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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彤上午两节大课,中午从教学楼回来的时候,累得要命。刚走到寝室门口,看见隔壁寝室一个nV生愤怒地夺门而出,另一个抹着眼泪追着她出来。
张彤:……?
什么抓马剧情。
她好奇地侧身,到门口瞅了眼。
唯一剩下的那个nV生背对着她,正说着话,“绵绵,不好意思啊,这确实是我们不对…”
陈绵绵的目光越过她,和门口的张彤对上。那个nV生顿了顿,也转头看她,气氛又尴尬地凝滞了。
张彤顿了一秒,g笑两声,试探地打招呼道:“……中午了,去吃饭?”
“好。”陈绵绵说,把黑屏开不了机的电脑装进包里,背上包往外走的时候,很轻地说了一句。
“没关系。等到电脑修好,你照着发票金额赔偿就行了。”
道歉并没有什么实质X作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长到二十多岁,人早该分得清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明知不对却依旧去做,只能说这个人就这样了。
那nV孩明显急了,大概是没想到她看起来这么好说话,但却会毫不客气地把赔钱两个字扔到她面前。
她脸腾地红起来,皱着眉追着她走,“我刚又没说你坏话,不就是一杯N茶洒在你桌上了吗?我又不是故意的,你至于吗?”
张彤站在门口,嘴角cH0U了cH0U,yu骂又止。
这话都能理直气壮地说出来?
陈绵绵倒是没什么反应,照常收拾东西,越过她往外走。
“砰”一声,寝室门关上,隔绝了那人气急败坏的声音。
“我去,什么情况?”张彤还兀自为这不要脸的程度震惊了一会儿,才快步跟着她往外走,目瞪口呆道。
“她们在背后说你坏话,还弄坏了你电脑?”
“之前不是就Ga0小团T排挤你,还时不时就去举报,评优评奖的时候写匿名信说你常常夜不归宿?就这种奇葩室友,你还能忍到今天才发脾气?”
“之前也没在忍。”陈绵绵边走,边搜索学校附近修电脑的地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是觉得本来就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不会有过多的联系,睁只眼闭只眼就过了。”
可是现在不行。
平时夜不归宿,她们去告诉阿姨,记一点扣分,这无可厚非。不能因为别的寝室关系好,互相打掩护,就觉得她们这样不对,毕竟是她做事在前。
她也很难因为谁在背后说她坏话而感到不快。
嘴长在别人身上,她也不能左右。
但今天不行。
莫名其妙的火气叠在一起,造就了这一场看似平静,却注定分崩离析的闹剧。
校园路上yAn光明媚,林荫斑驳,背着包抱着书本的人来来往往。
张彤偏头看她。
陈绵绵穿了条简单的白裙子,单肩背着帆布包,素面朝天,头发披散着,垂着眼,神情恬静,整个人显得温柔而沉静。
但处理问题时却果断而又雷厉风行,绵软的一面里仍藏着刀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彤倏然觉得,她好像一直是这样。
陈绵绵像一只海上的帆船,安静、温柔、孤独而又自省,如大海般包容,一道两道伤痕尚算无伤大雅,还能载人安然度过。
但当船上的裂纹愈来愈多,到了能承受的最大重量,只需要轻轻一点,就能够完全坍塌。
无需雷电,无需风暴。
只要一根导火索。
吃完饭后,陈绵绵去学校外两条街的店铺里修电脑。
老板鼓捣了几下,手指一捻,熟练道,“进水了啊?”
陈绵绵点头,老板直起身来,手一挥,“五百块钱,明天来拿吧。”
“可以快一点吗?”陈绵绵抿唇,又看了眼时间,在心里估算赶稿所需的时长,“我有点急。”
老板指了下桌子另一头,“还堆着那么多呢,忙不过来,得排队。”
陈绵绵一时没话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许是看她实在急,过了一会儿,老板又说,“你下午六点来拿吧。”
没办法了,这是学校五公里内唯一一个b较正规的店铺,陈绵绵思忖片刻,只能点头,扫码付了钱。
“绵绵?”
身旁倏然响起一道男声,略带诧异地喊她。
陈绵绵偏头,看见穿白衬衫的少年站在柜台旁边,垂眼看她。
“哟,认识的啊?”老板目光在他们中间扫了几眼,奇道,“你早说认识这小子,就不收你那么贵了呗。”
陈绵绵:“……”
她无言片刻,不知道该说什么,转而喊道,“学长。”
池既也笑了一声,微微倾身看了眼发票上的金额,啧了一声,“收这么贵就过分了啊,张叔。”
老板在里面忙活,挥挥手,“待会儿退她两百。”
“哦对了,”他指了指桌上,“你的电脑清完灰了,放那儿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池既应着,但没急着动,还是站那儿,垂头看着陈绵绵,带着点笑意,“好久没见啊,最近怎么样?”
陈绵绵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小幅度地耸了下肩,不确定道,“……还行?”
“行什么行。”老板边g活,还不忘cHa嘴,“刚才急得快哭了都。要不是看你可怜,才不给你cHa队呢。”
陈绵绵:“……”
池既闻言收回视线,垂眼看她,很轻地挑了挑眉。
“聊聊?”
——
可能应该大概,还有一章
你们投珠太快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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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和室友闹了点矛盾,准备找房子搬出去住。”
陈绵绵不想说太细,垂着眼踩地上的落叶,简单描述了一下。
两个人并肩在午后的校园林荫路上散步,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步伐放得很慢,显出几分悠闲和轻松来。
池既嗯了一声,不置可否,转而问道,“那刚刚在急什么?”
陈绵绵顿了顿,老老实实道:“……还有两天截稿,电脑坏了,再拖一会儿真不一定写得完。”
池既也顿了顿,没忍住,又笑了一声,“就这啊?小朋友,这也快把你急哭了啊?”
“……我没有!”陈绵绵声音提高了点,反驳道,“是他夸张了。”
“行。”池既依旧带笑,点点头,顺着她说,“张叔这人就这样,Ai看热闹。”
陈绵绵不想就这个话题继续纠缠,转而问道:“你实习结束了吗?”
“嗯。”池既答道,“刚刚结束。公司那边本来想跟我签留用三方的,资薪待遇都还不错,但我说我不留在这边,还挺遗憾的。”
“好像还有文案策划之类的岗位,你明年实习的时候可以找我内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慢悠悠地散步,路过篮球场。
C场边,看台上坐着不少人。
夏天,大学里漂亮nV孩很多,穿衣也很自由,吊带背心,短K短裙,妆容JiNg致漂亮,往看台上扎堆一坐,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篮球场中央。
王轩满头是汗,喘得厉害,坐下灌了一大瓶水,视线从看台上转回来,很不爽,“这么多nV孩,怎么没有一个人给我送水的?”
队友嗤了他一声,抬抬下巴,揶揄道,“nV孩儿和水都在那儿呢。”
不用看也知道。
程嘉也嘛。
说是这样说,王轩还是看了一会儿。
何止有水,还有巧克力和鲜花。
还有微信二维码。
就这么看了一会儿,心已经被伤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轩觉得自己又在犯贱,略显郁闷地啧了一声,转头b自己不去嫉妒。
“有程嘉也的地方,有我们什么事儿吗?”看着人过来了,队友开玩笑道。
“少来。”
话题中心的人没什么表情地回道,不甚在意地躬身,从队伍的箱子里捞出一瓶水,拧开喝了一口。
“诶。”王轩左看右看,忽然瞅到什么似的,拍着他胳膊示意他看。
“那不是你那天让我帮忙的那个妹妹吗?”
程嘉也懒得应,仰头又喝了一口水,喉结在流畅的脖颈线条上滚动。
王轩的目光追着两个人的行进轨迹走,好奇又八卦,“她旁边那个男的是谁啊?总觉得好眼熟。”
当然,他也不指望程嘉也能给他答案,毕竟这人都快毕业了,连辅导员的脸都不记得。
他仔细想了一会儿,猛地一拍大腿,“靠!这不经管院那个池既吗?我们这一届入学那年的新生代表。”
“据说人不错的,也算是个风云人物吧,”王轩边看,边兀自回想,“经管院也不少妹妹喜欢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上次还有nV孩儿问我有没有他微信?别太荒谬!人家这不是谈上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他吐槽的声音太大,C场边的两个人好像都听见一点声响,停步偏头,隔着围网望来。
猝不及防地隔着C场的防护网看见程嘉也,陈绵绵脚步蓦然一顿。
那人坐在篮球场边的木质长椅上,双腿略微分开,身T前倾,手肘抵在膝盖上,手里松松拎着瓶水,侧脸轮廓分明,瞳孔漆黑,随意而又漫不经心,缓慢抬起眼来。
周围嘈杂,人群来来往往,人声鼎沸。不远处还有推推搡搡红着脸准备上前要微信的nV孩。
四目相对的那瞬间。
昨晚昏暗的房间,朦胧的光影,落地镜里一闪而过交叠的身T,还有ch11u0皮肤相贴的触感,一切的一切,仿佛全都呼啸而来。
感官依然存在记忆。
手指不自觉蜷了蜷,心跳不自觉加快,连呼x1都显得有些困难。
未曾预设,却依旧心动。
呼x1困难的几秒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后她看见程嘉也盯了她几秒,目光缓慢转向她身旁的人。
不知怎么,后知后觉的慌张与紧张倏然涌上来。
那一瞬间,陈绵绵下意识收回了靠近池既那一侧的手臂,几乎立刻就要往旁一步,拉开距离——
但程嘉也目光停留的时间太短了。
他只在她身旁人身上停留了不到一秒钟,就冷淡地移开了视线。
仿佛她身边站着谁,是男是nV,他都无所谓。
也不感兴趣。
有那么一刻,陈绵绵觉得。
她像是他生命里无关紧要的路人。
就算在他的那片海域里沉船,也无声无息,掀不起任何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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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这种情绪没有持续太久。
短暂又微妙的自嘲过后,陈绵绵移开视线。
顶着身旁人探究的目光,她几乎想要落荒而逃,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地跟池既告别。
她现在没JiNg力,更没时间跟别人讨论这件事。
她还没有办法将自己置之度外,理智又清醒地跟其他人谈论程嘉也。尽管这个故事如同一般的暗恋桥段,俗套至极。
去行政楼递交了申请退宿的材料之后,她去取回了电脑,开始在截稿日期来到前坐在电脑前沉思。
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字斟句酌,删删改改,思路有时顺畅,有时堵塞,但都专注,可以让人摈弃外界的一切,暂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她喜欢这份工作的原因。
短暂地逃避现实,杜绝一切外来消息的打扰,发掘自我创作。
恰好赶在截稿日的下午,她发送了两个文档给编辑,对方回复她收到,并说上个月的稿费已经汇出,让她有空核对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绵绵说好。
两天没怎么看过的手机有不少消息。
有些是无关紧要的学院通知,有些是张彤给她分享的沙雕视频。池既也给她发了消息,陈绵绵点开来看。
池既:【转账200元】
池既:张叔退给你的。顺便我刚好刷到几个学校附近的房源,你看看
池既:【文件】
陈绵绵点开看了一眼,是个简单明晰的表格,有七八个可选房源,连地段优劣和房租浮动都给她整理出来了。
她停顿两秒,退回去回复他,“谢谢学长。”
对面几乎秒回,但陈绵绵没再看。
她忽略掉新消息的红点,顺着聊天列表往下拉,越过一众课程群聊和订阅号消息,终于看到沉没在列表尾端的黑sE头像。
时间还停留在两天前的早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绵绵】:衣服在洗衣机里,七点半能洗好
【绵绵】:买了早餐放在桌上
程嘉也没有回复。
也没有新消息。
指尖在屏幕上停顿许久。
陈绵绵睫毛颤了颤,良久,很轻地吐了口气。
再往上翻一翻,来自黑sE头像的消息少得可怜。
除了时间和地点以外,他很少说别的什么,偶尔回她一个单字,例如“嗯”、“行”之类的。
那样吝啬的回复,都还只是极少数。更多的是她的消息发出去,像石沉大海,没有回音。
陈绵绵盯着空空如也的对话框发了会儿呆,片刻后,她垂着眼,退出了微信。
短信里有银行卡汇款到账通知,陈绵绵点进去看了一眼,估算了金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几年攒了不少钱,国奖以及助学金大致可以覆盖她整个大学生活,给稿费另开了个账户,日积月累,竟然也挺可观。
其实早就有搬出来住的打算。
她写稿需要极其专注,嘈杂又矛盾的环境并不能给她带来一个良好的创作环境,且集T生活还是太拥挤了。
陈绵绵收拾了电脑,回到宿舍,准备取点现金出来备用,以便看到合适的房子时可以直接交下定金,省去许多麻烦。
宿舍很安静。
三个人都在,都坐在书桌前,或看综艺,或打游戏,听到开门声后也没回过头来。
或者是想回头,但忍住了,只能偷偷侧脸,小心翼翼地瞥她。
安静到近乎诡异。
陈绵绵只当作没看见,在cH0U屉里寻找银行卡。
翻遍了cH0U屉和衣服口袋也没能找到钱包,更别说钱包里的银行卡。她皱着眉站起身来,盯着桌面,费劲地回想。
惯常放的地方没有,这几天出门又都没带钱包。会放在哪里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正疑惑时,瞥见手机屏幕亮起,通知显示张彤发来一条消息。
几个大字仿佛提醒似的,让陈绵绵倏然想起和她去看live的那晚,收拾东西时太匆忙,似乎把钱包也塞进去了。
然后呢?
她打开空空如也的包,顿了好片刻。
然后……
好像忘在程嘉也那里了。
——
暂时先这样吼宝们,明天一早要出门,我先收拾东西,来不及的话就明天再加更
航班&车上偷偷码字的苦,希望你们永远不会T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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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纹锁“滴”一声响。
陈绵绵推门进去的时候,客厅里照例没有开灯。
天sE渐暗,落地窗外落日沉下,把简约家具的影子拉得很长,宽敞的客厅里,没有人,也没听见声音。
不知怎么,陈绵绵甚至微妙地松了口气,心底隐约为可以延迟尴尬场面后的相遇而庆幸。
她反手关上门,往客房里走。
这个房间少有来人,两天过去,还是她当时离开的样子,连铺床时的褶皱都一模一样。
她看了看床边,m0了m0枕头,起身四顾,最后在床边地毯上找到了钱包,大概是收拾东西的时候不注意掉出来的。
检查了里面的东西,确定无误,陈绵绵妥善地将钱包放进包里,往外走,回身关房间门的时候,听见背后传来声响。
“咔嗒”一声。
一阵极其轻微的风吹来,空气中弥散着隐约的木质香,另一扇房间门被打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绵绵顿了一秒,回头。
入目先是带着水珠的腹部肌r0U。
身量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水痕在分明的G0u壑上汇集,饱满的水珠顺着鼓起的肌r0U往下,没入K腰。
程嘉也上身ch11u0,后颈搭着一块毛巾,黑发Sh透,发梢还在往下滴水,一手握着房门把手,站在走廊边,撩起眼皮看她。
走廊狭窄,陈绵绵背后是墙。
她站在尽头关闭的房间门口,半身都是他投下的Y影,像是被他困在这里。
“……我来拿东西。”
顿了片刻,陈绵绵指了指身后的房间,解释道,“给你发消息没回,就先自己过来了。”
程嘉也没说话。
“……有点急用。”她抿了抿唇,补充道。
他对于私人领地的边界感太明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除了za的时候,她几乎没有进过那个房间,连公寓都很少来。
陈绵绵又想起那晚,他站在光影分割处,垂着眼看她,表情淡得不像是刚刚才亲密接触过的人,低声开口。
“客房的灯修好了。”
一种无声却胜似有声,明晃晃,却又恰好留有几分薄面的驱赶。
寻常情侣的夜晚是什么样的呢?
是肌肤相贴之后的温存,还是说笑着相拥而眠呢?
她无从得知。
她只是低头安静地应了一声,收拾好自己满身的狼藉,踏进另一间屋子。
yUwaNg纾解过后,留她孤身一人。
从来如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程嘉也终于有了回应。
他半身靠在门边,抬手用毛巾随意地擦了擦头发,往客厅走,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嗯。”
除此之外,别无他话。
陈绵绵站在原地看他的背影,有些无措地试探道,“……那我,先走了?”
又是一声不轻不重的“嗯”。
他背身打开冰箱,伸手拎出瓶可乐,食指一g,单手轻松拉开拉环,易拉罐清脆的声响和气泡咕噜上涌的声音响起。
保鲜层智能亮起的暖橙sE灯光映出他分明的侧脸轮廓,却始终没有再侧眼。
陈绵绵抿了抿唇,伸手紧了紧快要滑落的背包带子,抬脚往玄关走。
刚要躬身换鞋,倏然听见他出了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了。”
程嘉也想起什么似的,侧身关上冰箱门,隔着半个客厅,抬眼望来。
陈绵绵停住动作,直起身子回望他。
“之前忘了说。”
程嘉也神情很淡,薄薄的眼皮垂下,没什么表情,整个人显得冷淡而倦怠,说出口的话也确实如此。
“如果你要谈恋Ai的话,”
他在渐暗的天sE中看向她,冷静道,“记得提前告诉我。”
陈绵绵呼x1倏然一窒。
一GU极其难以形容的情绪涌来,几乎要把人淹没。她仿佛没反应过来一般,张了张嘴,迟钝地反问:
“……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程嘉也好像又没了耐心。
他微微俯身坐下,喝了一口的可乐罐往茶几上一放,捞起手机,散漫横过来,点开游戏图标,淡声道。
“不是之前说好的么。”
……是啊。
陈绵绵站在那里,想。
不是之前说好的吗。
约法三章,互不g涉。
她怎么能忘了呢?
那一瞬间,直起身来时心底隐约的期待和忐忑,全都碎成了泡沫,仿佛玻璃渣一般,隐秘而又密集地刺进心脏。
让她几乎想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在期待什么呢?
难道真的以为程嘉也会因为她而吃醋吗?
太天真了。
他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是落地就在罗马的天之骄子,是众星捧月的那个月,怎么可能会为她而费心?
C场匆匆一瞥,她挂念多时,得到的只是他一句,“如果要谈恋Ai了,记得告诉我。”
还有半句“我们可以断”,被他们很有默契,聪明地隐下了。
陈绵绵站在原地,很轻地笑了一声,盯着鞋尖,感到有些鼻酸。
良久,等到那GU酸涩劲大概过去,听不出鼻音时,她才轻声应道。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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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绵绵有很多觉得自己很没出息的时候。
b如高中时老师才讲过一遍的数学题,课后却依旧解不开的时候;b如大一开学一个人在南城迷路,好不容易遇见一个人,却因为听不懂方言而错过的时候。
亦或是程嘉也刚刚才不经意地把她的心撕成一片一片的,转头装作无事发生,问她要不要留下来,而她竟然还鬼使神差点头的时候。
这最没出息了。
可是她没办法。
坚y的人往往不常交付真心,平和待人,冷静自持,但一旦甘愿打开封闭的蚌壳,就会露出柔软的肚皮,将费心打磨的珍珠双手奉上。
从她那晚在夜风中看到程嘉也的侧脸起,她就再也没办法控制了。
喝了一口的可乐被冷落在旁,落日西沉,留下最后一抹余晖,把交叠的影子拖得很长。
“完了吗?”程嘉也单手掐着她的腰问。
没头没脑的一句,但陈绵绵知道他在问什么,于是静默地点点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睫毛低垂着,从高处的视角望去,侧脸恬静温顺,长睫微微颤动,不易察觉,将低落的情绪掩饰得很好。
程嘉也后背往后一靠,手指曲起,很轻地叩了叩腿侧。
再没有默契,在这种事上也应该有默契了。
陈绵绵依旧垂着眼,很轻地抿了抿唇,迈开两步,分开腿,慢吞吞地跨坐上去。
手臂刚环住他的脖颈,衣服下摆就被撩起。
一阵若有似无的凉风吹过,一只手已经熟稔地探进了衣内,握住纤细的腰肢。
刚握过冰可乐罐的手还带着凉意,有力且带有掌控yu地扣在腰侧,让人下意识轻微一抖。
陈绵绵手指蜷了蜷,花了几秒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准备好承受冰凉的触m0后,却发现那只手没再急着往上。
顿了几秒,她略显困惑地望向他。
程嘉也依旧靠在沙发垫上,神情很淡,若有所思地审视着她。
瞳孔漆黑,目光平静,却锐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四目相对的那一瞬,时间仿佛被一分一秒地拉长。
陈绵绵睫毛颤了两下,迅速移开视线,企图中止这场胜负明晰的博弈,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狼狈。
好片刻后,程嘉也终于开口。
“哭了?”
是个问句。尾音略微上扬,却听不出几分疑惑的语气,反而更像笃定又悠闲的结论。
陈绵绵默了一瞬,盯着玄关地砖上映出的光点,下意识否认道,“没有。”
程嘉也盯了她一会儿,没再说话,但也没动。
渐暗的天sE在他眉眼上笼了一层浅淡的Y影,看不真切神情,只能看见他目光依旧平直,直gg地望着她。
气氛莫名其妙地僵持着。
陈绵绵视线落在玄关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纤细娇小的身影坐在他腿上,却坚持不看他,只留下一个睫毛颤动的侧影。
不知道过了多久,腰侧那只手已然被她的T温烘暖,程嘉也依旧没有动。
他像是游戏的国王,是带有上帝视角的造物者,平静又冷淡地俯视着她的情绪。
陈绵绵终于受不了似的,她倏然从他身上起身,往后退了两步,伸手把微皱的衣摆扯下来。
“我先走了。”她说。
后退的脚步声和匆忙的道别混在一起,显出几分狼狈和仓皇来。
她可以承受因为自己期待太多而带来的落空与低落,因为早在一开始的时候,他们之间就划定了明晰的楚河汉界。
是她想要太多,是她越界,受伤理所应当。
但她没有办法忍受程嘉也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审视着这一切。
他不懂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分明是懂的。
从他那句看似疑问实则笃定的问句开始,甚至从他望向她微微泛红的眼眶第一眼,他那么敏锐的一个人,早应当洞若观火。
只是隔岸观火罢了。
袒露脆弱是一场大冒险。
如果她足够成熟,就应该在他说“谈恋Ai记得告诉我”的时候,笑盈盈地应一句好啊,落落大方又惯于伪装,以此维持这段见不得光,却仍然让人眷恋的关系。
但她没有。
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以至于露出他无法忽视的马脚,变相地b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段关系。
归根结底,
是她太脆弱了。
陈绵绵紧紧攥住包,快步往外走的时候,似乎听见程嘉也喊了她两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声音依旧低而缓,带着惯常的语调,不疾不徐,显得散漫而又游刃有余。
x膛不受控制地急速起伏,心脏收缩间,仿佛有刺痛感。
你看。
慌乱地反手关掉厚重的防盗门时,她在心里想。
多好笑。
他连在你的想象里挽留你时,都是高姿态的。
——
太卡了宝们,今天实在折腾不出加更,报意思TT
感谢大家每天给我投珠珠,我争取下章多码一点,啵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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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几天里,陈绵绵没再见过程嘉也。
偌大的校园里,人群来来往往,没有那么多恰好打照面的运气。通话记录里,名字寥寥无几,微信聊天框更是gg净净,依旧停在她没有回应的几句独白上。
陈绵绵b自己不去想这件事,主动找杂志编辑多约了几个稿,大多数时候都泡在图书馆里写稿和赶论文,并穿cHa着和房东或中介约好看房的活动。
她自己也从租房app上搜集了一些信息,但无论是地段、价位,还是直接和房东对接这一块,都没有池既给她整理的要好。
于是碰了两次壁之后,她还是乖乖按照池既发来的文档去看。恰逢他有空,就主动提出陪她一起。
又一次告别房东后,两个人并肩走在小区外面的林荫道上。
正值日暮时分,家家户户做饭的时间,放学的孩子背着书包在路边玩闹,红领巾都反到背后去了。
池既简单评价着,“刚刚那个房子的户型和采光都不错,只是城区老破小,有点太旧了,怕安全X不好。”
陈绵绵点了点头,赞同他前面那句,“楼层也不算高,价格也挺合适的。”
池既侧身看她,笑了一声,“怎么?只听自己想听的是吧?后面我说缺点,就装作没听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有。”陈绵绵也笑了声,“我是觉得这块都是居民自住房,又是城区,治安应该不会差。”
“行。”池既思忖片刻,点点头,“反正是你住,你觉得可以就可以,但回来得晚的话,还是得多留心。”
陈绵绵应声。
两个人走着,到了路口,附近小学门口小摊小贩颇多,煎饼果子的香气飘来,提醒人到了饭点。
“我请你吃饭吧,学长?”陈绵绵看了一会儿,侧身站定,看着他。
“这几天你陪我跑来跑去看房子,辛苦了。”
池既想了一会儿,没拒绝,“行啊。”
对视几秒钟,他又看着她笑,“那得宰你一顿贵的啊,大作家。”
“放心吧,大作家有钱着呢。”陈绵绵也弯起眼睛,m0出手机看附近的餐厅。
学校外两条街,新开的店面。
装潢简约,灯光昏暗,蜡烛光影绰绰摇曳,吧台音响放着的R&B,服务生拿着手绘菜单走到桌边,躬身递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新开的,人少。”黑sE衣服的人把外套脱下,搭在椅背上,简单跟对面的人介绍。
“曲嘉月说还不错。”
程嘉也不置可否,坐下扫了两眼,随意点了两个菜。
身旁另一个男生听到这个名字,诧异了片刻,提醒道,“你别真陷进去了啊。”
黑sE衣服的男生低头笑了一声,“可能么。”
“话说回来,”他倏然想起什么,后背往后一靠,盯着程嘉也,“那天演出,你在楼上g什么?”
“还能g什么?”程嘉也还没开口,身旁那个男生就啧了一声,“来看我顶他的班,有没有给他丢脸呗。”
话音刚落,隔壁桌有两个nV孩拿着手机走过来,有些紧张,但又难掩雀跃地问:
“请问你是Filpped的新主唱周誉吗?可以跟你合张影吗?”
周誉说好啊,起身之前还对着另外两人挤眉弄眼片刻,意思是看爷帅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而桌上毫无反应。
程嘉也神情冷淡地移开视线,连眼神都懒得分给他。
刑肆弋手肘搭在椅子上,懒洋洋靠着,嗤了一声。
周誉:“……”
呵呵。
看着人往吧台走,让老板帮拍合照,两个人才收回视线。
“你想好申哪个学校了吗?”刑肆弋先开口。
“没想。”程嘉也垂眼看了眼手机,简短又敷衍。
点开微信,好友申请和消息列表都有许多红点,消息繁多而杂。
程嘉也垂着眼,把最上面的几个总是莫名其妙跟他分享日常的好友账号设为免打扰,退出去之后,指尖滑动,一路往下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毫无目的,非常散漫地下滑,好像是自己也不知道在找什么一般。
几秒后,指尖倏然顿住。
他垂眼盯着那个头像一只白sE小绵羊的账号,停顿片刻。
没有新消息。
对话框里,信息寥寥无几,依旧停留在好几天前那句。
“我的东西好像落在你那里了,可以现在过来拿吗?”
还附上了一个可Ai的猫咪表情包。
而他没回。
她也没再发过。
刑肆弋看着他低颈玩手机,啧了一声,“怎么个事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程嘉也顿了两秒,摁灭屏幕,抬起头来,把手机倒扣着往桌上一扔。
“什么?”
“你最近啊。”刑肆弋眯着眼看他。
“那年不是因为出国读书这事儿,家里还闹挺不愉快,现在申请季了,你又不想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提起的话题有些禁忌,程嘉也神情顿了两秒,才避重就轻地回答,“没不想。”
“只是还没时间。”
刑肆弋也不知道信没信,随意地点点头,“行。反正你自己想好。”
程嘉也刚呼出一口气,就听他又道,“别最后又跟那年一样。”
刑肆弋意有所指,还带着点不屑,盯着他的眼睛,慢吞吞道:
“为那个谁,消沉那么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空气倏然沉默。
程嘉也动作彻底顿住,举起的指尖停在半空中,垂着眼,漆黑睫毛挡住眼底,看不清神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半晌,他终于抬头,神情自如,却微微有些冷淡的不耐烦。
“想多了。”
话音刚落,周誉快步从灯光明亮一些的吧台走过来,都顾不上跟他们分享他是如何帮这俩人拒绝那两个nV孩的拍照请求的。
“我去。”他瞪大双眼,快步走来,拉开凳子坐下,身T前倾,压低声音,震惊道:
“我刚好像在那边……”
“看到了许意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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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面一度凝滞。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方才还热闹的地方,此刻安静异常。
没人说话,也没人动。
刑肆弋看了看周誉,视线又落回程嘉也身上。周誉同样装作无事,偷偷从旁瞥他。
视线中心的那个人,反而是反应最小的那一个。
程嘉也坐着,没什么表情,眉心轻微蹙起,冷淡而不耐。
“你确定?”好半晌,刑肆弋挑眉问道。
周誉张了张嘴,又闭上了,最后道:“也可能是我看错了,灯有点暗。”
“又不是寒暑假,又不过节的,她回来g嘛?”周誉尴尬地笑着找补道,对上对面人的眼神,倏然反应过来,这人寒暑假和年假也不常见,于是沉默片刻,还是闭嘴了。
程嘉也好像没太当回事,身T坐直了,手肘搭在桌沿,淡声开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吃饭吧。”
“之前看到朋友圈有人推荐这家,说是还不错。”陈绵绵递回菜单给侍者,小声道了谢。
池既坐在对面,环视四周,“看起来环境也挺好。”
陈绵绵嗯了一声,跟着他左右望望,觉得氛围感很好。
她们这一行,多多少少是会在意一些情绪瞬间与氛围的,以此激发与抓住灵感。
要不然怎么说,幸福的时候真的会语塞词穷,而痛苦的时候有千言万语。
再回过头来时,发现池既眼也不眨地望着她,神情平静,在影影绰绰的暖橙sE烛光下,甚至称得上是温柔。
顿了片刻,陈绵绵不大自在地掖了掖耳后的碎发,“……怎么了吗,学长?”
池既顿时回神似的,噢了一声,低头笑道,“不好意思,有点冒犯了。”
陈绵绵摇摇头,听他继续说。
“只是想到大一刚刚见到你那会儿,还是个很容易胆怯的小朋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着平平静静,这也不怕那也不怕,但其实背过身去,指甲都紧张得掐到手心里。”
“……是。”
倏然回忆起那时候,陈绵绵觉得,好像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没有办法。”她很轻地笑了一声,一一数道,“地铁,手机扫码,线上预约……还有那种看起来就很高贵,拒人千里之外的餐厅。”
她回忆着,大方又坦荡,微微自嘲道,”我们这种小地方来的人,哪里见过这些?”
“是。”池既也笑了,为她这份坦荡,“我刚来的时候,也跟你一样。”
侍者陆续上了菜,池既拿起一旁的水杯,给她倒了杯水递过去。
“所以好多时候,我能从你身上看到我自己。”
“但你远远b我勇敢,也b我更自洽。”他认真道,“你好像不会因为这些差距,在心里暗暗自卑,觉得自己跟身边的人都不同。”
“我也是花费了一段时间,才和自己和解的。”池既看她想说话,笑了一下,几乎是完美预判,提前回答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的内核远b我要稳定,这很难得。”
陈绵绵被他抢了话,客套话再说不出口,又不太好意思顺坡应了这几句夸赞,只能移开视线,用喝水来掩饰无措。
没有因为这些而难过过吗?
其实是有的。
如果要说羡慕出生在城里的孩子的什么,那应当不会是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四通八达而又便捷的交通,优越的家庭条件,或是良好的教育资源、人情背景等等。
那些都还好。
她有远b那些更珍贵的。
只是……
偶尔站在暗处,看着一群一群人成群结伴地聊着时下最新的东西,大方而自信地组局,在人群中毫不胆怯地展示自己的时候,她也会暗自羡慕。
趋光是人的本X,没有人不会被热烈耀眼的人打动,就像飞蛾扑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她天然没有那种,当着所有人,大方展示自己的勇气。
尤其是遇到和程嘉也有关的事时,
她总是会下意识往后退。
好像这几年磨练出来的勇气,在他面前全都不值一提。
也许是从在包厢里天壤之别的第一次见面开始,就注定了这个万分狼狈的结局。
她的平和,她的自信,她的大方,一碰到他,通通都像暴雨天仓皇失措的蝴蝶羽翼,薄到一触就破。
陈绵绵垂下眼,掩饰住不合时宜的情绪,再抬起头来时,努力挂上一个完美无缺的微笑。
重新扬起的视线扫过池既身后,晚光在后方的许多张黑sE木桌上摇曳,映亮桌边人的半张脸。
晚间饭点,客人逐步多了起来,几乎座无虚席。
陈绵绵目光晃晃荡荡,随意扫过远处的几桌,在心里想着下一个话题,刚要开口时,动作却倏然一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最靠里的那侧,人影稀疏。
少年半靠在椅背上,手肘松懒搭住椅边扶手,姿态散漫,下颌线轮廓分明。
他半张脸隐在Y影里,看不清神情,只能看见那双漆黑而又锐利的眼睛,冷淡的目光穿过两桌之间不多不少的人群,没什么温度地落在她身上。
……那一瞬间,陈绵绵感到了一种沉默却汹涌的不快。
像夜sE下表面平静无波的海,深处却遍布着暗礁,酝酿着能席卷天地的风暴。
陈绵绵顿了好片刻,视线慌乱错开,下意识顺着他低睫看手机的动作,也拿起了放在桌上,设置为静音的手机。
屏幕通知栏里,显示她有一条未读消息和两个未接电话。
——二十分钟前。
来自程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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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脏倏然重重跳了一下。
陈绵绵呼x1一滞,盯着通话记录里的名字,大脑里一片空白。
接着闪过许多纷乱的念头。
这几通电话是什么时候打的呢?
是在程嘉也见到她之前,恰好想到了,顺手拨通的,还是在程嘉也遇见她之后?
他就坐在那里,靠着椅背,一边看她跟池既有说有笑,一边听着无人接通的忙音?
光是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程嘉也可以对她身边的人无动于衷,但她做不到对他的反应毫不在意。
更何况,不知道是不是略显遥远的距离和晃动的光影影响,她隐约能感知到他与上一次完全不同的情绪。
称不上太好。
而这种不太好的情绪,往往让她感到想要后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绵绵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身T快于大脑思考,下意识把手机屏幕向下,又倒扣回桌上,好像这样就可以短暂避免接下来的一切摩擦似的。
她垂着眼调整了略显急促的呼x1,重新抬眼,强迫自己不再去看他,只能对上对面人疑惑而又探究的目光。
池既不是傻子,她已经是第二次在他面前失态,他当然可以越过无关的人群,JiNg准地寻到程嘉也的位置。
他本身就不是什么会淹没在人海里的人。
他们甚至还短暂地对视了一秒。
然后池既移开了视线,回头看向陈绵绵。
大约是谨慎地斟酌过,他的措辞和语气都很礼貌,尾音上扬,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与探究。
“朋友?”池既问。
陈绵绵沉默片刻,盯着餐盘边缘的纹路,抿了抿唇,摇摇头。
“……算不上。”
当然算不上。
是什么朋友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约定好人前不熟,背地里在床榻上相见的朋友吗?
陈绵绵垂着眼,轻声补充道,“程叔叔的儿子而已。”
其实这个解释从语义上来看,说了跟没说一样,但池既却立刻懂了。
陈绵绵偶尔会提到资助她的人家,例如逢年过节准备礼物,和他回家时让他帮带一些特产时。
他隐约记得那户人家姓程。
池既噢了一声,又回头看了一眼,礼貌建议道,“那,要打个招呼吗?”
陈绵绵闻言,睫毛颤了颤,顺着他的话语,向对面投去一眼,恰好看到程嘉也长腿支地,将椅子后挪寸许,微微低颈躬身,缓慢起身来。
“……不用了。”心跳在x腔内愈发剧烈,陈绵绵迅速拒绝,又找补似的解释道,“不太熟。”
眼看着程嘉也竟然快要朝这个方向走来,陈绵绵心跳如擂鼓,再顾不得什么端倪不端倪,抓起手机就逃也似的起身,留下匆忙而慌乱的一句。
“……我去洗手间。”
匆匆穿越人群,步伐在黑sE瓷砖地上清脆而凌乱。
水龙头哗啦哗啦往外倾泻着水,卫生间镜子前的人x膛起伏着,呼x1急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绵绵手撑在光洁的洗漱台上,躬身缓了好片刻,等到心跳没那么剧烈,才缓慢起身来,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慌乱,局促,无措。
陈绵绵。
她看着自己,想。
你真没出息。
明明才被他一句话b到落荒而逃,得靠让自己忙起来才能不陷于低落状态的人是你,却还是会因为这种场合下,他犹带冷感的一眼而慌张。
她闭了闭眼,吐出一口长长的气。
往后撩了把头发,摁亮手机看了眼时间,约莫程嘉也已经离开了,陈绵绵才收拾好东西出门去。
她目前的确不是很想见他。
卫生间外,长廊的灯光b外面还要暗些。一盏微弱的孤灯悬在头顶,落下清清冷冷的白sE光亮。
陈绵绵走过转角时,倏然听见背后低低一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绵绵。”
低而缓,没什么情绪,语调平静,咬字清晰,尾调拖得略长,却不显得拖沓,只有平淡的冷意。
她心跳蓦然漏了一拍。
脚步倏然顿住。
程嘉也站在长廊边上,光影尽头,半靠着墙壁,垂着眼注视着她。
没有多余的神情,只是薄薄的眼皮微垂,眼尾弧度显得平静而锋利。
“躲我?”
他看着她问。
——
在外面吃饭,二更晚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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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直白的问句,不做修饰、不加缓冲地抛出来,让人措手不及,却奇迹般的不会让人感到意外。
因为这就是典型的程嘉也作风。
直白,坦率,没有废话。
陈绵绵避无可避,只能站在原地,沉默了好片刻。
良久,她睫毛颤了颤,还是否认道:“……没有。”
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太久,她没有给他往下接的机会,迅速转移话题。
“对了。”她晃晃手机,故作无事地问道,“你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程嘉也盯了她一会儿,目光之锐利,气场之强烈,让人觉得这点心思根本瞒不住他,几乎像有一座覆有残雪的黑sE山峰压在身上,让人喘不过气来。
陈绵绵在这种气氛下,下意识绷紧了身T,手指紧紧攥住手机,几乎想要后退。
好半晌,程嘉也才放过她似的,顺着她的问句“嗯”了一声。
她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的同时,也在心里万分清晰地感知到,他之所以没有揭穿,是因为懒得在意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程嘉也像个传达信息的机器,没什么情绪地转达道,“明天NN生日。”
陈绵绵“啊”了一声,张了张嘴,才迟钝地意识到他可能在说明天的家宴,有些疑惑。
“……我也要去吗?”
程老太太明天过生日,她知道,也提前JiNg心准备了礼物,但她没想到老人大寿这类的家宴,会邀请她这样的外人。
程嘉也没应,像是懒得理她的废话,“明天下午六点,学校门口。”
陈绵绵张了张嘴,虽然疑惑,但还是应了,“……好。”
得到这句回应之后,程嘉也没再说话,没什么情绪地看了她一眼,散漫地站直了身T,转身往外走。
陈绵绵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很轻地呼出一口气。
果然,就是不要对他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与期待。
她方才隔着人群感受到的冷淡情绪,好像只是一种微妙的错觉。
程嘉也这样的人,是永远都会让她期望落空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绵绵垂着眼,自嘲似的笑了笑,握住手机,准备往外走时,忽见走出两步的人又缓慢回身。
“噢,还有。”
程嘉也半侧着身子,站在不远处。
“陈绵绵。”
他又叫了她。
一字一句,咬字清晰。
“……嗯?”
一片昏暗浮动的寂静中,他看了她片刻,忽地发问。
“我之前说过什么?”
“……啊?”
这问句来得没头没脑,陈绵绵一时有些不知道他在说什么,错愕地回想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说过的话本来就不太多,能被他此时此刻拎到这里来的,无非是戳她心窝子的那几句。
她沉默了片刻,不知道他是否是在意她和池既,犹豫半晌,还是轻声解释道:
“……我最近在考虑搬出寝室,学长帮了我很多,就顺便请他吃了顿饭。”
“我没有想谈恋Ai,我们只是……”
话还没说完,程嘉也略一仰头,低声打断她,“不是这句。”
尾音短促,还带着点气音,能清晰地感知到他的不耐,以及对她“是不是想谈恋Ai”这件事的毫不在意。
昏暗的长廊中,长久的沉默。
陈绵绵被打断后,甚至都无暇分神来伤心,只是显得有些许茫然。
不是这句吗?
那是什么?
她眉梢困惑地往上一抬,跟他对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程嘉也盯了她几秒,心里那GU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燥郁气始终压不下去,略一仰头,喉结在脖颈线条上滚动,冷淡道:
“一开始约定的那句。”
陈绵绵下意识蹙起眉。
一开始,约定的那句?
记忆犹如浩渺尘沙,长达好几秒钟的回想之后,她才倏然从两年前的一切开端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回想起那句话的那一瞬间,陈绵绵感觉自己心跳都停住了。
她顿在原地,一动不能动,缓慢地眨了眨眼,缓慢抬睫看他,眼角眉梢都是难以置信。
她永远会记得那一天。
程嘉也背对着她,站在天光初亮的落地窗前。朝yAn金sE的霞光落在他脸上,却一点也感觉不到温暖,只有锋利又分明的轮廓感。
“这件事……”
他刚开口,又顿了好片刻,才继续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最好只有我们两个知道。”
“如果你想继续的话,”话到这里,他好像略显讥诮地扯了扯嘴角,“最好保持一对一的关系。”
“别太乱了。”
而陈绵绵现在远b那时看着他扔下这句话后转身出门时,来得更加屈辱。
所有恶意的揣测都因为他的旧事重提,而显得更加具像化。
他在意的是她想不想谈恋Ai吗?
不是的。
他只是厌烦他身边的人私生活太乱。
怕什么呢?是她会连带着他也名声不好,还是会觉得不g净?
或许都有。
程大少爷多苛刻,连见不得光的地下关系都要保持绝对的一对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并不在意你的JiNg神所在,甚至宽宏大量地准许你恋Ai,只是需要在其他人打破这个1v1的关系前,及时告知,以便他及时cH0U身。
无情又冷漠,几乎到了她认知中的极点。
而她竟然还第一时间跟他解释,她并没有想谈恋Ai。
多么讽刺。
漫长的沉默过去,陈绵绵很轻地笑了一下。
“当然记得啊。”
她对上他的视线,安静地道,“我这辈子都不会忘的,程嘉也。”
她也喊了他的名字,声音很轻,但一字一句,像要把什么东西还回去。
程嘉也顿了两秒,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些微妙却又不具名的情绪。
但他说不上来那是什么。
几秒过去,他率先移开视线,神情很淡地转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就好。”
陈绵绵看着他的背影,闭了闭眼。
心脏闷闷地发胀,几乎快要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实在不想再跟他待在一起,她索X转身重新进了卫生间,边走,边掏出手机跟池既发消息道歉。
走廊b仄,擦肩而过另一个nV生。
陈绵绵低头发消息,没抬头,只能感到她长发披散着,发质柔软而顺,犹带香气,略过鼻息间。
不用看脸,也能感知到是个漂亮的nV孩。
她彻底走进卫生间之前,听见外面走廊上似乎传来一声低唤。
声音温柔好听,尾音情绪复杂万千。
“……阿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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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事陈绵绵记不太清了。
大概是辅导员脸红一阵白一阵,y着头皮走过来跟她道歉,说不好意思没注意,希望她不要在意云云。
并且竟然在此之后的评奖评优之类的活动里,都没有再为难过她。
还有很巧的一点是,第二天她就接到了程母的电话,说NN想要邀请她去家里住一段时间,不知道她有没有空。
她当然有。
之前抱着不想再麻烦别人的心态,默默排除了这个选项,又在老人好言好语地说想要有个nV孩儿陪的时候,没忍住说了好。
其实现在想来,这段记忆在她这里已经像被yAn光暴晒过的旧胶片,褪sE到有点模糊了。
唯有少年站在夏日林荫下,冷淡又不耐,却还是抱着篮球,遥遥投来一眼的模样,分外清晰。
像众多模糊记忆里特意上了塑封的片段,闪亮又鲜活,成为她逐渐走向程嘉也路上的一道石阶。
可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绵绵此刻坐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宁愿垂眼默记天青sE瓷碗边上的花纹,也不愿意抬头看对面人一眼。
如果当时她知道,短短两个月如同梦游一般的暂住生活,会成为她后来人生中不可磨灭的一个转折点时,她一定会在那通电话打来时,安静地说“不”。
或者在程嘉也看到她前,就一言不发地转身走掉。
从别人那里得到的快乐和痛苦,永远都是等价的。
提前预支的快乐到了一定的节点,就会用痛苦来偿还。
而她现在才懂。
“绵绵?”老人的声音在旁响起,平和而缓慢,带着老年人特有的通透,把人从漫无边际的回忆里拉回来。
“你在想什么呀?NN跟你说话,都没听见啦。”
陈绵绵摇摇头,“不好意思NN,你刚刚说什么?”
