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问了!”袁举隆低吼,吓得抱朴缩头。
“我跟她……是不可能的。”袁举隆烦乱地转过身去,“差得这么远,怎么可能?我也太不自量力了。”
“怎么不可能?我都说了她不是妖怪嘛,跟你一样是凡人,有什么不可能的?同类耶,又没有人妖殊途的难题。”抱朴嘟囔。
“你懂什么?别再烦我。”袁举隆倏地火起,“砰”地关上窗。
抱朴愣了愣,旋即不满地低叫:“发什么火嘛,我又没惹你,还好心送你符呢。笨蛋,追一个凡人就这样灰心,哪像我追踪厉害的妖怪,虽然追了两个月连影儿也没摸着,自己还受了重伤……”伤心呀,耻辱呀。咦,猛然省悟自己正揭着自个儿的伤疤,赶紧捂住口,“总之,现在灰心太早了吧。对,不能灰心,要继续奋斗,我一定会捉到它的。哼哼哼!”斗志昂扬地挥挥拳,继续他的捉妖行动去了。
那小鬼懂什么?房内的袁举隆抱住头,抑制体内痛苦的嘶吼。他的苦楚他的绝望,那小鬼怎么会懂。
紫烟、紫烟呀──
为什么他还会站在这里呢?
袁举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再看看自身所处的树林,然后望着前方那座宅院──紫烟的别馆。叹了口气,他怎么又到这里来了呢?
今天由阿金陪着出得门来,在大街上与他走散了,然后自己一个人恍恍惚惚,竟又走到这里来了。唉,他到底是怎么了?
还有,自动自发地走到了这里,为什么又站着不走了呢?袁举隆苦笑,知道自己莫名地在这个地方呆站了两个时辰,阿金恐怕已经在到处找他了,尽管知道,却挪不开脚步。奇怪啊,他的脚是怎么了?
日头慢慢西斜,拉长了他和树叠在一起的影子。袁举隆动了动,眼光从宅院离开,忽然瞧见宅院前的官道上远远的那端扬起一抹黄尘。近了,才看清那是数骑和一辆马车,驶到宅院前停住。
袁举隆呼吸顿止,从马车上下来的妙曼人儿,正是唐紫烟。
身体僵住,他屏息着看她被女侍扶着从车上下来,站落地时,衣裙微微荡起,她偏首向左,浅浅地挑了挑眉,全是他记忆中的模样啊。月余不见,她的风采更艳。
袁举隆痴痴地望着,感觉脆弱的心又一点一点地沦陷下去,直到另一个人影并入他的视线,一个男人。袁举隆猛地一震,全身冰冷。
那男子容貌俊秀非凡,劲装金冠,英姿勃发,站在紫烟身边对她柔情万分地笑着。
袁举隆微张着口,呼吸困难。忽然紫烟朝他这边望了一眼,刹那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将头转了回去,仿佛已经不认识他了。袁举隆心中像被捅了一刀似的疼,伸手紧揪住襟口。
那男子也有些奇怪地侧头瞧他一眼,袁举隆才发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从树林里走了出来,愣愣地杵在路旁。
愣愣地看着他们浅浅地笑得那么美,看着他们站在一起那么耀目,看着他们从自己身边走过带来一丝熟悉的幽香……愣愣地,神魂出窍似的,却心如刀绞。
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宅门内,他仍在愣愣地望着紧闭的大门。
为什么这么痛?他努力扯起嘴角,然而笑不出来。
怎么也笑不出来,好痛!旁人怪异或嘲笑的眼神都根本不重要,他可以全当看不见,可是只有她不耐地皱眉和撇过去的头,深刻在他心里,比以前任何一个女孩子嫌弃他都让他疼,疼得他以为就将这样死去。
这样的痛苦……这样的痛苦……好难受。
黄昏时一场细雨,月色更加皎洁。唐紫烟白裳白裙,肩周拖曳一条金丝带,赤裸着双脚,悠悠地站在楼台顶上高翘的檐角。
她迎着山林气息吹来的方向,深深地吸一口气,却莫名地叹了出来。
今天见到他,是有些意外的,料不到他还会来这儿,而且仍是痴痴的伤痛的眼神,更料不到的是,那竟让她无法坦然承接。
因为那个男人吧,叫什么名字来着?今天去与楼里几位副手集议,某个堂主介绍的一个新出道的亟欲出人头地的男人,相貌也长得算英俊,对她的企图显而易见,反正近日无聊得慌,她便无可无不可地让他跟着回来了,谁知道恰好袁举隆就等在门口。
啐,那又怎么样?
