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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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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才淋浴,工作人员已上门来找,幸亏是全女班,披着浴袍便可谈公事。

她与美术指导小刘商量女主角的服饰与发型。

“不,”她说,“不是这样,是这样的,宋庆龄的发式你见过吧。”

余芒顺手取过支铅笔,在图画纸上打起草稿来。

一画出来,连她自己都吓一跳,线条好不流利,形象逼真。

小刘露出钦佩的样子来,“导演,我竟不知道你有美术修养。”

余芒坐着发呆,对不起,连她都不知道自己有这种天分,幼时上图画班老是不认真,

从头到尾不晓得透视为何物,美术老师幽默地取笑余芒的画风尚未文艺复兴,图上角的

人物山水房舍像是随时要掉出纸面来。

她从来不知道她会画画。

余芒看一看手中的笔,大惑不解。

小刘兴致勃勃,“导演,你索性再打几张草稿,待我拿到服装设计小邓那里去,这

次质素差了她无从抵赖。”

“你交给小张办。”

小张是副导演。

余芒不是不感慨的,外头人,品性善良点的,笑她这个班底是余门女将,猥琐点的,

干脆称之为盘丝洞。

什么地方不对劲呢?一个男性也没有。

年前总算请了武术指导,那人工作能力一等,一待戏拍完了,却出去诉苦在余家班

呆久了会心理变态。

余芒记得她挺尊重那小子,只是没把他当男生,工作当儿,有什么男女之分?只有

职位,哪存性别?

那年轻的雄性动物大抵是觉得损害了他男性的尊严了。

余芒边思索边刷刷刷地做速写。

小刘不住诧异,最后她说:“导演,分镜头亦可以用图画。”

余芒抬起头,真的,一幅图画胜过一万字。

小刘满意地持着画稿离去。

余芒一低头,吓一跳,所有速写右下角,都签着她的名字,露斯马利。

字体向右倾斜。

真奇怪,余芒的英文手迹一向往左倾,胖胖的,同这个签名式有点差距。

她忍不住在白纸上又签了几个名,却完全与上次一式一样。

手风转了。

余芒也不再去细究。

打开衣柜,别的女性会挑衣服,余芒通常只是拿衣服。

没什么好选的,统统是颜色朴素的长裤与外套,又自小学时期就爱上白衬衫,此情

历久不渝。

你别说,这样的打扮也有好处,至少看上去舒舒服服,永远不会叫人吓一跳。

但是今天,她迟疑了。

明明放着许多要事待办,余芒却决定出去为衣橱添一点颜色。

不敢大胆尝试色彩也是她一贯的弱点,难道今日可以扭转局势?

她推门进一间时装店,售货员一迎出来就知道她是谁,但只是十分含蓄地微笑。

余芒见到架子上挂着一件鲜橘红色钟型大衣,身不由己伸手过去,店员立刻服侍她

试穿,并即时赞日:“皮肤白穿这个最好看。”

“配什么衣裳?”

“大胆些,衬玫瑰紫衣裙,斯文些,我们有套乳白的百捂裙。”

不知恁地,余芒一听,心中无比欢喜,她在店中竟消磨了个多小时,与那知情识趣,

玲珑剔透的店员研究起色彩来,情不自禁选购一大堆时装。

余芒只余一点点保留,她问那大会做生意的店员,“这些衣服明年大抵是不能穿了

吧?”

那女孩子失笑,“明年,谁关心明年,我们活在今天。”

真的,余芒说,“全部包起来。”

手提无线电话嘟嘟地响,工作人员怀疑导演失踪。

店员乖巧地说:“余小姐,我帮你送到府上去。”

“此刻我穿这一套。”余芒指一指最先挑的深玫瑰紫衣裳。

走到街上,她觉得最自然不过,蓝白灰固然十分清雅,颜色世界却最能调剂枯燥心

情。

天性疯不起来的文艺工作者生活最最沉闷。

余芒虽无惊人智慧,却有过人理智。

她站在马路上等计程车,有一辆白色跑车正停着等人。

余芒一呆,这辆车是谁的,恁地眼熟,在什么地方见过?

五十年代圆头圆脑老牌精选式样,在爱车人士眼中,自有不可抗拒的魅力。

余芒本身不开车,拍戏时多数租用十四座位面包车,她对名车亦不感兴趣。

但是这部车子例外,她对它有极大的不知名亲切感。它到底是谁的车子?余芒皱起

眉头细想。

她踏前一步想看清楚号码。

司机是一个年轻人,抬起头来,忽然看到车窗前惊鸿一瞥的玫瑰紫。

他情不自禁,黯然轻呼:“露斯马利!”

余芒已经听见,看着他,狐疑地问:“我认识你吗?”

那年轻人看清楚余芒的脸,呆半晌,“对不起,我认错人。”

“我名字的确叫露斯马利。”

年轻人歉意地微竿,“多么巧合。”

“慢着,”余芒脑海中忽然浮起一丝记忆,“你姓许?”

年轻人马上答:“一点不错。”

“你是许仲开。”

年轻人端正的脸上露出讶异的神情来,“阁下是哪一位?”

“你刚刚叫了我的名字。”

“露斯马利?”

“正是在下。”

“但是,你并非我认识的那个露斯马利。”

余芒只觉得现今吊膀子的手段越来越新。

“你那位迷迭香姓什么?”

“姓文。”

“呵,我姓余,你刚才为什么叫我?”

那许君呆半晌,才小小声答:“因你穿的衣服,这是她最喜爱的颜色。”

余芒笑笑。

有些人一辈子都在恋爱,叫人羡慕。

“余小姐,你又怎么会叫得出我的名字?”

余芒侧头想了想,一定有人介绍过他俩认识,在一个酒会?要不就是晚宴,可能是

茶会,她认识的人十分杂。

尽管许某看上去完全是个正经人,余芒却不愿再同他继续搭讪。

她翻起大衣领子,朝他笑一笑,见有辆空计程车驶过来,便跑过去拉开门跳上去。

那年轻人急急下车来叫:“我送你好了。”

计程车已经一溜烟驶走。

这个时候一位美貌中年女子唤住他,“仲开,你在叫谁?”

年轻人回过神来,“啊,阿姨,我等你呢。”

美貌女子脸色沉重地上了车。

年轻人犹自怔怔地。

那边厢在汁程车中,余芒已在手提电话中被请位同事抱怨得魂不附体。

制片问:“导演,你从来不迟到,你没有什么意外吧?可需要救驾?”

余芒看看手表,奇怪,才迟了三十分钟,这些人干吗都似开水熨脚,会议正式开始,

也不过是喝汽水嚼花生穷聊罢了,讲十万句话也抽不出三句精萃。

余芒沉思,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许仲开?

对外型那么优秀的男生应当印象鲜明才是。

车子驶到目的地她还没有想出来。

余芒隐隐只觉得许君是个非常重要的人物,她似已认识他良久,许仲开是最最熟捻

的三个字,但她又矛盾地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认识他。

回到公司,她且不理众人鼓噪,马上去翻名片记录,但并无许仲开其人。

她唤来小林,“我们可认识一名许仲开君?”

小林记性最好,过目不忘,马上摇头,“无此人。”

明明是第一次接触这个姓名,却又像有多年相识历史,感觉好不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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