“这孩子。”程母笑着,重复了一遍,“NN问你,在学校住得习不习惯,舒不舒服。”
程NN补充道:“我听嘉也说,你们一间宿舍好多人住呢,会不会不方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有很多。”陈绵绵被逗笑了,“就四个人一间,还好。”
“没关系的NN,我本来也准备搬出去住了,最近已经看好房子了,等有空的时候就可以搬。”
程母叹道,“这孩子是能过苦日子的,不娇气。”
陈绵绵低头喝汤,在心里默了一默。
可能也只会有这种家庭的人,会在住四人间和过苦日子之间划上等号。
她的确是能过苦日子的。
但住不漏水不灌风、24h电源与热水供应、基础设置完善的四人间这件事,并不包括在内。
程老太太蹙着眉,“你一个nV孩子,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住,多不安全啊。”
陈绵绵刚喝进一口汤,略有些烫,一时没来得及反驳,只能虚虚捂着嘴,摇摇头。
还没能完全咽下去,又听见程老太太忽地开口:
“嘉也那房子不是够大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是一个简单的问句,并没有说更多,却让餐厅内的气氛霎时安静一瞬。
虽是个试探X的提议,但程母立刻就变了脸sE,都顾不上礼貌地调整了。
程父方才接了个电话,上楼去处理工作,不然应当也应该是一样的反应。
在座的都不傻,仅需要含蓄的半句,就可以推知这句话的完全含义。
程嘉也皱了皱眉,身T往后一靠,刚想开口,抬眼瞥见对面的人,竟然好像b他还急。
“咳咳……”
陈绵绵一个不留神,因为这句话而呛着了,汤Ye顺着呛进气管,咳得脸颊发红。
她边咳,还边不住摆手,“不用了,NN。”
“咳……我一个人可以的……”
那种微妙而又不具名的情绪又卷土重来,程嘉也眯了眯眼,指尖在木质椅子的扶手上轻轻敲了两下,没再说话。
“就是啊妈。”程母收敛好神情,笑道,“绵绵一个人都可以从她家里那种地方过来,在城市里租个房子而已,多大的事儿。他们都是成年人了,怎么会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程老太太神sE没变,喝了口茶,打断她,复述着她方才的用词。
“‘她家里那种地方?’”
气氛顿时又安静下来。
安静得近乎诡异。
程母难得错愕地张了张嘴,复又闭上,安静片刻。
她最后勉强地露出一个笑,解释道,“我只是说顺口了,没有别的意思……”
程老太太又敛眉喝了口茶,不置可否。
那GU亲切的劲儿一收,整个人就显得格外有压迫感。
如果刚才陈绵绵和程嘉也是没来得及开口,这会儿就是再难找到机会出声了。
哪怕陈绵绵不清楚内幕,也能敏锐地感知到,此时此刻这其中触及的东西,并不是他们这两个小辈可以cHa嘴的。
她坐在那里,一侧是程老太太,一侧是程母,两端各自沉默,她被迫夹在中间,感受着这场无声的对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一瞬间,她倏然觉得,这两个nV人像古时朝堂上各自为政的政客,表面上看着是为了某项政令的实行与否而争论,实际上代表的却是各自的党派与阶级利益。
那是一种远远超出表面意义的争执,远不是她或程嘉也能cHa手的。
这场漫长的沉默一直持续到程父处理完工作,下楼来。
“这是怎么了?”他打量着饭桌上的情况,带着一种男人惯常和稀泥的语气发问。
程母没说话。
程老太太又喝了口茶,才慢悠悠道,“绵绵最近在找房子。”
“嗯,集T生活是不太方便。”程父点了点头,“然后呢?”
“然后,”老太太看向他,“我觉得嘉也那房子就够大。”
又是近乎诡异的沉默。
老太太自顾自的补充道,“但妙玲似乎不这么认为。”
“她好像觉得,我们这种小地方里出来的人,不配住那种好房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程母脸sE变了又变,“妈,我不是这个意思……”
“行了行了。”程父好像是知道了问题的源头,挥手打圆场道,“妈,妙玲没那个意思,你不要想多了。”
接着他又看向程嘉也。
他没什么反应,兴致缺缺地靠在椅背上玩手机,眉宇间带着对这场沉默战役的不耐烦。
似乎没有提前离席,已经是他对在场所有人的尊重了。
几秒后,程父视线落在陈绵绵身上。
“那么大一个房子,难道还住不下你一个小姑娘吗?”他开玩笑道。
“NN说的对,你们有晚课,nV孩子一个人半夜回家,很不安全。”
“要不你搬去跟嘉也住吧,绵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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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桌上依旧十分安静。
陈绵绵坐在那里,一言未发,莫名其妙就成了话题讨论的焦点。
三方不同立场的人争执过后,程父把看似民主,实际却是单选项的问题抛到她面前。
如果说一开始,程老太太和程母只是因为“她能不能和程嘉也同住”,这个可能X探讨的问题而出现争执,那到程父下楼来,企图平息两者矛盾,而把问题抛到她面前来,几乎就是一种不容人拒绝的定论了。
是的。
这场沉默而又平静的争执里,最让她感到困扰的,反而是那位从中扮演老好人和稀泥的角sE,表面上显得毫无攻击X的男X。
冠冕堂皇地打着“为你好”的旗号,不问个人意愿,残酷而蛮横地把问题抛到她面前来,让她在硝烟未息的大人场面上作出抉择。
铺垫过后的劝导式问句,连提议都显得如此温和,当场拒绝,显得她辜负两个人的好意,驳了老太太的面子。
她一个区区蒙受资助的学生,有什么资格拒绝上位者的建议呢?
那一瞬间,她倏然想起曲嘉月说过的一句话。
“男人就是可以满不在乎地做许多自私卑鄙的事,还要装作冠冕堂皇,在争执中企图成为绝对的主导者,踩着别人的牺牲获取利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时她觉得太偏激。
现在想来,大概也不是不能代入。
漫长的沉默过后,陈绵绵终于出声。
“……我都可以的。”
“只是不知道,”她缓慢地眨了眨眼,终于在这顿饭进行到此时,向对面的人投去了第一眼,“会不会不太方便。”
她在等程嘉也拒绝。
他的私人领地意识强到如此,连事后的房间都划分得泾渭分明,绝不会允许有人闯入他的生活,相安无事地同住在一个屋檐下。
对面的人松懒靠在椅背上,低颈垂眼,滑动手机,闻言缓慢抬头,对上她的视线。
神情平静,眉眼冷淡。
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陈绵绵竟然在他毫无波澜的眼里,看见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
冰冷又锋利。
像是高纬度山峰积雪融化后,露出锋利的棱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没什么不方便的。”程父挥挥手,竟然压根儿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一句话就敲定了这件事,使其毫无回转余地。
“这两天张叔刚好有空,还可以帮你搬东西。”
说完他便转身上楼,不再参与这件无利可图的家庭琐事。
如此顺理成章地安排好她的行程了。
甚至没看另一个人一眼。
陈绵绵难掩错愕,再度将目光投向程嘉也,发现他无声地弯了弯嘴角,眼里的讥诮意味更浓了。
连眼角眉梢都是冷淡的不耐。
然后他长腿支地,将椅子往后挪了寸许,径自起身离开。
黑sE背影带走一阵风,凛冽冷感的木质香擦过鼻息间,又逐渐远去。
餐厅再度安静下来。
方才他的模样在陈绵绵脑海中挥之不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很难形容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像是一种早有预料,却还要陪着他们做戏的讥诮,嘲讽意味十足。
仍还坐着的人,都神sE各异。
“绵绵。”片刻后,程母轻声开口,解释道,“刚刚阿姨不是故意的。”
“你是一个很优秀的nV孩,我完全没有因为出身而看不起你的意思。”
“没关系。”陈绵绵心里还在诧异于程嘉也方才的神情,努力回神,摇摇头,“阿姨已经对我很好了。”
三言两语解释完,程母也离开了餐厅。
只剩下她和NN。
一场不太愉快的家宴到了尾声,桌上的菜都凉了。其他人因为或大或小的事情离开,把寿星和外人一起留在这里,连生日祝福也没听见一句。
陈绵绵抿了抿唇,不再想程嘉也,起身去客厅把礼物袋子拿了过来,递给老人。
“NN,这是我自己织的围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像是有点不好意思,声音愈来愈小,“以前只是看我NN织过,这是我第一次自己织,手艺不是太好,您不要介意。”
老太太诧异一瞬,又眯起眼睛笑,边听她说话,边细致地拆开了礼物包装。
陈绵绵看着她把那条实在称不上好看的围巾拿出来,羞赧地找补道,“本来想送其他更JiNg致的东西的,可是后来想想,您好像什么都不缺……”
“这哪里不JiNg致了?”
程NN打断她,非常认真地反问道。
她仔细m0了m0围巾面料,拿起来b划了两下,笑眯眯道,“NN很喜欢。”
顿了两秒,确认她的神情不似作伪,陈绵绵也弯起眼睛,呼出一口气,“喜欢就好。”
老太太仔仔细细地把围巾叠好,抬眼看了她许久,叹了口气,将手背覆上她的,轻轻地晃了晃,轻声道,
“刚刚那件事,你要是不愿意,NN也不b你。”
“只是电视里天天都在讲呢,独居nV孩有很多难处的,NN怕你受委屈。”
“嘉也虽然不是什么乐于助人的人,但好歹也是个男生,是你在这个城市里,可以信任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绵绵垂下眼,嗯了一声。
老太太看着她,犹豫片刻,又道,“嘉也这个人呢…看着冷,但心眼不坏的。”
“小时候还跟我亲一点,后来就不了,出门在外,一年半载也打不了两个电话,冷暖我都不知道。”
“现在的人呀,把事情都憋在心里,还作息不规律,饭也不吃的。”
“NN担心你们呀。”
瘦削、g燥却温暖的手在她手背上摩挲,耳边是老人低低的叹息,陈绵绵心脏倏地一软。
“没关系的NN。”
她最后说,“我搬过去就好了。”
——
今天不加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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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家那天,是第二周周五。
不知道是不是得了吩咐,张叔换了辆车,直接开到了宿舍楼下。
陈绵绵的东西其实不多,JiNg简又整理得当,但书与衣服之类的东西b较占地方,还是来回跑了两三趟。
她几乎没怎么C心,坐在宿舍楼下的花坛边,等张叔最后一趟回来。
池既坐在她旁边,很有分寸地没有询问她为什么忽然临时变卦,从主城区稍远一点的老破小,跃至高新区寸土寸金的大平层。
有些东西是不可触碰的,他们都懂。
“要开始新生活了。”池既看着她说。
陈绵绵勉强地提了提嘴角,“也许吧。”
这跟她预设的完全不同。
的确是从校园集T生活中走了出来,但去向却是一个微妙而又无法预测的地方,并没有变得自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甚至和程嘉也同住一个屋檐下这件事,竟然隐约使她感到恐慌。
她总是会想起那天他坐在桌边,神sE讥诮又嘲讽,带着浓重的暗调sE彩。
并且她能够敏锐地探知,那种情绪其实并不是对她。
远远望着车辆最后一次驶来,陈绵绵和池既都没有出声,各怀心思地等待着。
“绵绵。”
似是犹豫了好片刻,池既斟酌着开口道,“我希望你能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被谁捆绑。”
“如果不开心,或者是感受不到快乐了,可以及时止损。”
他这话说的没头没脑,如果放在平时来看,甚至有些莫名其妙和僭越。
但此时不会。
他偏头专注地看着她,神情认真。
“我永远都在你身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空气安静一秒。
陈绵绵睫毛颤了颤,缓慢道,“……好。”
他太聪明了。
同样出身的人,很容易具有同样敏锐的洞察力,一眼看出她和程嘉也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远超资助与被资助人之间的关系。
但他却识趣地没有放到明面上来讲,甚至没有问。
在这一点上,她很感激。
“我走啦。”陈绵绵打开车门,站在车旁,回头跟他挥了挥手。
“再见。”池既笑道,“安顿好了给我发消息。”
“好。”她应道。
“砰”一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关上了车门。
房间依旧是曾经短暂住过的那一个。
熟门熟路,驾轻就熟。
陈绵绵收拾好行李之后,一天已经快要临近尾声,房子的主人依旧没有回来。
她进厨房打量了一圈,毫不意外,宽敞方正,g净整洁,却空空如也。
连冰箱里的东西都乏善可陈。
她叹了口气,拿上手机和钱包,下楼买东西。
在超市里采购了必要的厨房用具与新鲜菜品,陈绵绵拎着袋子,抬脚拐进了楼下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今天实在太累了,连自己给自己煮碗面的力气都没有。
她坐在便利店对外的玻璃前,木桌上放着一碗关东煮,翻了翻手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毫无疑问,程嘉也没有给她发消息。
成为“室友”这件事,当然也没有让她变得有什么不同。
陈绵绵看了一眼时间,快要夜晚十点。
她作息健康且正常,向来睡得很早,估计程嘉也回家的时候,她已经睡了。
那当然很好。
可是这份交流始终躲不掉。
陈绵绵咬了块萝卜,犹豫好半晌,还是给他发了消息。
【绵绵】:我收拾完东西了。需要给你留灯吗?
刚发出去,她就意识到了,这简直是句废话。
程嘉也不喜欢开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概没人会b她更懂这件事。
可立刻撤回,又显得太yu盖弥彰了,陈绵绵顿了顿,g脆一口气把话讲完。
【绵绵】:搬过来并不是我本意,打扰到你我也很抱歉。
【绵绵】:你的房间我不会进,公共区域的卫生我会负责。没课的时候可能会自己做饭,如果你需要的话,提前告知我就好。
【绵绵】:其他相关条款都可以约定协商。我们就当作是普通的合租室友吧。
几段话发出去,聊天框里一片绿sE,对面的黑sE头像却依旧安静。
像石沉大海,没有回音。
陈绵绵又等了两分钟,还是无事发生。她抿了抿唇,把手机放在一旁,低头吃快要凉掉的关东煮。
二十分钟后吃完。
拎着东西上楼,开锁进门,把塑料袋往玄关一搁,向前走了两步,才忽觉客厅里有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头顶明亮的白炽灯向来只是摆设,唯有角落里柔和的落地灯常用,此刻开着,模糊地映亮沙发上坐着的人。
程嘉也低头看手机。
远远的,陈绵绵看到他点开微信列表的红点,对面人的头像在两米开外的距离看来,是一团模糊的白sE。
但这并不妨碍她辨认出,那是她的头像。
……他现在才看到。
陈绵绵的心脏倏然重重地跳了一下。
她理智上觉得自己此刻应该自如地行动起来,把刚买的调味品放进厨房,将新鲜的蔬菜放进冰箱里,然后回房间洗漱睡觉。
毕竟这才是一个正常合租室友的举动,顶多是没有顺口的招呼与寒暄。
可身T上,她却只是站着。
陈绵绵站在那里,抿唇看着程嘉也垂眼扫过她刚发的消息,然后神情很淡地抬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视线平直地掠过她身后的超市购物袋。
醋与酱油瓶在软塌塌的塑料袋中明显异常,绿叶菜从敞开的袋口中露出一角。
那一瞬间,虽然他依旧没什么情绪,陈绵绵却从他略微扯起的嘴角中感知到一种嘲讽。
类似“这么快就上手了?”之类的冷淡言语。
“陈绵绵。”
程嘉也又喊她,声音很轻,一字一句。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一句话没头没脑地扔下来,陈绵绵蹙起眉,困惑又游移。
“……什么?”
程嘉也嗤了一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无缘无故提出要搬家,恰到好处地表示就是最近,是知道NN会帮你么?”
他把手机往茶几上一扔,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响,手肘轻微一撑,站起来身来,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合租室友’。”
他微妙地重复着这几个字,片刻后,倏地g唇,笑意却不达眼底,轻声发问。
“怎么得了便宜还卖乖呢,绵绵?”
——
二更我努努力,零点没有就是没有
另,珠珠涨太快,太难补,千珠以后就200珠加更啦宝们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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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难来得毫无预兆。
陈绵绵站在原地,脑子懵了一瞬,才缓慢地开始理解他话里带刺的意思。
……什么叫“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什么叫“是知道NN会帮你吗?”
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个“便宜”是指?
难道是搬来与他同住吗?
茫然,困惑,错愕,不可置信,种种情绪混杂,陈绵绵忽觉喉头g涩,艰难发问:
“……你觉得我是故意的?”
故意在饭桌上提这件事,故意在NN面前卖惨装乖,以求获得一个无需房租、无需合同、坚固稳定、环境良好的居住环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这样吗?
程嘉也却没再接话。
他盯了她片刻,不置可否地移开了视线,眉眼冷淡倦怠,似乎是懒得再跟她纠缠,略微躬身,两指松松捏起手机,往房间走去。
“我不在的时候,随便你怎么样。”
身影从眼前擦过,短暂地在面前停顿了一瞬,程嘉也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像一尊陌生而又遥不可及的神只,冷冰冰地吐字。
“在的时候,麻烦安静一点。”
这是他关上房门前的最后一句话。
没有回应她的表态,没有在意她的言语,只是以一种极其冷漠的态度,定下这个消极而又沉闷的基调。
“砰”一声响,客厅恢复寂静。
留下陈绵绵一个人,沉默而又孤独地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半晌。
她倏然弯了弯唇,万分自嘲,又难堪地将唇角笑意抹平,垂着眼,安静地把购物袋拎起来,走进厨房,缓慢而又规整地把东西放好。
关掉客厅角落的灯,陈绵绵抱臂坐在地上,额头贴住屈起的膝盖,在黑暗中呼出一口长长的气。
没关系。
随便吧。
她想。
次日周末。
乱七八糟,质量极差的睡眠过后,陈绵绵依旧醒得很早。
躺在床上适应了一会儿陌生的天花板,在倾泻而入的清晨yAn光下回想起昨晚的事,显得陌生而荒谬。
陈绵绵起来换了衣服,在厨房里煎了个蛋当早餐,就背上包回学校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事情很多,生活、学业、事业上都是,并不是只有程嘉也这种不顺心的障碍。
期间程NN给她打过一个电话,关心她是否已经收拾妥当,感觉如何,陈绵绵垂着眼顿了两秒,说挺好的,不用NNC心,老人家才放心地挂了电话。
她将手机从耳边拿下来,难以抑制地出了神。
还能怎么办呢?
好不好这种事,说到底,无非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
在学校图书馆呆到晚上九点,她才完成了一天的任务,合上电脑,收拾书包往外走。
学校到公寓不远不近,开车十分钟左右,走路则需要近半个小时。
很难说究竟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态,节约打车费也好,锻炼身T也好,不想那么快回到那个家里也罢,陈绵绵选择了步行回家。
沿着栽满梧桐树的道路一路走,穿行过校门口的摊贩、店铺与地铁口,随着r0U眼可见的环境质量提升,繁华与安静逐渐过渡。
陈绵绵脚步很缓,边走边翻了翻手机里的信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年级群里,辅导员分享了一系列活动消息。
有学院里的教授讲座,有学长姐的保研、就业、出国留学分享会,但琳琅满目的功利X宣传中,最x1引她的,竟然是被顶到最上面,无人问津的一条公众号招募。
【链接:微光义工支教招募——提灯引路,育梦成光。】
陈绵绵点开来看。
大约是一个义工支教活动,每年会从报名的大学生或有教学资质的社会人士中进行挑选,派遣对接几个教育资源相对落后的山区小学与中学。
快速扫过全文之后,陈绵绵在心里对此有了个大概的印象。
这当然无人问津。
自费,无偿,排课时间长而辛苦,住宿环境极差,甚至还要经过层层选拔才能进入。
一场长时间付出而没有即时回报的活动,花费了时间、JiNg力、金钱,最后得到的仅有一张非官方组织的证书,这和重点大学里卷生卷Si刷实习美化简历的要求显然不符合。
“探寻人生意义”这种主题,好像是十年前的代名词一样,老套而俗气,在有一只无形的手推着所有人向前的当代生活里,显得格格不入,无人在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陈绵绵望着那张示意合作学校的地图顿了好片刻,还是转手存下了负责人的邮箱和电话号码。
她这人没什么大志气,从前因为想让NN开心,于是埋头读书,离开小小的县城村庄,而现在……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开心快乐就好。
喜欢的东西都能得到,对她而言,已经非常珍贵了。
思绪漫无目的地发散着,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楼下。
陈绵绵推开厚重明净的大厅玻璃门,穿过金碧辉煌的一楼大厅,按下电梯时,想,好像这段路也没有太远。
“滴”一声,提示电梯到了一楼。
g净得能当镜子照的反光电梯门打开,陈绵绵往旁边走了一步,等里面的人先出来。
这地方金贵,能进入大门的人都是少数,上下来往的人自然也不会太多。
下楼来的是个nV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黑sE长发柔顺地披在肩上,约莫及腰,身材纤细,衣着简单,却难掩漂亮。
五官JiNg致,眉目清秀,神情平静。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碰撞,接触一秒。
然后各自平静自如地移开,像所有人陌生人相遇的情形一样,礼貌而又平平无奇。
直到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陈绵绵倏然莫名觉得空气中的香气有些熟悉。
电梯门合上,缓慢上行。
又是“滴”的一声响起,右上方屏幕显示到了楼层。
机械数字与电梯下来前的数字一模一样。
那一刻,陈绵绵倏然想起,她见过那个nV孩一面。
就在不久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程NN生日的那天,他们不欢而散。
她和程嘉也一前一后,沉默着从大门往外走的时候,听见她叫他。
声音好听,语气温柔,称呼熟稔。
大约是来给NN送生日礼物的。
当时程母笑着迎她,叫她什么来着?
陈绵绵缓步走到门口,垂眼回想着。
好像是……
许意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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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有人。
角落里那盏灯朦胧开着,留下昏h的光影。
陈绵绵换鞋进门,垂眼随意一扫,发现其余陈设跟她清早离家时并无区别,甚至连垃圾桶里都gg净净,只有她早上煎蛋时打碎的蛋壳。
g净得不像有人住一般。
可是明明就有人在。
她缓慢抬眼去看客厅里的人。
程嘉也今天回家破天荒地早,此刻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双腿分开,后背完全靠在沙发背上,脖颈向后仰,随意又散漫,留下明显的脖颈线条剪影。
几乎是一种近乎诡异的安静。
陈绵绵没说话,两秒后,移开视线,拎着包进了房间。
井水不犯河水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连被迫搬来同住,都能让他觉得是耍心机,当然没有什么要寒暄关心的必要。安静就好。
陈绵绵进房间之后就顺手锁了门,开灯,洗完澡,换上棉质睡裙,又开电脑给今天写的那篇稿子收了个尾。
专注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写完一看,已经快要到零点,头发还没吹,但已经快要g了,只有发尾还微微泛cHa0。
陈绵绵关上电脑,去房间里的卫生间晃了一圈。
大约是平时少人住,基础的生活用品是全的,但稍微细致一点的东西就没有,b如吹风机。
陈绵绵站在镜子前,m0了m0发尾,底下一层的头发连同后脑勺都是cHa0意。
她犹豫片刻,还是对“不吹g头发睡觉会头痛”的古老传闻的信任占了上风,老实地出房间去找吹风机。
“咔哒”一声轻响,房间门锁打开。
陈绵绵小心翼翼地打开门,轻手轻脚地绕到外面的卫生间,抱着吹风机往回走。
路过客厅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偷偷瞥了一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三个小时过去,程嘉也依旧保持着之前那个姿势,整个人似乎快要陷进松软的沙发里,和灰黑sE调的墙壁以及沙发sE调融为一T。
陈绵绵顿了两秒,仔细看了看。
他仰着头,后脑勺靠在沙发背上面的靠垫,脑袋完全搭在上面,喉结的凸起在绷直的脖颈线条上异常明显。
……他眼睛是闭着的。
这明显不是一个舒服的姿势,而他好像就此睡着了。
甚至连她回来的动静,都没有将他吵醒。
陈绵绵顿了两秒,站在客厅与卧室之间的走廊处,开始兀自纠结。
像是心里凭空分出了两个小人,一个说,他不是说过了吗,边界感要明显,不要多管闲事,Si不了就好。
而另一个说,可是他明明觉那么浅的一个人,竟然就这样睡着了,连醒一下都没有,万一真出什么事怎么办?
脚步停在原地,陈绵绵攥着吹风机外包裹着的黑布袋子,过了好几分钟,才下定决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看一眼。
Si不了就好。
她抿唇,小心翼翼地靠近。
一步一步缓慢近了,程嘉也却毫无反应。
陈绵绵略微放下心,走到沙发前,从旁侧看他。
他睡觉也很安静,没有乱七八糟的呼声,甚至连呼x1声都很轻,眉心微蹙,连在睡梦中都不是一个全然放松的姿态。
陈绵绵顿了两秒,视线滑过高挺的眉骨,缓慢下移。
惯常冷淡锋利的双眼闭着,没了能让人想要后退的情绪,整个人笼罩在昏h的灯光下,显得柔和许多。
鼻梁高挺,嘴唇轻抿,略微有些g燥。
中央空调打到十六度,而他就穿一件黑sE的T恤,黑sE长K,x膛在薄薄的面料下微微起伏,锁骨线条分明流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从她站着的视角往下看,还能看见微微敞开的领口里面。
打量几秒后,陈绵绵移开视线,盯着灯光在瓷砖上晃出的模糊光圈。
虽然没有其他人在,但还是会有种难以忽略的不自在。
片刻后,她又移回视线。
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可能就是睡太熟了而已。
Si不了。
顶多是第二天起来全身僵y酸痛,或者因为空调太低而感冒。
但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陈绵绵放下心,躬身从茶几上重新拿起装吹风机的布袋子,转身往回走。
刚迈出两步,吹风机袋子的系带倏然一滑,整个东西从她手中脱落,就要往下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绵绵倏然一惊,忙躬身去接,试图在吹风机坠地之前接住,以免摔坏东西和发出声音。
东西摔坏了还是小事。
主要是她不想面对程嘉也。
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事很难用言语去描述,就像她那一瞬间心脏狂跳,手伸出去,在虚空中抓了两下,小指竟然莫名其妙g住了袋子的系带,忙反手抓住,阻止了袋子下落的趋势。
但人也站立不稳,在沙发和茶几之间狭窄的过道中间打了个踉跄,最后手撑在沙发边缘,跌到松软的沙发垫上。
……听见身后一声闷哼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其实也没有那么软。
几乎半边身子都靠在身后人身上,左臂和部分脊背贴住他的肩膀,陈绵绵攥着吹风机袋子,心跳还十分迅疾,连带动作和反应都显得有些迟钝。
她x膛起伏着,缓慢回头。
对上程嘉也缓缓睁开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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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绵绵几乎是立刻就清醒过来了。
她呼x1停了一停,忙垂下眼,用没拿东西的那只手撑住沙发边缘,顿时就想要站起来。
没关系。
她找补似的安慰自己。
刚看他那模样,大概是还没太醒。
趁他没反应过来之前赶紧回房间,装作无事发生,再睡一觉,到了明天,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陈绵绵刚起到一半,一只有力的手就环住她腰侧,扣紧,整个人被揽着腰拽下——
“……唔!”
一声闷响,她再度跌在他身上,甚至b刚才还要近。
坚y的肌r0U与骨骼撞得她大腿发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绵绵懵了一瞬,动作顿住,反应了好片刻,才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程嘉也又把她拽下来了。
她蹙起眉,往后偏头看他。
距离很近,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呼x1喷在耳侧,带起一阵温热的气流。
陈绵绵细眉蹙起,试图把他手拿开,挣扎了两下,抗拒道,“你g什么?”
程嘉也似乎还没缓过来,整个人动作显得异常迟钝,只是单手把她的腰扣得更紧,略微不耐烦道,
“别动。”
说话时,身上的木质香气味变得更淡,被另一种侵略X更强的气味压过。
陈绵绵方才没有闻到,此刻近距离接触,才若有所觉。
她眉头蹙得更深,回头看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喝酒了?”
空气中的酒气不算浓重,起码规规矩矩的社交距离难以闻见,直到她听见他说话,才意识到这一点。
程嘉也没说话,只是略一蹙眉,薄薄的眼皮耷拉着,似乎倦怠到不想睁开。
他环在她腰间的手略一用力,把人整个从沙发边缘带起来。
“你……!”
陈绵绵一句惊呼还没来得及喊出口,这人就把她扔到沙发上,整个人压了下来。
沙发松软,陈绵绵受了向下的力,往下陷了一瞬,甚至能听见弹簧的闷响,还没来得及复原,身上的人又压了上来。
重。
温热。
属于男X的身躯覆在她身上,被掌控感和压迫感都极强,让人想起一些不太愉快的回忆,陈绵绵拧着眉毛,外侧的手指攥住沙发布,攥得Si紧,另一手防备似的放在x前,推他。
“下去。”她声音略微发颤,出声喊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程嘉也当然没理。
他垂着眼,一手抓住她挡在x前的那只手手腕,不容拒绝地往旁侧拉去。
吹风机在动作间被扫到地上,发出清脆声响,却没人有时间去顾及。
“……程嘉也,你下去。”
心跳加快,连声音都在发抖,陈绵绵加大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平时她连生气的时候,说话都是平静的,唯有这会儿声线抖得不像话,攥住沙发布的手指太过用力,连指关节都泛着白。
程嘉也依旧没说话,只是半阖着眼,略显烦躁地啧了一声,拉开她的一只手,人埋下去,脑袋蹭动着,寻到她颈窝。
陈绵绵连呼x1都要停了,有些难堪地偏过头,再眨两下眼,就快要落下泪来。
兀自憋了一会儿,沙发布都快要被她攥破,她才倏然发现,身上的人没了动静。
程嘉也将脑袋搭在她颈窝处,不动了。
空气一片沉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半晌,确认他没有其它想法之后,陈绵绵的x膛深深起伏着,呼出一口长长的气。
连呼x1都还在抖。
她方才是真的害怕。
这种被迫服从的感觉和从前完全不同,面对陌生和未知的恐慌感铺天盖地,几乎要把人淹没。
也许是她x腔起伏的动作太大,身上的人抬手握住她的腰,低而缓的声音复又在耳边响起。
“说了别动。”
“让我睡会儿。”
他的头发长长了些许,额前碎发随着呼x1的动作,轻微起伏,在她的侧颈和下巴处轻挠,使人感到微弱却连绵的痒意。
“程嘉也。”陈绵绵稍微平静下来,去掰他握在她腰侧的手指,不算友善地喊他。
“你喝多了,要睡回房间睡。”
程嘉也没吭声,连动都没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似乎是困倦到极点,就连陈绵绵一根根去掰他的手指都不管,只是紧紧搭在她腰上,掰开一根,又落下去另一根,还始终闭着眼。
陈绵绵:“……”
T型的压制太明显,她尝试了半天,给自己累出一身汗,半点作用没有,索X放弃了。
她偏头去看程嘉也。
他下巴搭在她颈窝上,从她的视角望去,只能看见利落又分明的下颌线,还有一点侧脸。
他神情平静寡淡,整个人侧身躺着,卡在沙发靠背与她之间,一手还紧紧扣住她的腰。
她莫名觉得……
这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姿态。
像下雨天被淋得透Sh的小狗,一声不吭地缩在过路人的K脚边,遇到人蹲下来逗它,还要龇牙咧嘴表示凶悍。
很不讨喜。
……但也会让人心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绵绵躺在那里,被他禁锢住,走也走不得,动也动不了。
稍微一动,就会引得他皱眉,然后变本加厉地箍得更紧。
她深感无言,只能盯着天花板上的亮光发呆,觉得自己就多余来看这一眼。
“程嘉也。”她喊他。
自然没有得到回应。
靠在她颈侧的那颗脑袋很轻地动了动,呼x1喷洒在颈侧皮肤,轻微的痒意。
陈绵绵仰头盯着天花板。
昏h的灯光在客厅一角向远处扩散,光影由深到浅,最后隐入走廊转角的盲区,消失不见。
好半晌,她安静地继续道。
“我讨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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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问黑暗,相对陌生的环境,程嘉也,还有空气中微微弥漫的酒意,这几个关键词组合在一起,会让陈绵绵想到什么的话。
那只能是那个暑假里莫名其妙的第一次。
是一切的开端。
陈绵绵那年刚结束大一的课程,以非常惊人的速度适应了城市与学校的生活,并以极其刻苦的姿态拿到学年专业和综测双第一。
尽管标榜“多样”和“自由”的大学教育总说,成绩并不是大学生活的全部,但对于她这种,一切东西都来得很费力的学生来讲,这的确就是她所能抓住的全部。
程NN当然很开心。
可以看出来,程嘉也平时并不大在家,也不常跟家里人G0u通,不然NN也不会对大学生活如此感兴趣,连追的八点档电视剧也不看了,拉着陈绵绵在yAn台上坐着,打听上课、生活甚至食堂到深夜。
陈绵绵大一结束那年,他大二,已经独自在校外住了两年,寒暑假也难得回家,m0不着人影。
那个暑假亦然。
直到七月底,NN和程母埋怨,程父发了话,他才懒洋洋从公寓回来,在家里呆了一段时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几乎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陈绵绵这种跟NN作息差不多同步的人,只能在半夜三更下楼喝水,或是失眠时裹着毯子在yAn台上发呆的时候见过他。
记不清是哪天。
从梦里醒来后再也睡不着,她索X爬起来,坐到二楼yAn台上看星星。
城市里几乎没有星星。
层叠的光W染把天空渲染出各种颜sE,看久了电子屏幕、绚烂灯光的眼睛,是很难看到星星的。
陈绵绵就那么坐着,眼也不眨地抬头望,费劲地想寻到那么一颗两颗。
不是说无论人在哪里,月亮都会是同一个月亮吗?
那星星呢?
怎么跟家里看到的,完全不一样呢?
从前在山里的时候,亮着家里唯一一盏微弱的电灯,复习到语文课本,抬头往窗外望去,就能领略到课本上那句“月是故乡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现在头顶的这片天,似乎距离她格外遥远了。
陈绵绵到现在也不知道,那天晚上长久而执拗地凝望,想得到的究竟是一两颗闪烁的星星,还是自古以来对星月给予的寄托情怀。
她很想家了。
也很想NN了。
她保持着仰头的姿势很久,直到脖子都发酸,才感觉到冷。
虽是夏季,昼夜温差仍大,夜里露重,她回房间拿毯子的时候,在走廊里,碰见了刚刚回家的程嘉也。
他穿得单薄,似乎带着b夜风更凉的寒意,路过的时候,都能感觉到他皮肤上的冷意。
其实走廊很宽,完全可以同时经过,但陈绵绵那时候脑子很钝,不知道为什么,就停下来,安静地站在一侧,给他让路。
程嘉也垂眼看了她一眼。
夜深人静,这栋房子的其他人都已入睡,走廊并没有开灯。
唯有尽头的窗户透出一些路灯的光亮,把窗沿的影子拉得很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绵绵垂下眼,没看他。
她站在墙根边上,穿着棉质白sE睡裙,长度到膝盖,露出一截细而白的小腿。
手臂也露在外面,因为长时间接触冷空气,起了一些细小的疙瘩。
此刻低垂着眼,侧脸恬静温和。
程嘉也移开视线。
擦肩而过。
陈绵绵不动声sE地舒了一口气。
说不上是什么原因,是因为相遇的时间和地点都太奇怪,还是怕他看见她尚还发红的眼眶,她并不想跟他讲话。
好在他们本来也很少讲话。
从她搬进来之后,就没见过几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绵绵缓缓呼出一口气,眨了眨眼,转身要走。
忽地,眼前伸出一只手。
骨节分明而修长,指根处连着手腕,筋骨明晰。
手指微微屈起,松懒拎着一件黑sE外套,在光线昏暗的走廊边上,衬得更加冷白。
陈绵顿了好几秒,才缓慢地抬头。
程嘉也站在她身前半步的地方,已经快要走过了,瞳孔漆黑,神情平静,似乎这件外套连同这个动作,只是他不经意想起时的顺手之举。
但也足够让人心跳漏掉一拍。
许是没反应过来,陈绵绵一时顿在原地,错愕看着,没有接。
而程嘉也向来没什么耐心。
他垂眼盯了她几秒,略微躬身,另一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带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似动作g脆利落,实际握得极有分寸感,仅是手指虚虚搭在纤细的手腕上,几乎没有真正触碰。
一阵风来,停留两秒,然后远去。
脚步声不疾不徐,房间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响起,走廊重归寂静。
只留下陈绵绵站在墙根边,手臂半抬,怀里抱着一件黑sE的外套,怔然出神。
Ai情永远是突然降临的。
她站在将影拖得长长的走廊上,忽然想到这句话。
俗套至极,却又不得不承认,意外地贴切。
那已经是她默不作声,却为程嘉也心动的第二次。
如果没有后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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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是什么呢?
是八月底,好像平常的某天。
东南沿海的夏天也很热,cHa0Sh的空气,黏腻的触感,连风都是cHa0热的。
程宅倒是空调没断过,但陈绵绵依旧不大习惯。
这是她在这里过的第一个夏天。
白天在房间里看看书,写写稿,下楼和NN聊天,陪老人看电视,或者跟阿姨学做一些简单的菜或甜品,在小花园里学习栽培技术,倒还充实。
程嘉也时在时不在。
那个时候,他一时兴起组的乐队已经小有成就,歌和人都出圈,先是在校内疯狂传播live现场视频,继而延伸到音乐节邀请。
但他拒了。
张彤刷到这个内幕消息,疯狂在聊天框感叹的时候,陈绵绵刚看完一本书的最后一页,趴在床上,拿起手机看了两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彤】:我c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到底为什么不去音乐节啊啊啊啊啊,那张脸不上大屏幕简直暴殄天物好吗!!!
【张彤】:那可是程嘉也诶,为什么别人爆红都出来各种捞钱,他爆红反而还沉下去了,好伤心啊5555!!
过了两分钟,似乎是冷静下来了。
【张彤】:太生气了,忘了你对这些不感兴趣了,宝,对不起,55555
陈绵绵沉默一会儿,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她。
如果张彤知道她这个“对这些都完全不感兴趣”的朋友,不仅认识她口中那个“全校最帅的男的”,此时此刻还正住在他家里时,不知道会是个什么闹翻天的反应。
但她也没打算说。
有些东西跟底线一样,触碰不得,流言蜚语可怖,还是保持距离b较好。
她认真地思考了很久,特地站在路人角度看这件事,试探X地回复。
【绵绵】:……可能他不缺钱?
【张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彤】:好吧,也是。他爸给学校捐了两栋楼,谁在意这点辛苦钱,估计人家也只是玩玩儿而已了
陈绵绵抿唇,不知道说什么,回了个嗯。
但这种不接话的聊天方式并没有浇灭张彤的热情,她换了个话题,又来劲了。
【张彤】:诶,你说,程嘉也谈过恋Ai没有啊?
【绵绵】:……
【张彤】:噢噢,忘记了,你什么都不知道
【张彤】:你不会到现在还不知道程嘉也是谁吧?!
【绵绵】:……
【绵绵】:我知道。
张彤发了个“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彤】:我还以为你真的什么都不关心,连我念叨这么久都不记得呢
【张彤】:哎,就算你认识,你肯定也不知道他谈没谈过恋Ai
【绵绵】:……嗯
【张彤】:哎,好想知道什么人才能跟他谈恋Ai
【张彤】:长得又帅,家境又好,还会写歌,还不乱Ga0男nV关系,这不妥妥的理想型吗?我做梦都不敢梦这么大的!
【张彤】:能跟他谈恋Ai的人,一定很幸运吧!
……
聊天框还在不断蹦出新消息,但都没有获得回复。
陈绵绵盯着那几行字,难以抑制地出了神。
什么样的人才能跟他谈恋Ai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明YAn大方,清冷孤傲,活泼可Ai。
好像都很好。
什么都可以,反正总不会是她这个货真价实的灰姑娘。
再浅显不过的道理。
可是心脏却控制不住闷闷地发胀,像有万千根细线拉扯着,莫名其妙的低落情绪,微弱却绵长。
陈绵绵垂下眼,摁灭手机屏幕前,在心里附和了张彤的一句话。
……是啊。
一定很幸运吧。
她关掉床头柜的台灯,把自己缩进被子里,企图用迅速入睡来逃避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却始终不成功。
有些时候越心急地想要达成一件事,越容易弄巧成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绵绵不但没能迅速睡着,还失眠了。
翻来覆去不知道多久之后,她伸手捞起手机一看,已经凌晨两点半。
她呼出一口长长的气,认命地坐起来,正准备找两个纪录片来看时,房门外倏然发出声响。
脚步声。
由远及近。
她原本没当回事,约莫是这层楼的谁起来找东西,或者下楼喝水。
老人腿脚不便,住在二楼,除此之外,二楼还有她和程嘉也的房间。程父程母工作繁多,与书房一起在三楼。
她翻着手机屏幕,挑着纪录片,滑动的手指却逐渐慢了下来。
脚步声还在变近。
陈绵绵敏锐地察觉到不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这间房是在走廊的最尽头,和楼梯与其他房间都背道而驰,不可能会有人路过。
从小培养的敏锐和警惕在此时发挥到顶点,虽说别墅区安保良好,不会出什么大事,陈绵绵还是屏息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
她一步一步,轻缓地走到门口,检查自己临睡前有没有记得锁门。
手还没有触上门把手,倏然见它径自向下。
金属碰撞与JiNg密锁芯转动的声音,在一片寂静的黑暗中万分明显。
“咔哒”一声。
锁开了。
陈绵绵心提到嗓子眼,连呼x1都停住,手指紧紧攥住睡裙边缘,把布料捏得很皱。
门倏然打开,泻下走廊窗边清亮月光。
风过,吹动睡裙裙摆,带来一阵冷冽木质香的气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空气中弥漫着轻微酒意。
陈绵绵站在原地,心脏还在砰砰狂跳,反应不及,被来人砸个正着。
他似乎是走路都有些踉跄,半阖着眼,一头栽在她颈窝。
虽说身量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肌r0U不算夸张,但毕竟是个成年人,T型有差。
陈绵绵被这猝不及防的栽倒带得往后退了两步,手胡乱撑住身后的书桌桌角,才堪堪稳住身T。
程嘉也的呼x1喷洒在耳畔,带着与平日不同的热意,仿佛要灼伤她。
属于成年男人的身T半压在她身上,骤然靠近,亲密异常。
空气中的酒意越发明显,仿佛酒JiNg浓度极速飙升,让人凭空感到眩晕的醉意。
陈绵绵反应不及,还在兀自错愕,耳朵却诚实地红了一大片。
太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心脏砰砰直跳,好像要从嗓子眼里跃出来。
好半晌,她才推他,小声喊道,“……程嘉也。”
“你走错房间了。”
身上人没有反应,一动不动。
半开的门倾泻明亮月光,把两个人交叠的影子拉得很长。
陈绵绵抿了抿唇,又推他,有些无措道,“……程嘉也。”
这回有反应了。
他从鼻腔内低低嗯一声,响在她耳边,略有些沉,气音顺着耳道往里钻,半边身子似乎都麻掉。
“……我扶你回去。”
陈绵绵无暇细想他为何走错,只是万分不自在,盼望着尽快摆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程嘉也没再讲话,眼睛依旧半阖着,似乎醉得不轻。
陈绵绵艰难地扶着他,一手拽着他的袖子,让他搭了只手在她肩上,另一手蜷了蜷,缓慢地放在他腰上。
很重。
好在他房间不算太远,起码不用爬楼梯。
陈绵绵艰难地用手肘抵上房门锁,开了门。
这是她第一次进程嘉也的房间,但也没时间细细观察,匆匆从灰黑sE调的空间中一瞥,把人带到床边。
略一用力,人栽倒在床上。
陈绵绵活动了一下被压得酸痛的肩膀,抿唇看着他,犹豫了片刻。
算了。
半晌,她回身往外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半夜的,在他房间里,这不太好。
他应该也不需要照顾,少给自己惹麻烦就好了。
想是这么想着,她还是顿了两秒,又回身看了他一眼。
他半张脸陷在松软的枕头里,碎发垂在额前,眉毛蹙着,嘴唇紧抿,大概不太舒服。
陈绵绵盯着他g燥的嘴唇,顿了顿,视线环过房间,发现了两瓶没拆的矿泉水。
犹豫片刻,还是心软的情绪作祟,她拧开一瓶水,倒了小半杯,凑到他嘴边。
程嘉也这会儿依旧安静,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喉结滚动,吞咽动作明显。
嘴唇不经意碰到她的手指,陈绵绵像被烫了一般,倏然收回手。
努力忽视掉那点奇异又柔软的触感,陈绵绵手指蜷了蜷,把喝了一半的水杯放到他床头柜上。
半晌,看他没什么大事,她抿了抿唇,还是往外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没有立场留在这里,哪怕是照顾。
资助与被资助,成年男nV,本就地位悬殊,关系敏感。
虽然程家并无几分真心,但好歹资助了她这么多年,她已经算是寄人篱下,万一有点什么误会,实在无法担待。
正这么想着,她忽地听见楼上传来拖鞋踢踏的声音。
脚步声很轻,白sE真丝睡袍从楼梯上露出一角,并伴随着一声迟疑的呼唤。
“嘉也?”