让他看到又怎样?他们根本就是无关的人,最多是“曾经”有过几晚露水缘,你情我愿的情形下,谁欠了谁?
他何苦做出痛心的神情?应该知道她是什么样的女人了,也早该认清他们之间的遥远了。明知只有苦楚,却仍然要转回来,何必?
她也根本没必要理会他的痛心,紫烟皱眉,这是理所当然的,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心情会莫名地烦躁,以致突然间对那个还没记住名字的男人没了兴致,翻脸打发他走人。
哼,总之,是那个呆子没头没脑地自讨苦吃,是他笨,用不着理他。
凉爽的风迎面吹来,她轻轻弯起唇角,觉得舒爽了些,树林的芳香在雨后的清凉中更加怡人,她又深吸了一口气。这场雨虽然细柔,却也绵绵密密地下了一个多时辰呢,而那个呆子就傻傻地站在门外淋雨,入夜后才踉跄离去。
蓦然发现又在想“那个呆子”,紫烟不禁对自己有些气闷,倏地腾身而起,跃向密林深处,似要把烦人的事远远抛开似的。
建于高处的小楼中,唐紫烟半眯着眼斜卧于长竹椅上,似梦似醒之间,远方仿佛有某种声音传进她的耳里,她睁开眼,觉不出有任何异常之处。
闭回眼继续打磕睡,许久之后被午间的蝉声吵醒,她慵懒地起身挨到窗台边,不经意朝下望了望,不禁愕然──他?
以她的目力,可以清楚地看到远远的林子边,袁举隆站在大树前失神地朝这边望着。
他竟然还会来?唐紫烟再一次感到意外。事已至此,还有何依恋之处?明知这样做徒劳无功,只会让自己更辛苦,他却不知及早回头,那傻瓜的脑子是用什么做的?
不用理他!唐紫烟离开了窗台,将他的事抛在脑后。
或许她真的将他抛在脑后过,可是日落时分当她再一次偶然间经过窗边时,仍不由自主地朝那边递去一眼。
他竟然还在那儿。
真正的呆子,笨蛋!唐紫烟皱眉,今个儿心情一整天烦躁,他还偏要来添惹她的火气。
气闷之下挥手甩上窗子,不想把临窗放置的大花瓶也打翻了,一声巨响引起女侍们诚惶的探看。
唐紫烟脸色不好地坐在软椅上,心中有股闷气无处宣泄。侍女们怯怯地站在后面,不敢近前。
“去叫那笨蛋进来。”唐紫烟蓦地开口。
哪个……笨蛋,谁?侍女莫名其妙地对望,摸不着头脑。
“我说,把外面那个笨蛋给我叫进来!”唐紫烟提高了声音。
见楼主发怒,侍女们更加慌张,虽然还不知道她要叫的是谁,却也争先恐后奔出门去。
半晌,侍女总算在小楼外面的外面的最外面,即是大宅子外头的林子里找到了一个像笨蛋的家伙,急匆匆地将他拖了进来。
袁举隆被女侍拉上了楼,推进房里,抬眼便见到唐紫烟沉着脸坐于面前。他心中一哽,无言地转过头去。
“怎么?”唐紫烟挑眉,“在外头望了我的宅子半天,却不想看见我吗?”
袁举隆喉头动了动,仍没有说出话来。
“真的不想看我?”唐紫烟已有些怒形于色,从第一次偶遇,他的眼光就一直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