹦了下来,便要冲出去。
御珏赶紧拉住她,苦口婆心地劝说道,“你这个样子,只怕还没走到洞口,就已经重新倒下了,我给你准备一些吃的东西,好歹要吃一些才行。”
云出的理智已经慢慢回来了,听御珏这样说,她猛地转过身,伸手急道,“食物呢?”
是了,她不能这样虚弱不堪地去见他,也许,他现在正需要她,所以,她更加不能倒下。
御珏赶紧出去,将准备好的烤肉和水端了进来,云出见肉块一拿过来,便放在口中撕咬起来。她吃的很快很急,咽下去的时候差点噎到,御珏连忙把水递过去,见她噎得一脸通红,不禁在旁边劝说道,“你慢点,他说不定还没出来呢……”
御珏的话还没没落,便被云出一记白眼给瞪了回去。
等她胡乱地吃了几块,觉得有了点力气,立刻将手中的东西一丢,刚往外跑了几步,突然意识到什么,云出转过身,冲着御珏喊道,“在哪里啊!”
御珏遥指着走廊尽头的方向,“那里应该已经聚集很多人了,今天便是十天之期。你去了便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