是程母。
身T反应的速度远远快于大脑,在陈绵绵反应过来之前,她已经飞快地从里面把半开的房门关上了。
心脏砰砰直跳。
房间外,脚步声渐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程母声音略显困倦,轻声问,“怎么又这么晚才回来?”
“早跟你说了,别Ga0什么乐队,那些演出能赚几个钱,还把自己弄得那么辛苦。”她打了个哈欠,停顿两秒,复又蹙着眉开口。
“妈妈跟你说话,听见没有?”
空气一片寂静,她又凑近了点,重复喊道:
“嘉也?”
陈绵绵站在门背后,听着仅仅一门之隔的声音,连呼x1都要停住了。
方才关门已经是连大脑都没反应过来的动作,更别说找得到时间落锁,此刻只要程母轻轻一推,她就可以看见陈绵绵。
半夜三更,穿着单薄的睡裙,在她儿子房间里的陈绵绵。
她会想什么呢?
这种时刻,任何解释都会显得苍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哪怕程母向来涵养很好,不会当面表示出来,也难保不会在心里留下隔阂,觉得她心怀不轨,轻浮而不自Ai。
方才预设的种种,仿佛都即将要成真。
陈绵绵紧张到连手都在抖,闭了闭眼,深呼x1b迫自己冷静下来。
已经做好了被发现的准备,她缓慢睁开眼,颤抖着等待门被推开,忽听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程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起来。
他微微低颈,看了陈绵绵一眼。
“嗯。”他垂头出声,应门外的人。
声音哑得不像话。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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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母后来还絮叨了几句,才缓慢离去。
陈绵绵一直站在原地,房间里两个人一坐一站,保持着诡异的寂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绵绵才倏然松了一口长气,扭头去看程嘉也。
他坐在床边上,两腿微分,手肘撑在膝盖上,脖颈低垂,看不见脸上的神情。
但呼x1声b平时要重,在房间里显得十分明晰。
不知道有没有清醒。
但能坐起来回应,应该b刚才好多了。
陈绵绵抿了抿唇,轻声开口,“……那我先回去了。”
她今晚提心吊胆太久,翻来覆去睡不着的躁意早已被磨掉,现在只感到困倦。
满身紧张情绪褪去后,只留下无休无止的疲倦,想要立刻倒头就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转身开门,留下一句,“你好好休息……”
话音未落,人被拽着手腕翻过来,抵在门上。
不同于他走错房间时的沉默与困倦,程嘉也此刻显得意外清醒。
但又不那么清醒。
握住她手腕的那只手向来带着凉意,连擦肩而过都会觉得冷,此刻却滚烫异常,灼得她往后一缩。
陈绵绵错愕仰头,对上他半垂的眼。
程嘉也一手绕过她的腰,轻而易举地做了方才她不敢做的事。
“咔哒”一声,房门落锁。
但却并没有让她更有安全感。
那只手顺势环住她的腰,抵在墙边的同时,又把人向他身前扣。
太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远b方才第一次栽倒时还要近。
陈绵绵瞳孔一缩,慌乱喊他,“程……”
名字都没喊全,程嘉也就低下脖颈,陈绵绵心脏倏然重重一跳,慌乱偏头避开。
程嘉也的吻落在她侧颈上。
刚埋过的地方。
烫的。
他连呼x1都是烫的。
陈绵绵惊得瞌睡全无,努力向后仰,避开他的吻和吐息,伸手去推他肩膀,“你g什么?”
“发什么酒疯?!”
陈绵绵对“喝醉”这件事的概念极其模糊,迄今为止的人生中鲜少有范本可以供她对b,只能将这一切反常行为都归咎于醉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程嘉也没搭话,还是低头去寻她的唇。
陈绵绵一直往后避,后脑贴着墙壁,不愿意。
没有人会愿意吧。
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上一秒两个人还在家长面前尽力掩饰装陌生人,连照面与擦肩都屈指可数,下一秒却被抵在门上,身T贴得极紧,快要接吻。
就算她喜欢程嘉也也不行。
陈绵绵执拗地躲,还执拗地推他,真用了劲,程嘉也却纹丝不动,吻不到也不恼,索X张嘴咬她颈侧。
呼x1灼热,喷洒在耳根后颈。
齿关开合,衔住一块软r0U,来回碾磨。
陈绵绵哪里受过这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今晚之前,她和异X最亲密的接触,也不过是不小心互相碰到对方手指,然后飞快拉开距离。
被含咬住的地方仿佛凭空生长出众多神经,连着四肢百骸,半边身子都在发软。
也是真的恼了。
陈绵绵蹙着眉,推他无果,胡乱伸手,往他颈侧连着脸颊那块皮肤上呼了一巴掌。
“啪”一声。
清脆的响。
陈绵绵m0不清力道,但应当很重,因为她手心都在发疼。
动作倏然停住。
房间又安静了。
陈绵绵x膛止不住地起伏,呼x1急促,明明感觉情绪复杂多样,并不只有委屈和愤怒,但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很丢人的泪失禁T质。
她一边调整着呼x1,试图让自己不那么狼狈,一边望着身前的人,轻声发问。
“你知道我是谁吗,程嘉也?”
她虽然不是什么门当户对的nV孩,也不是什么把名节看得b生命还重的烈nV,但她也无法忍受程嘉也在神智不清的状态下,试图与她接吻。
或甚至是更亲密的事情。
没有Ai的人,和动物有什么区别。
房间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她和程嘉也的呼x1声,交错着,缠绕着。
程嘉也垂着眼,x膛起伏同样急促,低低的喘息响在她耳边,半张脸隐在Y影里,看不清神情。
好半晌,他缓缓松开她。
陈绵绵缓慢地闭了闭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果然是耍酒疯,她想。
幸好她一巴掌扇醒了这场梦。
不然沦为笑柄的人永远都会是她。
程嘉也身T往后仰了仰,似是清醒了片刻。
他垂眼看着她,神sE晦暗不清。
就在陈绵绵以为他要退开道歉的时候,程嘉也又压上来,单手轻捏住她的下巴。
不同于方才的粗暴强制,这回他声音很轻,吐字极缓,仿佛能从呼x1间感受到那一丝缱绻。
“绵绵。”他说。
然后捏着她的下巴,吻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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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一切,好像都发生得顺理成章。
漫长的错愕,无尽的茫然,似乎都被这个吻吞掉了。
气息灼热,呼x1交错。
空气中的酒意仿佛化为实质,让人四肢发软,头脑眩晕。
床铺柔软,微微下陷。
惯常冷冽的木质香萦绕在鼻息间,被燃得滚烫。
吻从唇瓣流连到到颈侧,到耳后,含着耳垂磨咬。
奇异又陌生的感受浪cHa0般涌来,随着唇齿流连,蔓延到JiNg致分明的锁骨,然后再往下。
陈绵绵觉得自己整个人要飘起来了。
呼x1急促,近乎缺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进入的时候很疼,疼得足够她从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中cH0U离出来,感知到身T里那一抹奇怪而陌生的热感。
好像在灼烧。
这是正常的吗?她不知道。
但程嘉也明显b她灼烧得更厉害。
向来轻缓的呼x1在此时显而易见的急促,低低的喘息声响在耳边,夜晚舞台上被灯光照耀着、被镜头给予特写的修长手指,一刻未停地在她身上抚m0,游走。
让她入睡困难的人,此刻让她无法入睡。
这种荒唐到梦境一般的认知,并着疼痛感的捱过,轻微的酸胀和细缓的快感堆叠,又将短暂的清醒抛在脑后,被迫沉入沉静海域下的汹涌波涛。
后半夜的记忆模糊地像涨了又退的cHa0水。
翻来覆去,呼x1凌乱,后颈黏腻。
早不知道过了多久,换了几个姿势,做了几次。
唯有接过的吻还清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绵绵醒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窗帘拉开一条窄缝,金sE的霞光透过窄缝向内倾泻,光影朦胧而又清晰,给站在窗边的人侧脸镀了一层金边。
却并无暖意。
许是听到窸窣的动静,程嘉也偏头看她。
他换了件衣服,照例是一身黑,额前黑发略垂,遮挡住部分眉眼,逆着光,看不清神情。
这种时刻要说什么呢?
好像说什么都显得很奇怪。
陈绵绵想。
她下意识抿了抿唇,手指攥住被子边角,刚要沉默而又羞赧地移开视线,忽地听见他开口。
“昨晚那杯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程嘉也微妙地停顿了两秒,神sE很淡,片刻后,复又继续。
“是你倒的?”
语调平静,不辨喜怒。
“……嗯?”
陈绵绵懵了两秒,不知道他为什么一上来就问这个,但还是偏了偏头,把视线投向床头柜。
喝了一大半,还剩个杯底的玻璃杯安静地摆放在那里。
那是她昨晚给他倒的。
“……是。”陈绵绵回过头来,还是感到困惑,看着他,等待后文。
程嘉也顿了两秒,倏然笑了一下。
陈绵绵还是茫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很少见他笑。
或者说,他本身就很少笑,只有偶尔NN逗他,话说得YyAn又生闷气,他才会无声又无奈地轻弯下唇角,然后两三句把老人哄好。
现在这个神情,显然与那时候不同。
一点也不温和,反而带着一GU强烈的嘲讽与讥诮,浓烈的情绪在无声涌动。
他低颈扯了扯唇角,好半晌,说了句“行”。
“挺好。”程嘉也说。
明明神情和动作依旧是淡的,声音依旧是轻的,但陈绵绵还是敏锐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变了。
如果说在这之前的程嘉也是一座遥远的雪山,是一片高纬度的海,只是可望而不可及,只是会让人觉得有些难以接近的话,现在的程嘉也就是锋利的。
是雪褪后露出尖锐冰碛的山峰,是暗cHa0涌动冲刷暗礁的寒流。
眼尾弧度微微向下,整个人显得冰冷而锋利,盯着人的时候,都能感觉到他冷淡的情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什么?”陈绵绵问。
程嘉也没回答她。
他转身把放在桌上的黑sE盒子扔进垃圾桶,沉甸甸的质感与垃圾桶碰撞,发出一声沉闷又响亮的声音。
接着就是那句,留她一个人在房间里,满心羞赧和欢欣尽数化为齑粉,至今仍然会感到屈辱的话。
“如果你想继续这种状态的话,最好保持一对一的关系。”
桌上两瓶矿泉水一同扔进垃圾桶里,遮掩住黑sE的盒子,程嘉也开门往外走,回身最后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别太乱了。”他说。
——
二更一样写写看,零点前没有就是没有,不用特意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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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纷杂。
但都不大愉快。
陌生的环境,昏暗的光线,空气中微微弥漫的酒意,程嘉也。
这几个关键词组合在一起,像极了游戏里某种情景的触发条件,让她无可抑制地再度回想起那一天。
满腔热情都被泼冷水,化成冰碎掉的那一天。
陈绵绵惯例醒得很早,睁眼时,落地窗外铺满日出的绚烂橙sE光影。
右边肩膀依旧很沉,被压得隐约发酸。
昨晚她挣脱无果后,盯着天花板发呆,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还就这么睡了一夜。
大约是酒JiNg的缘故,程嘉也睡得意外沉,此刻还闭着眼。
陈绵绵尽量不动声sE地cH0U出手臂,半个身子缓慢地从沙发上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整个过程无声又静默,花了近十分钟,像一场慢动作哑剧。
倒也不是怕吵醒他,只是不是很想面对他而已。
下来之后,稍微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脖颈,她回房间换了衣服。
洗漱结束后,陈绵绵看了眼时间,核对了一下今天的日程安排,然后就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今天上午有节专业课,下午有学生会活动,还要核对稿件和制作简历。
她准备再读一遍那个关于微光的公众号推文,做好前期准备后,再有针对X地修改简历。
在心里盘算着今天的大致安排,陈绵绵把帆布包挎到肩上,推开房间门,往外走的时候,看见原本躺着的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了。
他站在沙发前,微低着头,单手捏着后颈,看起来依然困倦。
陈绵绵只顿了一秒,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往外走。
白sE长裙是棉质的,随着脚步动作,发出轻微摩擦声,在安静的客厅中显得分外明显。
但她没停留,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片心照不宣的沉默里,倒是程嘉也先开口。
他站在原地,抬眼看了她两秒,缓慢道,“昨晚……”
开口时,漆黑的眼睫垂了垂,竟然显出几分不自在来,但陈绵绵没看见。
她只能听见他吐字很缓,尾音拉长,似乎有什么不太好说出口的话。
昨晚什么呢?
是想要道歉,还是要再次倒打一耙?
她不抱期待,也不想去猜了。
陈绵绵换了鞋,躬身把拖鞋放进鞋柜里,截断他的话。
“昨晚什么都没有。”
她没什么情绪地轻声道。
余光里,程嘉也的动作似乎顿了两秒,后半截语句戛然而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陈绵绵没管。
令人感到羞辱的回忆方才才如此清晰地重新浮现,她已经不想在意他要说什么话了。
总之,不要再g扰她的情绪就好。
她关上鞋柜门,摁下防盗门锁,出门,关门,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没有停顿哪怕一秒。
“砰”一声。
关门的声响清脆而又g净利落。
程嘉也站在原地,望着她出门的方向,神情顿住。
似乎有些意外。
人已经消失不见,关门的声音却还在耳边回响。
那扇漆黑而沉闷的门被她甩在他们中间,将他隔在另一端。
而她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明明是刚刚才发生的客观事实的表达,可不知为何,当他再次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时,心头却倏然涌上难言的情绪。
一种莫名其妙的躁郁再度升上来,没来由的让人感到郁结和不快。
来得突然,奇怪,却又来势汹汹,无法抑制。
似乎非常的……不爽。
好半晌,低呼出一口长长的气,程嘉也克制着偏过头来。
不听就不听吧。
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他神情恢复冷淡,坐回沙发上,屈指有一搭没一搭地r0u着钝痛的太yAnx。
一夜没看的手机塞满了消息,未接来电都有十多通。
他没什么表情地扫了一眼,点下全部清除键,通知一条条地从屏幕上划走。
还没清除完毕,又是一个来电拨了进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程嘉也没理。
可是对面不依不饶,一个接一个,通话页面在屏幕上闪个不停,毫不停歇。
终于受不了似的,他烦躁地啧了一声,滑动接听键。
“有病?”
语气不善。
电话那头,周誉自己都没反应过来,顿了好半晌,拿下手机确认了两眼,才真真切切地震惊道:“我打着玩儿的!昨天被灌着喝那么多,你这么早就醒了?!”
程嘉也懒得跟他扯,闭了闭眼,“有事说事。”
“……也没什么。”周誉停顿了一会儿,“就是看看你喝多了有没有事,毕竟快两年多没沾酒了。”
程嘉也顿了片刻。
好半晌,他捏了捏眉心,没什么情绪地嗯了一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呢?这么早醒,睡得不好?没发生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吧?”
周誉话密,一句赶一句,没找到空回答,就又自己接下去了。
“我记得之前有回演出,完了都凌晨了,他们还y拉着你喝太多,结果第二天你状态就很不好,整个人冷得跟带刺儿似的,戳一下都冒冰渣,从此之后就不……”
“行了。”程嘉也垂着眼,低声打断他。
他向来没什么有问必答的自觉X,眼看着就要不顾还在询问的人,将手机拿下来挂断,却不知道忽地想到什么,动作顿了顿。
轻微的声响从听筒里传来,电话那头的人还在喋喋不休,却没落入他的耳朵。
相对而漫长的沉默里,程嘉也垂着眼,指尖轻轻地敲击着沙发边缘,不知道在想什么。
“……睡挺好的。”
好半晌,他这么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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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的另一边。
关门之后,踩着明净的瓷砖去按电梯,房子里的人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陈绵绵一概不关心。
她下楼的时候太yAn刚好完全升起来,掩在层叠的高楼后,从缝隙中洒出金sE的亮光,让人感到新生的蓬B0朝气。
陈绵绵深呼x1两下,将清晨的空气完全沉入x腔,再吐出来,尽力排掉剩余的情绪,打车去了学校。
她还有好多事要做,没时间沉溺在无用的情绪中。
下了专业课,中午被张彤拉住吃饭。
“今天食堂怎么这么多人……”张彤端着餐盘走在前面,穿梭在人流中,纳闷地寻找位置。
陈绵绵跟在她身后,提醒道,“九月,有新生。”
张彤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怪说不得。我大一的时候抢饭也很积极。”
她一边说,一边眼尖地瞅到一桌人刚要起身,于是两三步窜到桌边,一PGU坐下,把餐盘往桌上一搁。
“哐当”一声,迅疾的行动成功b退了原本准备过来的、看着还很青涩的三两个学弟学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绵绵被她逗笑了,走到她对面坐下,揶揄道,“那时候练出来的是吧?”
“是啊。”张彤拆了一次X筷子,“这才是大学的第一堂课,该出手时就出手!”
学弟学妹犹豫着走远了。
陈绵绵还是觉得好笑,附和着,“行,真是个好学姐。”
两个人正开着玩笑,旁边传来试探X的声响。
“……绵绵同学?”
陈绵绵闻声,偏头去看。
两张桌子之间的过道上,站着一个男生,黑框眼镜,T恤短K,正端着餐盘看着她。
“真是你呀!还记得我吗?”男生惊喜道,看看陈绵绵,又看看张彤,非常自来熟地把餐盘往桌上一放,就坐下来了。
陈绵绵记X不差,三两秒就回想起来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男生的名字。
刚开学时在教务处搬书到寝室楼,天气很热,正值中午,他帮过她,好像叫王轩。
“记得。”陈绵绵看了眼他,“有什么事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事没事,就是人太多,没位置了,能拼一个不?”王轩双手合十,冲她这边晃了晃,一副求人的姿态。
张彤翻了个白眼,“坐都坐下了才问,怎么不吃完了再问呢?”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对面两个人听见。
王轩:“……”
陈绵绵本来无所谓,只是对这种过于热情和自来熟的X格有点不习惯,现在也淡了,忍着点笑,答道,“……好。”
“谢谢啊谢谢啊,不愧是你们那级最漂亮的小学妹。”王轩说。
陈绵绵顿了两秒,没搭腔,让话落了下去。
有不熟的人在,陈绵绵和张彤没怎么聊天,都是王轩在找话题,东问西问,临到要走了,m0出手机来问她,能不能加个微信。
陈绵绵刚要摇头,推脱说不太方便,又听见他说,“今年真的很热,如果你后面还需要搬东西的话,可以给我发消息。”
这句话过后,陈绵绵抿唇犹豫了片刻。
倒不是真的想让他以后帮忙,只是这句话再被重复到耳边,让她想起了他那个时候在高温天气下,帮她把厚重的教材搬过大半个校园。
确实很辛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何况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加微信而已,不太好拒绝。
半晌过去,她还是垂眼,缓慢调出了好友二维码。
王轩乐呵着扫了,然后端上餐盘跟她们告别,自动忽略了张彤的“切”声。
“什么人啊。”张彤很无语,收拾好餐盘,站起来,“自来熟又献殷勤,无事不登三宝殿,心思都快写在脸上了。”
陈绵绵没搭她的话,安静地往出口走,还是没能避免被数落。
张彤快步追上她,苦口婆心道,“我给你说,你这一颗大白菜可要洁身自好,擦亮眼睛,别随便被什么人骗走了啊!”
陈绵绵又想笑,“我也算是大白菜?”
“当然算啊!怎么不算?”张彤一脸“你是不是在说废话”的表情,快速把话题扯回来。
“少避重就轻,听到没有!这种油嘴滑舌的男人,一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看你好骗呢。别上当了……”
陈绵绵当然知道。
人生经历和阅历使然,让她对于亲密关系的看法远超大部分同龄人,对肤浅而又像花孔雀一样的男生基本免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背着包往图书馆走,觉得张彤唠唠叨叨的样子很可Ai,没忍住笑,边走边问:“那照你这样说,谁才算是好男人啊?”
张彤想也不想,立刻答道,“程嘉也啊。”
声音响亮,回答迅速,理直气壮,连犹豫也没有。
陈绵绵的脚步却倏然顿了一下。
“程嘉也一看就是那种很有分寸感和边界感,会很宠nV朋友的人,谁能跟他谈恋Ai,都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张彤丝毫没察觉她的异样,还在兀自絮叨,直到脚步猛然一顿。
“哎哟!”她惊呼一声。
张彤本来落后陈绵绵半步,跟着她走,这会儿陈绵绵忽地收住脚步,她猝不及防,脑门撞到她后背,结结实实的一下,有点疼。
“……怎么了?”张彤r0u着额头,疑惑道。
“……没事。”
陈绵绵垂着眼,好半晌,轻声道,“就是出神了。”
“走着路也能出神,你平时写稿别太累了啊。”张彤走到她旁边,关切道,“哦对了,还没问你搬出去之后感觉怎么样呢?休息啊,作息啊什么的,有没有好一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绵绵站在路边,盯着马路对面闪动变化的红绿灯显示屏,沉默片刻。
她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空气一时寂静。
直到红灯的倒计时跳到“3”的时候,她才轻声答道。
“挺好的。”
“不用担心我。”
机械数字跳到“1”,指示灯由红转绿,陈绵绵没等张彤继续刨根问底,把帆布包往肩上重新挎了挎,挥手道别。
“我先去图书馆了,下午还有事。”
张彤满腔疑问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绿灯后汹涌穿行的人流打断,只能徒劳地张了张嘴,然后无奈地应了一声。
“那你注意休息啊绵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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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语成谶。
不知道是沙发上睡着那晚空调打得太低,还是没休息好,总之,那天过后,陈绵绵就感冒了。
病情不轻不重,就是轻微咳嗽,鼻塞,头昏脑胀,但吃了几天药也不见好。
又是一个吃了感冒药而昏睡的夜晚过去,陈绵绵起得晚了些,x1着鼻子打开电脑,点开邮箱的新消息提醒。
微光的面试通知来得很顺利,在她简历投过去之后的第三天,就发到了她邮箱里。
与此同时,来的还有池既的消息。
【池既】:你投了微光?
陈绵绵x1着鼻子把纸巾扔进垃圾桶,疑惑两秒,回了个是,问他怎么了吗。
【池既】:没怎么。就是组里其他负责人告诉我的时候,还有点不相信,以为是重名。
【池既】:不过后来想想,倒也合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绵绵这才后知后觉地回想起,他好像某一年也参加过支教,在山区待了一个暑期,可能后来就在团队组织里留任了。
这种组织T系相对稳定,平时事情不多,大概就需要统筹管理一下,还算轻松。
但面试官相对权力较大,她想了想,还是谨慎地发问。
【绵绵】:你没给我开后门吧?
“想什么呢,肯定没啊。”
许是被她这句逗笑了,池既直接发了语音,声音里都还带着点笑意。
“你还需要我开后门?直接表筛就过了。”
他顿了顿,为了让她安心似的,又加了一句,“你面试我都得避嫌呢。”
但他半遮半掩地隐去了原因,没说是因为团队成员大多都知道他有个小学妹,不想场面起哄,让她不自在。
陈绵绵毫不知情,放下心,打字回道:“好。”
池既又交代了她一些注意事项,b如着装不用太正式,简单大方就好,最好把投邮箱的简历再带三份,诸如此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绵绵都应了好。
但不知道是不是生着病的缘故,一应完就忘了。
直到下了晚课,快要回家时,她才忽地想起还没有打印新的简历,坐在教室里翻着包,寻找她的U盘。
但寻找无果。
不知道是落在家里,还是弄丢了。
明天上午十一点面试,按照她最近起床的时间和状态,还有去面试地点的路程,应该来不及明天打印。
陈绵绵思忖片刻,只好发了个朋友圈。
【绵绵】:大家最近有看到过一个U盘吗?白sE的,挂了只很小的小羊,如果看到,麻烦联系我一下,非常感谢。
发出去之后,顿了顿,她又在评论区打字补充,“或者现在有谁在一教吗?可以借一下U盘吗?”
一刷新,不少同学都评论了,有的说U盘这么小一个不好找,建议她去失物招领处看看,有的说她有U盘,但她现在在外面,要凌晨才回学校。
总之,一时半会儿没有能用得上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绵绵叹了口气,退出朋友圈,想着要不现在重新去买一个,就看到新加的好友给她发了消息。
【王轩】:绵绵!刚看到你朋友圈,说丢了个U盘,是这个吗?
【王轩】:[图片]
【王轩】:那天在食堂往图书馆路上捡到的,后来就忘了,一直没放去失物招领处,看到你朋友圈才想起来
陈绵绵点开图片看了两眼,确认是她的U盘无误,打字回道,“对。”
【绵绵】:你现在在哪里?方便我来找你吗?
对面正在输入中几秒,似乎在犹豫。
片刻后,他发来一个地址。
是学校附近的一个酒吧。
【王轩】:我现在走不开,不然就给你送过来了
【王轩】:你到门口给我发消息就好,我出来给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绵绵没太犹豫,回了个好,然后背上包就走了。
夜晚的学校周围依旧热闹,大学生的夜生活将会持续到凌晨两点,现在仅仅九点半而已,吃喝玩乐的店铺都开着,灯火通明。
陈绵绵按着定位的导航指示走,拐进一条相对幽静的小巷子。
没有大路那么热闹,灯光也没有那么亮,只有昏暗的路灯照亮方寸地面,路过一些窄门店铺时,能听见里面隐约传来很躁的音乐声,大致可以想象里面的场面。
她在定位的那家酒吧门口等了一会儿,但王轩没回消息,打电话也没人接。
不远处有三两个男人喝得醉醺醺的,从另一家更吵的酒吧里出来,g肩搭背地在路边大声开玩笑,时不时看她两眼,还隐约要往这边走的模样。
陈绵绵又看了眼手机,王轩到现在也没回。
眼看着那几个男人要走过来,她没办法,只能关掉手机屏幕,转身就往那家酒吧里走。
“欸美nV,别走啊。”身后有声音。
陈绵绵没理,兀自加快了脚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进门的时候,心脏稍微有了点着落,还听见他们不爽地啧了几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才转身离去。
顿了好片刻,陈绵绵呼出一口长长的气,缓了缓方才加快的心跳,才缓慢地往里走。
这家酒吧还算安静,音乐是稍显温柔的R&B,两层楼,客人很多,昏暗灯光里,几乎每一桌都有人,连吧台都坐满了。
陈绵绵在一楼晃了一圈,没找到人,拿出手机重新拨了个电话,依旧无人接听,只好顺着很陡的楼梯往楼下去。
地下一层明显更躁。
音乐推到最大,只有几盏壁灯在做旧的墙面上闪烁,大约是允许x1烟,有几个角落里,烟雾缭绕。
陈绵绵本来就感冒,喘不上气,无可避免地呼进一口二手烟,难受地扶住墙壁,咳了两声。
这一咳,将身T转了个向,抬头便看见了要找的人。
王轩站在最里面的卡座沙发旁边,露出大半个身子,大约在和朋友们聊天开玩笑,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这么吵,看得见消息才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绵绵缓了缓呼x1,在狭隘的过道中穿行,走过去。
周围太嘈杂,喊他也听不见,陈绵绵只好从背后轻轻地拍了拍他肩膀,喊道,“……王轩。”
“王轩!”
一连喊了好几声,连他对面聊天的朋友们都听见了,他才有反应。
“哟,有妹妹找你。”他斜对面的那个男生开玩笑道,“最近行情不错啊,寿星。”
王轩转头,错愕两秒,看了眼聊天记录里几个未接电话,忙敛了笑,一拍脑门儿,道歉道,“对不起啊绵绵,我后面就给忘了,你打电话也没听见……”
音响就在耳边,吵得头疼,陈绵绵实在不想多待,打断他,“没关系,你现在能把东西给我吗?”
王轩说好,“你等等啊,我外套在后面,我去给你拿。”
陈绵绵点头说好,站在原地等他。
王轩那几个朋友此刻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戏谑开玩笑,“什么意思啊你?偷偷把妹是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天天藏着掖着的,这么漂亮的妹妹都不给我们介绍一下?多不厚道啊。”
“就是啊,进展到哪步了?讲讲?”
王轩摆手,“少来吧你们。”
这种玩笑话让陈绵绵有些不适,蹙着眉,没说话。
本来只是萍水相逢而已,遇到不太喜欢的时刻,大多时候都是忍。
但她没想到,另一边沙发上,倏然有人发声。
“行了啊。”那人有些无语地说。
“你们有完没完?看着王轩也配不上人nV孩儿啊,一天天的眼瞎了,乱开什么玩笑?”
场面沉寂片刻。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有些尴尬地笑,不说话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绵绵听着方才那个声音有些耳熟,在脑袋里过了一遍,仔细回想,觉得有点像……
Flipped的新主唱?
她缓慢地眨了眨眼,偏头看去。
却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最里面的人。
程嘉也坐在卡座沙发的最尽头,和离他最近的周誉都保持着一段距离,和另一头挤着坐的几个人形成鲜明对b。
半张脸隐在Y影里,看不清神情。
但陈绵绵能看清他的动作。
他原本坐得散漫,此刻缓慢地挺直脊背,漫不经心地伸手去拿放在桌上的手机。
摁亮屏幕,点开微信,点进聊天框。
接下来不用看,陈绵绵都知道,那个页面长什么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程嘉也今天破天荒地给她发消息,问她晚上有没有空。
她当时在上课,不方便回,或者说是看到了之后,不想回,于是退出来关掉,装作没看见。
直到刚刚在酒吧门口等王轩,无聊时翻着手机,才想起来,于是礼貌而又疏离地回了一句。
“今晚有事,不好意思。”
而现在,程嘉也把手机反扣着,扔回桌上,在一片嘈杂中望着她,似笑非笑地开口。
“有事?”
——
字数略多,算今天更新和加更二合一吧。不出意外的话,晚点还有一章。回家倒时差,昼很长。
另,上一章的章节名是一首歌,郑融的,蛮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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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奇怪。
明明这里这么吵,连附耳的距离都要大声开口,才能被清晰地听见。
然而他只是坐在那里,仰头跟她轻声做了个口型,她就懂得不能再懂。
那一瞬间,陈绵绵甚至有些嘲讽地想。
原来他们这些年岁也不能完全算是白过的,还是培养出了那么一丁点儿的默契。
只是在互相伤害的时候才显现罢了。
陈绵绵顿了两秒,没说话,移开视线。
王轩已经从外套里拿出U盘过来了,边递给她边道歉,“真对不起啊绵绵,我真没看见,不然一定给你拿出来,还省得你跑一趟……”
“没事,我还没谢谢你呢。”陈绵绵把U盘装进包里,视线扫过桌上的蛋糕,犹豫了两秒,还是开口。
“生日快乐。”
“谢谢啊。”王轩立刻不自在地挠了挠头,笑了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环境嘈杂,几步外的两个人站着,轻声说话,卡座这边完全听不见。
一群人吃瓜似的,好奇地偷偷打量。
“啧,王轩是不是想追这妹妹啊?”
“应该是,”另一个男生探头看了看,“我之前还在学校看到他跟这妹妹一起吃饭,那叫一个热络。”
“笑Si我了,妹妹是特地来给他送礼物的吗?看着快要成了啊。”
“那要不我们帮寿星一把?”
“怎么帮?”
“让人妹妹留下来呗,反正好不容易过个生日,嘉也都来了。”
话音一落,一群人都心照不宣地看向最里面的人。
视线焦点的程嘉也神情冷淡,半垂着眼,没说话。
他本来没打算来的。
他不太喜欢这种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轩和他的圈子并不怎么重叠。人与人之间是有壁的,他们之间只是b普通同学好一点,远没到周誉和刑肆弋那种地步。
只是无聊。
聊天框里安静,家里也安静。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就好像从未觉得家里是如此沉默,客厅空旷,家具简单,没有生活气息,几乎到了寂寥的地步。
莫名让人待不下去。
刚好周誉叫他出来兜风,就没拒绝。
此刻周誉看了眼他,m0不清他想法,于是没做声。
不远处,两人结束对话,陈绵绵背着包准备往外走,挥挥手跟王轩道别。
这边第一个开口的男生X子急,看她要走了,忙高喊一声,“妹妹留下来跟我们玩一会儿吗?”
“就是啊,今天轩儿过生日,坐一会儿呗?”
“来都来了是不是,大家都是一个学校的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断有人附和着,一声b一声高,甚至让嘈杂的酒吧里,别桌都闻声望来。
王轩有些尴尬地摆手,让他们别喊了,但局一开始已经喝了不少酒,酒JiNg壮人胆,何况他们人多,一个二个都在起哄,根本停不下来。
陈绵绵这会儿已经快被鼻塞和烟味折磨到缺氧,脑子里一片昏沉,还是忍耐着拒绝。
“不好意思,我还有事,我先……”
“啧。”
一声懒洋洋的语句,慢条斯理地cHa入这场喧闹的对话。
其实这声音并不明显,但是因为发出声音的人太过瞩目,所有人都对视两秒,安静下来。
程嘉也坐在Y影处,后背松懒靠在沙发背上,长指屈起,有一搭没一搭地叩着腿侧,似笑非笑地开口。
“又有事啊?”
他声音不高,惯常低缓,拖着尾调,语气冷淡,听不出情绪。
但气氛顿时就微妙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正逢一首歌的末尾,旋律渐低,空气安静片刻,所有人都收了声。
陈绵绵的视线穿越昏暗灯光和嘈杂人群,跟他对上。
眼尾锋利,瞳孔漆黑。
又来了。
又是那种漫不经心,却又企图将一切尽数掌控的游刃有余。
陈绵绵很讨厌他这样。
她尽力在头脑昏沉中保持最后一丝理智,甚至还礼貌地笑了一下。
“是啊。”她说。
声音轻缓,吐字清晰,落在耳朵里都是轻飘飘的,却y生生让人听出几分锋芒来。
甚至近乎挑衅。
程嘉也顿了两秒,扯了扯嘴角,点点头,低道,“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片刻后,他又抬起眼来。
“人家过生日也不留么?”
他甚至还扬了扬下巴,轻点了一下王轩的方向,眼角眉梢都是讥诮。
“人家”,“生日”。
这几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嘲讽意味前所未有的重,混着愈来愈吵的音乐,倏地让人全身血Ye都往上涌。
陈绵绵顿时不知道哪里来的一GU气,y生生哽在喉咙口,让人无法呼x1。
来不及思考似的,她把包往沙发上一扔,人坐下来。
刚刚好,挨着王轩。
然后她弯起眼睛,笑了一下,看着他。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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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涌动。
人群之中,一个坐在卡座最里面,一个坐在过道边。
两个人隔着无关人cHa0对视,目光平静,视线相接处却又快要燃起噼里啪啦的火星。
气氛又是诡异的沉默。
一场莫名其妙,而又微妙异常的对话过后,陈绵绵坐下来,原本起哄的人却不说话了。
新换的歌前奏很长,鼓点偏缓,低分贝的环境下,沉默显得异常明显。
桌边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对视,都有些m0不清状况。
“那个……那,我们喝一杯先?”最后还是王轩先开口。
他咧了咧嘴角,往前举了举杯子,试图打破这个尴尬、沉闷而又微妙的气氛。
桌边人都陆陆续续反应过来,忙伸手端杯子,“来来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今天寿星最大,说什么就是什么。”
一阵衣服面料摩挲的声音,还有玻璃杯碰撞的声音。
气氛复又嘈杂起来。
陈绵绵坐在那里,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王轩又道,“绵绵喝无酒JiNg的就行。”
随后递来一杯果汁。
人群中顿时又是一阵低低的嘘声,在起哄。
陈绵绵垂眼看着那杯果汁,片刻后,轻声道,“谢谢。”
自从她坐下之后,程嘉也就没什么反应,依旧靠在最里,扯了扯嘴角。
他手肘缓慢一抬,两秒后,空杯子碰撞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陈绵绵忍住没看他。
其实那GU冲动劲过去之后,她已经开始后悔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瞬间的怒意或者说是赌气作祟,让她留了下来,换来的却是更漫长的煎熬。
在一群陌生人中和程嘉也对坐,甚至远b同处一室更难熬,起码后者还能关上房间门,互不相见。
头顶的音响,不远处的烟味,因为感冒而昏沉的头脑,呼x1困难的鼻腔,还有对面的程嘉也。
这一切都让她想要尽力保持沉默,只是偶尔在王轩侧身跟她说话时才略有回应。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方才那场对话的不同寻常,总之,那群男生的话题和玩笑都没有再围绕她进行了。
“最近你们没有演出吗?”王轩旁边一个男生问周誉。
“没。”周誉双手抱臂,“天天演出不得累Si啊。”
“但是很酷啊。我之前追的一个nV孩儿,就贼喜欢你们,壁纸都是你们演出的照片。”
周誉笑了一下,“是‘我们’,还是他啊。”
说后半句的时候,他略一偏头,点了点里面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面的男生也是人JiNg,恰到好处地圆了一下,“嘉也只是占图b例大一点而已,总T还是你们。”
一阵了然的哄笑。
气氛总算轻松起来,两位侍者托着托盘过来,一一放下颜sE斑斓的J尾酒,躬身指了指对面。
“您好,这是对面那桌的两位小姐送你们的,还想托我们问下,能不能和你们二位合照。”
不用特意指明,都知道是谁。
本来就在学校附近,又是在酒吧和livehouse这种地方待惯了的人,对这种场面再熟悉不过。
“啧啧啧,这叫什么?为了跟某两个人合影,请了全桌人的酒哈。”
“不得了不得了,跟着你们Ga0乐队的混就是不一样,还有漂亮nV孩儿送酒喝。”
有人端起新送来的酒杯,揶揄打趣道。
周誉半搭不理地扯了下嘴角,附耳跟侍者低声说话,约莫两句后,侍者了然点头,回去传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倒没人问他回了什么。
毕竟不算熟,人与人之间的壁垒太鲜明,坐在一起时可以说话,可以聊天,可以适当开玩笑,但到了需要保持边界感的地方,他们b谁都眼尖。
于是话题又转回陈绵绵身上。
有人问道,“妹妹跟王轩怎么认识的啊?”
不知道为什么,王轩下意识看了眼程嘉也,顿了片刻,“就是有天……”
“谁问你了?”朋友打断他,开玩笑道,“舍不得让妹妹开口说话是吧?就这么小气?”
“……”王轩无语,低骂了他一句。
“就是有天在学校搬东西,特别热,他路过帮了我。”陈绵绵简单答了一下,平平静静,没什么波澜。
一群人“哦”了声,笑道,“看不出来你小子这么热心呢?是不是只帮美nV啊。”
王轩又看了眼程嘉也,见他半垂着眼,神sE冷淡,没什么反应,于是没继续往下说,只红着耳朵骂了声“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绵绵不是一个很喜欢聚会的人,更不太喜欢和陌生人一起待在嘈杂的环境里,加上身T不舒服,只是在聊天中提到她时,礼貌又平静地回复两句,并不主动接话。
两三个话题过去,王轩的朋友们大概也意识到她b较内向,于是也没再缠着她,开始玩牌。
两局扑克过去,又是一轮酒尽。
王轩旁边的男生连输,酒杯再一次空掉,把空杯往桌上一放,瞥见对面两人依旧满满当当未动的酒,好奇道,“欸,你俩怎么不喝啊?”
何止不喝。
也算公众人物,上台这么久以来,尤其那件事之后,没人会接受粉丝或旁人送的东西。
周誉眉心动了动,敷衍道,“不想喝。”
“那多浪费啊!”那人起身,准备伸手来端,“我来吧。”
周誉倏然扯了扯嘴角,伸手扣住酒杯,慢吞吞道,“你喝可以,但万一出了事,别找我们。”
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他说话时轻而缓,一改往日吊儿郎当又话唠的姿态,眼睛微眯,异常认真。
“……啊?”那人动作顿住,神情茫然。
“也不是一定会出事,”周誉补充似的说道,把酒杯推到他面前,轻声接道,“只是万一。”
气氛又是诡异的沉默。
那人的手伸在半空中,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好半晌后,蜷着收回去,挠了挠头。
“能详细说说不?”
“行啊。”
周誉点头,瞥了一眼程嘉也,慢悠悠道,“邮寄到家里的内衣,带有微型摄像头的小熊玩偶,下了药的酒。”
“你们想听哪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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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一落,气氛再度沉默下来。
隐在灯光后明暗不清的脸,似是而非、模糊混淆的排b问句,轻佻玩笑中又仿佛揭开公众人物私生活一角的坦诚,让所有人都怔愣片刻,面面相觑。
偶尔也会从新闻中感知到部分粉丝的狂热,但发生在身边的概率还是太小了。
狂热、接触、掌控,人的喜欢到了一定程度,就会滋生出带着藤蔓与荆棘的yUwaNg,这太正常不过了。
但依旧会觉得不适。
原本要拿酒的那人缩回手,蜷了蜷,愣愣问道,“……这么恐怖?”
“是啊。”周誉笑了一下,继续用慢悠悠的语调开口。
“我们队内有人吃过这个教训。”
键盘手。
其实那杯酒原本不是给他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演出过后,场是散了,但热度和躁意还没有,主办方代表留他们下来聚会,办了个小型的派对,不少粉丝也留了下来。
灯光迷幻,音乐不断,接连的酒让人逐渐不清醒。
程嘉也单纯不想待,勉强留了一会儿,算是给主办方一个面子,拎着外套走前,遇见有nV孩儿送酒。
很明显,不是那晚的第一个。
但是具T多少个已经记不清了。
他冷淡应付了,随意往吧台一搁,然后人走了。
“后来那杯酒被键盘手那个倒霉蛋儿喝了,第二天醒来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虽说是成年人吧,这类事情看得不是那么重,但总归不舒服。”
“何况还被拍了照片,”一片寂静里,周誉语调慢悠悠地补充道,“给了点封口费出去。”
喧嚣中依旧沉闷的氛围里,他开玩笑似的讲这个故事,看似轻描淡写,却让所有人都收了声。
酒后乱X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其实不稀奇,但捆绑住一些蓄意接近、下药、公众人物、拍照与封口费的关键词,就显得太过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轻一点说,是道德层面的问题,往重一点,与敲诈勒索其实无异,都是游走在灰sE边缘地带,但由于涉及yingsi,也难以放到明面上来讲。
众人正在暗自错愕地消化这件事,脸sE各异,面面相觑而无言,坐在最边上的nV孩却倏然腾一下站了起来。
突兀,明显,猝不及防。
她身影纤细,脊背单薄,灯影晃过时,似乎还有些不易察觉的轻微颤抖,细微得像是错觉。
“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她垂着眼,神情看不太清,语速急切而飞快,吐字清晰,“祝你们玩得开心。”
包往肩上一挎,裙摆在走廊边一闪,步伐极快,人就在视线中远去,隐在熙攘的人群中,看不见了。
这一切发生得如此迅速,明明刚才哪怕不太熟,大家也坐在一起,偶有话题可以聊,没到这个迅速退场的地步。
陈绵绵抛下所有还没反应过来的人,穿过人群,呼x1急促,往外走。
飞速登上楼梯,陡而窄的金属楼梯发出清脆声响,穿过一楼的人群,推门出去。
门内门外,一边嘈杂,一边寂静,像是两个世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没有停顿地往外走了两步,忽略掉王轩在身后喊她的声音。
巷口有出租车下客,停在路边,车门打开,下了人,又快要关上,陈绵绵上前两步扶住后门,在师傅把绿sE的载客指示牌掰下来之前。
“绵绵,你没事儿吧?”王轩往外跑了两步,在路边上累得喘气。
陈绵绵坐进车里,把车窗降下一点,摇摇头,没说话。
她的x膛还在起伏,耳边耳鸣一般鼓胀,脑子里一片混沌,远远瞥见街角的便利店,明亮的玻璃内摆着矿泉水的货架。
瓶装的澄澈YeT反S灯光,近乎到了刺眼的地步。
她再顾不得分心去听王轩在关心什么,只能狼狈又仓促地垂下眼,跟司机报了地址。
便利店明亮的橱窗在车窗外一闪而过。
车内一片寂静。
陈绵绵闭了闭眼,呼出一口长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时至今日,她终于在这场巧合的对话中,窥见程嘉也那天举止异常的端倪。
能让这个人神志不清到走错房间,再拉住她的手不让她走,惯常冷淡的人T温高到异常的东西,是什么呢?
cUIq1NG的药罢了。
她却还天真到以为是她自己。
别太荒谬了。
——
复更啦,有些话还是要说一下。
可以讨论剧情,可以表达对角sE的喜恶,但是不要吵架,不要上升。愿意看就看,不愿意看就点叉,好文和好作者都很多,不用给自己找罪受。
没偏向谁谁,也不用给作者扣帽子,真心希望大家都能开开心心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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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绵绵有时候觉得自己真的像铁打的。
没有去想周誉当众讲出故事的用意,也没有去关注程嘉也略显烦躁的神情,更没有在意他后续回家与否。
她尽力把所有的不愉快都忘掉,将重心放在明天要做的事情上。
脑子乱成一团浆糊,还记得在楼下打印店关门前把简历准备好,回家之后照例反锁房间门,洗漱完毕后,塞了两颗感冒药就ShAnG了,闭眼之前还记得确认自己有没有定好闹钟。
一夜纷繁复杂的低质量睡眠之后,头疼得似乎更厉害了,她y撑着起来换衣服,化了个简单的妆提气sE,打车出门去参加面试了。
面试过程平平无奇,乏善可陈。
问题、流程都中规中矩,没有什么差错,除了几位面试官好像对她格外和蔼以外,陈绵绵找不到别的什么特别之处。
“面试结果会在三天内发到你邮箱,感谢参加。”到结尾时,最中间那位面试官笑着对她说。
“好。”陈绵绵道了谢,起身离开。
结束时是正午,走出Y凉的建筑物,到了无处躲避的太yAn下,灼热的yAn光烤得人浑身发疼。
其余面试者或打着遮yAn伞,或快步匆匆走过,只有陈绵绵没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站在炙热的yAn光下,眯起眼,盯着耀眼到让人无法直视的太yAn。
眼睛刺痛,眼部肌r0U难以控制地紧绷,yAn光毫无隔阂地落在身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却让人感到全身发冷。
不只是生理意义上的冷。
如果说她昨晚是靠明天要做的事和感冒药药效来b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才能安稳入睡的话,今天就像是倏然断了线的风筝,随着风飘荡,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昨晚的一切又清晰地浮现出来。
rEn世界里的灰白地带,yUwaNg与野心,好心与误解,让她觉得这一切都荒谬得可笑。
程嘉也。
她心里不受控制地想着这个名字。
明明当时率先打破平静,走错房间的人是他,抱住她不让走的人是他,连挨了一巴掌后,还喊她名字的人也是他。
程嘉也到底凭什么以那样的态度对她?
为什么如此理所当然地认为,那杯有问题的水,是她动的手脚?
一想到他逆着光站在窗前,唇角扯出嘲讽的弧度,冷声劝她私生活g净一点,陈绵绵竟然有几分想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为什么呢?
就凭她半夜三更发好心,送他回房间,还倒了杯水?
就凭她家境清寒,见识不多,孤身一人?
就凭她喜欢他?
所以他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持有偏见,甚至吝啬一句询问,毫不在意地将这种态度持续到现在吗?
那一瞬间,陈绵绵站在明朗的太yAn光底下,倏然觉得,许多东西都像有了答案。
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态度,短暂亲密后立刻分离的房间,从来归宿都是垃圾桶的早餐,还有应NN要求,搬到程嘉也公寓里时,他那句似笑非笑的“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得了便宜还卖乖。
原来这么多年,他一直是这么想她的。
一个物质、心机、拜金,把男人当跳板,为此不惜使用手段,踩着别人往上爬的人罢了。
陈绵绵缓慢地眨了眨眼,站在人来人往的楼下门口,真的笑出了声。
只是那声音很轻,很低,从鼻腔里溢出,就弥散在空气里,消失在明亮坦荡的太yAn光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连同眼角的水光一起消弭,像流过玻璃后下坠的水痕,湮灭得无声无息。
眩晕的前兆是头晕眼花,呼x1不畅,但陈绵绵并没有JiNg力去在意。
她只是x1了x1鼻子,胡乱抹了一把眼角,m0出手机,指尖快速滑动,翻到那个许久没有联系过的人。
依旧是熟悉的黑sE头像。
沉默,生疏,遥远得像一片海。
指尖落在右侧,点开好友主页,删除联系人,“是”。
一气呵成。
成功删除联系人的提示框出现时,陈绵绵摁灭屏幕,终于后知后觉地感知到不正常的心悸。
眼前倏然一黑,失去意识往后倒时,她想的竟然是,真好,不用再眷恋了。
她为他停留的已经足够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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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是在医院。
入眼是白sE的天花板,消毒水气味弥漫在鼻息间,右手僵冷,YeT顺着针管推进血Ye里,冷得不像是自己的手。
陈绵绵缓慢地眨了眨眼。
好几秒后,外界的喧闹才像按下播放键一样,倏然涌进耳道。
隔壁病床上坐着上午才面试过她的学长学姐,正在低声聊天。
“今年是忽然改规定了吗?不要假期支教了?”
“那边说人员流动太大,先尽量尝试一下能不能固定以年为周期的,不然投入的培训成本太大了。”
“……说实话,我不太看好这次改革。本来现在有这部分意向的人就不多,假期这部分一砍掉,谁会花一整年的时间来做社会志愿?”
“没了大学生群T,报名表都会少收一半。”学长叹了口气,视线瞥向另一边,问,“这位池负责人,你怎么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池既站在床边,垂头看一页一页的检查报告,闻言应了一声,“无所谓吧。实践试试看就行。”
话没说完,他抬眼,瞥见陈绵绵醒了,把报告往柜子上一搁,伸手m0了m0她额头,“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掌心覆上额头,触感温热而陌生,陈绵绵下意识想躲,但浑身没劲,张了张嘴,“……没有。”
学长学姐也围上来。
“你快把我们吓Si了,大中午的站在门口就往后倒啊。”
“感冒了还不吃早饭,又发烧又低血糖的,你不晕谁晕?”
“饿吗?我们买了粥,还热着,要喝点吗?”
七嘴八舌的,一句接一句,陈绵绵有点懵。
感觉自己跟他们还没熟到这种地步吧?上午面试时才见过一面,脸都还没记全,现在人家不仅帮忙送到医院,在这儿守着她,还买了东西。
陈绵绵刚醒,脑子还迟钝着,半张着嘴,一时无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池既一眼就看出来了,觉得她发丝略乱,小鹿眼圆睁,懵懵的,笑了一下,回身劝那几位,“行了,你们太吵了,先回去吧,我在这儿就行了。”
“哟,你小子,司马昭之心了哈。”学长啧啧道。
学姐拍了他一下,“行了,走吧,人家刚醒,安静点好。”
一阵窸窣的响,几个人往外走,“走了啊绵绵,注意身T。”
“好。”陈绵绵坐起来,用没挂水的那只手挥了挥,温顺地说了再见。
池既拆了粥盒,白粥,加了点糖,煮得软糯,递了勺子过来,“怎么不吃早饭?低血糖这毛病都有了。”
陈绵绵还是不想喝,摇了摇头,“起太晚,没顾上。”
“拿着。”池既不由分说地塞到她手上,抬眼看了眼满满几袋药Ye,“你这起码得输到晚上。”
粥还温热,隔着塑料底熨在手心,陈绵绵拗不过,只好小口小口喝起来。池既就在旁边看她,片刻后,接着上一个话题问道。
“没睡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个点到为止的试探。
在安全线以外,恰到好处的询问。
陈绵绵拿勺子的手顿了一秒,然后继续若无其事般地舀起一勺,嗯了声,“主要是感冒。”
心知肚明的yu盖弥彰。
好在池既看了她一会儿,没拆穿,也嗯了一声。
为避免尴尬的沉默,陈绵绵找话题道,“你怎么在这儿?”
之前他说今天学校有事,来不了面试。
“他们打电话给我。”池既简短道。
“打电话给你?”陈绵绵不解,“为什么打给你啊?他们知道我们认识吗?”
池既顿了一秒,轻飘飘揭过,“嗯。可能看我们是一个学校的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绵绵噢了一声,虽然还是有点疑惑,但没有再往下问。
恰好护士来查房,池既确认了一下她的情况,得到了药Ye需要输到晚上的回答,且心电图报告需要明天出,所以得再住一天。
“啊,”陈绵绵嫌麻烦,“没什么大问题的话,能直接出院吗?我现在已经感觉好很多了。”
“你感觉没有用啊,妹妹,你这是救护车送来的呢。刚测T温还偏高,这感冒没少拖吧?”
“……”陈绵绵不说话了。
池既看她沉默,笑了一下,“我这两天在这儿陪你。明天下午学校有事,真走不开,就让朋友来看看你。”
“不用,我一个人就可以了。”陈绵绵摇头拒绝。
她是个顶怕麻烦的人,能自己一个人解决就一个人解决,绝不寻求别人的帮助,生怕欠了谁的人情。
池既大概也知道,懒得跟她犟,拖来一张椅子,在病床旁边坐下,打开手机问她下午想吃点什么。
陈绵绵拒绝无果,没辙,就也随他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医院百无聊赖,高烧反复,容易困,昏昏沉沉,一天也就这么过去了。次日陈绵绵迷迷糊糊睡醒,听见池既叮嘱她。
“我下午要回学校一趟,走不开,让一个顺路的朋友过来陪你办出院手续,有事给我打电话。”
她好像应了声好,然后又睡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快要中午,池既人没在了,她缓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坐起来,去m0包里的手机。
差不多一天没看。
昨天清醒了一会儿,就跟池既说了会儿话,然后就昏沉迷糊地半梦半醒,完全没顾得上。
手机电量仅剩百分之二十,乱七八糟的信息一GU脑儿的涌进来。
好在都没有什么重要的,陈绵绵扫了几眼,一一回了,就连跟张彤也没提晕倒住院这件事,只是用“哈哈哈哈哈”回了她的Ga0笑视频分享。
再然后就是未接电话。
陈绵绵盯着屏幕上“程嘉也”三个字,停顿了片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个未接电话,一个是昨天凌晨两点,一个是今天早上。
约莫是昨晚回家,发现她不在,象征X问一下。陈绵绵都没奢望他是因为发现微信被拉黑了,所以才来电询问。
他那样的人,身边人cHa0拥挤,大约要很久以后,才会忽然发现,这个人怎么悄无声息地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了吧。
陈绵绵呼出口气,摁灭屏幕,把手机放到一边。
下午四点,最后一袋药Ye快要输完,病房门口响起脚步声,还有nV声轻念房间号确认的声音。与此同时,池既发来消息,说他朋友到了。
陈绵绵抬眼,看见一个从未正式见过面,却意外无b眼熟的人。
长发白裙的nV孩拎着一份J汤面,牛皮纸袋衬得腕骨纤细白皙,动作间,纸袋窸窣作响。
她步履轻快,走到床边,把纸袋轻轻往柜子上一放,眼角弯起,冲她伸出右手。
“你好,我叫许意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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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温柔漂亮外表不符合的是,许意眠这个人格外友好而有灵气。
她不笑的时候,脊背挺直,神情沉静,脖颈修长,T态良好,一看就是富人家养出来的孩子,举手投足都带着无论何时都游刃有余的松弛感,会让人觉得漂亮得甚至有疏离感。
但她一笑起来,哪怕幅度不大,只是一个真诚而礼貌的微笑,也能让人感到她眼睛里涌动的灵气。
陈绵绵顿了两秒,也笑了一下,“你好。”
说完,她轻微动了动还在挂水的右手,表明现在不太方便。
许意眠轻轻噢了一声,收回手,“我今天刚好在这儿附近有事,听池既说他朋友住院,在找人帮忙,就过来了。”
“谢谢,辛苦你了。”陈绵绵说。
“没关系。”许意眠应,语气轻快,伸手拆了牛皮纸袋包装,“附近很有名的J汤面,特意汤面分离带过来的,试一试吗?”
陈绵绵其实不饿,但不太好拒绝别人的好意,于是说好啊。
许意眠帮她把打包的J汤倒进碗里,再放入过了凉水的细软挂面,递给她。陈绵绵喝了一口汤,明显出乎意料地看她一眼,夸很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吧。”许意眠弯起眼角,“就感觉清淡,味道也还不错。”
陈绵绵点头,小口喝着汤,抬眼瞥见她细白的手腕上,套着一根红绳。
细而窄的红绳,几GU细线编织在一起,绕成一个圈,末尾挂着一个木质的小小平安锁。
大概年头已久,木料略暗,绳子已经略微有些毛边了。
陈绵绵顿了两秒。
其实她不是那种会对别人产生好奇心,或甚至是窥探yu的人,但偏偏这个时刻,就是莫名其妙地有了。
她拆开筷子,夹了几根面,轻声问,“你跟池既怎么认识的呀?”
怕显得太唐突,她还补了个可以只回答是或否的选项。
“大学校友吗?”
“不是。”许意眠摇摇头,“我在国外上学啦。只是之前投了个国内的线上实习,刚好是一个组的。”
“噢。”陈绵绵点点头,埋头吃面,没有再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指针快要指向下午五点,最后一袋药Ye输完,护士给陈绵绵拔了针,两个人收拾了东西,去办出院手续。
走出医院大门,许意眠问:“你住哪里?我帮你打个车吧。”
“没关系,我自己来就行。”陈绵绵刚点亮屏幕,中心就蹦出提示框,显示只有5%的电量。
许意眠也瞥见了红sE的警告标示,点开打车软件,拖长尾音劝道,“你还是留着车上用吧,万一半路没电了。”
“……好。”陈绵绵抿了抿唇,放下手机,老老实实报地址,“长光路49号。谢谢你呀。”
“没关系。”许意眠在手机上敲下目的地,倏然声音一扬,有些惊奇地望向她,“水岸林邸啊?”
是公寓区名字。
陈绵绵顿了顿,点头。
“巧了吗这不是。”许意眠笑了一下,低头看屏幕,点击发送订单,“我下午也刚从那儿过来。”
陈绵绵顿了两秒,缓慢地问,“……你住在哪里吗?”
“嗯……”许意眠低着头回消息,似乎思考了两秒,“不太算吧。只是昨晚住那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绵绵又静了两秒,心脏平缓地跳动,觉得自己像是所有影视剧里心怀不轨、偷偷试探的反派角sE,轻声发问。
“……男朋友吗?”
远超于现在这段关系的询问。
甚至说毫无边界感也不为过。
可是她忍不住。
好在许意眠没有在意。
她只是抬头,错愕一秒,接着,她竖起食指,在唇上轻轻一碰,眼角眉梢都是细微的笑意。
“嘘。”
灵动而又漂亮。
她整个人背着光,手腕上的红绳在yAn光下闪烁,连发丝都被yAn光镀上一层金边,眉眼JiNg致,眼神清亮,笑得明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像是天生的上帝宠儿。
陈绵绵安静地看了几秒,然后移开视线。
医院门前人来人往,一家三口在不远处的公园踢球玩闹,一对情侣走过路边,停下来买棉花糖。
一切都在落日下显得如此温馨。
只有她格格不入。
手机从方才电量提示之后就开始震动,提醒有人来电。许久之后,约莫响铃快到尾声,陈绵绵才睫毛颤了颤,垂眼。
她站在原地,盯着屏幕上闪动的“程嘉也”几个字,看了好半晌。
然后在拨号结束之前。
她指尖左滑,摁下挂断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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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绵绵不知道一般情况下5%的电量可以支撑多久,但是在不断有人来电的情况下,仅仅从医院到公寓二十分钟的路程,手机就没电关机了。
没来得及让她寻到空隙,把人拉进黑名单里。
可是拉不拉黑都无所谓了。
她现在心里异常的平静。
酒吧,故事,许意眠。接二连三的线索骤雨般落下来,哪怕她毫无探究之心,也根本难以忽略。
这两天或巧合或预设的际遇,几乎是不能再直白地、无处可逃地把整件事剖开来,由不得她想知道与否。
车停,拉开车门,翻出门禁卡,上楼。
电梯镜面里映亮一张毫无波澜的脸。
数字一个个上跳,到了十八层。
陈绵绵垂着眼,掏出钥匙,开门,关门,换鞋,往里走,一气呵成,目光平直,甚至都没有往客厅里看一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走到走廊时,手腕倏然被人拉住。
被屈指攥住,猛地往回一扣,对上一双黑沉沉的眼。
身后的人穿着一件黑sE衬衫当外套,宽松敞开,里面露出件白T,一副准备出门的打扮。
神情平静,但眼尾向下,整个人显得平静而又锋利,瞳孔漆黑幽深,仿佛能吞下一片海。
“不接电话?”程嘉也问。
陈绵绵蹙了蹙眉,手腕被他扯得生疼,用力挣了两下,“……放开。”
程嘉也没动,恍若未闻,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神情里写满“不要让我再问第二遍”。
甚至都懒得用言语说出来。
相似的场景让陈绵绵涌起一GU无名的火。
为什么总是这样?
为什么他永远那么高高在上,只需看人一眼,就在心里给别人定下Si活,甚至吝啬一句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为什么他永远学不会好好G0u通,总是先入为主地给人压迫感,以此来保证自己在一段关系中的上位者姿态?
这些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还是说,正是因为他清晰地知道她是弱势,是自以为藏得很好,但心思根本明显到无法控制的人,是永远都会退步的那一方,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呢?
陈绵绵几乎都有点想笑。
巨大的愤怒和浓重的无力感倏然涌上来,在脑海里做斗争。
好半晌,倦怠感占了上风,于是她呼出一口长长的气,松了劲,手臂安静地任他攥着,在腕上留下红sE的痕迹。
“……没电了。”她轻声说。
借口罢了。
有电也不想接。
但她现在并不想跟他谈论这些。大病初愈,JiNg神疲惫得像一块Sh透后被扔进g枯井底的海绵,只想自己一个人待着。
但程嘉也当然没那么容易打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挑了挑眉,扫了眼客厅墙上挂着的钟表指针,平静道,“现在没电,那昨晚呢?”
“是昨晚在谁家忘充了吗?”
陈绵绵闭了闭眼,不想说话,但不妨碍程嘉也看她这幅拒绝G0u通的样子来气。一把火燃在不知名的地方,暗沉沉地烧。
于是他扯了扯嘴角,接着问,“所以是在哪儿呢?”
“王轩家?”他扬起尾音,抛出一个个YyAn怪气的选项,“还是你学长家?”
“……程嘉也你有完没完?!”
火堆叠到高峰,一GU气闷在喉头,仿佛连x口都发痛,陈绵绵深呼x1两次,声音气得发抖。
“我去哪儿关你什么事啊?”
许是少见她如此不温顺的时候,程嘉也极轻地蹙眉,连手上的劲都松了点,停在原地。
但陈绵绵没有停。
像是剧烈摇晃后迅速打开的汽水瓶,冲开隔阂后热浪翻涌的苏醒火山,呛人的气泡与滚烫的岩浆都难以阻止地往外翻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们是什么关系啊?”她蹙着眉,声音还是因情绪波动而轻微发抖。
“你凭什么管我啊?”
她眉头越蹙越深,眼尾轻微发红,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问,“你夜不归宿的时候,我问过你半句吗?”
“你有主动给我讲过吗?”
“我们之间的约法三章是谁提的啊?”她看着他,眼眶发红,“又是谁毫不在意地打碎了啊?”
“要保持距离,要装不认识的人是你,率先越界的人也是你。”
“程嘉也。”
陈绵绵停顿了片刻,深x1一口气,垂眼看向地面,缓和了一下情绪,蹙着眉,轻声喊他。
“为什么总是你呢?”
凭什么总是你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谁都没有预料到的、单方面的输出之后,话音落下,寂静异常。
因情绪波动而剧烈起伏的x膛逐渐放缓,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漫长的沉默在客厅里蔓延。
陈绵绵没有抬头看程嘉也。
因而错过了那张惯常没有情绪的脸上,难得有些错愕和迟疑的神情。
似乎在这个过程中揭开了某层面纱,触到了自己都无法理解、让人犹豫的东西。
但陈绵绵不想看,也不感兴趣。
她只感受到一GU巨大的疲惫,缓慢地伸手,拽着他的衣袖,轻轻一扯,早就泄力的手臂一松,只留下手腕上发红的印迹。
程嘉也指尖下落的时候,触到了她挂水的针眼,一瞬间的事,但猝不及防,疼得她缩了下肩。
生理X反应,无法抑制,动作稍有些明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身前的人似乎顿了一瞬,接着,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轻而缓,停顿,yu言又止,她竟然从中听出了些迟疑来。
“……你生病了?”程嘉也问。
多稀奇啊。
陈绵绵闭了闭眼。
这场来势汹汹的感冒已经持续了一个星期,头重脚轻、说话带鼻音,买的药还在茶几下面放着。
吃完药倒头就睡,头晕眼花、鼻塞难以呼x1的时候,还被他留在酒吧里,做一场幼稚的对峙。
好歹同住一个屋檐下,连仅仅打照面的同学都会询问她最近脸sE不太好,他到现在才发现吗?
陈绵绵很轻地呼出一口气,没再说话,转身往房间里走。
程嘉也手臂似乎抬了一下,但是又停在半空中一瞬,最后缓慢下落,没有再试图拦住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绵绵走到走廊尽头,伸手握住房门把手,听见他在身后yu言又止地喊了声。
“……绵绵。”
声音低而缓,尾音轻飘飘地落下,竟然显出几分游移来。
声音落入耳道时,陈绵绵有那么一瞬间的发愣。
有多久没听到他这么叫她了呢?
不是聊天框里直接省去主语的文字,也不是对话里从不喊名字的直呼,更不是情绪不佳时的连名带姓。
两三秒过去,她有关他的记忆都如走马灯般放映,却只能想到这场闹剧开始的那晚,他把她抵在门后,这样喊她。
可是那时候他喊的,真的是她吗?
陈绵绵偏头看他,视线在他手腕上那条年代已久的红绳上停顿了两秒,轻声道,
“别叫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声音很轻。
平静而缓慢,丝毫没有方才的情绪波动,也没有歇斯底里,只是一字一句,吐字清晰地开口,却让人感到b刚才还要明显得多的疏离感。
程嘉也一顿。
他莫名有一种预感。
好像她永远都不会再从他身边经过了。
停了两秒之后,陈绵绵视线上移,看着他,笑了一下,声音依旧平静,一字一句。
“你叫这两个字的时候,心里想的是哪个‘绵’呢?”
程嘉也的心脏倏然往下沉,毫无预兆地跳动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又看见她偏头,笑了一下,轻轻巧巧地问了一句。
“许意眠的‘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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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陈绵绵和许意眠的渊源并不止于此。
算上医院这次,她应该已经或直接或间接地了解过她四五次了。
NN生日那天,出门时碰巧遇见,已经是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回头一瞥,才把名字和人对上号。
第一次是程嘉也生日。
他生日正值夏天,彼时她碰巧在程家暂住,所以未曾被邀请,就闯入了这场朋友之间的谈话。
很晚了,她半夜醒来,想m0手机看时间,才发现被落在楼下了。
房子隔音很好,将楼下客厅的声响隔绝得gg净净,以至于她走到楼梯口,才听见背景音似的低缓歌曲,以及低低的谈话声。
“你今年生日就这么过啊?我们在这儿聚一聚就算了?”说话的人是邢肆弋,尾音落下,还有玻璃酒瓶放在桌上的清脆声响作陪。
“不然呢?”主角轻飘飘地甩出一句反问,不甚在意的模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程嘉也穿着件黑sE外套,没骨头似的,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脊背贴合沙发背弧线,头顺着扬起,眼睛半阖,看上去没JiNg打采,兴致缺缺。
“行了吧,我估计他根本都不想过。”
周誉从酒柜里挑了酒,慢悠悠踱到客厅里,在桌沿上一磕,开了盖,啧啧道,“那个谁走了之后的第一次生日哈。要不是你喊,他连家里办一下都懒得。”
程嘉也没说话,依旧仰着头阖眼,没搭理。
从楼梯口的视角看去,刚好能看见他轮廓分明的下颌和脖颈。
陈绵绵站在原地,下也不是,不下也不是,犹犹豫豫,在台阶前兀自纠结。
邢肆弋不太愉快地啧了声,拎着酒瓶落座在他身旁,“还想呢?”
“想什么。”程嘉也倦怠反问。
“许意眠。”
邢肆弋话一出来,他似乎微妙地顿了一下,喉结缓慢一滚,不搭腔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看他那样子。何止是还想啊,一谈到都不想说话。”周誉在旁边添油加醋,“我觉得你迟早要完蛋,程嘉也。人家都出国了,你还在这儿装什么痴情,演给谁看啊?”
像是被烦到了,程嘉也随手抄过边上的外套,往脸上一盖,隔绝恼人的视线,并附送一个冷淡的“滚”。
“少来这套啊我跟你说。”邢肆弋没放过他,“天涯何处无芳草,你身边人也不少吧,怎么走个白月光,还要守寡三年?”
“……你们有病没?”程嘉也的声音闷闷的,带了点不耐烦,从外套底下传来。
“我看你b较有病。”邢肆弋冷哼一声。
周誉点头,“为了个出国的事情跟你爸闹掰,又吵架又冷战的,谁见过这么大阵仗?”
“喝完了就回去。”程嘉也伸手把盖脸的外套一把扯下来,冷淡又不耐地赶客,看见周誉张口要夸这酒好,懒得纠缠,率先堵住他,“送你了。”
他站起来,指了指玄关,“门在那边。”
还没等两人说话,他就拎着外套往楼梯走,留下身后一串不满的嘟哝。
陈绵绵像贸然闯入的外来者,连呼x1都放轻了,x膛起伏,忙蹑手蹑脚地往房间里去,祈祷着千万不要被发现这场无意,却实在尴尬的偷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步两步匆忙后退,刻意轻轻落脚,以防发出响亮的脚步声,像敲响午夜钟声的灰姑娘。
脱下虚幻的水晶鞋和华贵礼服,在真正的公主面前自惭形Hui,变回厨房里那个灰头土脸、孤身一人的普通nV孩。
狼狈又仓皇。
那是她第一次听到许意眠的名字,听到程嘉也朋友们嘴里那些语焉不详、影响他至深的故事。
当时她并未在意,因为她还天真地以为,这个人会和她无关。
可是后来的数次偶遇,家门前的擦肩,公寓楼下的照面,两个人手腕上同样的红绳,那句模棱两可的“绵绵”。
她早该知道的。
现在她的退场,一如当年在程家二楼楼梯口,莫名其妙地闯入别人的关系里,一场大梦后,又幡然醒悟,匆匆离场。
仓皇得像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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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尾声的霞光透过明净的落地窗,在客厅一角洒下斑驳光影,影子斜斜,拉得很长,却在走廊入口处戛然而止。
好像没有美丽的东西愿意光顾这里,都深知将被平静对峙的氛围冻成寒冰。
站在一米开外的人良久未言,好半晌后,才蹙着眉开口。
“你怎么知道她?”
漫长的凝望和带着自嘲笑意的语句之后,陈绵绵垂眼推开房间门,得到了这句话。
你怎么知道她?
很可笑吧。
他听到她质问这件事,第一反应不是解释,甚至不是怜悯地保持沉默,只是诧异地反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她?”
像笼中圈养的小兔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一件他完全没有预料过的事情。
他不在意她的想法,也不在意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是真情实感地蹙眉,对她知道这件事表示困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挺好的。
有时候真相与答案总会让人胆怯,人站在答案一墙之隔的地方,兀自停步凝望,既渴望,又犹豫。
害怕它如愿,又害怕它不如愿。
但能帮助她斩断所有关系的答案当然最好。
程嘉也不要露出一丝情分也最好。
说开了就结束了。
陈绵绵盯着深sE的木门,呼出长长一口气,半晌,偏头平静地看着他。
“大一那个暑假,我在你家暂住,你还记得吧?”
程嘉也看着她,长眉微蹙,不置可否。陈绵绵也没有在意,接着往下说,“我住的那个房间,当时阿姨说,是从前另一个nV生住过的。”
她顿了顿,继续道,
“……那个人是许意眠,对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空气一片安静。
谁也没有出声。
陈绵绵盯着程嘉也微微诧异的神情,难掩自嘲地g了g嘴角。
是NN告诉她的。
闲聊时,老人问她住起来感觉怎么样,她说挺好的,日用品都很齐全,老人说那就好。
“那以前也是一个nV孩子常住的房间,b三楼客房更有人气一些,我想着你住着应该不错。”
彼时陈绵绵还有几分拘谨,不敢让长辈的话落下去,于是顺着问道,“常住?”
“对。”NN端起茶杯,杯盖在杯沿轻碰两下,发出清脆声响,“跟嘉也一起长大的一个nV孩子,小时候关系很好。”
“那时候他不太Ai搭理别的小孩,早熟,总觉得其他小孩儿都幼稚,也就跟她有话讲。”
“噢。”陈绵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问,“那她现在不来了吗?”
沉默了好半晌,NN喝了口茶,才慢吞吞道,“不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来了。
大概是因为出国念书了,也可能是因为跟程嘉也的收尾不太愉快吧。
这些陈绵绵都无从得知。
她也不想知道他们两个人之间缠绵悱恻的故事,只是从蛛丝马迹中推知那个房间真正的主人。
也许还有那晚,他喝多后走错房间的原因。
哪里有这么好的事呢?
王子Ai上灰姑娘,是童话里才会出现的美梦,现实生活中,她永远只能安静地站在一旁,看别人佳偶天成,眷侣成双。
“所以你当初夜半三更闯进来,是想找许意眠吧?”
话音刚落,陈绵绵强迫自己笑着,却感到一种铺天盖地的窒息感,连自嘲的笑意都难以维持。
心理建设做了再多遍,她还是无法坦然地将这件事诉之于口。
她知道自己不够好,有许许多多的缺点,但也从来没有因为b较而伤心过,因为人人都各有长短处,没有人是完美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而这句话的出口,无疑是一场巨大的宣告,告诉她曾经小心珍藏维系的感情不过是一场笑话,告诉她人生来就有三六九等,告诉她,她从来都不是他心里的那个人。
自始自终都不是。
她不过是一个误打误撞,闯入王子与公主g0ng殿里的小丑罢了。
在公主沉睡的时候,穿上玻璃做的水晶鞋,像献祭鱼尾以求上岸的小美人鱼,每一步都如踩着刀尖起舞。
然后在公主醒来之后,拖着看不见的血迹,沉默退场。
“程嘉也。”陈绵绵轻声开口。
“我其实有很多时候想跟你讲话的。”
“看到早餐一动未动扔进垃圾桶的时候,我想问,你是不是不喜欢,还是不需要。”
“有一天晚上你给我递外套的时候,我站在那儿看着你的背影。”
“那一刻其实我无数次想问,你究竟是出于教养、好心,还是怜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眉头舒展不开,连话都懒得说的时候,我想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那天在livehouse看到你,她们在我耳边尖叫,我却在想,既然你那么不开心,连动作都带着不耐烦,为什么还要退出。”
短暂的沉默。
呼x1声在空气中绵延。
陈绵绵垂着眼,轻声重复了一遍,“我其实有很多时候想跟你讲话的。”
“可是到后来都算了。”
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她停顿了两秒,扯了扯嘴角,声音很轻。
“我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
偌大的公寓依旧安静,太yAn已经完全西沉,那些开头看着还算美好的晚霞已经尽数散去,像转瞬即逝的镜中花,水中月。
一场梦幻泡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个人轻微起伏的呼x1声在空间里交错,在时间的纬度上却好像隔着一道楚河汉界。
陈绵绵垂着眼,不着痕迹地x1了x1鼻子,继续道,“所以我不再做早餐,也不再给你发消息。”
“你不找我的时候,我就装作无事发生,用很多琐碎的事情填满自己的生活。你找我的时候,我会尽力压下那点不合时宜的情绪,夜深时也会很自觉地换到另一个房间,强迫自己不要贪恋那点温度。”
“我自认为做的够好了。”
“程嘉也。”
陈绵绵抬眼看他,一字一句道,“我觉得我对得起这份喜欢。”
“一份完全不求回报,不要求你半分的喜欢。”
程嘉也整个人隐在夜sE里,只有偶尔窗外车灯晃过时,能看清他的神情。
陈绵绵看见他似乎张了张嘴,yu言又止的模样,好几秒后,才问道。
“你喜欢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陈绵绵g脆地点点头,“我从前喜欢你。”
“很喜欢。”
她其实想过很多次跟他告白的时刻。
也许是某个平常的夏夜傍晚,他们走在校园里的林荫路上,也许又是夜sE下的走廊擦肩,她回身拽住他的袖口。又或是不需要任何言语,仅仅是他站在舞台中央,万人空巷,歌曲唱到最喜欢一句时,抬眼看她一眼。
仅此而已。
诸多种种,不一而足。
少nV情怀总是诗。
所以哪怕后来现实不如人意,他们有了这段莫名其妙而又难定义的关系,陈绵绵也只是收起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不再做一个Ai做梦的人。
她从来没有想过,她第一次坦然地对他说喜欢,会是在这样的情形下。
一个非常糟糕的情况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从前张彤说她只是看着X子绵软,其实内里是一个很果断决绝的人,触到底线就会毫不拖泥带水地解决掉,一点也不脆弱。
陈绵绵此刻很想告诉她,她错了。
她有无数次想往后退的时刻。
心里的小人已经打包好行李,准备默默地退出这段关系,却又在看到这个人稍微对她好一点点时,左右为难,纠结不已,最后沉默着放下行李。
就连那次生日会在酒吧,不经意从周誉口中得知真相,她落荒而逃的当晚梦里,她还在哭着质问那个人。
一遍一遍地问他,
“程嘉也,你哪怕问我一句呢?”
潜意识不会骗人。
就在那个时候,她依旧对他抱有幻想,依旧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
但她现在不想这样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未被表达的情绪永远不会消失,它们只是被活埋了,有朝一日会以更丑陋的方式爆发出来。*
戒断的决心总是起了又散,散了又起,循环往复,但总有一天会累的。
就像滚雪球,再松再散的雪也会聚在一起,一点一点堆积,直到高楼尽塌,大厦倾颓。
如此,不可再返。
“程嘉也。”
良久的沉默之后,陈绵绵看着那双眼睛,一字一句地轻声道。
“我以后不会再喜欢你了。”
——
*号句来自弗洛伊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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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心割舍掉一段纠缠了很久的关系,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又或者说,决定放弃一个喜欢了很久的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如果要问陈绵绵的话,她的回答就是平静。
是她自己都没有预料过的,一种万事万物都不再能留住她的平静。
今时今日,站在那晚他走错房间的基础上,清醒地回望,才惊觉这段关系后续的一切都像分岔的小路,充满了肮脏的淤泥与丛生的荆棘。
一路走得如此艰难,还以为真Ai本来如此。
现在才知道,那条路本来是不该存在的。
她和程嘉也,本来就是错的。
时隔两三年,终于理清了这一切的来龙去脉之后,陈绵绵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没有恍然大悟,没有震惊,也没有想要就此发脾气的冲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有一种终于解脱的感觉。
这两三年的日日夜夜里,她时常思索,时而羡慕健康亲密关系里的坦诚、真挚与毫无保留,时而觉得自己能这样和喜欢的人有一点交集,已经很难得了。
归根结底,是她的软弱与眷恋,造成了今天这样的结局。
是她世俗,是她贪婪,是她明知对方如此,却仍抱有幻想,是她明知故犯。
都是她的错。
“程嘉也,我们到此为止吧。”
这是她最后对他说的一句话。
不想寻求一个解释,不想就此反复纠缠,她什么都不想要了,只想快点把沉没成本扔掉,就此坦坦荡荡、一身轻松地开始新的生活。
那天结束后,她收拾了所有的东西,抱着箱子搬出了公寓。
程嘉也就那么站着,站在客厅的一角,沉默着看她把所有的东西放进纸箱,然后一个一个地搬出那扇黑sE的大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向来让人难以捉m0。
他只是在陈绵绵把最后一个箱子搬出公寓门时,站在门的内侧,伸手攥住了她的手腕。
那劲很轻,远没有争吵开始前的压迫X与理直气壮,甚至还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她手背上的针孔,指尖悬浮,犹豫着,要落不落。
轻得像一阵风。
陈绵绵抱着箱子的动作一顿,偏头看他。
他们一个站在门的内侧,颀长挺拔的身影半侧着,低眼垂睫,yu言又止。
一个站在门外,抱着她全部的行李,身T朝向另一边,没有半点倾斜。
似乎她愿意偏头看他,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
只是那神情很平静,像在看路上的一朵花,一棵草,一只猫,或者甚至是陌生的过路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
程嘉也看过她抱着书本在路上走,忽然停下来,去路边的小店里买了根猫条,蹲下来逗猫的样子。
白裙柔软地垂在地面上一公分的地方,脊背向下压,风吹起耳畔的头发,侧脸清晰明朗。
那远b现在要生动。眼睛似乎都在发着光。
他顿了好片刻,感觉有一团浸满水的海绵塞在心脏与喉间,思绪一团乱,说不出话来。
事实上,他连为什么要攥住这个纤细得能m0到腕骨的手臂都不知道。
只是看她站在那里,脸sE苍白,神情却沉静,有条不紊地收拾着所有的行李,从他身旁数次走过,却没有再看他一眼。
那感觉很奇怪。
他本来不该有感觉的。
他本来应该为恢复一个人的生活而感到轻松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是他没有。
他站在那里,看她收拾完所有的东西,甚至连茶几上的东西摆放都给他恢复原位,心里感到一种非常奇怪的情绪。
……好像他并不是很想要这一切发生。
可是,为什么呢?
陈绵绵此时偏头看他,神情平静,眼睛像小鹿一样澄澈g净,也在无声地询问他这个问题。
为什么呢?
你还想做什么呢,程嘉也?
他好像不知道。
只是觉得他此刻不伸手抓住这片飞扬的白sE裙摆,就再难让这抹白sE为他留下了。
可是陈绵绵没有要等他的打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只是偏头注视了他片刻,然后在他茫然和yu言又止的情绪中,缓慢地伸手,轻而缓地握住他的手腕。
然后往下一拂。
那双她曾在梦里紧密相扣的手,就这么下落。
指尖擦过手背的皮肤,擦过腕骨,然后彻底落在安静的空气里,再难寻找那抹温度。
然后陈绵绵伸手,关上了门。
那扇厚重的黑sE防盗门就这么隔绝在他们中间,像一道界限分明的楚河汉界。
她在这头,他在被抛弃的另一头。
从此隔着遥远的两端,再难有任何交集。
而她甚至没有说声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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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大学。
“她怎么又搬回来了?不是退宿了吗?”
“不知道啊。而且刚好三楼不是有个空寝室吗,导员还给她了。”
“成绩好就是好啊,一个人住四人寝,这不得乐Si。”
“嘘。你还敢说啊?上次怎么平静地发火的,你忘了?”
身边的议论声渐行渐远,陈绵绵神sE平静地抱着书上楼,拐弯,回到新寝室。
“她们什么意思啊?”张彤跟在她后面,愤愤地翻白眼,“本来就是刚好空一个,只有你在申请住宿而已,怎么什么东西都能扯到成绩上面来,有病吧?”
陈绵绵笑了一下,“你管她们呢。”
张彤找了个空床坐下,看她收拾东西,皱着眉道,“但是我也想问,你怎么搬回来啦?外面住的不开心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绵绵走到yAn台上,把衣服收下来,“还好吧。就是合租不太愉快。”
“啊?”张彤瞪大眼,“竟然是合租吗?我都不知道。”
“不过确实,感觉合租也挺容易出现矛盾的,但凡遇到一个不Aig净的室友,或者非常gUi毛的那种,都挺难受的……”
陈绵绵弯腰把衣服叠起来,放进衣柜里,听张彤碎碎念,神情平静,没什么变化。
“不过你怎么没想换个房子,就直接搬回学校了?”张彤又问。
“之前看好的都租出去了,一时半会儿也不好找嘛。”陈绵绵解释道。
张彤哦了一声,说她说的有道理。陈绵绵背对着她,往包里塞电脑,垂着眼,没继续吭声。
她没完全说实话。
房子的确不好找是一方面,她单独搬出去住,可能会引来程NN打电话询问,才是主要的原因。
老人心思细腻又敏锐,容易一眼看出问题所在,她不想弄得那么复杂,索X直接搬回学校了,说学校里事情b较多,还是宿舍方便一些,起疑的可能X小得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走吧。”陈绵绵收拾完,背上包,喊张彤。
“吃饭去咯吃饭去咯。”张彤很兴奋,但还有点不确定,“我真的可以去吗?池既学长不是说请你吃饭的吗?”
“可以。”陈绵绵拖着尾音,无奈地把她推出门,“我跟他说过了。”
“学长真是好人啊。”张彤兴奋得能一蹦三尺高,抱着她的手臂碎碎念,“我说真的!人家又帅又能g,很有能力,待人接物都很舒服,还对你这么好,你别说你真不知道!”
“……”陈绵绵继续保持沉默,就当没听见,连一句“知道什么”都不想问,转移话题。
“你那天不是说,要跟我说什么大八卦吗?”
“噢噢对。”张彤来了JiNg神,凑到她耳边,神秘地道,“之前不是论坛上都在疑惑,为什么那么多人追,那么多人喜欢,那个谁都还是不谈恋Ai吗?”
“谁?”
张彤说得含蓄,话题跳跃的又快,陈绵绵轻微蹙眉,没反应过来,“池既?”
“不是啊。”张彤摇头,看了看周围的人,压低声音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程嘉也。”
陈绵绵动作一顿。
时隔大半个月,再次听到这个名字。
那些被割断的往昔,被戒断的关系,在此刻倏然想起,仿佛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她顿了两秒,从鼻腔里轻轻嗯了一声,就当做回应了,m0出手机打车。
“最近他们说!有人看到他跟一个nV生一起吃饭约会!”张彤语气和神情都很夸张,好像这是什么天大的八卦,人人都该为此感到惊奇一样。
陈绵绵垂着眼输入目的地,继续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我说真的诶,程嘉也!”张彤加重了语气,“我还有朋友的朋友跟周誉关系不错吧,就Flipped新主唱,那天巡演带你见过的那个。”
……何止巡演见过。
陈绵绵抬眼,寻找对应的车牌号,“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去打听了一下,听周誉说,那nV孩儿好像是他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最近回国就频繁见面,有点异地恋见面那个意思了。”
“论坛上都吵翻天了。”张彤顿了两秒,神神秘秘地凑过来,语气中难掩沮丧,“有知情人士匿名爆料说,那是他从小就喜欢的人。”
“……”陈绵绵微妙地停了两秒,看着从路口驶来的车辆,招了招手,轻声地回应道,“这样啊。”
许是她反应太平淡,或是敷衍得太明显,nV生脑门儿上浮现出一个问号。
张彤跟着她上车,“不是,诶,我知道你对程嘉也不感兴趣,但是怎么能对这种八卦都无动于衷呢?!你是不是有点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了啊陈绵绵!”
“……”陈绵绵不答,只转头看窗外的风景,任由她不依不饶地闹。
一路聒噪着到了餐厅。
环境不错的无国界料理,没有过分私密,也没有过分嘈杂,既适合交谈,也适合吃饭,不至于让这顿饭变得太过功利X和无趣。
“池既学长连选餐厅都这么有考量,好有品的男人。”被侍者引到预订位置的时候,张彤在耳边悄悄说。
陈绵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人怎么见一个Ai一个的?
池既帮她们拉开椅子,笑了一下,“什么?”
“没事没事。”张彤连连摇头,抿着唇坐在陈绵绵旁边,稍微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池既没再追问,坐回陈绵绵对面,把两份菜单推给她们,“看看?”
和池既相处一向很愉快。不是那种让人难以接近的话少、冷漠与一眼高不可攀,他非常有分寸感与边界感,也善于找到话题,并进行延伸。
明明是请陈绵绵吃饭,张彤半路跟来,路上还在担心会不会尴尬和不自在,实际上,那一切都没有发生。
他们在餐桌上聊的很愉快,完全没有冷落她半分,恰到好处地让她参与了这场朋友式的谈话。
结束后,池既起身买单,两个nV生坐着收拾东西。
“哎,我现在觉得,跟这种人谈恋Ai真好啊。”张彤托着腮看他的背影,轻声感叹道。
“……”陈绵绵看她一眼,没说话。但张彤竟然凭借着对她的了解和默契看出了她想表达的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绵绵os:你又可以了?
“不是,你想想,跟他相处很舒服啊!就是那种有情商有礼貌,做什么事都游刃有余的人,跟别人完全没法b啊。”
张彤急了,冥思苦想,试图阐述论证她的观点,“……就拿程嘉也那种举例吧。帅是帅啊,酷也是真酷啊,但话少又冷漠,感觉一天都说不了几句话,有啥事儿也藏着。”
“怎么说呢……”她皱着眉想形容词,“就是觉得,他好像很难认真地去喜欢谁。”
陈绵绵脸上那点戏谑调侃的表情收了,垂着眼,把手机装进包里,轻轻嗯了一声。
“当然,我也只是猜测哈。只是看他的样子,目测的。很难想象他谈恋Ai,或者全心全意为谁好的样子。”张彤没察觉到陈绵绵的变化,还在兀自分析,碎碎念。
“所以他那个白月光,是有多幸福啊……”
“收拾好了吗?”池既结账回来,站在桌边问她们。
“好了。”陈绵绵起身,神情很淡,垂着眼,轻声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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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张彤没有再跟着,说是先回学校有事。
陈绵绵也难得清净,三两句话间,跟池既决定散步回学校。
她边往外走,边想,得找个机会跟张彤说清楚。她真的对程嘉也相关的消息没有兴趣,麻烦她不要再实时转播了。
她给不了她想要的反应,也不想听。
正想着,池既在旁边发问,“搬回来感觉怎么样?听你们辅导员说,刚好有个空宿舍,你一个人住?”
“嗯。”陈绵绵踩着脚下的落叶,点点头,“还挺清净的,我感觉不错。”
居民区的小路两侧都种满了梧桐树,一阵晚风吹,几片叶子零星地落下来,被白sE的帆布鞋轻轻一踩,发出枯脆的窸窣声。
没有什么能b落叶更能代表秋天到了的东西了。
陈绵绵这时候才恍然惊觉,又是一年深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挺好的。”池既偏头看她,“那上次说的面试改革的事,你现在还想去吗?”
“……再想想吧。”陈绵绵说。
不太凑巧的是,微光今年改革,从今年开始就不收假期支教的人员了,只安排固定年限,说是便于管理,降低培训成本,和保证教育稳定X。
“假期都还好说。”陈绵绵垂着眼想,“主要是让我休学去,不太方便。”
池既点点头,“理解。”
“因为这个改革,我们都失掉了好多报名的人。打电话去通知的时候,听到要待一两年,大多都是拒绝。”
说到这里,他笑了一下,“不过说实话,要是让我现在去待两年,我也不太想了。”
陈绵绵也弯了下嘴角,“大家都有自己的人生和安排,没办法。愿意用很长时间来做公益事情的人,毕竟还是少数。”
池既赞同地点点头。
两个人并肩在暮sE下的小路慢悠悠地走,步调缓慢而一致,从餐厅晃回学校门口,轻松地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有一搭没一搭地晃到了宿舍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到这儿吧。”穿过教学楼和图书馆,宿舍楼清晰在望,陈绵绵回身对他说。
“就几步路,不碍事。”池既非常自然地接道,好像把人送到宿舍楼下是个多么正常的事情一般。
陈绵绵顿了两秒,看着他。
空气安静几秒。
池既依然没有要停的意思,挑眉看她,“怎么,送个宿舍楼都不让?”
两个人都揣着明白装糊涂一般,谁也没出声。
这人也很坚持,一副理直气壮的戏谑模样,半点儿没有心虚的情绪,一点也不退。
陈绵绵没辙,呼出一口气,索X由他去了。
手机在包里震动了一路,她m0出来看。
工作消息偏多。这段时间接了不少约稿,还有杂志社编辑约她写专栏,陆陆续续给了返稿和审核意见,陈绵绵简单回复了之后,退出去看另一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彤不知道又看到了什么了,才分别不到两个小时,又刷了十几条。
“我c!我c!!!!我他妈在回宿舍路上,碰到程嘉也了!我c!”
“他他妈疯了啊,站nV生宿舍楼下g什么啊?!?!”
“我都上楼了,他竟然还在。。我室友说他起码站那儿等半小时了。。论坛上都传开了”
“【图片】。c,帅哥就是帅哥,俯拍都这么帅”
“又是半个小时过去了。。竟然还在。。站那儿都没怎么动过。。我的天啊,到底什么情况啊??他到底在等谁啊?他那白月光也不是我们学校的啊”
陈绵绵快速地扫了一眼消息,又点开图片看了一眼,心里猛然一跳。
照片是俯拍,一个高而挺拔的身影垂颈站在梧桐树旁,就算模糊不清,也能一眼看出。
程嘉也赫然站在她宿舍楼下。
陈绵绵才不会有多余的心思,想什么程嘉也是不是来找她的,她只会觉得很麻烦,不管他是找谁,她都不想打这个照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眼看着照片里那棵梧桐树近在咫尺,陈绵绵停步,喊了池既一声。
偏赶上新生下课,陆陆续续回宿舍,人声嘈杂,池既好像没听见,还在兀自往前。
情急之下,陈绵绵伸手拽住他袖子,“……别往前走了。”
“嗯?”池既从手机屏幕上抬眼,看了眼她攥住他袖子的手,停了两秒,“怎么了?”
“……没事。”陈绵绵说,“就是忽然不想回去了。我们再去走走吧。”
池既没说话,盯着她,看了两秒。
那表情很耐人寻味,陈绵绵如果有闲心分析的话,应该能看出,他似乎在思考,是直接答应,还是说“可我有点累了”。
陈绵绵拽着他袖子的手指紧了又紧,池既垂眼看了几秒,很轻地呼出一口气,刚要妥协说好,就听后面有人叫——
“绵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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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音很轻。
不复往日冷淡清晰,夹杂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落在秋天的风里,像一声叹息。
两个人站在宿舍楼下的小路中间,听到这句喊声,都是一顿。
陈绵绵一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眼睫倏然一颤,攥着池既衣袖的手指紧了紧,抿唇,没有出声,甚至没有偏头向声源处看一眼。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这声音对她而言,实在太熟悉。
她只是定定地看着池既,重复了一遍,“我们再去逛逛吧。”
平静,坚决,不容拒绝。
池既垂眼看她。
他很少见到这样的陈绵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记忆里的她总是温柔而平和,对什么问题都安静接受,并总能找到办法处理。
她像是一颗自T旋转的小行星,在庞大的宇宙中生涩地适应着规则,然后照单全收;又像月光下的海,温柔而安静,自成T系,仍然有力量。
她很少有这样情绪外露的时候,坚决地对他说,“我不想回去。”
池既倏然感觉心软了一下,那点属于雄X生物天生自带的领地意识都散了。他摁灭手机屏幕,聊天记录上别人发来的论坛八卦暗下去,连带着照片上的人一起,变成一片黑。
他偏头看了那颗茂密的梧桐树一眼,应道,“好啊。”
陈绵绵攥住他衣袖的手落下去,转身就要往前走。池既却站在原地没动,安静地等待着。
不出意外,梧桐树下又传来一声喊。
“……绵绵。”
该怎么去形容那个声音落进耳朵里的感觉呢?
如果陈绵绵是一个碰巧路过的人,会觉得这个声音好像抓住了脑袋里的某根神经,带着莫名寥落的意味。
像一根直击神经的针,尽管他声音里带着一些犹豫与彷徨,但仍然能尖锐地击中她,让人想要停下脚步,回头看一看,这个人到底想怎么样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是她不是路人。
她是在这场战争里满盘皆输的败方。
她不想看这一眼。
脚步停滞了一瞬之后,陈绵绵神sE如常地迈出远离他的第一步,背对着他,往截然不同的方向走。
尽管那个方向是她最终要回到的地方,她也愿意背道而驰。
这个认知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的时候,像脑子里的某根弦崩断了一样,程嘉也倏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迈出了步伐,从那颗梧桐树下走到林荫路边,攥住了她的手腕。
像那天她要搬走时一样。
陈绵绵下意识就要往回缩。
纤细的手腕霎时就要往回收,应激似的生理反应,不知道想到什么,又生生停了下来。
修长的指尖虚虚扣在她手腕上,隔着若有似无的空气,再度触到那抹温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程嘉也顿了两秒,抬眼,轻声道。
“我们能谈谈吗?”
陈绵绵背对着他,没有回头。
有什么好谈的呢?她盯着远处晃动的树影想。
她想不出来她和程嘉也之间,有什么需要谈话的必要。
是谈他们夏夜里那场不愉快的误会,理所当然的误解,还是谈她是怎么误入这场他和他那位从小喜欢的人的闹剧呢?
她真的不太懂他。
耳边传来窃窃私语。日落时分,宿舍楼下,人群往来众多,挽着手臂的nV孩们抱着书本,装作不经意地路过,放慢脚步,进行好奇而八卦的窥探。
陈绵绵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没来由地感到一阵疲惫。
她轻轻地把手cH0U出来,终于回头看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很久没见吗?
也没有。
距离她从公寓里搬出来,不过半个月而已。
他们从前保持着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时,半月不见,或不联系,或发出的消息石沉大海,都是常事。
为什么这次不一样呢?
陈绵绵安静地看着他。
脸庞依旧是那张脸庞。
瞳孔漆黑,眼尾向下,鼻梁高挺,下颌线清晰而锋利。
音乐节上摄像师永远不舍得移开的一张脸,光是站在台上就会引来尖叫与欢呼的一张脸,仅仅是出现在nV生宿舍楼下,就能在论坛上刷屏的一张脸。
她从前梦里的那张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也只是从前了。
陈绵绵呼出一口长长的气,低头看了眼表,说,好啊。
“你找个地方吧。”她说,声音平静得毫无波澜,“我九点之前有空。”
腕上表的指针一圈一圈缓慢地转动,她站在程嘉也面前,秋日晚风吹过梧桐树,落叶簌簌作响。
她倏然无端想起那天张彤约她看电影,与Flipped乐队同名的影片,中文译名叫做《怦然心动》。
一片黑暗里,nV生在她旁边问她,有没有什么关于Ai情的想象或幻梦。
陈绵绵沉默了很久,看着一帧一帧闪过的、美好得像是被套上滤镜的电影画面,良久,才轻声道。
“没有什么梦不梦的。”
“我早就不做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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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的咖啡厅很安静,太yAn慢慢沉入地平线,只留下轻缓的音乐在室内回响。
靠窗一侧,两个人极其生疏地对坐着。
像什么第一次见面时的yu言又止。
很奇怪,又很荒谬的一幕。
陈绵绵从未想过,她和程嘉也还会有这种隔着一张桌子对坐,貌似举案齐眉的和睦模样。
所有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这种安安静静,状似约会的对坐,却还是第一次。
大概也是最后一次。
多荒谬。
陈绵绵垂眼,停住发散的想法,盯着咖啡上的漂亮拉花,率先开口。
“有什么事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声音很轻,疏离,礼貌,而又没有情绪。
对面的人顿了几秒,搭在深sE木桌上的双手指节轻轻动了一下,像是一种近乡情怯般的游移。
情绪与话都满怀,但迟迟说不出口。
陈绵绵也不催他,她很平静地望着他,等待着这次谈话过去。
好像她并不在意他要说什么,或好或坏,或有关或无关,她全都不在意,只是迫于方才的形势,才例行公事般答应这场约会。
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心头升起,跟方才看见她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一样。
很难说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微弱,却绵长,像是有人堵住了心口,无法呼x1一般。
可他无暇细想。
良久,程嘉也垂了垂头,缓慢开口。
“……我不知道不是你。”他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声音很轻,还带着浅淡的呼x1,略有些哑。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没头没尾,莫名其妙。
但陈绵绵竟然瞬间就听懂了。
他在说那天晚上的事情。
像她隔了很久才知道这件事一样,他大概也是直到现在才知道。
但不一样的是,她知道自己的一腔真心被误解,知道这么多年的喜欢,被毫不犹豫地摧折,而他是知道,他就是那个,轻轻松松就把别人美梦戳破的人。
很奇怪的是,隔了一段时间回想这件事,陈绵绵已经没有什么波澜了,她只是停顿了两秒,然后点了点头,说“嗯”。
她捧着温热的白瓷杯,安静地听程嘉也解释。
听他垂着眼说乐队之前的事,听他说巡演那天前夜的突发事故,听他说那两瓶水是怎么从巡演现场带回家,被随手搁置在一旁,成为之后那场误会的导火索。
他声音很低,字与句之间停顿昂长,缓了又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依旧是她听过他说过最多话的时候。
世界上的事情都是这样的吗?
低缓的声音响在耳边,陈绵绵看着他,偏着头,无法抑制地想。
想要的时候得不到。
万般渴望与自我折磨。
然而过尽千帆,当想要的那个人,再次出现在你的面前时,你会有几分怅然地发现。
你已经不再再意了。
咖啡厅在放一首很老的粤语歌,她偏头听了听。
唱说生活好像从未放过可悲的人类,看人在痛苦挣扎中浮沉,从前未参懂半分。
“这样啊。”他话音落下的时候,陈绵绵轻声接了一句,还轻轻地点头,一副终于厘清事件经过的模样。
有回应,但很浅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是那种r0U眼可见的冷心冷意,而是你讲话的时候,她会很安静地望着你,一双小鹿眼澄澈g净,必要时还会点头互动,听得很认真,也很有礼貌。
但她不在意。
她像是客观地凌驾于这一切之上,仿佛那些让他难以出口的、那些让他感到愧疚和犹豫的事情,全都是别人的故事,与她没有半点关系。
程嘉也停顿了片刻,后面的话语像是被堵住了喉咙,统统沉默着咽了下去。
甚至能感到锋利的棱角划过食管,一路冰冷着流淌到胃。
很cH0U象,又很沉默的一些话。
陈绵绵安静地等了一会儿,任由沉默像渐沉的夜sE一样在两个人之间流淌,直到手表指针指向八点半,才礼貌地轻声发问。
“还有事吗?”
明明是完全挑不出差错的做法。
他要谈话,她也来了,他讲的话,她也认真听了,但是程嘉也就是呼x1一窒,清晰地感知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是什么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时候他还不知道“Ai是隐藏不住”的说法,不知道就算毫无交集,一声不吭,满满当当的喜欢也会从眼神中溢出来,只觉得有些怪异的茫然。
陈绵绵要起身的时候,那GU茫然依旧没有散去,他只是垂着眼,无法控制般,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声音很轻,落在空气里,快要被尘埃吞没。
陈绵绵的动作却倏然一顿。
好奇怪。
她想。
程嘉也这样的人,竟然是会道歉的。
她站在对面,今天第一次认真地打量他。
脸还是那张脸,人还是那个人,天之骄子一般的存在,轻轻松松就能x1引到别人的注意。
那么,忽然改变的东西,是什么呢?
陈绵绵想不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也不想再想了。
她拎着包往外走,路过他身边的时候,停顿了一瞬。
“你知道吗,程嘉也。”
她顿了顿,轻声道。
“你该说对不起的,不只有这个。”
话音飘渺地落在耳边,裙摆擦过手肘,纤细的身影走远,只留下一个安静的背影。
留他一个人坐在这里,透过夜幕下反光的玻璃窗,看她往相反地方,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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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之后会接一段男主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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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难描述程嘉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在旁人看来,他好像拥有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东西。
显赫优渥的家庭,说出去就会让人暗自变恭敬,蜂拥着客套敬酒的父母名字,从不愁吃穿用度的家底,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底气,做什么都能做好的能力。
还有一副光站在那里,就能引人注目的好相貌。
“天之骄子”。
这四个字最具象的T现。
但你要问他有什么感觉吗?
也没有。
世界对他而言,是很无趣的一些人,很无聊的一些事。
金钱,权势,阿谀奉承,谄媚逢迎,虚与委蛇,见sE起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世界由这些东西组成。
太过顺遂的人生会让人产生世界实在无趣的想法,偶然从别人口中听到其他人的人生,竟然会让人产生这是否是同一个星球的想法。
那天是年初二。
老太太从寺庙里上香回来,带着cH0U到的寓意不太好的签,眉目凝重。
“祸福无门,唯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要多多行善积德的。”老人家信这些,吃斋念佛一段时间,把家里的气氛Ga0得沉闷无b。
程父有点受不了,索X提议,“要不给福利院或者希望小学什么的捐栋楼?”
老太太摇头,“为名头而行善,不好。”
程母想了想,“资助一下山区的小孩子呢?”
“不声张,只默默做,也算善事一桩了。”
于是等程嘉也从学校回来时,一家人正坐在客厅里看资料。
“这个男孩好,成绩不错,长得也周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个呢?篮球赛拿过奖,看样子想往T育特长发展。”
“这个小孩画的画挺有意思的。”
程老太太戴着眼镜扫了一眼,资料上明晃晃写着家底殷实,清浅缓声道,“三套房,会供不起一个儿子?”
三套房在这种人家眼里当然不算什么,程母不以为意,“学艺术,烧钱的呢。”
身后门响,程父疲于跟她们一起挑选,觉得这些事都很无所谓,于是挥挥手,“嘉也,你来。”
看起来随意,却不容拒绝的姿态。
他一直这样。
常年上位者的姿态让他强势而不自知,不允许其他人挑战权威。
程嘉也原本上楼的脚步一顿,伸手摘下耳机,转身往客厅走。
“学校怎么样?”老太太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让人坐下来,m0了m0他的手。
“还好。”程嘉也简短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程母把一摞资料递给他,“这是对接学校那边的学生资料,都是跟你差不多大的孩子,我们看了半天,选不出来。你挑一个吧。”
程嘉也其实不太有兴趣,草草翻了两页,视线随意一扫。
纸面上的人都是光鲜亮丽的样子,正装证件照,各种奖项各种Title堆叠上去,为了彰显照片的主人有多优秀,说是拿去应聘的简历都不为过。
“市三好学生”、“市篮球一等奖”、“很有绘画天赋”……
和同一个文件夹里的资产调查放在一起,家底还算殷实的人挤破了头,想获得这个不劳而获的机会,纸面上的每一个字都透着用力过猛、矫枉过正的味道。
翻了几页后,满眼的功利心让人烦,程嘉也耐心告罄,刷刷往后翻。
“这是自己交的资料吗?”他问。
“对。”程母答,“资料是学校通知了家长,自己准备的。”
“我有没有说过不要声张?”
程老太太喝了口茶,看着他往后翻,不咸不淡道,“放前几页的人家,没少给办事的人塞钱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个……”程母语塞,看了眼程父。
两个人到底没把这件事当回事,只是应付敷衍老太太罢了,办事就不太用心。
“挑不出来就不挑了。”老太太放下茶杯,“我们家不缺钱,但也没有到要花冤枉钱做‘善事’的地步。”
她声音平缓,表情很淡,但能从说话的语气中看出来,明显不太高兴。
大人之间的腥风血雨,程嘉也懒得掺合,听了这话,伸手就准备合上文件。
纸页哗哗下落,停在最后一页上。
“不好意思,妈。我们下次会好好准备的。”程母看了程父一眼,轻声道歉。
“没关系。”老太太半阖着眼,拨动着手腕上的佛珠,“反正我是快活到头了,也不知道是给谁积的福。”
客厅里气氛一片沉闷,夫妻俩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接。
程嘉也原本都站起来了,盯着最后一页上娟秀的字迹看了一会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同于其他光鲜亮丽的简历,这一张在其中简直显得突兀。
笔记本上撕下来的一页纸,还带着印上去的横格,规规矩矩地手写着名字和个人信息。
照片像是很久之前的生活照,nV孩面庞稚nEnG沉静,背后是乡村田野,山峦葱郁,袅袅炊烟从房屋顶部升起,被风吹散。
安静而美好。
很生动,也很有灵气的一张照片。
她的眼睛好像会说话。纤细的身影站在无边旷野里,像一只清亮的JiNg灵。
程嘉也站在钢筋水泥铸成的房子里,垂眼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良久,他抬眼,打断这场不愉快的家庭对话。
“就这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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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那张照片实实在在地在某个瞬间打动过他,可这件事实在是太小了。
像暴雨后飞过窗台的蝴蝶,振翅时带来微小的斑斓sE彩,可能会让人惊YAn一瞬,然后就永远地抛之脑后。
那个叫陈绵绵的nV孩也不例外。
这个小小的cHa曲在后来的人生里被抛得一g二净。
学校那边传来的回馈资料、nV孩每年学期末寄回来的信,程父不以为然,程母潦草一看,只有老太太戴着眼镜,在客厅的落地窗前,一字一句,认真。
而这些都与程嘉也无关。
彼时他正疲于参加各个夏校和教授课题,地球两端来回飞,几乎不沾家,以此为后期申请学校努力。
直到半路徒生事故,和向来强势的父亲发生争吵,被关在房间里一个月,y生生捱过了开学季,在第二年回到南城大学。
第二年夏末,他才终于又见到那个nV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程父一通轻描淡写的电话搅h了他那晚的演出之后,他带着满身冷戾,迟来赴席,连眼都懒得抬,何况分给陌生人一眼。
而她坐在对面,生涩,惶然,强自压下紧张的情绪,一双小鹿眼澄澈g净,睫毛颤动,抬起眼望他,轻声说,你好,我是你的学妹。
他一顿,然后才抬眼。
人们都说,气味和声音是有记忆的,会让人回到从前的时候。
那时候,他却觉得,她那双眼睛,也是一样的有记忆。
明明许多年过去,人生中出现的人如过江之鲫,好的坏的,真心的虚假的,全都见过,全都抛之脑后,同班三年还记不住脸的人都大有人在,偏偏她抬眼看他一眼,眼波在包厢灯光下流转,泛着水波一样的粼光,顿时就能回想起那张旧照片上的旷野与炊烟。
像森林溪水旁低头饮水的小鹿,像旷野上扇动翅膀的蝴蝶。
很单纯的一张脸。
很单纯的一个人。
他只顿了两秒,然后就垂下眼,事不关己地回着别人询问的消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正如陈绵绵当时清醒地意识到他们并不是一路人一样,他的想法也是如此。
尽管她的命运因他随意一指而改变,尽管能一眼看穿她的局促与忐忑,期望在他身上获得一个算是不错的回应,程嘉也依然懒得给反应。
他从来不为谁的情绪负责,不会因为“她想得到什么”,就心软给予。
他只对自己负责。
于是这段cHa曲就这么过去。
不冷不热,轻描淡写,带着落空的期待,与不安的忐忑。
再后来,就是偶然在学校里遇见。
程嘉也有时候真的觉得很奇怪。
学校对他而言不过只是生活里微不足道的一部分,偶尔上一节要点名的课,交一些需要寄存档案的作业,应邀参加或者拒绝一些学校的活动。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课他上与不上,作业交与不交,都无关紧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有人会苛责一个父亲姓名写在新教学楼石碑上的学生。
那是自讨没趣。
rEn世界里的曲意逢迎,虚与委蛇,他见过太多了。
所以看到真的有人兢兢业业上五天早八,一节课不落,每份作业都完成得无可指摘,还会在课后抱着笔记上去询问相关问题时,他真的有点诧异。
无关褒贬,只是一种难以置信般的诧异。
她跟他身边的人都不同,看着平和安静,身上却有种不服输的韧劲。
不是温室里的花朵,是长在路边的雏菊,风吹日晒,暴雨冰雹,都丝毫不影响她展开白sE的花瓣。
他们早已有的东西,她安静看着,既不羡慕,也不泄气,只是按照自己既定的轨道前行,不卑不亢,平稳向前。
正如老太太说过的那样,很难得的品质。
他像一个她生活的旁观者,从自己的诸多事务中cH0U身,在不经意间瞥见她的成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是她命运拐点的起始,是将她从翠绿山野中带到这里来的人,某种意义上来讲,像是一种造物者。
造物者对于自己做成的物品,总是不可避免地拥有一点关照的yUwaNg。
所以他偶然遇见,就帮她说两声,瞥见她被拒绝的住宿申请,就在通电话时不经意提了两句,夜深露重时回家,瞥见单薄的身影,就顺手递一件外套过去。
都是举手之劳而已。
起码他是这么认为的。
直到那天夜里,变故徒生。
或蓄意谋划,或Y差yAn错,总之,那些本不该有的关联,就是在他们之间产生了。
像是命运的岔路口,明明有一条坦途大道,一个又一个的因素叠加,他们终于还是走向了那条注定崎岖的小路。
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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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倒回王轩生日那天。
嘈杂昏暗,灯影晃动,觥筹交错。
酒意在周围蔓延。
窥探的yUwaNg也在夜sE中展露。
周誉向来不是话多的人,也不喜欢在不熟的人面前侃侃而谈。
只是可能当时的气氛恰好到这里,平日里窥见的蛛丝马迹都再按耐不住,在旁人发问时,没有摆手拒绝,而是偏头看了程嘉也一眼。
程嘉也坐在最里面,没什么反应。
破天荒的。
他没有拒绝。
他沉默地允许了这一切的发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于是他的朋友看了眼酒杯,视线上移,开始对不相g的人揭开隐秘背后的冰山一角。
他就那么坐着。
声音在耳边响起,明明是他身边发生的事,却完全不入耳。
脑子里虚空一片,像是耳边灌了水,潺潺流过寂静夜sE。
程嘉也说不清那时他是什么心态。
可能是话题刚好到这儿了,可能是一众人起哄王轩的声音听着烦,又可能是陈绵绵那张拒不看他的脸太刺眼。
总之,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缓慢地在霓虹sE光影照不到的地方滋生了。
人都是不完美的。
他当然知道。
但他不知道的是,为什么他单单坐在那里,看她望向别人的侧脸,就会产生一种不太愉快的情绪。
明明不是她先让这一切发生的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明明不是约法三章,三令五申地讲,说要保持单一的关系,为什么她还是可以毫不在意地挂掉电话,然后奔向别人的怀抱?
是真的,谁有用,就向谁投怀送抱吗?
关于她的想法早在那时就破碎过一次。
还有什么b好友一场局,聊到他家里资助的人,在别人说要小心这种看起来就很有野心的nV孩时,不太耐烦地摆了摆手,说想多了,那是你而已,然后第二天醒来,发现那个nV孩躺在他床上,还要更可笑的呢?
那天清晨,程嘉也看着她的侧脸,感到一种荒谬的可笑。
生在名利场,他并不觉得rEn世界和两X关系有多么见不得人,并不觉得一夜情是什么多么了不得的事情。
个人自由罢了。
身边玩咖朋友不少,他之所以没有加入这个行列,并不是因为畏惧所谓流言蜚语或者清规戒律,单纯因为自己不喜欢而已。
但这不代表他可以接受以卑劣的手段往上爬的行为。
前夜刑肆弋拎着酒瓶往沙发上一坐,冷眼驱散暗自看他笑话的人,回头顿了两秒,对他说,你不要小看那些看起来好像很普通的nV孩。
他们那样的人,身边当然不缺nV孩,好的坏的,心思一眼写在脸上的,如此种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总说nV孩看多了古早偶像剧,会做王子Ai上灰姑娘的梦,其实我们又有什么区别?”
刑肆弋扯了扯嘴角,看着他,笑了一下,“虚张声势地说对方最好图钱,不要图Ai。”
但是当对方真的不图Ai,甜言蜜语地哄上你,一点一点侵入你的生活,获得利益后,再毫不留情地踹掉时,你又会感到一种怪异的、夹杂着愤怒和无力的茫然。
……然而,然而。
那时程嘉也冷淡瞥他一眼,明显不以为意。
“总之,你小心点吧。”刑肆弋不想再提,偏头点了根烟,含糊不清道,“你们家带回来那个,心思不要太明显。”
周誉在后搭话,“你少C心他了。程嘉也身旁还有什么nV孩儿?多担心一下自己吧,二十多岁了,还被坏nV人骗……”
两个人于是一言一句,不太愉快地拌嘴,声音嘈杂,而程嘉也坐在另一侧,倏然想起了那双眼睛。
那双如同小鹿般清澈,清亮单纯如旷野JiNg灵的眼睛。
会在山野树屋前背对着炊烟微笑,会在课堂上cH0U空捋过耳边散落的发丝,会在灯红酒绿的地方独自撑开一片太平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时他以为,她是不一样的。
他甚至都懒得去追问刑肆弋话里的“心思”,只是不以为意地移开视线,觉得不过是好友受挫后杯弓蛇影的劝诫。
直到次日天蒙蒙亮时,异常清醒地睁眼,对着桌上那杯水和床上的人发愣。
毫无疑问,她是漂亮的。
身影纤细,睡颜恬静,发丝散落,侧身微蜷在他深sE的床上,整个人显得娇小而素净。
然而。
散落的衣衫和凌乱的床单,被子下露出来她一截小腿,甚至还有他红sE的指印。
程嘉也站在床前,冷眼垂睫。
半晌,他视线上移,盯着她的脸。
ymI吗?活sE生香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又或是温情吗?
并不。
他只觉得好笑。
觉得十几岁惊鸿一瞥过的旷野JiNg灵只不过是他的错觉,觉得往日赋予的诸多种种都不过是个笑话。
那些夜sE下的对视,走廊处的擦肩,黑sE的外套,校园里的遥遥一瞥,还有某些心脏倏然跳动一下的瞬间,都付诸东流。
要说一点类似于喜欢的情绪都没有吗?
倒也没有。
但从此之后。
从前种种,譬如昨日S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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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程嘉也一直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
他甚至还觉得自己是慷慨的那一方。
没有将那夜的事情揭穿,给她留了点或许根本用不上的脸面,甚至从酒意昏沉中清晰片刻,还记得帮她打发掉下楼来看的母亲,难道还不慷慨吗?
他觉得她想要钱,想要名,想要利。
能给的,他都给了。
奖学金有关系户作祟,落不到她头上,他轻描淡写地问了两句,此后的国奖年年准时打到账户里。
学生会官僚主义浓重,每次指派任务、推诿责任都必然会落到她头上,几次躲在电脑屏幕后面叹息落泪后,那些莫名其妙的指控就都消失了,从此一路顺风顺水。
大创、国赛课题老师资源紧,她感兴趣的题目找了导师三五次,统统吃了闭门羹,发邮件想再约师姐聊聊天的时候,他从身后路过,瞥了一眼,第二天,她就收到了导师的邮件回信。
这些都是巧合吗?
或许她看来是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当作馈赠,从来没讲过,从自己无趣而又一团乱的生活中cH0U身,冷眼看她在社会机器里浮沉,随心情给予一点帮助。
好像跟从前一样,又好像不一样。
不再有那种单纯好心的举动了,此后种种,都是标好了价格的命运回馈。
至于为什么那天清晨他冷然的愤怒之余,还会有一点难以说清的失望;为什么他脱口而出的是如果她还想要维持这段关系,应该怎么做,而不是从此断了联系;为什么他会下意识帮她隐瞒,让这段关系至今是一个秘密——
程嘉也至今不知道。
他做事很少完全思虑清晰,人生的大部分时候,都是凭借直觉。
然而很幸运的是,他的直觉往往都是对的,想要的也全都能得到。
……但这次好像不一样。
当他坐在远处,看她和别人对坐,笑意盈盈的时候,当她向来发来的消息和留在桌上的早餐都逐渐消失的时候,当她拒接电话,拒回消息,却大方展示自己的笑容,弯起笑眼,让其他人失神的时候。
他能够感到有什么东西在压住他的心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轻微,渺小,微不足道。
但它确实存在,并且在与日俱增。
思维惯X作祟,他从未深思,还兀自以为是所有物品被侵占染指的不悦,是约法三章被打破的不虞。
天之骄子有什么不能得到的东西呢?
没有吧。
所有别人渴望、为此苦苦奋斗的东西,他全都信手拈来,并时常弃如敝履。
想要,然后得到,这些都不过是生命中的常态罢了。
至少在陈绵绵搬走前,他是这么觉得的。
搬来本来不是他本意。他习惯独身,不喜欢有人以一种无法忽视的姿态侵入生活,哪怕她足够安静,几乎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外忙碌或闭门不出,他依旧觉得困扰。
或许是搬来的原因不太愉快,有前科而又富有心机的“随意一提”,父亲丝毫不问他意见的大手一挥,种种因素叠加,让他无法不抵触这个行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又或许是搬来之后的生活太有她存在的痕迹,客厅里永远醒好的花会在每天绽放出不同程度的漂亮,冰箱里满满当当的新鲜食材,柔软的抱枕和毯子偶尔会搭在沙发边,yAn台上晾晒着黑灰白sE调以外的浅饱和度sE彩。
还有大多数时候穿过夜sE回家时,客厅角落里亮着的一盏暖sE的灯。
一种无法忽视的,另一个鲜活的人,进入了安全线范围以内的怪异感。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他开始习惯那盏灯的亮起,开始习惯逐渐变得富有生活气息的客厅和厨房,开始习惯听见隔壁房间细小窸窣的声音,也能睡个好觉。
这些全都是他在陈绵绵搬走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的。
可是哪又如何?
陈绵绵搬走的第一个星期,偌大的公寓随着深秋的来临一起恢复安静和寂寥的时候,程嘉也把客房的门关上,将钥匙随手扔进垃圾桶,顺手关掉那盏灯。
他站在漆黑的客厅一角,盯着窗帘缝隙里的一丝路灯光影,喉结滚动,无所谓地想。
都会过去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早晚而已。
像他习惯生活中多一个人出来一样,习惯失去一个人也需要时间。
没有什么是无法失去的,人没了什么都能活。
哪怕她走之前眼眶发红的那番话,实实在在地让他感受到了无法言喻的心脏胀痛,哪怕她神情平静地说喜欢他,他此刻回头一看,也依然觉得像一场笑话。
这算什么?
一场不愉快的开始之后,她决定从这场关系里cH0U身,还要试图留下一个让他愧疚的结局吗?
真是高明至极。
直到后来,不经意地从蛛丝马迹中窥见一角,意外揭开陈年累月下埋藏的真相时,程嘉也才忽然发现。
……他好像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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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绵绵搬走两周之后,Flipped录新歌。
是程嘉也退后的第一张专辑,没了主心骨,剩下的人对流程和设备都不太熟悉。恰巧录音棚老板不在,周誉记得程嘉也那儿有一把备用钥匙,于是一通电话好说歹说,把他请来坐着。
“你顺便帮我们听听新歌怎么样呗。”周誉给他搬椅子,递上谱。
“懒得。”程嘉也随手把钥匙抛给他,都没接他递过来的谱,神情倦怠,伸手把帽子往下一扣,坐在那儿,就阖上了眼,看着似乎困倦异常。
整个人穿着一身黑,靠在椅子上,仰着头,一GU扑面而来的冷淡颓然。
“不是,什么情况啊?”周誉看了看他,又纳闷地看了眼表,“这都下午了,怎么着也该睡醒了吧?”
那人头仰着,黑sE卫衣帽檐盖住脸,只露出小半张脸,呼x1平稳,没回应。
“奇了怪了。”周誉看了他一会儿,皱着眉,郁闷地走开,低声喃道,“最近也不知道在g嘛,一点JiNg神没有。平时还能见到人,现在根本联系不上……”
鼓手探了个头,“咋了?失恋了。”
贝斯手在边上检查设备,嗤了一声,“想多了吧。你被甩三百次,程嘉也都不可能会失恋的好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什么意思?”鼓手不爽,“我跟我nV朋友现在好着呢。”
“差不多得了。”周誉一边调试设备,一边嘲他,“你那nV朋友怎么来的,心里没点数啊?”
贝斯手拉长尾音附和,“骗骗别人可以啊,别把自己也骗了。”
鼓手张了张嘴,下意识想反驳,顿了顿,好像又无话可说,最后貌似不屑地切了一声,坐回架子鼓后。
一下午过去,歌录完。程嘉也大约也半靠着睡了一会儿,静了两秒,伸手掀开帽檐,保持着那个姿势坐着,神情平淡,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誉最后确认了一遍成品,摘下耳机,说还可以,“收工吧。”
“芜湖。”鼓手欢呼一声,背着包就往外走。
“你走这么快g嘛?赶着投胎啊。”
“你懂个P。”鼓手说,“我nV朋友在外面等我。”
周誉往外看了一眼。玻璃窗明净,外面站着一个漂亮nV孩,身材姣好,打扮时髦,背着logo明显的包,也在往里面看。
玻璃窗阻隔,目光有些不清晰,但落下的方向和录音室大相径庭,显然不是对着正在往外走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秒后,周誉收回视线,点到为止地劝道,“你注意着点吧。”
玻璃门轻响,鼓手已经推门出去了,不知道听没听见他这句话。
贝斯手也看见了,摇头啧了两声,“恋Ai脑,讲不清楚。”
周誉收拾完东西走出去时,程嘉也已经站起来了。
他拎着外套,眉眼还是有几分恹恹的颓气,但竟然难得抬睫,冲外面的人投去一眼。
“怎么?”周誉问,半开玩笑似的,想活跃点气氛,“觉得漂亮?”
程嘉也顿了两秒,移开视线,不在意道,“有点眼熟而已。”
“哟,还认上脸了。”周誉是真有点惊奇了,“人家要过你微信的,你没给。”
程嘉也噢了一声,垂头把外套穿上,随口问,“那怎么他俩谈上了。”
“Pa0友变情侣呗。”周誉吐了吐舌头,“又不少见。”
“而且这nV生不简单呢。”等人都陆陆续续走了,周誉压低声音凑过来,“不是自从上次那个出事的Afterparty结束后,你就没喝过酒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程嘉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话题虽然是他挑起的,但好像也只是随口一提,垂着眼,心不在焉地回应道,“嗯。”
“后来才知道,她们那时候的小动作,还不仅仅只在酒上呢。”
他声音压低了,很轻,带着点后知后觉的无语和感慨,隐隐夹杂着些不屑。
但程嘉也动作一顿。
几秒后,他抬眼,看着他,“什么意思?”
周誉努努嘴,“本来冲着你来的咯,不单单是一杯酒。”
“据说还有其他东西吧。你记得那nV孩儿有个朋友,不是在场地主办方那边工作吗?可能后台放的矿泉水也有点问题。”
“真他妈险Si了,怪说不得当时都快走了,还专门追上了发了两瓶水,不接就绕过人给放车上,还在车门那儿讲话,没有要走的意思。”
“幸好当时没喝啊,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顺手拿上楼了……”
周誉还在无休止地碎碎念,程嘉也打断他,“你们怎么知道水有问题?”
“那nV孩儿说的啊。”周誉莫名其妙,“她不是跟yAn子睡了吗?一开始说要钱封口,后面不知道怎么,又改主意了。两个人一来二去纠缠了大半年,竟然谈上了,是最离谱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说水有问题?”
“对啊。”周誉回头看他,觉得他这反复确认的反应属实有点奇怪,但还是接着往下说,“谈恋Ai不得先坦诚么?他俩确认关系之前就说开了,说是当时觉得好玩,说以后不会了。”
“其实我感觉,也不能完全说是好玩,多少肯定是有点心思的。要不然就是对你,要不然就是对钱。”
周誉兀自分析着,把录音棚简单收拾好,弯身拿起桌上的钥匙,忙忙碌碌,絮絮叨叨,几分钟过去后,身后依然鸦雀无声。
他直起身,奇怪地往后望去。
程嘉也一个人站在原地,拎着外套的手依旧半举在空中,保持着方才问话的姿势,一动未动。
“……咋了啊这是?”周誉张了张嘴,有点懵。
好半晌,程嘉也才呼出一口沉沉的气,像是在做什么最后的确认。
“前年夏天的巡演?”
“……对啊。”
“白瓶矿泉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像是吧。”
“放进车里了?”
“……我记得是。”
周誉站在对面,随着一声又一声的问句,陷入回忆,随即皱着眉,感到莫名,但还是一一应了。
时间,地点,细节。
都是对的。
程嘉也倏然闭了闭眼,因缺觉和烦躁而长时间处于混乱的大脑,此刻仿佛更是一团浆糊。
但他还是在这个荒谬的时候,从乱糟糟的念头里,捋出了一条思绪。
很飘,很模糊,几乎难以用言语表达。
纷飞的思绪像窗外的落叶,往下坠的时候,发出簌簌的声响。
他蓦然想起那天早晨,他站在窗前,侧着身,周身被冷淡低温环绕,没有回头地说出那些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时她的神情和心情是怎么样的呢?
是不是和搬走那天一样。
苍白,纤细,单薄。
鼻尖和眼眶都微微发红,眼角隐隐闪烁着泪光。
明明眨一眨眼,就会掉下泪来,还要努力装作平静和无事发生,以此不让自己显得太过狼狈。
……可惜当时他没有回头,也并没有在意。
只记得那天窗外的梧桐叶还是盛夏林荫深浅不一的绿。
而现在秋风席卷,寂寥的风卷过街道,卷过每个人的身边。
它们全都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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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程嘉也是怎么回家的,他不太有印象。
好像机械地拉开车门,上车,下车,摁下电梯按钮,打开密码锁。
在玄关处被客厅里的声响惊动时,才倏然从一种无意识的发神状态中回神,对当下的处境感到些微的茫然。
感觉方才一路上的风景,好像都从未存在过。
他像是午夜街上的游魂。
没有记忆,没有生命力,只是凭借着仅有的肌r0U记忆,机械而规整地完成既定的路程。
客厅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程嘉也站在玄关,顿了两秒。
那一瞬间,大约是有些犹豫的。
公寓密码锁,向来只有他一个人的指纹,陈绵绵搬来后录了她的,搬走后,他也忘了删。
所以,可能是她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程嘉也站在原地,手指撑住黑sE木质柜面,很轻微地蜷了蜷。
方才才从三言两语的对话中,拼凑出过往误会的碎片与真相,他还没有做好要面对的准备。
……但是,如果她回来的话,是不是也就证明,
她也没有那天走时表现得那样绝情呢?
是不是意味着,他还有转圜的余地呢?
乱七八糟的念头在脑海中悬浮,太yAnx发涨,钝钝地疼。
程嘉也闭了闭眼。
客厅声响渐近,脚步声轻而快速,随后响起疑惑的nV声。
“嘉也回来了?怎么不进来呢?”
中年nV声,吐字急促。
……是家政阿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公寓这边没有另请,家里那边的家政阿姨每周日下午会过来打扫一次卫生,有把备用钥匙。
一口气倏然从x腔处排出,轻了许多,但好像又有什么新的东西进入了,令人感觉不到轻松。
程嘉也闭了闭眼,转身跟阿姨点头示意,穿过客厅,往房间里走。
阿姨是在家里做了许多年的,和老太太关系好,约莫也能算看着他长大的,所以也不太拘谨,有点长辈的样子,边拖地,边跟他搭话。
“最近好难见到你的,基本每次我过来你都不在。是不是好久没回家啦?NN老念叨你,没事也去一两个电话。”
程嘉也虽讨厌教条,但毕竟这是NN身边的人,也没什么坏心,于是他站定,看似安静地听她讲,并嗯了一声。
阿姨把拖把放进卫生间里,换了抹布出来,打量他两眼,诧异道,“怎么看着这么憔悴啊?一点JiNg气神没有,生病了?”
说着她就想要上前来看一看,但程嘉也立刻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身T轻微后仰,非常明显的抗拒姿态。
阿姨收回手,叹了口气,“怎么还是这样嘛。一点不知道照顾自己。”
她回身去倒水,“之前就说过了,你一个人搬出来住,要多多注意身T,不要熬夜,按时吃饭,早睡早起,就知道你一点不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老太太才觉得说,有绵绵在,你可能会好一点……”话说到这儿,她倏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看他,“哦,对了,绵绵呢?”
阿姨转头张望,“我平时过来她一般都在的,没什么事的时候还会帮我一起打扫。很好的一个nV孩儿。”
程嘉也站在原地,张了张嘴,顿了两秒后,又闭上了。
巨大的,黑sE的缄默。
因为他忽然意识到,他甚至不知道陈绵绵搬去了哪里。
他那时只是站在那里,麻木地看着她的离去,时不时在接下来的两周里感到一种莫名的烦躁和不适应,但他竟然一点也没想要了解,她到底去了哪里。
搬出去之后顺利吗。
有没有找到房子住。
安全吗。
所有的所有,他通通不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在这个瞬间,他只能在阿姨疑惑而又探究的目光下闭了闭眼,沉默半晌后,轻声简短地道,“她搬走了。”
“啊?”阿姨很是诧异,重复道,“搬走了?”
接着就是一连串的追问,“什么时候的事情呀?为什么呢?怎么都没通知家里一声呢?”
“这孩子……”或许是程嘉也的表情太淡,阿姨倏然意识到,可能他知道的也并不b她多,于是叹了口气,摇摇头。
“上个星期NN给她打电话,她提都没提,还说最近挺好的。”
程嘉也没什么表情,只是垂着眼,听了两句阿姨边擦桌子边发出的感慨,闭了闭眼,呼出一口气。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进去了。”
“……噢,好。”阿姨直起身来,看着他应道。
程嘉也一步一步地走,步伐迈过灰sE的方块瓷砖地,呼x1声在空气中清浅地飘荡,觉得这段路好像前所未有的漫长。
终于,终于,在要触到房门把手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叹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嘉也啊。”阿姨喊他。
程嘉也一顿,手悬空停在原地。
“……嗯。”
“有些话,我是不该说的。但阿姨年纪大了,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感觉不说的话,又有点不合适。”
“绵绵呢……的确是一个很好的nV孩子,不怪老太太喜欢她。”
“暑假那会儿,她在家里暂住,会到厨房帮我的忙,还悄悄问过我,你喜欢吃什么。”
“你金贵,喜欢的菜都不好做,被刀切出口子,被油溅。能看出她在家都不常做饭的,来这里之后为你学。”
“一道菜来来回回学了小半个月,每天cH0U空到厨房给我打下手,就为了不耽误我的时间,让我有空教教她。”
“可是后来不知道怎么,菜学会了,但她不怎么愿意做了,你也不回家吃饭了。”
沉默片刻后,身后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虽然说这姑娘确实没有很好的家境,但人善良又勤勉,富有同情心,对谁都很好。”
“你不应该欺负她的。”
她人到中年,又在这样的人家里做家政这一行,形形sEsE的人见过太多。
人居高位久了,自然就会把普通人当成蝼蚁,虽不表现出来,但一举一动间很难不透露出轻慢的意味。
登门拜访的也有称不上显贵的,拎着一大堆贵重的礼物求见,阿谀奉承间,流露出的也是对权势、利益或是所求之物的渴望,即使还未获得,眼里却也容不下她们这种普通人。
这些年来,极少有人真心叫她一声阿姨,弯起笑眼,以商量的语气提出请求。
尽管她是客人,是有资格提出任何要求的客人。
但环境和从小生活经历使然,她就是天然没有高贵的架子,平和地看待所有人,真心实意地想为她帮忙。
也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对他好。
程嘉也背对着,站在房门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眼前是有着黑sE纹理的木材,他垂着眼,视线只虚浮地落在某一处,看不清眼底的神情。
他对人的态度向来不太好,那次误会之后,对陈绵绵尤其。
阿姨约莫是误会了,以为他因为不喜欢有人同住,而有意无意地欺负她,所以才说出刚才那一番话。
程嘉也也没有反驳。
因为她也没有说错。
陈绵绵的确是在他这里受了委屈。
是他的错。
好半晌过去,清浅的呼x1声在空气中沉浮,来来回回数次后,程嘉也才轻声开口。
“什么菜?”他问。
“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阿姨顿了片刻,似乎没想到这就是他沉默良久后的回应,张了张嘴,反应了一会儿,才缓慢道,“文思豆腐。”
……文思豆腐。
程嘉也闭了闭眼。
以考验刀工而出名,光是备菜就需要耗费极长时间和耐心的淮扬菜。
于他而言,可能只是餐桌上一道平平无奇的豆腐汤,只是长辈口中随口一提的你从前喜欢的菜。
于她而言,却可能意味着在忙碌生活里努力挤出的时间,低垂僵y的脖颈,满是伤口的手指……
还有一颗不求别的,只是想安静对他好的赤诚真心。
良久之后,程嘉也睁开眼,盯着眼前一片黑sE,轻声道。
“知道了,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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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sE寂寥而安静。
夏季的蝉鸣早就消失得无声无息,风也有停止的时候。
午夜凌晨,四下无人,树梢窸窣作响和枯叶刮过街道的声音也停止了,万籁俱寂。
但并不b喧闹的时候好过。
程嘉也躺在床上,一手横搭在额前,盯着天花板上的亮光,视线悬浮地落在看不见尽头的地方。
其实也没有在想什么。
脑子里一片平静的纷乱,画面和记忆不断地闪回。
时而回顾起前年夏天的诸多种种,时而回顾起这两年来的画面与行径,时而又是陈绵绵说要搬走时,站在房间门口,鼻尖和眼眶都发红,声音还有点抖,回头告诉他说,我不会再喜欢你了。
从包厢里被水晶灯照亮的第一次见面,到校园里隔着绿荫与人群的遥遥一瞥。
从凌晨走廊上的不经意擦肩,到无数次言语不多,但呼x1紧密纠缠的夜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切的一切,都走马观花般在眼前循环播放。
那些未曾注意的细节,未曾被发现的真心,站在此刻来看,几乎像是被划上了着重符号,让人根本无法逃避。
是被蒙了眼吗?程嘉也想。
剖陈的情绪和蛛丝马迹随处可见,但他却偏执地一意孤行,置之不理,甚至懒得再问一句。
……究竟是谁嘲讽。
他闭了闭眼,随手从床边捞起手机,点开屏幕看了一眼。
凌晨四点二十七。
常态与惯X的失眠,觉浅。
从前对睡眠的要求近乎苛刻,要求无光,无声,在绝对安静里被黑夜包裹,才能堪堪睡一个称得上安稳的觉,而现在好像也做不到了。
手机屏幕夜间模式的光亮映亮他的侧脸。
鼻梁高挺,眉骨下一双眼半垂着,指尖在屏幕上漫无目的地随意滑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社交平台上未察看的私信和新粉丝数量永远是最大值,微信消息扫了一眼后通通设置为免打扰,朋友圈往下刷了两页,又索然无趣地退出。
程嘉也盯着屏幕,好半晌后,滑到被消息挤下去的白sE头像联系人那里。
距离上一次联系其实没过多久,几个小时而已。
但试探X的消息发出之后,紧随着是一个红sE的感叹号。
陈绵绵把他拉黑了。
程嘉也再次盯着那个感叹号,垂眼看了几秒。
倒也不意外。
他只是在想,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的生活真的有那么忙碌吗?
忙碌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就此下定决心,收敛起一切痕迹,从他的生活里退出,他也丝毫不知情。
指尖上滑,一句一句地略过,直到最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越往上翻,越觉得,白sE绵羊头像的人好像在唱一出无人应和的独角戏。
讲校园里的桂花开了,走在路上能闻到丹桂的味道,讲NN让她帮带了点东西给他,什么时候有空见一面,讲今天是十五,今晚的月亮很圆。
都没有回应。
然后愈往后,愈沉默。
程嘉也看着为数不多的聊天记录,好像甚至能从中感受到她这几年的改变。
她好像从第一次见面时那个生涩、笨拙,却仍然试图对他伸出手的小nV孩,变成了一个将情绪埋藏在心底,抬头依然微笑着装没事人的成年人。
这份伪装和“成长”,当然也有他一份功劳。
他功不可没。
黑夜的时间就此流逝,未拉紧的窗帘外倾泻出一丝晨光。
怔愣地盯住屏幕良久以后,程嘉也倦怠地扔下手机,伸手捏了捏眉心,起身倒了杯水。
客厅宽敞而寂静,被打扫过之后,g净得一尘不染。空旷的空间里,满是黑灰sE调,一丝人味都没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像陈绵绵搬走之后,那些能让人感到明亮和柔软的sE彩和鲜花,全都在一夜之间消失了。
连桌上枯萎的桔梗都被阿姨扔进垃圾桶,用黑sE的塑料袋包裹着,去往腐烂的命运尽头。
程嘉也把杯子放回吧台上,漫无目的地走了两步。
沙发上扔着他的switch,黑sE,丢了很久的老款,约莫是阿姨收拾东西时找出来的,他顺手拿起来。
直到解开屏幕锁,看见账号里的游戏记录时,他才倏然想起来,原来不是弄丢了,而是在陈绵绵那里。
她之前无聊,看他客厅摆了一柜子的游戏卡带和闲置的主机,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能不能在他不玩的时候试一试。
程嘉也没当回事,略一点头,就当作好。
后来他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偶尔想玩时,抬眼看到游戏机没有放在惯常的位置上,下意识以为弄丢了,甚至都懒得找,顺手就买了个新的。这个也就留在了陈绵绵那里。
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此刻程嘉也坐在这里,顿了两秒,解开了游戏机的屏幕锁。
她玩的游戏和他有鲜明的对b,大多是画风温暖、风格治愈的悠闲游戏。
星露谷物语,灵魂旅人,路易吉鬼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最新的一个是动物森友会。
程嘉也指尖在按键上悬停了两秒,随后才摁下去。
游戏打开的圆环转了几圈,进入了陈绵绵的小岛。
岛如其人,很温馨而规整的风格。
白sE郁金香在海岸边摇摆,派对灯和电影幕布在将明未明的天sE下闪烁,野餐布铺开,放着几把露营椅子、小蛋糕和吉他。
程嘉也C纵着扎辫子的小nV孩,在岛上漫无目的地逛。
其实她应该许久没有来到这里了,岛上不少地方长出了杂草,程嘉也垂眼摇着摇杆,一边走,一边把杂草捡起来。
很难讲他现在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
好像陈绵绵把现实世界里的联结清理得太g净了,让他几乎找不到一丝的联系,只能在被遗忘的电子废墟里感知她存在过的痕迹。
等到日出之后,岛上的小动物陆续从房子里出来进行晨间活动。
程嘉也盯着跑到面前来的一只绵羊,点下带着感叹号的对话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屏幕前浮现出对话框。
茶茶丸:“好久不见呀!绵绵。”
“我算了算时间,我们差不多已经有372天没有讲话了呢!”
程嘉也不太感兴趣地点下跳过,小动物晃晃脑袋,开始往下说。
“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希望你没有在岛上出现的这段日子里过得开心。”
跳过。
“岛上来过好多客人……”
跳过。
“哦,对了——!”
对话的最后,小动物的头上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问号,像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睁大眼睛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上次岛上下流星雨,你许的愿望实现了吗?”
程嘉也顿了一秒。
命运使然。
迟钝了这么久以后,他终于在漫长的人生里,敏锐而提前地感知到了即将会发生的事情。
一直没耐心而按下跳过键的指尖悬在半空中,气流x1进鼻腔,而后轻轻地呼出,循环往复,良久,才轻轻地落下去。
对话框里的字T变了颜sE,缓慢而又一字一句地复现出,一年前陈绵绵对着电子海岛上的流星许下的愿望。
“——【希望程嘉也也能喜欢我。】”
小动物歪着头看他,认真地问:
“怎么样,现在实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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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厅见面后的第二天,陈绵绵难得睡到日上三竿。
没有乱七八糟的梦,没有数次醒来后盯着天花板发呆的时刻。清晨的闹钟响后,她摁掉第一次,又迷糊着睡了过去,直到自然醒来。
很难得的睡眠质量。
好像昨晚那次见面,并没有影响她什么。
好像那真的只是一次未免风波、例行公事的谈话罢了,并没有引起她任何的情绪波动。
她自己都没想到。
缓了两秒后,陈绵绵慢吞吞下床,拉开窗帘,闭眼感受了一会儿秋日yAn光的温度,活动活动脖颈,转身去卫生间洗漱。
边刷牙边滑动了一下手机里的消息,多而繁杂。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晚上程嘉也在楼下等她的事情传开了,好友列表里一些只是工作共事过,但并不熟,话也没说上过几句的人都纷纷冒出来,
【A】:靠宝宝你上论坛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B】:[链接]
【C】:什么情况诶
【D】:我认识你这么久,都不知道你认识程嘉也诶绵绵!这是咋啦?
或真心或假意,纷纷涌出来。
多亏了程嘉也,她才会有这么热闹的时候。
陈绵绵一边刷牙,一边简单应付了一下那些印象还不错的人。
对于发消息催文件、催工作进度从来不回的学生会同事,还有那种从不完成任务的同班同学,她漱完口,就g脆利落地把他们从好友列表里删除了。
事已至此,留着也没有用。
但奇怪的是,陈绵绵往下翻了翻,竟然没有看到张彤的消息。
她的最后一句还停留在昨晚说程嘉也在宿舍楼下,不知道是在等谁的时候。
论坛上的讨论经久不息,相关帖子繁杂拥挤,单单搜索一个关键词,就会蹦出来许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绵绵没看,但也觉得不难想象。
无非是揣测她和程嘉也的关系,对于这两个看起来毫无关联的人之间秘密的猜测与八卦,还有匿名的揣测与深扒。
按张彤上网冲浪的速度,她更不可能没看见。
看见了,却没有给她发消息,只有一个可能——她生气了。
其实也不难理解。
张彤这两三年来一直都是Flipped狂粉,耳机里放的永远是乐队专辑,追过的live现场一只手都数不上来,在她耳边提程嘉也的次数更是不计其数。
但她从来没有跟她讲过这些事情。
她甚至不知道她认识程嘉也。
好朋友的隐瞒与只字不提,难免会让人有被愚弄的感觉。
尽管陈绵绵有苦衷,有缄口不言的理由,但她依然也能理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叹了口气,换上衣服出门,准备去校门口买点张彤喜欢吃的东西道歉赔罪。
一路上偶有窃窃私语传入耳中,陈绵绵目不斜视,就当作没听见。
“是那个吗?程嘉也昨晚等的?”
“对,我朋友看见了,偷偷拍了点照片。就是她。中文系的。”
“她蛮漂亮的诶,成绩好像也挺好的?”
“还是校学生会g事,大大小小活动都有吧。”
“但是程嘉也不是有nV朋友吗……?什么意思,当三吗?”
“……嘘!声音小点。不知道啊。不过你看他们从来没有公开走在一起过,应该确实不是很见得光就是了。”
货架的另一头,陈绵绵正弯腰挑着张彤从前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进口薯片,说在她手里绝对活不到第二天,就是价格有点贵,所以很克制,对两个货架后的议论声恍若未闻。
半晌,挑好口味站起来,她走到收银台结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自助收银,一个一个扫完之后,她调出收款码。网络略微卡顿,加载许久,终于在手机屏幕上显示,陈绵绵刚要举起来,身后忽地伸来一只手。
手臂平直地越过她的肩膀,短暂地擦过耳边。陈绵绵懵了一秒,下意识往旁侧了侧身。
“滴——”
自助收银机发出付款成功的声音,红光闪了闪,吱吱吐出小票。
陈绵绵回头,看见穿一件白衬衫的人收起手机,看着她,挑了挑眉,“刚好吃完饭路过。”
她哦了一声,还是有点懵,“我可以自己给的。多少钱,我转你。”
池既不答,垂眼把零散的小商品装进环保塑料袋里,平静道,“顺手而已。”然后就非常自如地拎起了袋子,看样子是要等着她一起走。
“……谢谢学长。”陈绵绵顿了顿,“走吧。”
她转身往门外走,两步跨过自动开合的玻璃门,回头看时,才发现池既没有跟上来。
他站在原地,宽敞的自助收银机器之间,跟方才的两个nV生说话,神情平静自如。而那两个nV生神情有些羞赧腼腆,十分抱歉地看了门外的陈绵绵一眼,然后点点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约莫两分钟后,他才从那两个nV生身边走开,越过玻璃门,走到她身旁。
陈绵绵偏头望了一眼,发现那两个nV生也正在看她,视线刚好对上,羞赧而又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从另一个门离开了。
“认识?”陈绵绵问他。
“经院的师妹。”池既说。
陈绵绵哦了一声,往前迈了两步,“你跟她们说什么了?”
池既拎着袋子走在她旁边,笑了一下,“没什么。就是说上次她们拿奖的那个b赛,脚本是你写的。”
陈绵绵隐约有点印象。
经院商赛,池既带了几个学弟学妹挂名,想拍创意视频,于是托人写脚本。这东西对陈绵绵来说轻而易举,写稿的间隙顺手就给写掉了。
料想那个长篇的话语与抱歉的神情,也不单仅仅是指这件事,但陈绵绵也没有再问,顺着话题往下,揶揄道,“哟,还拿奖了?”
“是啊。”池既看她一眼,也笑,“怎么,还要给你挂个横幅,送个锦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绵绵被逗笑了,“也不是不行。”
并行走了一段路,池既看了她一眼。
“昨天那个事……?”他恰到好处地提了一嘴,到尾音处就断掉,含蓄而委婉,大有可以回答,也可以搪塞婉拒的意思。
多么富有人X化的选项。
但陈绵绵顿了顿,垂眼盯着自己的脚尖,呼出一口气。
事情闹这么大,她本来也没想能瞒过去。议论声纷纷,网络上闹得沸沸扬扬,就算池既不看论坛,也不可能对昨天在场的瞬间无动于衷。
她只是在想要怎么讲。
她和程嘉也的关系,向来扑朔迷离,难以界定。
谈恋Ai吗?显然不是。
单纯的资助与被资助的关系吗?当然也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是Pa0友,可能还稍微贴切一点。
一厢情愿贴上去,最后被现实的尖针狠狠扎醒的一次经历。
那痛足够她记很久。
沉默良久后,陈绵绵垂眼看着路面上的枯叶,轻声道,“你知道资助我的那家人姓什么吧?”
“嗯。”池既安静地答。
陈绵绵呼出一口气,“第一次来南城的时候,我和他见过一面。”
陈绵绵没有点明,只是用“他”指代。
但他们都清楚地知道是谁。
那个时候,程嘉也于她而言,还不是学校里天之骄子的代名词,也不是轻轻松松就可以引起台下欢呼的乐队主唱。
他仅仅是资助人家的儿子,仅此而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后来,大概就像所有偶像剧里的俗套情节一样,灰姑娘在一次一次的巧合里,喜欢上了王子。”
池既偏头看她。
陈绵绵的神情和语气都很平静,讲到“喜欢”这件事,也很坦然和平静,只是在接下来的讲述中,带了点自嘲的神sE。
“但是呢……”她顿了顿,垂眼很轻地笑了一下,“现实哪有这么美好?一厢情愿好多年后,才发现这一切不过是梦幻泡影。”
“像小美人鱼用嗓子换来了双腿,行走在不属于她的地方,最后总会感到累的。”
所以她在那句所有童话故事的结尾里都会出现的话,“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出现以前,就勇敢地承认自己错了。
喜欢错了人,这不丢人。
大胆地承认自己喜欢错了人,这也不丢人。
所有给自己带来伤害的关系,都应该勇敢地丢弃掉。
只是她现在才明白而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绵绵并没有讲太多,含蓄、平直而又克制地,三两句话将这几年一笔带过,好像不愿再提。
池既走在她身边,步伐放得很慢,神情也很淡,垂着眼,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这是她第一次对别人讲这件事,难免有些忐忑。
陈绵绵等了他一会儿,难得像那种交卷后等待老师批改点评的学生,有些轻微的局促。
好半晌,池既依旧没有出声。
陈绵绵张了张嘴,笑了一下,“……很傻吧?”
她顿了顿,“我也知道很傻。如果他们不懂的话,你应该懂的。”
像他们这种地方出来的人,天生就会b泡在蜜罐里的长大的人更早熟,更敏感,更会察言观sE,更能看清世态炎凉,很难做什么不切实际的梦。
而她还是做了。
陈绵绵这几句话出去,池既还是没有说话,她垂下眼,已经在准备接受来自学长的说教了,等了好半晌,才听见他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有。”
“……什么?”她问。
“我没有觉得你很傻。”池既停下脚步,看着她,认真地说。
那神情太专注,几乎看得陈绵绵一愣,顿在原地。
“有些情感本来就是没有逻辑可寻的,”池既看着她,“我们都难以预测。”
“喜欢上一个人,甚至还是看起来不错的人,这当然不是你的错,也不必为了这种事情自责。”
心脏倏地停了一下。
陈绵绵依旧愣在原地,看他如此认真地对她讲话。
她向来是有防备的,或许是因为原生家庭,或许是因为成长环境,又或许是人际关系中得到过的不真诚,总之,很少对别人坦诚。
但此刻她在流言蜚语之下,犹豫许久的第一次坦诚,得到了柔软的回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人轻轻托住她的情绪,真诚而坦荡地告诉她,喜欢上了不那么合适的人,那并不是你的错。
连呼x1都停顿了片刻,陈绵绵移开视线,想要打破这微妙的气氛,cHa科打诨般开口道,
“那你在想什么?”
沉默了那么久,都没有开口。
池既好像丝毫不介意她对于这场氛围的打破,顺着她的话往下,“我只是在想……”
“你当然不是一个轻易动心的人。”他顿了顿,“那么……你是被哪一个瞬间打动的呢?”
你是被与程嘉也有关的哪个瞬间打动的呢?
陈绵绵闻言,停住了脚步。
此前在脑海中浮现过无数次的场景,在这一瞬间,全都定格了。
回顾过无数次的第一次见面吗?灯火通明的舞台上,发光的侧影吗?校园里,C场边的遥遥一瞥吗?又或是走廊上擦肩那次,带着余温的外套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其实都不是。
池既说的对,她并不是一个轻易动心的人。上述种种,都只是在安全范围内的情绪,并不会给她带来什么波动,更别说明显的喜欢。
她真正对程嘉也动心,其实是在最脆弱的那一夜。
始于一次无心的遇见。
——
终于写到10w了…赶due人喷出一口老血。
在reading和essay的夹缝里码字,我写的很辛苦,大家看的也很辛苦。
这文就是很平很缓,预设就是这样的。虽然卷二了,但情感还要递进,矛盾还要铺。
&预计T量可能有个20w的,宝们莫急哈,慢慢来。急的就囤一下子,没关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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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一那年冬天,她第一次感受南城的寒冷。
不同于家乡的g燥生冷,这里是Sh冷。
Y森森的寒气从袖口衣摆的缝隙中钻进来,无孔不入地侵入,似乎骨头缝里都浸满了尖针一样的冷意。
手脚冰凉,连呼x1都是冷的。
但南城不下雪。
最低气温徘徊在零度线以上,往年细碎的雨夹雪已经能够引起一众南方人的震惊,大惊小怪地从温暖的室内出来,观看那些微薄的、落地就消失的小雪花。
陈绵绵接到电话时,也是那样一个夜晚。
彼时她刚结束一个家教,裹着厚厚的围巾从那户人家里出来,推拒掉那家人让她留下吃饭的邀请,往上捋了捋帆布背包的肩带,穿过楼梯间,行走到马路边。
一步一步,迈上天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城市向来车水马龙。市中心的写字楼方方正正,每一个窗格里都亮着灯,商场巨大的led屏幕闪动着光鲜亮丽的奢侈品广告,车辆川流不息,从远方驶来,从天桥下穿过,速度之快,一辆接一辆,去往不知道哪里的远方。
陈绵绵孤身一人站在天桥中央,双手揣进外套的兜里,安静地看着这座城市。
很奇怪。
明明她刚刚还在和这里的人打交道,跟家教的学生说再见,跟路边卖糖炒板栗和烤红薯的阿姨说不用了,摆摆手,笑着拒绝卖糖葫芦的叔叔,但此时此刻,她还是觉得,她并不属于这里。
高楼,霓虹灯,高速行驶的车辆。
这些都和她无关。
有时候情绪来得莫名其妙,谁也难以抵挡。
陈绵绵就那么站着,安静地看了一会儿。
目光扫过商圈广场上立着的一大颗冬青树,彩灯绕了一圈又一圈,闪着光的时候,陈绵绵才意识到,圣诞节好像快到了。
圣诞之后,约莫就是春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管东方还是西方,冬天大概都是需要温暖、热闹、和家人团聚的时候。
不知道NN现在怎么样了呢?
陈绵绵偏着头想。
是不是还在眯着眼织毛衣,一边听着老旧电视机里传出来的国产剧的声音,一边戴着老花镜,慢悠悠地踩着缝纫机。
有没有好好吃饭?
是不是一个人在家,就草草了事?
有没有按时吃药?
是不是还是摆摆手,说都是小问题?
她此刻有点想她。
想念老人轻声的碎碎念,织得厚厚的毛衣和围巾,热腾腾的晚饭,还有她温暖的臂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是她看了眼时间,已经九点多了。
NN大概已经睡下了。
陈绵绵下半张脸藏在围巾里,x1了x1鼻子,垂眼,幅度极小地用脸颊蹭了蹭围巾。
粗糙,厚实的质感。
磨蹭在脸颊上时,有分明柔软的颗粒感。
不同于城市橱窗里明码标价的,真丝、绸缎,或是别的什么材质的昂贵物品,这才是属于她的,家的质感。
又x1了x1鼻子,陈绵绵盯着手机屏幕拨号页上“NN”两个字,看了许久,最后等到手机自动熄屏,黑sE的屏幕上映出城市的霓虹灯影,她才极缓、极缓地收起手机。
她缓慢地将手机装进兜里,一步一步,缓慢地往天桥的另一头走。
霓虹灯闪烁,路灯明亮,行人或挽手驻足,或行sE匆匆。
她一个人穿行在声sE犬马的世界里,像一出画面繁华,声音却无的哑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步伐将要转弯,迈向天桥尽头的楼梯时,手机在外套包里震动起来。
陈绵绵一顿,m0出手机来看。
那个时候,她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名称,还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只是略带诧异和欣喜,甚至有些天真执妄地相信,原来想念有声音。
原来隔着遥遥山水的两个人,心灵也是相通的。
她这样想。
因为她欣喜,因为她抱有期待,所以接通电话后,听到对面并不属于NN的声音,听到慌乱嘈杂的背景音时,巨大的梦碎得更加清晰和具T。
仿佛她一个人站在巨大的舞台上,头顶水晶灯顷刻之间分崩离析,碎片一点一点扎进她身T里。
隔壁家婶婶的声音忽远忽近,明明只是隔着一个听筒,声音却变得像蒙在一层鼓面里那样,难以听清。
近半分钟的沉默和怔愣后,她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发抖,重复问道,“什么?”
向来JiNg明g练的婶婶难得沉默地叹了口气,轻声重复道,“绵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NN走了。”
后续她再讲说NN走时其实很安详,躺在床上,没有病痛,也没有折磨;讲说NN给她留的东西都放在衣柜里的cH0U屉里,存折密码她应该都知道;还沉默良久,讲说,人到了年纪,Si亡是必经的路,也是每个人的终点,劝她不要太伤心,要节哀。
陈绵绵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她很难描述那一刻的状态,你要说活着吗?是的。在听吗?是的。
她可以清晰地听见对面的每一句话,听见天桥下汽车的鸣笛声,甚至听见远处烟火绽放和人们的欢呼声,但这些通通都没有进入大脑。
沉默地漂浮在耳边。
像流动的水,像风。
那些热闹的声响只是经过她。
她呼x1急促,指尖颤抖着点下交通软件,查看最近的航班和高铁。
指尖颤抖得太厉害,屡屡错点,层出不穷的页面频繁闪烁,急促快速地摁下关闭键之后,终于刷新了当前的信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轨道交通买不到票,航班价格太贵,可以负担的最近一班在后天凌晨。
可是那太晚了。
陈绵绵疯狂地打开自己手机上的所有软件,把所有零碎的钱都凑在一起,微信、支付宝、银行卡,所有所有的积蓄,提现的金额JiNg确到小数点后两位,许许多多的小笔金额全都到了卡里。
可是还是没有用。
手机页面上显示出余额不足,付款失败的提示。
陈绵绵跟看不到一样,屏住呼x1,指尖疯狂地下落。
总有一班明天能买到的。
总有空位的。
怎么没有呢?
许是页面太多,许是C作太频繁,两分钟后,手机终于卡顿,任她反复点击,再也无法反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巨大的“支付失败”卡Si在屏幕上,像是一道Si刑的宣判。
陈绵绵终于泄力,兀自无力地蹲下,将脸埋在膝盖与臂弯之间,鼻尖发酸,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近乎麻木的痛。
电话对面的婶婶还在讲说,让她不要担心,好好读书,NN的事她来负责,cH0U空回来就好。
说她很能g的,是NN的骄傲,NN也不希望看到她伤心。
而陈绵绵只是蹲在天桥一角,背后靠着冰冷坚y的栏杆,感受着异乡冬天的狂风吹过她身边,几乎要把人吹散。
真冷啊。
南城。
她这样想。
不知过了多久,手脚都麻木冰冷,来往的路人时不时向她投去探究而怪异的目光,窃窃私语几句后,快速经过她身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像在躲避什么不愿摊上的麻烦事。
手机已经没电关机,黑屏躺在地上。
和NN唯一的那一点联系也断了。
偌大的城市,好像只有她是孤身一人。
陈绵绵眼前是一片黑,像鸵鸟一样,埋在自己为自己塑造的黑暗里,企图从狭小的空间里,获取那么一点微弱到可笑的安全感。
冰冷而麻木。
时间在流逝。
周遭声音渐小,像是人人都回到了自己的家。
冬夜寒风冷冽,只有她没有归宿。
倏然,身前传来一阵窸窣的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像是有人在她身前停下了脚步。
那点声响把她从游离的思绪中拉回来,但陈绵绵依旧埋着头,迟钝而缓慢地顿了顿。
空气寂静两秒后,窸窣的声音又传来了。
很近。
仿佛就响在耳边。
很短的动作后,脚步声复又响起,一步一步,渐行渐远,直到消失不见。
陈绵绵此刻人还钝着,但暴风雨般的情绪过后,已经平静了不少。
良久之后,她缓慢地抬起头。
地上躺着她的手机,已经黑了屏,规规矩矩地放在身前。
除此之外,还有一包纸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规整的,带着印花的,方方正正的,一包纸巾。
安静地躺在那里。
陈绵绵顿了片刻,缓慢地偏头去看。
天桥上已经没什么人了。
只剩她和一个摆摊算命的爷爷,还一动不动地停在原地。
见她茫然地看来,算命爷爷起身收摊的动作停了一下,看着她,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慢吞吞伸手,指了一下另一个方向。
陈绵绵顿了两秒,缓慢地转头看去。
路灯下飘着细碎的尘埃,光芒飘渺地落在路边。
她在遥远的夜sE下,望见了程嘉也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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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此时讲出来,陈绵绵自己都有点想笑。
仅仅是一包纸巾而已。
没有提供任何实质X的帮助,也不是任何主动的情绪安抚。
他可能只是路过而已。
只是看到路边有个把自己缩成一团的小nV孩,于是随手发一发善心,不在意这是谁,更不会知道,这个人曾经跟他有过交集。
甚至这个举动可能都是无心的。
万一他只是路过,拎着外套晃了晃,然后恰好掉了包纸巾下来呢?
这些陈绵绵都想过。
可是没办法。
那的的确确就是在那个瞬间,将她从情绪漩涡里拉出来的救命稻草。
有些东西就是如此奇妙,以至于那个瞬间,那个被情绪击垮后见到的第一个为她驻足的人,成了她记忆里无法磨灭的起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也成为她无数次受伤想往后退,潜意识里为他开脱的理由。
平静地讲完这件事之后,两个人都迟迟没有讲话,沿着校园小径慢悠悠地走,偏头看着C场上打篮球的男生,还有坐在长椅上聊天的nV孩们。
很青春的气息。
池既沉默了好半晌,似乎有什么话想讲,但yu言又止。
亲人离世总是cHa0Sh的痛感,他无法说出什么有力的安慰,也更不可能越过她那个脆弱的瞬间,去追问另一个人的事情。
说什么都显得笨拙,所以缄默。
陈绵绵也没有开口。
两个人的呼x1声在不远不近的距离中交错,像在消化着方才的情绪。
良久之后,池既偏头,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岔开了话题。
“真有活力啊。”他看着脸上洋溢着笑意的学弟学妹们说。
很明显的,不想再往下讲的信号。
陈绵绵收回视线,低头笑了一下,很自如地顺着道,“就是这种时候,才会觉得,我们好像老了很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明明距离入学和十八岁没有几年,但偏偏就是觉得,再也无法拥有当时的心境了。”
大学是象牙塔吗?
或许对别人来说是的,但对他们来说,不是。
他们必须要抓住所有能抓住的机会,必须很努力很努力,才能勉强和别人达到同一个起点,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
又聊了几句,两个人晃悠到宿舍楼下。
这回没有刻意地保持距离,也没有yu盖弥彰地提出到此为止,陈绵绵大概对此感到坦然了,懒得刻意回避。
她站定回身,伸手,想接过他手里拎的塑料袋,示意道,“那我先上去了。”
池既没动,甚至手还轻微往后缩了一下,看了她一会儿,没立刻回应。
陈绵绵顿了两秒,收回手,轻轻扬眉,有些疑惑,“怎么了?”
“我在想……”他顿了顿,望着她,“刚才那件事。”
“……嗯?”
“如果……”他又微妙地顿了一下,视线移开,不经意地略过她身后,又落回她的眼睛,有些犹豫地问出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果他现在回头,你会原谅他吗?”
依旧是没有指名道姓,但他们都清晰知道的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想了一路,为什么当时没提,直到现在,才跨过他们方才那些看似轻松的对话,重新回到这件事上来,但她还是思考了一瞬。
陈绵绵顿了顿,抬眼看着他,神情十分平静,良久才道。
“不会。”
她不知道她哪里给了池既这样的错觉,是因为坦白了那个心动的瞬间,所以让他觉得,这个人于她而言,其实无法割舍吗?
“我现在能够站在这里,坦然地告诉你这些,就证明,我已经毫不在意了。”陈绵绵说。
那语气太平静,神情太坦然,连池既都诧异一瞬。
好像让人觉得,她真的从来没有付出过真心一样的坦荡。
两个人站在楼下对视。
一个诧异,一个平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气氛一度沉默。
“或许你了解金牛座吗?”陈绵绵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池既顿了两秒,摇摇头,看见她笑了一下,“星座专家是这么形容的。”
“金牛座就是顶倔,最倔。”
“决定了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头。”
一句轻描淡写而又无伤大雅的玩笑,混杂着一些玄学,把沉闷的气氛打破。
池既也没忍住,低头笑了一下,“看不出来,你还信这个呢?”
“偶尔看看。”陈绵绵接过他递过来的塑料袋,撇了撇嘴,“张彤老给我发本周运势。”
“行了。上去吧。”池既被逗乐了,跟她挥挥手。
陈绵绵转身,塑料袋在手里发出窸窣声响,没走两步,刚一抬眼,又看到了梧桐树下的人。
他还是就那么站在那儿,视线从池既身上,挪回她身上,好半晌,张了张嘴,喊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绵绵。”
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一瞬,又松开,像是一个无意识的蜷缩,又像是想要抓住什么。
陈绵绵看了他一眼,只停顿了一秒,就拎着袋子从他身前路过,没有再停留。
刷卡,进门,上楼。
动作一气呵成。
她并不是心软的人。
方才的回答也并不只是玩笑话。
过去的事早就过去了,不必再在回忆里流连。
那是怯懦的表现。
现在不管程嘉也要g什么,都不关她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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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张彤的坦白并没有想象中复杂。
甚至很顺畅。
敲门,等待开门,站在门口递出零食,对着明显生气的人说几句好话,再抱着胳膊把不情不愿的人往里推去,简单但认真地讲述那个短暂的故事。
她刻意略去了那些弯弯绕绕,只是说他们最初的关系,她单方面的喜欢,她的单向箭头,他略有回应,但却不是因为她的结局。
张彤一开始还臭脸,面无表情,仰着下巴,一边听她说,一边从鼻子里哼哼两声,以此表达她的不爽,以及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但到后来,不知道从哪个节点开始,她就把下巴低下来了,瞪大眼睛,皱着眉,专注、认真而又诧异地听她讲。
“不是?他怎么这样啊我靠?”
等陈绵绵讲完,坐在椅子上,示意她可以开始讲话之后,张彤腾地一下站起来,在寝室走廊里踱步,走来走去,关于他俩竟然认识,还竟然有关系这件事的诧异已经尽数散去,只剩下愤怒。
“先不说他跟那nV的什么关系吧,就你们这段关系存续期间,我都没有看出来一点端倪,这明显就不正常啊!”
“我们在学校里碰到他无数次了吧?就算单纯是认识的关系,打个招呼又怎么了?一点看不出来是这种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绵绵倒没什么波澜,就坐在椅子上,看她来回走动,嘴里不停噼里啪啦地骂人。
“他真Ga0笑啊我靠,不是前几天才跟他那青梅nV朋友吃饭吗?现在又在这儿楼下等你……还在吧?”说到这儿,她打开窗户,探头往下看了一眼,确认道,“对,今天都还在。”
“现在他在这儿装什么深情啊我说?不知道他一举一动都自带流言蜚语啊?”
她说太快了,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把自己梗住,急忙缓了缓,倒了杯水,给自己平复呼x1。
陈绵绵没忍住,有点想笑,低下头掩饰。
张彤“砰”一声放下水杯,还准备再战,瞥她一眼,停住了,“——你笑什么?”
“没。”陈绵绵否认道,“你继续。”
张彤脑门儿上冒出个问号,“你就是在笑!我看见了!怎么了,你觉得我骂人好笑?”
“没。”陈绵绵摇摇头,“我是觉得你很可Ai。”
她是知道张彤有多喜欢程嘉也的。
手机壁纸,聊天背景,耳机里听的歌,挂在嘴边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她还是会因为朋友的短短几句解释,就对她过往的隐瞒毫不在意,甚至都没有提出疑问,就毫不犹豫地站在了她的身边,一点不留情地对另一方进行批判。
“……哎呀。”张彤被噎了噎,不太自在地m0了m0自己的头发,有些可疑地脸红了,将视线看向一边,小声嘟哝道,“……g嘛突然夸我。”
寝室里安静一会儿。
激情输出被陈绵绵打断,也再提不起兴趣了,张彤叹了口气,坐到她旁边的椅子上,把手臂搭在椅背上,看着她,问,“那你现在怎么办?”
“不怎么办呀。”陈绵绵还是有点想笑,“该怎么过怎么过啊。又不是分手。”
张彤还是趴着,看着她,“你一点也不伤心啊?”
“……伤心过了。”陈绵绵顿了两秒,敛起神情,平静地答道,“现在再也不会为这件事难过了。”
在张彤不知道怎么开口的叹息声中,陈绵绵起身背上自己的包,“薯片给你放桌上了啊,我回去写稿了。”
“……哎,好。”
宿舍门打开又关上,陈绵绵把包放下,m0出电脑,开始赶稿。
噼里啪啦敲键盘,时间流逝,约莫两个小时过去,她脖颈有些酸,起身活动了一下,拿了水杯去接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四人寝,饮水机靠yAn台,陈绵绵接完水往回走时,往楼下瞥了一眼。
动作顿了一瞬。
这个新寝室在三楼,窗户正对着宿舍楼对面,午后的yAn光从窗沿投sHEj1N来,在yAn台上落下光影,不高不矮,正好能看见门口茂密高大的梧桐树。
以及梧桐树下的人。
依旧是非常简约的穿搭风格,简单的黑sE卫衣,深蓝sEK子,但整个人高而挺拔,脊背挺直,姿态松懒,天生的衣服架子。
光是站在那里,从这里望过去,只能看见一个漆黑的发顶,也是好看的。
不知道他在那儿站了多久,也不知道他在那儿g什么。
陈绵绵端着水杯,隔着玻璃,遥遥向下投了一眼。
已经是深秋,但午后yAn光明媚时,约莫还是热的。宿舍门口人来人往,有的nV孩趁还有太yAn,珍惜最后一点可以无痛露腿的时光,男生打完球路过,脱得只剩个背心,被太yAn刺得皱起眉,用手肘挡住。
但程嘉也几乎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
yAn光透过梧桐叶,在他身上落下斑驳的光影,侧脸一如既往的平静冷淡,对来往人群投来的目光和窃窃私语置若罔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倏然,好像若有所感似的,他仰起头。
目光好像能穿过那扇关闭着的玻璃窗,与她对视。
漆黑的瞳孔在午后yAn光下泛着光,像闪烁的黑sE曜石。
但那不是冷的。
是平静里带着一些怅然的神sE。
好像那GU子谁也不放在眼里的锐意已经被搓磨掉,只剩下一些平和的、安静的、等待回应的寥落。
陈绵绵隔着那扇窗看了他一会儿,手指攥住水杯,紧了一瞬,然后松开。
两秒后,她从窗边走开。
然后“唰”一声,yAn光被隔绝,室内光线暗下来。
她拉上了窗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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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完稿子已经是深夜,发送给编辑之后,陈绵绵终于呼出一口长气。
虽说现在没有什么经济压力,但她还是尽量努力工作。
毕竟未来难测,在rEn世界里,没有经济基础,几乎寸步难行。
而她吃过那个苦头。
夜幕降临,陈绵绵站起来,活动活动脖颈,拿上洗漱用品,去浴室洗澡。
出来时还带着水汽,她涂完身Tr,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她工作向来专注,也没有进浴室拿手机的习惯,所以消息都是攒在一块儿,慢慢回。
张彤给她发了一家学校附近的网红餐厅,说想去打卡,还想看个最近热映的院线电影。
陈绵绵回了个“好”的表情包,退出去看其他人的消息。
【池既】:[链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池既】:听说这个展不错,这周六,要一起去看吗?
陈绵绵扫了一眼,指尖悬停在屏幕上,还在思忖着怎么回,聊天页面忽然被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打断。
没有备注,只有一串数字,号码归属地显示是南城的号码。
已经快零点了,正常通知电话不太可能会这个时候打来。
陈绵绵眉头蹙了一下,犹豫一瞬,缓慢右滑,迟疑地接起来,“喂,你好?”
那边一时没有出声。
电话那头很安静,一时半刻只能听见对面轻微的呼x1声,还有偶尔的窸窣作响。
陈绵绵皱着眉,将手机从耳边拿下来,确认是接通状态,复又放回耳边,“……你好?”
还是没有回应。
SaO扰电话吧。
陈绵绵正准备挂断,听筒刚离开耳边一寸,对面的人倏然出了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绵绵。”
那人隔着听筒,低声喊她。
声音夹杂着听筒里轻微的电流,被距离挤压,略微有些失真,但并不影响她判断出这是谁。
陈绵绵顿了顿,动作停住,一时没说话。
“……你把我号码拉黑了。”他轻声说。
声音很缓,尾音几乎消弭在空气里。
……所以呢?
陈绵绵在心里想。
但她一言不发。
两个人都沉默,呼x1声隔着听筒彼此交错。
非常奇怪的瞬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正当她耐心告罄,想要结束这段不知所云的通话时,程嘉也终于又出声了。
“……你有东西落我这儿了。”他说。
多么俗套的桥段。
这个时候,陈绵绵才发现,那些影视剧里男nV主分手后,为了一件对方的东西还来还去、反复纠缠的戏码,好像都是真的。
她顿了一秒,问道,“什么东西?”
那边又是沉默。
甚至安静到能听见偶尔的汽车鸣笛。
似乎那句话只是一个拙劣的借口,根本无法继续往下。
陈绵绵真的耐心告罄,呼出一口气,平静地道,“没关系,我不要了。”
“……我还没说是什么。”
“分手”后还反复纠缠的前提是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双方都还有Ai。
但很明显,这个理论对她和程嘉也而言,并不成立。
“是什么都没关系。”陈绵绵垂着眼,接得很快,“我都不要了。”
“你扔了吧。”
“……”
那边又是沉默,似乎是没料到她的反应,连呼x1声都为此停了一停。
“没什么事我挂了。”陈绵绵没给他继续沉默反应的机会,快速地说道,“以后不要再给我发消息,也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
“我们能见一面吗?”程嘉也倏然问道。
“我在你楼下,只需要下楼就好了。”
“……”刚才说出去话顷刻之间就被当成了耳旁风,陈绵绵深呼x1一次,呼出一口长长的气,闭了闭眼。
许久之后,才拒绝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不觉得我们还有什么要见面的必要。”
“就一面。”程嘉也低声道,呼x1声时停时续,“我觉得我们之间……可能还有误会。”
“是吗?”陈绵绵轻飘飘地反问道。
“昨天你还没说清,是吗?”
约莫是想起昨天那场可以称得上是独角戏的对话,程嘉也呼x1都沉了一些,停顿几秒后,才道,“我只是觉得我们之间还有什么没讲清楚。”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在意的点是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讲。”
“那天晚上的误会我已经解释过了,也道歉了,还有什么?是我从来没关心过你的生活,讲话不好听,还是别的什么?”
电话那头声音很低,但因为始终没有得到回应,语速越来越快,竟然难得地听出几分急乱来。
“还是你觉得我这个人X格不太好,或者是别的什么?”他似乎是从细枝末节中捕捉到了陈绵绵即将要挂电话的迹象,语速愈来愈快,甚至有点病急乱投医的意思。
忽地,想起她搬走那天讲的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因为许意眠吗?”他问。
电话的两端都停顿了一瞬。
程嘉也继续道,“我可以解释的,我跟她……”
“可我不需要。”陈绵绵终于出声打断他。
她声音非常平静,一字一顿,甚至称得上是毫无波澜。
“我以为从昨天之后,你会明白一点的,程嘉也。”她说。
“什么误不误会的,我们之间又有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她轻声重复着他的话,咬字极轻,落在空气里,“我全都不在意了,你知道吗?”
“我根本不想知道当时你是怎么想的,你为什么这样,为什么那样,你跟别人又是什么关系。”
“我很累了,程嘉也。能不能让这些事全部过去,从我的生活里消失啊?”
“你总不可能只是因为我的离开,就突然喜欢上我吧?”她扯了扯嘴角,声音里透着些许好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不是喜欢,那只是不甘心。”
话音落下,电话那头又是一片安静。
连呼x1声都听不到了。
陈绵绵顿了一秒,没再给他反应的机会,平静快速地下了定论。
“别再给我发消息,别再给我打电话,也别再站在楼下等我。”
“你已经g扰到我的生活了,程嘉也。”
她声音依旧很轻,但一字一句,毫不留情地向他宣判Si刑。
“而那样真的很烦人。”
“像你当初烦我一样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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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那句之后,陈绵绵就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并把这个陌生的号码也拖进了黑名单。
然后爬ShAnG,戴着眼罩,平和地睡觉。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拉开窗帘,再往下看一眼。
后来的日子风平浪静,学习、写稿,偶尔和张彤或池既出门吃饭,生活平静,并没有什么波动,也没有再遇见什么不该遇见的人。
约莫一周后,她才知道,程嘉也那天说她落下的东西是什么。
王轩把东西递到她面前的时候,陈绵绵垂睫瞥了一眼,并没有伸手接。
“……嘉也让我拿给你。”王轩m0了m0鼻子,“他可能……不太方便。”
“这是他的东西。”陈绵绵说。
“但他说是你的。”王轩有些不知所措,丈二m0不着头脑。
“我也分不清你们这些东西,但是他让我拿给你……我就是一个送东西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轩递出的手停在半空中,往前也不是,往后也不是,别扭而为难,不太好意思地看着她。
陈绵绵又顿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从他手里接过那个许久未碰的Switch。
她和程嘉也的事,不该为难其他人。
“行了,你走吧。”她说。
“谢谢啊。”王轩说。
他转身向外走去,没两步后,又回头看她,抿了抿唇,yu言又止。
“……还有事吗?”陈绵绵问。
王轩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视线落在她平静而又冷淡的神情上,还是没说出口,摇摇头,走了。
陈绵绵把游戏机塞进包里,回寝室后随手放在一旁,任它落灰没电,黑屏关机,都没有再碰过。
接着就是很忙的期末考和学期末学生工作,每天泡在图书馆里复习,考完两门专业课之后,终于轻松许多。
一月底,陈绵绵在寝室做学生工作的收尾工作,张彤过来帮她整理表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怎么这么多……两个小时过去,才做了一大半。”张彤对着电脑屏幕上的任职报告证明模版和名单发怵,“你们部门人也太多了吧。”
“做不完放那儿吧,我待会儿弄完。”陈绵绵看着手里的资料。
张彤瞥了她一眼,摇摇头,“算了吧,你那个项目核对更复杂,弄不完别想睡觉了。”
“噢对了,这不是快放寒假了吗?你打算怎么办,寒假也留校吗?”
“还不知道。”陈绵绵没抬头,继续核对资料,“之前不是打算去支教吗?现在好像不太行得通了。”
“你是真的有Ai心啊……不过那个支教,不去也罢。我听去过的讲,环境可差了!澡都没地方洗!”张彤絮絮叨叨。
“没关系,我有心理预……”陈绵绵话还没说完,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一亮,又是一个来电页面。
她看都没看,甚至都懒得把手机拿起来,只是伸出一根手指,落在屏幕上,轻轻往左一划,g脆利落地挂了电话,并顺手拖进了黑名单。
手机屏幕恢复屏保页面,兀自亮了几秒后,熄灭了。
宿舍安静片刻,张彤眼观鼻鼻观心一会儿后,还是没忍住,问,“怎么了?”
陈绵绵头也没抬,用笔在错误处画上符号,“SaO扰电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才不是。
明明看清是南城的普通电话。
张彤想。
又安静了几秒钟,张彤终于忍不住似的,一边盯着屏幕上的模版,一边装作不经意地问。
“……程嘉也?”
陈绵绵顿了顿,终于抬头看她一眼,似乎是对她这种还要伪装的打探感到无言。但她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嗯”了一声。
张彤又沉默了一会儿,想起无意间瞥见的她黑名单里的一长串号码,“……每天都打吗?”
“……”
陈绵绵终于忍无可忍,把资料往桌上一放,偏头看着她,“没。”
“前段时间几乎每天都打,最近几天才来一个。拉黑没用,设置拒绝除联系人以外的人联系也没用,还会让我错过很多工作电话,所以就只能手动挂断拉黑了。”
“……噢。”张彤说,“我就是忍不住想八卦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绵绵没说话,拿起手上的资料,继续工作。
张彤实在看模版看得头昏脑胀,偷偷瞥了一眼陈绵绵,“现在能提他吗?是不是随便讲讲,也无所谓?”
陈绵绵没说话。
张彤等了一会儿,看她没反应,觉得是默许,于是碎碎念往下。
“你别以为我是在帮他说话啊……真没有,我就是播报一下论坛近况。”
“之前论坛不是在吵你和他的事情吗?没热闹两天就偃旗息鼓了。程嘉也万年不露面的,巡演微博都懒得转一条的人,破天荒地跑学校论坛上来了。”
“还挺像他风格的,头像也懒得设一个,默认初始的灰sE,昵称倒是改成了大名。”
“真有他的……大家上校园论坛不就是为了匿名冲浪吗?他直接实名上网了。”
陈绵绵还是没有反应,手上的资料顺畅翻页,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一般。
意识到自己话题扯远了,张彤晃晃脑袋,连忙扯回来,“不对,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发了个帖子,澄清了一下。”
“言简意赅,就那么一句话,还是被顶爆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见陈绵绵还是不搭腔,设的悬念无人问津,张彤只好停了几秒后,就老实地念出那条现在还挂着“hot”标志的帖子内容。
“他就说了几个字,说单身,没nV朋友,无不正当关系,请勿造谣,论坛上就偃旗息鼓了。”
“帖子下面涌出一窝蜂的小粉丝,还有凑热闹的路人,玩笑开着开着,重点就转移了,可能因为还有他澄清,也没什么人再恶意揣测你。”
张彤说完之后,陈绵绵还是没有什么反应,神情专注而认真,逐行核对,翻过手上资料的一页,纸页窸窣声在安静的寝室里分外明显。
读完后,她落笔写了几个字,将这份资料核对完成后,才反应过来张彤说完了似的。
她神情很平静,起身把桌上的资料收起来,略过方才张彤说的一长串,简单快速地回到最初的问题。
——“现在能提他吗?”
“最好不要提。”
陈绵绵没什么情绪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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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后的第一个周六,学生会部门聚餐。
陈绵绵本来不想去,但耐不住学弟学妹们磨,说池既学长就要毕业了,明年她也不再任职,好说歹说,才把她从学校里拉出来。
“闹腾吧?”两个人慢悠悠走在后面,看前面一群人吵吵嚷嚷,池既带了点笑,偏头问她。
陈绵绵没辙地摇摇头,“闹得有点受不了。”
“你也没b他们大多少啊,怎么就静成这个样子了。”池既开玩笑。
陈绵绵上学早,满打满算,应该跟他们同龄。她顺着他的玩笑叹了口气,“那学姐就要有学姐的样子嘛,有什么办法呢?”
池既被她逗得低头笑,两个人跟在一群咋咋唬唬的年轻人后面进了包间,被留了最里面两个挨在一起的位置。
“来来来,学长姐请上座。”一群人cHa科打诨,做恭迎的姿势。
“少来啊。”池既看他们一眼。
陈绵绵笑着走在后面,没说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笑很浅,只是表面上的,并没有挂进眼睛里。
走廊不算亮堂,顶灯幽幽地发着光,脚步落在柔软的地毯上,只有一群人的说话声打破这幽静的环境。
包间大门是熟悉的雕花木门,甚至连桌椅都是极其相似的红木厚重质地。
人群里有人说,谁找的地方,跟父母辈老g部聚餐似的。有人呛声说,你别不知好歹,这地方可难约了,基本都不对外开放的,得找关系才能进来,于是最开始那人就收了声。
陈绵绵神情平静,落座和看上菜时,都有种故地重游的陌生与熟悉感。
一桌人闹闹腾腾,在桌上聊学校里的八卦,聊时事新闻,聊娱乐明星,还聊一些听起来很隐秘的秘辛故事,陈绵绵一直都兴致不高。
池既偏头看她,看出点端倪,“来过?”
陈绵绵嗯了一声,敷衍地点点头。
正逢桌上将八卦的眼神投向他们俩,小朋友们表情都写在脸上,仿佛下一句就要问出“你们俩现在是什么关系”之类的话,陈绵绵先发制人,起身说,去个洗手间。
在遗憾的嘘声中绕到门口,她并没有什么情绪。
好像已经过了那种会对别人的生活、别人的八卦好奇的年纪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像觉得那些都不关自己的事,于是没有探究yUwaNg,兴趣寥寥。
倒是穿过长廊的时候,记忆里有什么东西在复苏。
想起她第一次来南城时,忐忑而又不安的心情,小声说话、生怕惊扰了这幽静环境的心情,想起缄默、生涩而又紧张的自己。
还有程嘉也。
时过境迁,现在好像都变了。
陈绵绵将手撑在洗手台上,缓了一会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呼出一口气,扯一张纸巾擦g净手,往外走。
走廊深窄,两侧墙壁上挂着包间的名称,名字清雅,字T隽永,陈绵绵漫无目的地随意望过去,瞥见一扇没关上的门。
约莫那几个人也是刚到,还站在门口说话,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最外面的nV孩有些眼熟,正低头玩手机,抬起头随意一瞥,然后有些惊讶地挥了挥手,喊了声,“绵绵?”
“啊。”陈绵绵也有些诧异,没想到能在这儿碰见熟人,也没想到她竟然还记得自己,停了两秒,才缓缓接上,“下午好。”
“你也来吃饭吗?”许意眠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
许意眠笑着看她,尾音上扬,“和池既?”
“……嗯。”
也算是吧。陈绵绵应。
许意眠拉长尾音“噢”了一声,那语调跟了然的起哄无异。
陈绵绵往里瞥了一眼,程父和另一位不认识的中年男人在讲话,搭着肩膀,陌生男人的五官隐隐能看出和许意眠有几分相似。
“家里父辈聚餐。”许意眠撇了撇嘴,压低声音跟她解释道。
“噢。”陈绵绵了然地点点头,“那我先走了。”
许意眠说好,跟她挥了挥手,说拜拜。
人还没走过那扇门,听见许意眠在她身后一步的地方抬起手挥了挥,喊了声,“嘉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里。”她说。
陈绵绵脚步顿了一秒,接着没什么破绽地往前。
家里父辈聚餐。
原来是见家长。
她想着,平和地往前迈步。
身后脚步声响起,又停顿,响起几句低低的交谈声,过了几秒后,说话声骤停。
似乎是那人看见她的背影,急促的脚步声复又响起。
一切都是无声的。
在长辈面前,在无关的人面前,在这个说陌生不算陌生,说熟悉也算不上熟悉的地方。
程嘉也只是停顿两秒后,快速迈步上前,忙中无措般,伸手攥住了她的手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熟悉的人在身后,连空气里那点香味都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他很轻地攥住了她手腕,极短的时间过后,又触电般缩回手。指尖在空气中蜷缩两下,最后轻轻攥住她的衣袖。
“……绵绵。”他在她身后低声道。
走廊安静几秒。
幽幽的灯光映亮这寂静的瞬间。
许意眠站在包间门口,瞠目结舌,“……你们认识?”
没有人应答。
陈绵绵往前cH0U自己的手。衣袖从指尖滑出一截,又被人紧紧攥住,再往前不得。
又是一片沉默。
包间里传来几声呼唤,中年男声在问他们怎么还不进去。
许意眠看看他们,又往里看了一眼,应说马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嘉也。”她回过头来,喊,“进去了。”
陈绵绵感到攥住她衣袖的手松了一下。
那一瞬间,她竟然有点想笑。
程嘉也在她身后低低出声,“绵绵,你可以等我一下吗?我有话跟你讲。”
“很快的,马上就好,只要一会儿……”
陈绵绵闭了闭眼,呼出一口长气,把衣袖从他手里扯出来,平静道,“进去吧,程嘉也。”
她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喊了他的名字。
可那平静而倦怠的态度,好像b任何拒绝都要来得决绝。
然后陈绵绵抬脚往前走,裙摆在灯光下晃动。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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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一群人陆续从餐厅里出来,在一楼大厅打车。
“就回去啦?这不是还早吗?要不再去唱个歌啥的。”
“我五音不全,不想唱歌。要不我们去喝酒吧?想玩游戏。”
“可以啊!”“我也想去我也想去。”
七嘴八舌地决定后,一群人看向唯二的两个学长姐,眼睛眨呀眨,好不可怜。池既看他们一眼,脸上写着“少装可怜”,然后看向陈绵绵。
陈绵绵:“……”
“我不去了。”她摆摆手,“我喝不了酒。而且对我来说不早了,你们亲亲学姐要回去休息了。”
一阵遗憾的嘘声,小孩儿们乱糟糟地说学姐你怎么这么不给面子、学姐年纪轻轻就年纪不轻了之类的废话,把两个人逗得直笑。
“那我也不去了。”池既跟他们说,“我送她回去。”
“猜都猜得到好吗!绵绵学姐不去,你怎么会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啦好啦,大家都知道啦,别秀啦别秀啦。”
又是一阵乱七八糟的起哄,两个人都有些尴尬地沉默。
陆续送走学弟学妹们,并扒在车门边叮嘱不要喝多了之后,池既终于回身,看着陈绵绵,略显疲倦地松了一口气。
那模样太无奈,陈绵绵想笑,“年纪轻轻就当爹当妈了啊,池既学长。”
池既一顿,“你还取笑我,是吧?”
陈绵绵没忍住,还在笑。
那笑意实在太明显,眼睛弯弯,很是揶揄又很是得意的模样,让人心软。池既两步上前来,惩罚似的,伸手轻轻r0u了把她脑袋。
“还笑?”
话音刚落,两个人都顿了一瞬。
这一下来得实在来得太突兀。
之前虽说两个人也有偶然单独的约会,但始终没到肢T触碰的阶段,且池既向来有分寸,陈绵绵也从来没对他设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或许是今天氛围太好,或者是别的什么,这一下在旁人眼里也许显得顺理成章,但主人公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陈绵绵下意识要往后仰身子,拉开距离。
但身T刚有往后躲的趋势,视线往上,越过池既的肩膀,落在马路对面,她顿了两秒。
时间如慢放镜头般拉长。
然后定住。
她没躲。
任池既的手在她头顶停了两秒,幅度极小地r0u了r0u她头发,然后也倏然反应过来似的,顿了一瞬,然后他收回手,垂眼看着她。
应当是很暧昧的气氛的。
夜晚,路灯,路边。
穿得厚厚的冬天,她半张脸缩在围巾里,头发柔顺地散落在肩上,在路灯照耀下透出浅sE的光影。
池既站在她面前,一步之遥的台阶下,还是有不小的身高差,从旁侧看去,像什么偶像剧的画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而陈绵绵没在看他。
虽然在那个瞬间,她的视线只是很短暂地飘忽了一瞬,很快就回到他身上,但池既还是敏锐地发现了。
但他也没有回头看。
他并没有表现出有什么异样,只是单纯地垂眼注视着她,好像那点被察觉的分心从未出现过。
一条马路之隔的地方,外套都来不及穿的人步履匆匆,四处搜寻的目光略过无人的街景,和暖sE的路灯,在触及对面紧密挨在一起的身影时,脚步倏然一顿。
拎着外套的手还保持着悬在身侧的动作,身上犹带的暖意被寒风吹散,一丝不留。
程嘉也缓慢敛起神情,整个人高而挺拔,站在光亮照不到的地方,几乎要融进夜sE里。
陈绵绵站在马路边的台阶上,还是要b身前的人矮一截,身影纤细娇小,被挡住大半。
只能看清她脸半仰着,神情恬静,在路灯柔和的光影下显得温柔而白净,小鹿眼半弯。
是一个发自真心的,快乐的笑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只属于男人的手刚从她发顶放下去,陈绵绵就伸手攥住了他的衣袖,很轻地扯了扯。
然后两个人凑近,说了几句话,慢悠悠地并肩,在冬夜的路灯下往远处走去。
有说有笑,肩膀并在一起。
她时不时偏头看他,被简单的三两句逗笑,然后抬起手示威似的拍他一下。
而另一个人也不躲,很显然地甘之如饴,氛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那也是他从未见过的陈绵绵。
陌生到,看着她弯起眼睛,仰起脸,专注地看向另一个人的时候,竟然觉得从未真正认识过她。
好像从前那些或真心或假意,呼x1交错,耳鬓厮磨的时候,全都是假的。
是一场梦。
像是误入了什么情侣打闹的场景,而他只是一个路过的局外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直到这一刻,程嘉也站在寒风里,才倏然对这件事有了具象的认知。
耳边是许意眠和长辈喊他的声音,忽远忽近,寒意从衣领和袖口里钻进去,将人摧磨。
但这一切好像都无关紧要了。
程嘉也站在那里,第一次真正地感知到。
陈绵绵不会再在原地等他了。
她要有新生活了。
——
晚点有二更。这周尽量都两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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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期收尾之后,日子像水一样流走。
一场接一场的考试,一篇又一篇的论文,还有一次接一次的期末述职。
南城的冬天彻底在纷飞的纸页中来临。
校历上的寒假开始后,学院里的学弟学妹都纷纷开始收拾东西,陆续订票回家。
张彤趴在三楼宿舍的yAn台上,托着腮看楼下拎着行李箱往外走的人,感慨道,“还是青春好。那时候总想着要回家,元旦端午这种两三天的假,也巴不得跑回家待两天。现在只觉得收拾东西、搬来搬去的好累。”
陈绵绵窝在椅子上看书,“那你今年不回家过年了?”
“回啊。”张彤叹了口气,走进来坐下,“我不回家我妈能骂Si我。”
她唉声叹气的,又因为不想收拾东西而无能狂怒了一下,一会儿又因为陈绵绵悠闲的模样而羡慕,终于发完疯之后,才趴在桌子上,认命似的问她。
“那你呢?今年真留学校,哪里都不去啊?”
“你要不去我家过年吧。我们那儿不远的,高铁两个小时就到了,还很多吃的。我妈可喜欢你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用了。”陈绵绵笑了一下,摆手拒绝她。
“我就在这儿,挺好的。”
张彤扭扭捏捏的,抱着她胳膊摇来摇去,“去嘛,去嘛。一个寒假见不到你,我会想你的。”
“真不用。”陈绵绵说,“我一个人没问题的,放心吧。”
“想我就早点回来就行了。”
张彤又犹豫了一下,看她情绪平静,不像有什么事的样子,才撇着嘴说好吧,然后不情不愿地回寝室收拾行李去了。
陈绵绵又看了会儿书,眼睛发胀,摘下框架眼镜,也上yAn台站着,倚着栏杆,望一望外面,就当休息眼睛了,刚好看见张彤拖着行李箱出来。
可能有点重,她拖得很费力,路面又不平,时不时得停下来,回身用双手拉,嘴里还骂骂咧咧的。看得出来,是真的很不想回家。
陈绵绵站在yAn台边上笑,看见她把行李箱拉出大门外,又回身眯起眼,艰难地寻找到她,然后高高地抬起手臂,跟她挥了挥手。
“拜拜!”张彤说。
陈绵绵没想到她这样也能看见她,跟千里眼似的,也笑着举起手臂挥了挥,算作今年的最后一次道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彤走后,她本就寥寥无几的好友圈更加清冷,连生活都安静不少,还有点不习惯。
到了大年二十八,除夕前两天,宿舍楼里几乎已经没有人了。
陈绵绵晚上从图书馆回来的时候,都是一路冷清。街边的小商贩几乎都关了一大半,仍还开着的店也门可罗雀。
回宿舍的时候,宿管阿姨在房间里看电视,烤小太yAn,从窗户里看见她,忙叫住。
“绵绵,来。”阿姨冲她招手,从柜子里拎出一袋橘子递给她,“留着过年吃。”
陈绵绵诧异片刻,下意识推拒,但没拗过,被阿姨y塞到手里,还收到一大堆新年祝福。
末了,阿姨还塞给她一把钥匙,说年三十的时候可能不在学校里,没人值班,留一把给她备用。
陈绵绵接了,道了谢,还提前送出了新年祝福,然后再上楼,穿过冷清无人的走廊,回到寝室里。
寝室里一片黑。
出门前忘记关窗,寒风吹了一整个白日,满室萧瑟。
陈绵绵顿了两秒,伸手去开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灯泡骤亮,白光铺满整个房间,然而仅仅一秒,连眼睛都还没反应过来,又恢复黑暗。
眼前还闪烁着骤亮的白光,陈绵绵皱着眉,伸手去确认开关。
来回几次,依旧没有反应,连亮都不亮了。
……灯泡坏了。
这会儿已经晚了,维修师父大多下班放假,街上商店也关了大半,很难找到人来修。
而且也很疲倦了,连下楼叫阿姨上来看看的力气都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穿过所有象征着新年和团圆的气氛之后,只想一个人待着。
陈绵绵等了一会儿,呼出一口气,没再纠结灯泡的问题,打开手机手电筒,m0索着洗漱完,就爬ShAnG躺着。
明天再说吧,她盯着天花板想。
思绪不知不觉发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不寂寞吗?
不可能的。
那可是过年。
是大红灯笼高高挂,剪窗花贴福字,象征着团圆的年。
小时候过年,NN总会做一大桌子菜,从早上就开始忙活,去田里摘最新鲜的菜。
然后她就踩着板凳,在对她来说显得太高的灶台旁边,费劲地帮忙,最后被NN嫌弃地驱赶出去,给张红纸,让她写福字。
等到夜幕降临,饭菜在桌上发出香味,电视里嘈杂的声音响起来,一老一小一前一地站在门口,认真而细致地伸手,将它贴在老旧的木门上。
可是那都是过去了。
陈绵绵闭了闭眼,手心朝下,搭在眼睛上,翻了个身。
睡吧,她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天不如人愿,两秒后,放在枕边的手机屏幕亮起,震动起来。
陈绵绵顿了两秒,拿起来看。
是程NN。
许是让她去程家过年的。
程NN总是这样,逢年过节都会叫上她,生怕她一个人寂寞。
往年她都会应邀去的,可是今年,她不太想。
陈绵绵呼出一口气,在心里想好了礼貌的拒绝话语之后,才轻滑屏幕,接起来。
“喂,NN。”她说。
声音轻而柔软,尾音微微上扬,有些面对长辈的温顺俏皮意味。
那边一时没有声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等了几秒后,陈绵绵又确认了一遍是否接通,然后有点疑惑地重喊了一遍。
“NN?”
“……喂?”
两声过去,对面终于有了些窸窣作响的声音,但依然没有人出声。
漆黑的房间里,电话那头的呼x1声轻轻浮动,逐渐清晰。
……很熟悉的感觉。
好像这不是第一次。
她也曾在无尽的沉默中,隔着不知道多远的距离,和轻微的电流声,与对面的呼x1声交织在一起。
陈绵绵停了两秒。
反应过来之后,她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指尖点上挂断键的前一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面终于有了声音。
“……别挂。”他说。
声音低而短促,似是察觉了她的动作一样。
“是真的有事找你。”他说。
陈绵绵指尖停了一停,悬在半空中,没说话,但也没有把手机放回耳边。
自从那次聚餐偶遇之后,程嘉也就再也没有给她打过电话,也没有找人带话,或是送还什么东西,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以至于她都忘了,电话那头的人,也有可能是他。
陈绵绵没说话,程嘉也也沉默。
窸窣的声音作响,还有隐约的风声,似乎是他拿下来,又放回耳边,反复确认,陈绵绵是不是真的没有挂掉这个电话。
几秒后,他才出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声音涩而哑,很低。
“陈绵绵。”
他喊她。
连名带姓。
陈绵绵不答。手机屏幕亮起的白光,映亮她平静的眉眼。
她其实想了一下程嘉也会问她什么,b如她是不是谈恋Ai了,是不是和池既在一起了,之类的话。
天之骄子么,当然会因为这些事而耿耿于怀。
对于为什么她竟然b他先提出离开,还先一步选择了其他人而耿耿于怀,无法释怀。
有一瞬间,她甚至都觉得他要问出口了。
但呼x1声一停,好像又y生生压了回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最后程嘉也什么也没有说。
他只是顿了顿,继续低声道。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拉黑我了。”
……非常意料之外的一句话。
甚至称得上是乞求。
陈绵绵呼x1一顿,依旧没说话。
一片黑暗里,她听见他呼出一口气,压着声音,低低地道:
“这是我用NN的手机给你打的。
“我真的没有别的号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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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很低,涩而哑地在黑暗中响起,夹杂着轻微的电流声,漂浮在寂静的空间里,像是一声未出口的叹息。
……非常卑微的问句,甚至是以“可不可以”开头。
也着实出乎陈绵绵的意料。
他明明亲眼目睹了她和别人走在一起,继而失了音讯,存在感低到让陈绵绵以为他已然想通放弃,但他却没有。
他甚至都没有问任何一句有关她感情状况的问题。生气、怀疑或质问,通通都没有。
只是深夜来电,低声乞求。
那可是程嘉也。
领地意识强到,觉得是自己的东西,哪怕再不喜欢,也绝不允许别人染指一步的人。
仅仅是因为看见她和池既一起吃饭,就撩起眼皮睨她,毫不留情地旧事重提的人。
真奇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绵绵想。
但也仅仅止步于此。
程嘉也那几句话出来之后,她连呼x1声都没有大的波动,依旧没有说话。
似乎连一句回应都是奢侈。
通话时长跳到三分钟整的时候,一些细微窸窣的响。
然后她一言未发,挂掉了电话。
继而将手机设置为静音,随手放在一旁,闭上眼睛,一点也没为这件事挂心。
像是接了一个无足挂齿的SaO扰电话。
直到第二天,重新接到程母来电,她才知道程嘉也昨晚说的“真的有事”是什么。
“绵绵,是这样的,听NN说你今年也不回家,留在学校里,那年三十来我们家吃饭吧?我让阿姨做你喜欢的菜。”
“不用了阿姨……”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对面打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哪有什么不用的,你跟我们客气什么呀?这可是过年,阿姨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在学校里待着。”程母那边有点吵,似乎是在外面。
年关在即,饭局颇多,听声音也有些疲惫。背景音里隐隐听见有人叫,于是程母没有再等她回应,直接一语定下,“那就这样说定了哦,明天下午我让司机去学校门口接你。”
陈绵绵嘴刚张开,那边就传来嘟嘟的机械声。
她把电话挂了。
“……”
就这样三言两语地定下了。
木已成舟。陈绵绵静了片刻,呼出一口气,扶了扶额,把手机放下,继续工作了。
年三十那天,学校里的确更冷清,走在路上几乎见不到一个人,宿管阿姨也的确不在。
陈绵绵自己跑了三条街,好不容易在还开着的五金店里买到了型号一致的灯泡,但踩着椅子拆下来之后,又发现线路对不上,索X作罢。
阿姨初二就回来了,再不济,维修师初五就上班了。反正白天都在外面,早点回来洗漱睡觉,倒也没什么关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快到跟司机约定的点时,陈绵绵把椅子摆回书桌前,换了身衣服,拎着准备的礼物下楼。
没买什么东西,大概就是一些水果之类的,还有给程NN织的小玩意儿。
程家不缺钱,她当然知道,这些东西也不贵重,只是从小NN就教她,要懂感恩,逢年过节的,总不好空手上门。
到了楼下,车还没来,倒是池既来了电话。
陈绵绵将袋子换到另一边,腾出只手接起来,“喂?”
“你在g嘛呢?”池既问。
他那边吵吵嚷嚷的,时不时有孩子玩耍嬉闹的声音。
“准备去吃饭。”陈绵绵简短答道,不想说更多,于是转移话题,“你到了吗?”
池既跟微光团队到支教地过年,这会儿一群人正在简陋的厨房里准备年夜饭,一阵J飞狗跳。
“到了。”池既说,“你听这声音,也不像是他们能发出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完,他把听筒拿远,小孩儿们吵闹的声音隔着听筒更清晰地传来,把陈绵绵逗得笑了一下。
“哦对了,”池既将手机放回耳边,“你那寝室灯泡修好了吗?”
“没呢。线路好像不太对,我接上它也不亮。”
“那等我初三回来给你看看。”
陈绵绵根本没想过让他帮忙,池既知道这件事都是因为陈绵绵问了两句灯泡型号,才m0出不对的,此刻也懒得直接拒绝,模糊地嗯了一声,就当应了。
刚应完,连号车牌的黑sE车辆从不远处驶来,停在面前。
陈绵绵走下台阶,伸手去拉车门。
用了点劲,没拉开,她走到前面,微微倾身探头,隔着深sE的玻璃,略微有些费劲地看向驾驶位,提醒道,“王叔,车门没开。”
电话还通着,池既听见这句,沉默两秒,不经意似的问了一声,“你去程嘉也家吃饭吗?”
但陈绵绵没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因为她那句话过后,车门依旧没有开锁。
反倒是“咔哒”一声响,驾驶位的车门打开,高而挺拔的人迈步下来,三两步绕过车头,停在她身旁,微微侧身,伸手接过了她手里的袋子。
交接的瞬间,微凉的皮肤擦过她指侧,一阵熟悉的冷冽木质香萦绕在鼻尖。
陈绵绵握着手机,停在原地,反应未及,直到那人把袋子放进后座之后,又绕回来,站在她身旁。
程嘉也站在她面前,在眼前压下一片有侵略感的黑sEY影。
他垂眼看着她,眼也不眨,目光从发顶移到眉骨,到鼻梁,再到嘴唇。
目光如有实质,每一次移动都带着灼人的冷焰。
几秒后,他移开视线,弯身打开副驾驶的门,整个人挡在她面前,低声道,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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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内一片沉默。
风声在窗外呼啸,冷而肃静,擦过车窗,显得密闭的空间里更加安静。
陈绵绵一言未发,垂着眼,伸手扣上安全带,然后规矩地坐好,手搭在腿上,神情平静地看着前面。
程嘉也从车前绕过,拉开车门上车。
清冽木质香混杂着冬日寒风,强势地灌满整个空间。
陈绵绵偏开头。
后视镜里映出两个沉默的人的面孔。程嘉也靠在椅背上,抬眸看了她一眼,也没再说话,垂眼启动车辆。
发动机轰鸣,缓缓驶出学校。
陈绵绵手机在腿上嗡嗡地响。
刚才没来得及回答池既,上车时氛围更奇怪,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电话挂了,这会儿池既给她发消息,问没什么事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事。”
陈绵绵打字回。
程嘉也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往左打,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
只能看见一个漆黑的发顶。
还有手机屏幕上不停的消息,有来有往的聊天记录。
两秒后,他移开视线,没再往右边落。
一以贯之的沉默。
学校离程家不太远,差不多半小时车程。安保提前打开大门,车辆在注视中驶进小路,停在庭院前。
刚停稳,陈绵绵就解开安全带下车,倾身去后座拎上东西,往里走了。
程嘉也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最后在王叔的询问声中放下来,解开安全带,下车了。
“辛苦嘉也了啊。”王叔一边说,一边接过车钥匙,说着感谢让他休息放假之类的话,上车准备把车停到车库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事。”程嘉也说,目光盯着打开又关上的门,在庭院里停了两秒,才缓慢往里走。
客厅里氛围不算很浓,只是简单地贴了两个福字,进门处象征地贴了副春联。
不知道谁送来的礼物通通堆在玄关,烟酒随意放在角落,奢侈品华丽繁复的包装袋被压得不成样子。
程嘉也进去的时候,陈绵绵已经跟程父程母打过招呼,被NN拉着坐在客厅里了。
老太太试着戴新织上的手套,脸上的笑意都压不住。
阿姨给陈绵绵倒了杯水,也笑着说,“看哪,这有心意的礼物就是不一样。上次绵绵送的围巾,老太太这两天都还戴着呢。”
陈绵绵笑了一下,“NN喜欢就好。”
“我也有礼物给你。”程NN说着,把手套摘下来,让阿姨把东西拿过来
一个红包和一个小盒子,陈绵绵下意识要拒绝,却被老太太握着手背拍了拍,不容拒绝地塞到了手上。
“拿着。”老太太说,“压岁钱而已,走个过场,每年都要有的。”
沉甸甸的红包递到她手上,还带着老人手心的余温,熨贴着皮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都是身外之物,不重要。”老太太把小盒子也塞到她手上,看着她,“重要的是这个。”
陈绵绵垂着眼,攥着手心的东西,轻声说谢谢NN。老太太拍拍她肩膀,示意她慢慢拆,然后回身喊了一句。
“嘉也,过来。”
陈绵绵听着那应声,拆塑封纸的动作一顿。
程嘉也本来背对着她们,站在吧台,没来打扰,听到NN喊,才缓慢走过来,往沙发上一坐。
“你的。”NN把红包递给他。
“谢谢NN。”他轻声说。
“行了,少说些场面话,没事多回家看看就行了。”NN拍了他一下,“你那个还在戴,就不给你换新的了。那东西灵的,常换不好。”
程嘉也嗯了一声。
然后老太太起身,说要去厨房看看,“没吃过我做的菜吧绵绵?今晚让你尝尝,我年轻的时候,做菜那叫一个鲜美……”
程母和阿姨都附和着,拿来围裙和袖套,说要去给老太太打下手。一群人拒绝了陈绵绵要帮忙的请求,三两句聊着天就往厨房去,留下陈绵绵和程嘉也两个人坐在客厅,隔着一个人的位置和距离,兀自沉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气氛倏然就冷了下来。
老太太想起什么,从厨房里探头喊他,“再过个半小时,你就过来啊。”
程嘉也说好。
然后客厅就再也没有声音,和另一头厨房的吵闹形成鲜明的对b。
甚至连电视机里不知道在演什么的联欢晚会,都要b这更热闹。
陈绵绵神sE平静,眼观鼻鼻观心,专注地注视着NN送的小盒子,拆开塑封袋,起身扔到垃圾桶里,缓慢地打开。
刚开到一半,眼前递过来另一个黑sE的盒子。
分明的指节松松地扣在上面,外盒包装质地厚重而又纹理分明,质感明晰。
陈绵绵一顿。
“……给你的礼物。”程嘉也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顿了顿,“本来应该很早以前就给你的,但是……”
沉默两秒后,他略掉了转折后面的话语,“就当是新年礼物吧。”
陈绵绵没接。
“谢谢,但不用了。”她说。
声音平静,疏离,而有礼貌,挑不出差错。
但程嘉也没收回手,只是固执地放在她身前。
“这本来就是你的。”他说。
握住盒子的手微微用力,指关节泛出白,复又松开,他才继续道。
“……两年前就该是。”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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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绵绵不懂他那句话的含义。
来得莫名其妙,突兀至极,但好像却又显得情绪饱满,顺理成章。
但她也不想懂。
她只是顿了顿,平和地重复道,“我不要。”
是什么都不要。
然后东西也不拆了,开到一半的盒子又合上,随手揣进外套的兜里,起身往厨房走,说NN我来帮你。
程嘉也伸出去的手还停在原地,就听见厨房里传来一阵喧闹。
NN说哎呀这孩子,让你休息一会儿都不行,阿姨说绵绵就是很懂事,还有程母在旁询问她洗菜可不可以。
吵吵嚷嚷,热闹非凡。
的确是要过年的模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除开他的愿望都不用等到烟火盛放时,就已然可以知道,不能成真的话。
良久,程嘉也垂眼,紧紧攥住盒子边缘,任由尖锐的边角划过掌心,收回了手。
陈绵绵没帮太久的忙,只是洗了点菜,切了个姜丝,就被NN拉到楼上,说休息一会儿。
老太太又从年货里挑挑拣拣,给她装了两大袋东西,一边说这个好吃,那个配料表健康,还有这个也不错,装了满满两个大塑料袋,让陈绵绵连连摆手说够了够了。
好不容易才坐下来,老太太神sE敛起,认真了些,拉着她的手发问。
“听阿姨说,你从嘉也那儿搬出去啦?”
“……嗯。”陈绵绵顿了顿,点头应道。
目光停在脚尖,没敢往上看。
显而易见的,有些忐忑。
她一直没跟程NN说过。
偶尔拨电话问候,也是避重就轻地讲最近都不错,然后问候说您最近身T怎么样,没太敢提这件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来是觉得不太好意思讲,当初本来就因为搬去这件事而闹得NN和程母之间不愉快,她又搬出去,好像显得不给老人面子一样。
二是…她和程嘉也的矛盾,的确是难以启齿,无从开口。
要怎么说呢?说他们之间那层微妙的关系被戳破了,无法再在同一个屋檐下待下去,还是说她对她的宝贝孙子心怀不轨,真相大白后只能遗憾退场?
都不太合适吧。
所以只能讲她太忙,不太合适住在公寓里,回到学校会方便很多。
理由都在心里快速地想好了,但程NN却没问。
老太太只是定定地看着她,一双眼睛清亮有神,哪怕眼角皱纹和头上银丝也难以遮掩那份锐利和清透。
好像在这种时候,她才褪去了那副平时对她和蔼可亲的模样,回到了一位JiNg明能g的老人应有的状态。
良久过去,她什么也没有说,叹了口气,指腹在她手背上摩挲两下,才缓慢开口。
“没关系,让自己开心最重要。”
陈绵绵一顿,又听见她继续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又早熟,又敏感,有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也不跟NN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绵绵下意识想否认,被老人用眼神制止,“没关系的。”她摇摇头,“说不说都是你的权利,能够自己做决定,这也是一种能力。”
“至于嘉也……”老太太视线落在远方,语音渐轻,像是有什么话想说。
良久,她叹了口气,摇摇头,还是没有开口,只是避重就轻道,
“他是被惯得有点任X,你要是受了委屈,就别管他,该走就走。NN都支持你。”
陈绵绵顿了顿,沉默良久,才轻声道,“……好。”
“谢谢NN。”
……
夜幕降临,电视里传来联欢晚会的背景音时,这顿饭也正式开始。
其实平静,吃吃喝喝,玩笑吵闹,推杯换盏,没什么压力,也没什么交集。
菜品也都颇具特sE,几乎都是淮扬菜,也有NN特意叮嘱让阿姨做的西南菜系,偏酸辣口。
“来,绵绵试试这个,NN亲自做的松鼠鳜鱼。”程母坐在陈绵绵身旁,伸手转桌,把菜品转到她面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着陈绵绵夹了一筷子品尝,她笑眯眯地问:“怎么样?是不是很不错?”
陈绵绵点点头,于是程母又笑着转到另一道菜,“还有这个,这是我们嘉也第一次下厨……”
“……妈。”程嘉也倏然出声,打断了后面的话。
“嗯?怎么了?”程母停住话头。
“……把纸巾递给我一下。”程嘉也顿了两秒后,神情自如地说。
程母噢了一声,应好,微微起身,把纸巾递给他,“你都没怎么吃,这就用上纸了?是不合胃口吗?”
“没。”程嘉也没什么情绪,简短地应,起身接过。
两个人一个坐在陈绵绵对面,一个坐在她身边,纸巾盒从眼前递过交接的时候,陈绵绵看见了程嘉也手上的创口贴。
左手食指和无名指上各有一个,贴在靠近指根处,在骨节分明而修长的手指上,显得十分明显。
许是察觉到她的视线,筋骨分明的指节不太自然地蜷了一下,似乎是想要藏起来。
……刚才好像还没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绵绵不经意地瞥了一眼之后,神情自如地收回视线。
经这么一打岔,程母约莫也忘了刚才的话题起到哪里了,转而问陈绵绵毕业后的安排。
“绵绵毕业准备做什么呢?是直接工作了吗?”
“暂时还没有想好,可能会继续读书……”
陈绵绵喝了口水,一边平静而礼貌地回答,一边伸手,没什么情绪地把面前那道卖相很好的菜转走。
N白sE的豆腐丝漂浮在汤面上,随着转盘动作而轻轻晃动,而后在远离她的地方停止。
觥筹交错,繁华热闹之间,唯有它无人问津,萧瑟寂寥。
像缓慢呼出的气,轻微塌掉的肩膀,还有眼睛里被浇灭的那点期待。
像一朵枯萎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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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几个人坐在客厅里聊了会儿天,陈绵绵就准备回学校了。
程母和NN原意是让陈绵绵在这儿过夜,说她回宿舍也是一个人,冷清的很,刚好这里还有她房间,b较方便,但陈绵绵执意说不用。
于是联欢晚会进行到一半,NN就看了眼时间,“绵绵要回去的话,这个点就差不多了。再晚就不安全了。”
陈绵绵应好,收拾了东西,把红包、礼物和NN装的年货都收好,站在门口,跟程父程母还有NN道别。
“新年快乐。”她挥挥手。
程嘉也帮她把东西放到后面,指尖g着车钥匙,率先上了车。
方才已经进行了一番简单的拉锯。陈绵绵说自己打车就好,程母说你这么多东西呢,而且nV孩子一个人晚上不安全,说着就去喊王叔。
“王叔吃饭去了。”程嘉也说,穿上外套,“我送吧。”
“啊…行。”程母犹豫片刻,说,“反正你也要出去玩。”
这会儿陈绵绵没再说什么,拉开车门上车,还听见程母叮嘱他,“别玩太晚啊。什么又熬通宵,天亮了才回来,不允许的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程嘉也嗯了一声,单手扶上方向盘,往门外转。
汽车驶出大门,在夜sE中穿行。
车内又安静下来。
陈绵绵手机一直嗡嗡的震动,打破了这点沉寂。
逢年过节的,不管是群发还是私发的祝福都很多,还有异常热闹的一些群聊,时不时艾特全员,时不时发红包,陈绵绵随便点开看看,回了几个,又放下来。
程嘉也一直盯着前面,专注开车,甚至不像几个小时前接她时那样,还试图搭话。
好像陈绵绵一直以平静的姿态抗拒跟他说话或是有交集,又或是那道被人打断后就无人问津的菜之后,他就敛起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妄想一般。
但怎么会有人过年还要跑出去玩的?
陈绵绵不理解。
要是她在家里,巴不得和家人热热闹闹地一起,哪怕看着不知道在讲什么的小品也很珍贵。
陈绵绵摇摇头,把这个念头晃走,m0出NN送的礼物,打开看了一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本只是无聊,想到刚才开到一半就被打断了,有点好奇,这一眼之后,却是真真切切地顿住了。
黑sE的盒子里,安静地躺着一根红绳。
几GU线编在一起,绵绵密密,回环往复,尾端坠着一个小木牌,做成了平安锁的模样,仔细看,能看见上面刻的“平安健康”字样。
应当是从寺庙求的,还能从小小的木制平安锁上嗅到檀香的气息。
但让她诧异的却不是这个。
陈绵绵顿了两秒,下意识抬眼,往左边看去。
驾驶位上的人目不斜视,靠着椅背,右手掌根搭在方向盘上端,坐得很随意。
路灯和城市的霓虹光影不间断地落在他脸上,在脸颊上落下一片眼睫的Y影,看不清神情。
但总归是不太开心的。
气氛凝着,低而沉重,平静而冷淡,像被什么东西压住。
陈绵绵移开视线,目光落在他的手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外套袖口随着动作而轻轻下滑,露出一截腕骨分明的皮肤。
皮r0U贴合着骨骼,冷白,连着手背筋骨。
程嘉也手腕上,赫然戴着一根一模一样的红绳。
只是年岁已久,红绳略有磨损,有些微的磨边质感,但坠着的小木牌却还清晰,在飞速驶过的路灯光影下晃动,一模一样的“平安健康”四个字,异常清晰。
陈绵绵倏地想起了NN下午的话。
——“你那个还在戴,就不给你换新的了。那东西灵的,常换不好。”
……所以,这根红绳,是NN上寺庙里求的?
……
那许意眠那根呢?
窗外霓虹光影飞驰,冬夜既寂静又热闹。
陈绵绵盯着盒子里的那一抹红,顿了好片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良久之后,她关上盒子,手指在盒子边缘攥了攥,放进口袋里,然后偏头看向窗外。
她什么也没有问,也什么都不打算说。
就像当时她知道这整段关系都是个闹剧之后,也没有什么想说的一样。
无论是不是,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没必要再纠结在回忆里。
何况在这新年夜。
新的一年了。
更应该向前看。
她盯着窗外,看远处的灯笼在风中晃动,直到到了宿舍楼下。
拎着东西就往上走,掏出钥匙开门,没管程嘉也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说,好像他真的是个司机一样。
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哪怕是王叔,她也会笑眯眯地讲说新年快乐的。
哪怕是路边遇见的,释放善意的陌生人,她也会回以微笑的。
只是对他这样而已。
程嘉也站在原地,看着她上楼。
纤细的身影一步一步,向着有光的地方走,逐渐隐入楼道。
孤身一人。
在这本该团圆的除夕夜。
——
出去恰个饭,二更看情况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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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绵绵上了楼,习惯X地去开灯,摁到一半才想起灯泡还没有修好,于是只好作罢。
把程NN给的东西放好之后,她开着手机手电筒去卫生间洗漱,收拾完之后差不多刚好十一点。
宿舍里一片冷清。
她开了电脑,点开春晚直播,把声音开到中等,让空间里稍微有了点人气,然后翻出相册,就着电脑屏幕明暗不定的灯光,开始缓慢地翻看。
小时候的相册。
一张又一张,几乎都是她,极少有旁人出现。
部分因为年代久远,或是经常被人翻看摩挲,已经有了些微的边角磨损和褶皱,现在被人妥善地放进相册里,一点一点压平,严丝合缝地套上塑封,封住了不愿意褪sE的回忆。
大多都是她。
小时候牙牙学语时的她,学校里参加表演的她,拿着奖状站在家门口的她。
偶尔几张,才有另一人的入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老年人明显对镜头感到局促,往日闲散慢悠悠的动作被倏然定格,动作和神情间都难免透出一种不自在的无措感。
但陈绵绵看得很认真。
NN面向镜头时,稍显拘谨与不安,但一偏头,视线一落到她身上,就是再自然无b的笑容。
眼睛弯起,亮晶晶的,发着光,连眼角的皱纹都有希冀的弧度。
指尖极轻极轻地落在上面,隔着一层薄薄的塑封纸,轻柔地触碰着老人的脸颊。
塑封纸微冷,映着电脑屏幕的光,像是一道界限分明的线。
触不可及。
时间静默地在黑暗的空间中流逝,在吵闹的电视节目背景音中流逝,在窗外的烟花爆竹声中流逝。
良久之后,陈绵绵才垂下眼,轻轻地合上了相册。
然后她把那条毛线织的围巾展开,披在身上,半靠着椅子,是一个蜷缩的姿态,目光虚浮地落在电脑屏幕上。
既像是在看那些不知所云的节目,又像是在透过屏幕,看其他的什么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斑斓变化的光束穿过黑暗,落在她的脸上,时间好像静止,与窗外的热闹分割开。
倏然,房间门被敲响。
“笃笃”的声音迅疾而急促,将陈绵绵从出神的思绪中拉回来。
“你好,有人在吗?”是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声。
陈绵绵皱眉,警觉心倏起,思忖两秒后,站在门后,确认自己反锁好了门之后,才应。
“有事吗?”
“同学,你是不是灯泡报修?”门外那人说,然后没等她继续应,就爽快地报了姓名和校园工号,“我把工卡从门缝里塞进来,你确认一下。”
……大年三十,给她修灯泡?
陈绵绵顿了顿,皱着眉,难掩疑惑,但还是弯腰把工卡证件拾起来,就着手机手电筒灯光核对,打开校园网看了两眼,还发给宿管阿姨确认。
几分钟后,阿姨回复说是校内职工无误,学校也来了电话通知她,陈绵绵才缓慢地打开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男人穿着职工的衣服,背着工具包,有几分眼熟,点头跟她示意之后,就搬了椅子进来,踩着椅子检查灯泡线路。
陈绵绵没关门,站在门口,看着他拆下坏的灯泡,依旧感到疑惑。
之前也不是没问过,但后勤处的答复都是工人放年假了,还没上班,让她等待。
就算复工,也不可能在大年三十的晚上来修吧?
陈绵绵站在门口,看师傅检查完线路,工具拿在手上,三两下换好,然后让她打开开关试试。
“啪”一声,明亮的光铺满整个空间。
“好咯,同学。”师傅说,把工具收进包里,从椅子上下来。
“谢谢叔叔。”陈绵绵说,“您这会儿还在上班吗?”
“没呢,放假了,但学校忽然给打电话,说宿舍楼只有几个学生,灯泡还坏了,让我来看看。我寻思我也住得不远,离学校几步路,大过年的还黑着,也不太好,就来了。”
陈绵绵噢了两声,点点头,道了谢,把他送出门,站在走廊上挥挥手,又送了新年祝福,才缓慢回身,关上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新换的灯泡b原来的还要亮,m0黑了好几天之后,难免对此感到不习惯,陈绵绵还站在门口适应了一会儿,才裹上厚外套,抱着相册,走到yAn台上去。
yAn台与寝室是玻璃门,她没完全关上,还能听见电脑里主持人准备进行倒计时的开场白。
临近零点,窗外陆续升起烟火,伴随着穿破空气上升的声音,在漆黑的城市上空绽放,映亮远处的天空。
绽放时很美,绚烂的光点燃到最盛,又缓慢地往下坠,直到湮灭在黑暗里。
陈绵绵的视线随着烟火往下,眼看着它消弭,消失殆尽,才移开视线。
目光不经意扫过楼下,却倏然一顿。
那辆送她来的黑sE车辆还停在楼下,停在她下车的地方。
车身冷y,在路灯映照下,泛出明亮的冷光,像一层薄雪。
更像是从未移动过一般。
……不是要出去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绵绵一顿,视线停住,片刻后,又缓慢移动。
冬夜寒冷寂静,连路灯光仿佛都是冷sE的,映照在梧桐树g枯的枝桠,穿过一层又一层的枯枝,落在站着的那人身上。
依旧是一身黑,静默地站在楼下,几乎快与夜sE融为一T。
呼x1间带起的白气模糊下半张脸,散开后才看得清,下颌微微扬起,抬眼看向她。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隔着路灯与yAn台,隔着被烟火映得半明半亮的夜空,隔着寒冷冬日的冷气流。
仿佛那GU在夜sE下站立良久的寒意,也触及了她一般。
陈绵绵一顿。
抱着相册的手微微一紧,复又松开。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地对视着,谁也没有开口。
校园无b寂静,小径四下无人,甚至可以从路灯渐弱的光圈下看清纷飞飘舞的颗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似乎是雪。
电脑屏幕上的联欢晚会还在喧闹,主持人扬着彰显幸福与期待的语调,大声地念出倒计时。
“五,四,三,二,一……”
指针跳向零点,耳边炸开绚烂的烟火,陈绵绵抱着相册站在yAn台上,看见程嘉也站在楼下,仰头注视着她,轻声开口。
耳边是远处热闹的烟花爆竹声,一切都近乎失真,但她竟然还是凭借从前的默契和熟悉,隔着遥远的距离,听懂了他的话。
“新年快乐,绵绵。”
他说。
——
还是不太舒服暂时一更先哈宝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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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火落后,便是新的一年。
自除夕夜后在yAn台上隔着夜sE的遥遥一瞥后,陈绵绵就没再有什么别的契机见到程嘉也。
但她那晚竟然难得地做梦了。
先是梦到NN跟她讲新年快乐,满桌的菜肴还是往年那样,在斑驳的圆形木桌中央摆着,诱人的香气和袅袅的热气一齐升起,氲Sh了眼眶。
接着就是程嘉也。
他站在楼下,长久而静默地凝望着,肩头似乎覆了一层薄雪。
三楼的灯却始终没有亮起,犹豫许久之后,他轻轻蹙眉,拨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连连应声,不多一会儿,维修的叔叔就拎着工具箱出现在楼下。
他停顿两秒,竟然破天荒地同人打了招呼,并简单说了两句,诸如nV孩子容易没有安全感之类的话语,叔叔了然地应声,m0出工卡,向楼上走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后就是一盏灯亮起。
全宿舍楼唯一的一盏灯,映在他瞳孔里,成为一个小小的光点。
梦醒时,陈绵绵甚至盯着天花板,愣了好片刻。
画面之清晰,视角之真实,甚至一时难以分清这到底是梦,还是她真实所见。
不过学校的确没有理由单独给她拨人维修就是了,而程嘉也为什么要对家里说跨年夜有约,又为什么会出现在她楼下,她也不想深究。
任念头在脑子里轻飘飘地过一遭,然后就飘过,消失。
像蜻蜓点水。
初四的时候,池既从山里回来,带回一堆特产作为礼物,送到她楼下。
“……”
陈绵绵看着那堆再熟悉不过的东西,沉默半晌,“……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池既也沉默。
“我只想着给你带点东西,大家都在买,我也就买了,忘记你就是那块儿的人了。”
“……没事。”陈绵绵拎起来。
“就当你给我带了点家乡特产回来了。”
“以慰思乡之情。”池既跟着点点头。两个人对视两秒,都有点想笑。
“诶,你那个灯泡修好了吗?”他忽地想起来,“还没好的话,我找宿管阿姨开个准入申请,上去给你看看?”
“好了。”陈绵绵顿了两秒,摆摆手,“有人来修了。”
“嗯?”池既有些诧异,抬腕确认了一下日期,“不是今天才上班吗?报修有这么快?”
陈绵绵不想展开说,含糊地嗯了两声,“可能刚好有空吧。”说完她就讲还有事要忙,先上去了,池既停了两秒,说好,然后跟她挥挥手。
不然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然跟他说是程嘉也除夕送她回来,站在楼下,看她没亮灯,所以给学校打电话的吗?
先说她自己都没完全确定,只是一个模糊的猜测,再说,也没什么提起的必要,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陈绵绵背对着他上楼,心里这样想。
池既送的东西大差不差,的确是西南地区特产。有经济林种植的水果,还有靠少数民族一带的耗牛r0U,只是送人的东西,难免都是礼盒装,繁琐得很。
寝室空间有限,陈绵绵又喜欢收拾,连着程NN大年三十给塞的年货一起,全部拆开整理,一一按序摆放好。
收拾完已经到了晚上,她把纸箱都收拾了,准备拿下去扔。路过时,庞大的纸箱堆摇摇晃晃,碰到了搭在椅背上的厚外套。
“啪嗒”一声,有什么东西从口袋里掉了出来。
响得清脆,质地很实,碰撞的声音在空间里回响。
陈绵绵顿了顿,费劲地偏头,瞅了一眼,然后蹙着眉把纸箱放在一旁,弯身捡起来看。
一个方方正正的黑sE盒子,掌心大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理石纹理,厚重而有质感,内衬铺着黑sE丝绒,质地细腻,触手生温。
……程嘉也除夕那天要塞给她,但她没收的盒子。
那个让他yu言又止的“礼物”。
厚重的羽绒外套搭在椅背上,口袋宽而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塞进来的。
在车上的时候吗?
还是年夜饭时?
回忆无果,陈绵绵蹲在椅子旁,犹豫两秒,还是缓慢伸手,打开来看。
指尖触上开合处,略一用力,盒子打开。
黑丝绒布铺满整个内里,妥善规整地掖入边角,一条细细的项链坠在正中,珍珠圆润温亮,光泽明显。
白金的链条最下,坠着一块绵云形状的吊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巧JiNg致,工艺JiNg巧,周围镶了一圈碎钻,随着轻微的弧度变化,在灯光下熠熠闪烁。
陈绵绵一顿。
……什么意思?
一条项链而已。
虽然漂亮,但也就是个普通的礼物,谈何值得上他如此持之以恒,大动g戈,还语焉不详地提一句“两年前”?
好半晌,陈绵绵拿起手机,b对暗纹的品牌logo和项链细节特点,在官网上寻到了这款。
令人咂舌的价格和玄之又玄的“全球限量”与“缺货”字样并没有让她多停留一秒,只是指尖下滑到商品详情页面时,看见设计理念与发售日期时,她顿了一瞬。
花T字样的详情页面,发售日期无b清晰地写在那里,像是一个从未被人探寻过的秘密。
那日期,赫然是她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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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困惑之后,陈绵绵面sE如常,没什么情绪地将首饰盒合起来,随手放在一旁,继续下楼把垃圾扔掉。
之后一切如常。
假期很闲,张彤寒假在家里养膘,待久了之后三天两头跟她妈吵架,不胜其烦地跟她发消息吐槽。
“我真服了!要不怎么说距离产生美呢?刚回来两天的时候宝贝宝贝的喊,现在就天天骂我,一会儿说我懒,一会儿说每天蓬头垢面的不出门,这么冷,谁要出门啊到底?!”
陈绵绵笑,“好像都是这样的,忍忍吧你。”
张彤气鼓鼓地又嘟哝了一会儿,忽地想起什么,“诶,我妈那天说,她领导的儿子在找人做家教。就在南城,文科,你要试试吗?”
陈绵绵想了想,“基础差吗?”
“不知道,我问问。”张彤放下电话,大声问了几句,又拿起来,“我妈也不清楚,说好像挺一般的,你要不去试一下课?反正好坏你都能教。时薪还挺高的。”
陈绵绵垂眼,盘算了一下最近的日程,好像是能cH0U出空来的,“那你晚点把联系方式发我吧。”
“好。”张彤应道,然后动作十分麻利地把联系方式发给她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绵绵也非常迅速,联系了家长,问清基础情况之后,就定下了试课时间。
一切都非常顺利,学生读高二,男生,腼腆且好相与,母亲是那种很典型的职场JiNg英形象,气场强大,但谈吐间也不让人感觉到不舒服,甚至还能感觉出来,她挺喜欢她的。
试课之后就迅速地定下了之后的上课安排,对方开门见山地谈了时薪、目标、要求,陈绵绵也不含糊,半个小时就拟好了大致的学习大纲和进度表,两个人都十分高效,使得这场洽谈非常愉快。
以至于陈绵绵背着包下楼的时候,还在诧异这场迅速而又顺利的对话。
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吗?
直白,高效,简明扼要。
正想着,她走出小区门,过完马路,垂眼看回程地铁路线时,肩膀忽地被轻轻拍了一下。
“嗨,又见面啦。”轻快的声音带着笑意响在耳旁。
陈绵绵偏头,看见许意眠半侧着身,笑意盈盈地跟她打招呼。
她身T前倾,重心放在前面,手背在身后,从身旁探来,是一个非常灵动且愉快的姿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啊……”陈绵绵诧异片刻,站定回身,也笑了一下,“好巧。”
其实不巧。
她在心里想。
刚拿到地址的那一刻,她就犹豫了一会儿。
原因无他,只是这个小区恰好在程嘉也公寓对面,从学校过去的路程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在马路对面分道扬镳而已,重合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九。
很尴尬的位置。
她每天来来回回,大概率会遇见。
但略一思索,她又没再当回事了。
毕竟合适且高薪的工作不好找,不能因噎废食,况且就算遇见,其实也不会影响她什么。
所以此刻碰到许意眠,也算是意料之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而已。
“你来……?”许意眠有些好奇地问。
“做家教。”陈绵绵指了指对面的小区,“在那里。”
“噢。”许意眠了然地点点头,“怪不得池既总跟我说你很,原来都是真的。”
她语气很是真诚,尾音起伏,带了点玩笑的意思,却一点也不让人感到揶揄,陈绵绵不知道怎么接,就笑了笑,没说话。
“但是……”许意眠倏然蹙着眉看她,话锋一转,“我总觉得,我在我小区里见过你。”
陈绵绵心头一跳。
“就那个。”许意眠侧身,伸手指了指身后的公寓区,回头问,“你去过吗?”
陈绵绵静了两秒。
问题来得太突然,她一时竟然有点反应不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再接着,就是一丝微妙的情绪涌上心头。
陈绵绵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说“是”。
人都是不完美的,总存在那么一瞬间的卑劣时刻。
尤其是她活在别人的Y影之下这么久,站在别人身后,看另一个人因为那一点点的相似,而施舍给她一点温情,难免觉得嘲讽。
可是,然后呢?
有什么东西是她能出入市中心商圈公寓区的借口吗?
还是说,她也曾经在程嘉也家里住过那么一段时间?
都显得太拙劣了。
她没有错。
许意眠也没有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何况人家都见家长了,算了吧。
陈绵绵想。
片刻后,她抬眼,面不改sE地轻声说,“……没有。”
“啊……”许意眠拖着尾音,点点头,慢吞吞地收回手,“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陈绵绵没去看她迟疑的神情,略微移开视线。
许意眠冬天穿得也单薄,大衣里面套一条裙子,露出一截光洁纤细的小腿。收回手时,宽松的大衣袖口下滑,露出那根熟悉的红绳手链,在视线里晃了一晃。
陈绵绵一顿。
“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啦……”许是没再有话说,许意眠挥挥手跟她告别,“祝你家教顺利。”
一句礼貌的“谢谢”卡在喉间,顿了又顿,还是没有说出口。
“你那根红绳……”冲动使然,话语脱口而出,陈绵绵指了指她的手腕,停了一秒,才迟钝地接上后半句,“很好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实在太突兀了。
这话一出口,她就感觉到了那不合时宜的冒犯,像在医院门口那天,脱口而出问她的那句“男朋友”一样。
莫名其妙。
可是一句话说出口,总要许多话来圆,未免显得太过刻意,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
“是在哪里求的吗?”
好像她也是个虔诚的教徒一样。
“嗯?这个吗?”许意眠好像还是没有察觉到这份越过边界的冒犯一样,只是愣了一瞬,接着把手腕抬起来,弯起眼睛,“好看吧?我觉得蛮灵的。”
“城南边那个庙里应该就有,我也不太清楚。”她有些抱歉地耸了耸肩,笑意依然温柔,“我的是别人送的,不好意思呀。”
“……没关系。”陈绵绵也笑了一下,然后神sE平静地挥挥手,“那我先走了,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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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憾的是,一次偶遇擦肩说再见并不难,但屡屡碰见,就实在有些难说出口了。
何况许意眠还是个外向的X子。
不知道她下午是固定的普拉提还是健身房课程,两个小时,几乎完美和陈绵绵上课时间重叠。哪怕她被家长多留一会儿,或是提前下课,左右都不会差上十分钟,只是在哪里碰见的问题。
三番五次碰见聊天过后,她便直接找陈绵绵要了联系方式,约她吃饭。
“刚好我在国内很难约到人玩,大家又都没空,要不你跟我一起吃饭吧?”
陈绵绵顿了顿,“……不了吧,我待会儿还有事。”
她话还没说完,许意眠就双手合十,做祈祷状,眨着眼睛望着她,一脸可怜,“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就一顿饭的时间,不会耽误你很久的。”
见她一时半会儿没说话,许意眠眨眨眼,扯着她的袖子晃了晃,补充道,“我已经快一个寒假没在外面吃过饭了,每次都找不到人陪。”
“……”
陈绵绵沉默两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向来是真的很不会拒绝别人,何况许意眠也算帮过她,此刻可怜巴巴地望着她,让人难以果断拒绝。
犹豫片刻后,她叹了口气,“……远吗?”
“不远不远,就在附近。”
见她态度有所松动,许意眠乐呵呵的,挽着陈绵绵的胳膊就往外走,m0出手机看店铺,“冬天就是要吃热乎乎的东西,我老刷到一家韩料,终于可以去试试了。”
陈绵绵一路上都有点恍惚。打车,进餐厅,直到许意眠把菜单递给她,问她想点什么的时候,陈绵绵才幡然醒悟似的,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答应了。
“你来吧,我都可以。”她摆摆手,把菜单递回。
“那就我来了哦。你没什么忌口的吧?
“没有。”陈绵绵答。
许意眠利落地点了单,把菜单递回给侍者,脱了外套,就坐在对面,托着腮,眼也不眨地看着她。
一秒,两秒,三秒过去
陈绵绵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轻轻蹙起眉,表示疑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许意眠眨眨眼,托着下巴看她,开门见山。
“我在想,你跟嘉也是什么关系。”
话音刚落,陈绵绵一顿。
她双手交叠搭在桌上,压在下面的那只手不自觉地蜷了下指尖。
“上次不是在餐厅遇见吗?年前那会儿,包厢门口来着。”许意眠似乎是没意识到,接着往下说,当是补充和提醒。
“我都没想到你俩还认识,给我诧异了好半天。”
“当时本来想问的,但是又有长辈在,一直没找到机会。”许意眠努努嘴,“吃完饭他又走得可快,都没来得及。”
“后面再问的时候,时机就有点不太对了,就没细说。”
陈绵绵停了一会儿,没直接答,只是轻声反问道,
“他怎么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好像不太愿意说。”许意眠皱起眉,回忆道,“没怎么详细提,就只是说,你是被……”
说到这儿,她停住话头,思考片刻,好像在努力寻找什么b较T面的替代词。
“被资助的。”陈绵绵笑了一下,很坦然地接上。
没有什么不好说的,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实事求是,本该如此。
许意眠见她不避讳,也就没扭捏,点点头,“对的。我这才知道,原来你就是被程NN资助的那个小nV孩。”
“世界真小呀。感觉NN跟我提这件事的时候,都是才是不久以前,转眼就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感叹道。
陈绵绵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没说话。直到许意眠自己察觉跑偏了话题,赶紧拉回来,绕回她和程嘉也的关系。
“所以,你们……?”
“没什么呀。”陈绵绵笑了笑,放下水杯,神情和语气都平静,“就是他说的那样。”
“啊……这样吗。”许意眠张了张嘴,依旧很迟疑,神情里又有些疑惑,跟前几天问她是不是来过公寓小区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绵绵垂着眼,没看她。
没过几秒,她就想开了似的,小幅度摇摇头,敛起神情,摆摆手,“算了,不说其他人了。聊点其他感兴趣的。”
许意眠这个人确实开朗,心思细腻,又会察言观sE,没有架子,话题来得毫不突兀,一顿饭下来,除了刚开始的不太投机,后续都很愉快。
两个人从时事新闻聊到花边八卦,再到谈话间隙里听见隔壁桌相亲男的吝啬发言,心照不宣地对了个眼神,从彼此眼睛里看见了同样的无语,顿了一秒,然后又同时发笑。
有些时候就是很奇妙,关系的升温就在某一瞬间。
缘分大抵,如此不可避免。
这顿饭到尾声,许意眠手机铃声响起来,她指了指手机示意接电话,陈绵绵点点头,垂下眼,盯着JiNg致的餐具想。
如果不是中间这些无形的隔阂的话,她们应该会成为不错的朋友。
但她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又转念一想。
如果没有这些若有似无、层层叠叠的羁绊的话,她们两个可能也没有什么认识的机会。
世事大抵都如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层叠一层,环环相扣,最终导向不可避免的结果。
人们称之为命运。
“走吧。”许意眠接完电话,看了眼时间,“说不耽误你太久吧?”
“嗯。”陈绵绵笑了一下,点点头,拿起外套,“我去趟洗手间。”
“好。”
慢吞吞洗完手,慢吞吞走过长廊,再慢吞吞往回走,陈绵绵站在走廊上,往之前她们坐的那桌瞥了一眼,已经没有人了,侍者弯身在收拾桌子。
许意眠应当是出去等了。
陈绵绵往上挎了挎包,往门口走去。
玻璃大门,新年与圣诞的贴纸还没取下来,可Ai而JiNg致,十分有氛围感。但是透过模糊的玻璃,能看见两个人站在门口,相对而立,正说着话。
许意眠一边说着什么,一边低头从包里m0东西出来,递给对面的人。
而那人伸手接过,侧脸隐在圣诞树装饰后面,看不太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这也不影响陈绵绵判断出那是谁。
方才许意眠接电话并没有避着她,她虽说不是故意听的,但也能从她零星几句里猜到,大概是对面那人找她拿什么东西。
只是没想到是程嘉也罢了。
陈绵绵脚步一顿,刚想绕回餐厅里避一避,将将才转过身,就被拿完东西的人瞥见,出声叫住。
“绵绵。”许意眠扬声喊,冲她挥手,“我在这儿。”
……我知道你在那儿。
所以才想避开的。
陈绵绵背对着她,闭了闭眼,沉默地想。
但是别无他法,她脚步倏然一停,顿了好几秒后,才缓慢转身。
“你出来了正好,我也有点想上洗手间,你能帮我拿下包吗?”许意眠问。
陈绵绵垂着眼,嗯了一声,伸手接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很快的。”许意眠说,然后侧身跟门口那人挥了挥手,“你先走吧,拜拜。”
然后就快步往里走了。
脚步声由近及远,只留下半开的门缓缓往里收,隔绝了内外的寒意。
但门口那人没动。
没有随她话里的告别意思,而转身离开。
程嘉也隔着一扇玻璃门,望着里面的人。
他似乎也有些诧异,对于她们的关系。
好像从没想过会在此时此刻见到她一样。
但好像又有什么东西迅速地压过了那份诧异,变成了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情绪。
深沉,绵长,隐在深sE的瞳孔与眉眼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像是一种近乡情怯,不敢上前的踌躇与犹豫。
陈绵绵顿了两秒,缓慢迈步向前,手搭上玻璃门把手,推门出去。
程嘉也的视线随着她的脚步而移动,明显一愣。
陈绵绵避着他不是一天两天了。
找她多是不见,没有办法避免的见面,也是能没有交集就没有交集,连眼神对视都懒得,何况现在主动上前,站在他面前。
程嘉也顿了好几秒,张了张嘴,难得有些局促地开口。
“……外面风很大。”
说完,他自己都一顿。
方才他站在外面,就是在想,陈绵绵肯定不会出来的。
看到他在外面,不掉头就走就不错了,更别说推门出来,跟他站在一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而现在她竟然出来了,他却话里话外好像都是赶人的意思。
好像想让她在里面待着一样。
程嘉也说完那句后,就闭上了嘴,微低了低睫,有些许的懊恼似的。
但陈绵绵没在意。
也没空注意他的那些情绪。
她只是从包里m0出个东西,摊平掌心,伸手往前,越过他的那句话,轻飘飘地道。
“还给你。”
程嘉也一顿。
垂下的眼睫还没来得及落到底,些许懊恼的情绪还没散去,就那么倏然地停在那里。
黑sE的盒子安静地躺在她掌心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赫然是他除夕夜那天,塞进她外套包里的礼物。
那条两年前就应该属于她的项链。
程嘉也盯着她掌心里的东西,好半晌,倏然弯起一个有些自嘲的笑意。
方才有那么一瞬间,他还以为,她现在不避着他了,是不是有这个东西一点点的功劳。
这个已经过期的礼物,是不是可以成为他从前一些真心的证据。
现在看来,好像错了。
陈绵绵并不管他是怎么想的。
她只是站在他面前,神sE平静,姿态明确,伸出的手又往前递了一点,安静开口。
“我担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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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很轻,但却足够伤人。
那句话轻飘飘地落在两个人中间,一时寂静无声。
好半晌,程嘉也才抬头,看着她。
“送给你了,就是你的。”
他声音很平,神情很淡,但也很固执,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丝毫没有要伸手的意思。
陈绵绵很轻地呼出一口气,倦怠于跟他来回周旋,视线移向路边,没再看他。
“所以现在是我的东西,我怎么处置都可以,是吗?”
程嘉也顿了一秒,然后低低嗯了一声。
“行。”陈绵绵点头,没再说话,反手把盒子装进外套口袋里,没再说话。
两个人站在街边,沉默一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绵绵是无话可说,盯着马路对面的小狗发呆,不知道程嘉也是为什么。
正当她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准备把许意眠的包递给他时,他倏然开了口。
仿佛方才盯着她侧脸看的时候,都是在斟酌语句一般。
“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程嘉也说,“由什么契机认识,又为什么在一起吃饭。”
“但我想说的是……”他停顿了片刻,复又继续道,“我今天找她,只是为了帮NN拿东西。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陈绵绵一顿。
……这是在,解释他和许意眠的关系?
莫名其妙。
她偏头,看了他一眼,正对上他的视线。
程嘉也看着她,不偏不倚,继续道,“从前想跟你讲,但好像总是没有机会。又或是我太迟钝,总以为是我的行为伤害了你,没考虑过其他原因。”
“后来看到你跟别的男生在一起,回去想的时候,才觉得,可能你在意的东西是这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绵绵刚想开口打断他,反而被程嘉也抢了先,“你不用急着否认,也不用给什么反应,听着就好了。”
他低睫笑了一下,似乎是可以预料到陈绵绵开口的“可是我现在并不在意任何东西”,或者“我不关心”,诸如此类的言语,所以就提前截住她的话头,让那些刺耳的话停在喉咙里。
陈绵绵停了几秒,张开的嘴又缓缓闭上,移开视线,继续看着马路对面,几乎没什么情绪。
程嘉也呼出一口气,低声道,“这个项链……”
“它并不只有一个礼物的意义。”
“其实它对我而言,很重要。”
陈绵绵盯着对面在原地打转的流浪小狗,没说话。
但话语总是无可避免地落进她耳朵里。
程嘉也声音很低,说得似乎有些艰难,关于这条项链的后续,三番五次yu言又止,气音在耳边回荡。
停了好几秒之后,他似乎放弃了,另起了一个新的话头。
“……总之,关于你之前介意的事情,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空气都仿佛都随着他的话语停顿,停滞了两秒。
远处有nV生蹲下来,给流浪小狗喂火腿肠,陈绵绵远远看着,好像很专注,又好像在神游。
心脏在话语的间隙里悬停一瞬。
然后程嘉也开口。
“我不喜欢许……”
“——叮铃铃。”
门上黏住的圣诞铃忽响,清脆急促,打断了他后半句话。
与此同时一同而来的,还有玻璃门被推开,身后人的声音。
“我来啦我来啦。”许意眠走出来,没注意到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一般,语气轻快而活泼,快步上前,弯身接过陈绵绵手里的包。
“不好意思呀,让你等久了。”
陈绵绵还怔愣着,耳边回荡着方才那半句未完的话语,好几秒后,才反应过来,松开握住她包带的手,抿唇移开视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事。”
“你真好,嘿嘿。”许意眠对她笑了一下,把包背好,转头,疑惑道,“嗯?”
“你怎么还在这儿?”
程嘉也呼出一口气,没说话。
陈绵绵依旧盯着马路对面的nV孩,看她弯腰给小狗喂火腿肠,但余光里也能看见许意眠目光在他们两个人之间来回,片刻后,缓慢张嘴。
“你们有什么话要聊吗?”
“没有。”陈绵绵没什么情绪地说,“走吧。”
“诶,等一下。”许意眠拉住她,转头问程嘉也,“你是王叔送来的吧?载我们一程呗。”
程嘉也顿了片刻,抬睫看了陈绵绵一眼,嗯了一声。
陈绵绵下意识要拒绝,“不用了。我回学校,不顺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哎呀没事,离得不远。”许意眠说着,挽着她往路边走,“现在打车司机都不怎么开暖气,这个天气,多冷啊。你也不嫌冻得慌。”
王叔的车就停在不远处,这会儿已经下车,拉开车门等她们了。陈绵绵m0出手机想打车,又被许意眠按回去。
“能省一点是一点,知道吧!又不是什么陌生人,大家都认识,十几分钟路程,顺道就走了。”
说着就到了车门边,陈绵绵沉默两秒,只好跟王叔打了个招呼,然后扶着车门,坐进后座。
程嘉也坐副驾驶,许意眠和她坐后座。
陈绵绵上车就低头看手机,明显不太想讲话,许意眠看了她几眼,只好跟前面的人聊天。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些近期的事情,约莫是许意眠开口,程嘉也被提到时,就答一两句,或者是王叔乐呵着跟她闲聊,话里话外都是熟稔。
“NN最近身T怎么样呀?”许意眠探身问。
王叔哎哟了一声,“还记得呢?你都多久没去看她了?”
许意眠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这不是没住回家里,不顺路吗?改天一定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叔笑了一声,说你这孩子。
车里气氛一时很是闲适热闹,除了陈绵绵和程嘉也两个人不怎么说话。
陈绵绵低头回着消息,指尖在屏幕上点触。程嘉也坐在前面,时不时抬眼,从后视镜里瞥一眼,然后又低下眼睫,偏头看向窗外。
“我感觉国内圣诞气息越来越浓了。”许意眠也在看窗外,方才路过一颗巨大的圣诞树,有感而发。
“刚才我们吃饭那儿也是,这都过了多久了,装饰都还没拆。”
“b我们前几年在国外的时候氛围还浓。”许意眠收回视线,确认似的,问了一句。
“是吧,阿也?”
“嗯?”
程嘉也先是短促地疑问了一声,然后又漫不经心地压低尾音“嗯”了一声,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诶,”许意眠也没太介意,忽地想起什么似的,探身向前,接着问,“你今年圣诞怎么没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程嘉也偏头看向窗外,“……年年都出去,不无聊么。”
“也是。”许意眠靠回来,点头表示赞同,“呆久了也就那样,也不好吃。何况你确实从小到大,每年都是出国过圣诞。”
陈绵绵原本没在听,话语轻飘飘地绕过耳边,不过心里。
但这句落入耳道的时候,她打字的手却倏然一顿。
……“每年都是出国过圣诞”?
心脏忽地停了一拍,然后又从缓慢到急促,快速地跳动起来。
陈绵绵抬头,缓慢地出声,确认道,“你们每年,都是出国过圣诞吗?”
“咦,我还以为你没在听呢。”许意眠惊奇道。副驾驶的人听见她出声,也偏头看了一眼。
“对的。”许意眠回答,“我是一般都在国外嘛,嘉也他们家是年年圣诞都来欧洲,他外公在英国。”
“好像只有今年没来吧,是吗?”她确认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程嘉也看了陈绵绵一眼,大概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嗯了一声。
确认的意思。
后面许意眠说程嘉也他外公怎么样怎么样想他,怎么样怎么样抱怨,陈绵绵都没再听进去了。
她靠回椅背上,偏头,看未被及时卸下的圣诞装饰在街边闪过。
红绿白配sE的冬青树、蝴蝶结、礼物、铃铛和气球,一一从窗景中快速向后,模糊成一条直线。
不真实,而又虚幻。
早已过了季,甚至连年都过了,还固执地赖在视线里,企图为热闹的冬日氛围感添加一些点缀。
这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好笑。
不合时宜得像那个两年前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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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的地方到公寓和学校不远。到了地方,许意眠先下车,跟他们道了别。
王叔偏头看了程嘉也一眼,他没什么情绪波动,改了目的地。
“回学校。”
陈绵绵自始至终偏头看着窗外,遥遥瞥见学校大门,由远及近。
车刚停稳,她就拉开车门,迅速地下了车,没来得及跟任何人打招呼。
她现在没有任何心情跟人说话,只想快速回到自己的安全区里,把这些荒谬的事情都抛之脑后,不要再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刚走出几步,手腕被人拉住,y生生止住了她前进的步伐。
“你怎么了?”程嘉也蹙着眉问,难得敏锐地意识到了不对。
方才陈绵绵那句确认来得莫名其妙,不明不白,却没来由地让他有些心慌。
陈绵绵不语,没回头,甩掉他的手,兀自往前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绵绵。”程嘉也眉头蹙得更深,两步上前,复又拽住她,声音压得低,但不难听出,他难得来了些火。
陈绵绵倏然想。
好像这才是真的程嘉也。
居高临下,任X妄为,不能忤逆。
好像之前那些沉默寡言、踌躇不敢前的日子,通通都是假的。
她停了一秒,深x1一口气,甩开他的手,转身,看着他,“你要说什么?”
冷漠,尖锐,不耐烦。
她已经很久没把这种强烈的情绪摆在明面上了,大多数时候都是平和的冷淡,让人无从下手。
程嘉也垂眼看着她,瞳孔漆黑,轻微蹙眉,“到底怎么了?”
“车上又发生什么了?”他顿了顿,“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都说是NN让我帮忙拿东西。你要是不喜欢我跟她接触,我以后就不跟她见面就行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绵绵呼出一口气,不耐烦地情绪堆到顶峰,不想再跟他扯这些有的没的,正转身想走,听见他皱眉问了一句:“刚刚不是还好好的?”
无名火倏然冲上来。
陈绵绵停下来,回身看他。
“好?”她重复道,定定地看着他,眼神里不无嘲讽,“程嘉也,我们之间真的好过吗?”
“你觉得我没避着你,由着你在边上说些有的没的,就算好了是吗?”
“含糊不清地示好,模棱两可的解释,这样就算好了吗?”陈绵绵扯了扯嘴角,都快被气笑了,“你是不是觉得全天下人都该围着你转啊?”
“你自以为是地稍微一服软,别人就该见好就收,就该差不多得了,是这样吗?”
程嘉也顿了两秒,张了张嘴,最后呼出一口气,声音放轻,“……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陈绵绵回身站定,反问他。
程嘉也停了片刻,没说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我帮你讲好了。”陈绵绵看着他,“你不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她语气平静,甚至带着点笑,但却没有办法忽视声音里的那一丝抖。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陈绵绵问。
回答她的是漫长的沉默。
程嘉也敛起神情,缓缓收回了手。
陈绵绵闭了闭眼,继续道。
“两年前的圣诞夜,你记得吗?”她问。
程嘉也站在她面前一步之遥的地方,眉眼怔愣片刻,抿唇不答。
陈绵绵弯唇笑了一下。
那弧度嘲讽至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年前的夜晚像走马观花一般重现,她刻意略去了那份隐痛,如绵长的雨天风Sh,每每触及,总是无法抑制的钝痛。
只是单纯的雪夜天桥,只是单纯的昏h街灯,只是那一个遥远望见的侧影。
每一帧都在她梦里无数次地出现过,一幕幕反复拉锯,像被修复过的旧电影,熟悉到无法再熟悉。
看着面前人些许茫然的面孔,陈绵绵唇角的笑意停在那里,神情平静又温柔。
“你不记得。”
“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你。”
——
刚从医院挂完水回来,这章是单手用手机抠的,收拾一下看看能不能写出二更,零点前没有就是没有哈
换季降温,大家注意保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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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嘉也站在那里,听她讲完那个喜欢上他的瞬间,感到十分茫然。
他好像从来没想过陈绵绵为什么喜欢他。
记忆里关于她的回忆,除开第一次见面生涩躲开的眼,就是她总是安静地站在角落的模样,跟其他人说话时专注恬静的神情,住在他家时,睡裙下单薄的肩膀,和发红的眼眶。
再后来,就是微信里频繁带着希冀的消息,知晓所有喜好后一一遵守的习惯,还有清晨餐桌上总是温热的早餐。
陈绵绵为什么喜欢他?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之前没有想过,就算想过,大概也会不以为然。
因为在他的视角里,受万人簇拥,连面都没见过的人抱着专辑上前,眼睛亮晶晶地说喜欢,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这个问题应该会在以后的许多瞬间被回想起,像梦魇一般的缠绕着他。
因为那的确不是他。
漫长的沉默之后,程嘉也抬眼,声音艰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这就是你刚才情绪波动的原因?”
在无意的聊天中,窥见了真相的一星半点,于是本就残破的大厦轰然倒塌,像多米诺骨牌铸成的高塔,cH0U丝剥茧,不堪一击。
“是。”陈绵绵点头,“我觉得荒谬。”
“如果你因为一件事喜欢上一个人,三年之久,期间无数次想放弃,想退出,都是脑海里的这一幕把你拉了回来,告诉你,这个人其实是很好的,但他可能只是不是对你好,仅此而已。”
“熬过了那么漫长的一段日子之后,现在你回过头来,忽然发现……”
陈绵绵顿了一秒,才继续道,“当初让你心动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他。”
说完之后,她停顿片刻,安静道,“你会怎么想?”
程嘉也没有开口,站在一步之遥的地方,呼x1r0U眼可见地加快起来,似乎有些沉重。
两个人的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但是相对而立,却足够在中间刮起一场无声的飓风。
陈绵绵看着他,轻声道,“我会觉得特别好笑。”
好笑到过往的一切都可以化为乌有,像湮灭的粉尘一样,消失在虚空。
那些难过到反复纠结、辗转反侧的日子,好像都是一个巨大的笑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关系,陈绵绵想。
就当是真心错付,就当是尽数付水东流。
她呼出一口长长的气,竟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我之所以现在还在忍你,还在接阿姨和NN的电话,还会到你家里去,不是因为我对你还有什么情谊,程嘉也。”
“我只是从小到大,都被教育说要懂感恩,要念旧情。”
“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程嘉也呼x1愈发沉重,垂在身侧的手攥得Si紧,垂眼,好片刻,才轻声道,
“……我觉得你不能用这个来宣判我的Si刑。”
“我没有出现在那里,只能是因为这个巧合没有落到我身上而已。路过对你施以善意的,可能是任何人,这是命运的巧合,我不能责怪什么,但我只想告诉你……”
“如果我在那里的话,我也会停下来,做一样的事的。”
“是吗?”
看似真心的坦诚并没有换来什么情绪波动,陈绵绵轻飘飘地反问,“是出于什么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甚至饶有兴趣地歪了歪头。
“怜悯吗?”
“不是……”
“好了。”陈绵绵出声打断他,声音依旧轻柔而缓慢,“就到这里吧。”
她不相信什么命运的巧合,更不相信一句时隔多年的假设,“如果我在那里的话”。
如果说上天真的存在,那那个人不是程嘉也,何尝不是一种命运呢?
她注视着程嘉也,一字一句道,“你以后真的,别来烦我了。”
“我不想再见到你。”
说完这句话,她转身yu走。
程嘉也的手刚下意识地抬起来,似乎又想去攥住她,顿了几秒后,在空中蜷了蜷,又落下来。
“噢,对了。”陈绵绵倏然回过头来,偏头问他,“你刚刚想说的话,是什么?”
她在说他方才在餐厅门口屋檐下被打断的话,和追上来之后试图继续的,未完的语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程嘉也张了张嘴,却没再能说出什么。
陈绵绵帮他补充道,“你想说,不喜欢许意眠,喜欢我,是吗?”
程嘉也眼睫倏然颤了颤,没有开口。
“那真是谢谢你了。”陈绵绵注视着他,轻声道。
嘴角有根本无法压平的,带着嘲讽的笑意。
她从大衣口袋里m0出那个黑sE的盒子,没什么情绪地扔进垃圾桶。坚y的包装碰撞金属桶壁,发出巨大“哐”的声,不知道在谁的心上狠狠剜了一刀。
然后她再度回头,扯了扯嘴角,看着他。
不无嘲讽地轻声道。
“程嘉也。”
“我感恩戴德,多谢你Ai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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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续的一切都显得顺理成章。
陈绵绵换掉了电话卡,退掉了宿舍,在完成阶段任务之后,辞掉了家教的工作,把后续的工作和计划都转给了张彤。
然后在寒假结束之前办理了休学手续,订好了飞往西南地区的机票。
搬东西那天,张彤来帮她。打包完所有的纸箱,两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寝室门口,停了一会儿。
张彤看着她,yu言又止,“……你一定要这会儿去吗?”
陈绵绵看着窗户外面光秃秃的梧桐树,一时没说话。
辅导员和各个老师也问过她这个问题。
你一定要现在去吗?
开年就是大三下学期,重要的科研b赛一字排开,评奖评优活动频繁,保研工作更是开展在即,以她的成绩和综测,绝对足以去向一个更好的学校。
在所有人的眼里,这好像都是一个无论如何也不能缺席的关键时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是有一天晚上,她站在yAn台上,抬眼看着南城泛红的夜空,看着空无一物,连黑都不纯粹,更遑论能看见满天星星的天幕,忽然想问自己。
什么东西才是人生里最重要的?
是所有人都一模一样,从一个庞大又繁杂的社会人生里克隆出来的生命模版吗?
是一成不变的,从这里就可以望见终点的人生轨迹吗?
陈绵绵不想。
她的人生并不算循规蹈矩。
从一个地势图上是绵密层叠的等高线的地方来,跨越几千公里,到一个完全不属于自己的地方,成为了一个别人眼中“成功”的人。
但这一切仅仅是因为她想。
那时候她承载着NN的希望,蒙受着别人的恩赐,所以想要到更广阔的地方去看一看。
但现在已经看过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尽管可能不全面,可能没有真正探索到城市高楼大厦、钢铁森林深处的运行,但她可以确信,她对这些东西没有兴趣。
金钱,权势,奢侈品,光鲜T面的生活。
她通通没有兴趣。
时至今日,她终于可以在T验过另一种生活之后,坦然地说出:
也就那样而已。
我并不喜欢。
安静许久之后,陈绵绵收回视线,看着张彤,弯起眼角笑了一下,轻声说,“我觉得这是值得我立刻去做的,重要的事情。”
人生没有多少个明天,没有多少个以后,也不会有十成十准备好的东西。
想要开始,就立刻开始。
顿了片刻,陈绵绵又道,“而且我这是休学,又不是退学,休息一段时间就回来了,就当是短暂地给自己放个假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彤叹了口气,肩膀往下塌,“好吧……我只是想到以后就没有你陪我了,就特别伤心。”
没两秒,她又正sE道,“但我觉得你特别勇敢,很厉害。”
陈绵绵下意识挥挥手,想打断她的夸奖,张彤却认真地注视着她,继续往下讲。
“我说真的。”她认真道,“一直以来,你都特别优秀,特别真诚,特别勇敢。”
“我很喜欢你。”
顿了几秒,张彤又继续道,“你也值得被好好喜欢。”
陈绵绵怔愣片刻。
nV孩的眼睛在面前发着光,神情褪去了往日的cHa科打诨,是难得的郑重而庄严,很认真地告诉她,她是很好很好的。
良久之后,陈绵绵弯唇,轻轻呼出一口气,唇角笑意温柔,“好,我记住了。”
去机场那天晴空万里,出租车在宽敞的道路上飞驰,停在航站楼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车门打开又关上,后备箱开关“咔哒”一声,黑sE行李箱在沥青的路面上滚动,滑轮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陈绵绵站在门口,回身站定,“好啦,别送了,就到这里吧。”
张彤眼泪汪汪,“那我以后有空就去找你玩,你不许不欢迎我。”
陈绵绵被她逗笑了,“行。”
张彤又擦了下鼻涕,冲上来抱她。陈绵绵很是无奈,一边有些无措地回抱,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边目光越过张彤,向她身后使了个眼神。
池既cHa兜站着,也在笑,但还是接受了她的暗示。
“好了,再不进去就来不及了。”他说。
张彤这才一cH0U一cH0U地松开她,往后退了两步。
“我就不跟你说再见了啊,反正还会经常见的。”陈绵绵说。
“好。”池既点头,手臂向前,把行李箱扶手递给她,并低声重复了一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会经常见的。”
陈绵绵接过行李箱,在两个人的注目下走进机场安检,最后对哭得稀里哗啦的张彤挥了挥手,遥遥看着两个人打车走了,才叹了口气,继续往里走。
值机和安检都结束后,她寻到登机口,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下。
临近夜晚的航班,落地已经是天黑。
此刻明净的玻璃窗外,正是璀璨的落日。橙sE的余晖晕染了天边的云,大片大片的晚霞深浅不一,美丽异常。
陈绵绵就那么安静坐着,看落日西沉,一点一点地沉入地平线,最后只剩下一丝落幕的光彩。
在太yAn彻底沉下去的那个瞬间,她望着倏然漆黑的夜空,忽然没来由的想起程嘉也。
想起他总是深sE系的外套,想起他深sE调的房间,想起他漆黑的瞳孔。
她第一次来南城的那天,就与他密切相连,而她离开南城的这一天,也命运般的,斩断了与他所有的联系。
好奇怪,陈绵绵坐在那里,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现在想起这个人来,没有愤怒,没有难过,甚至也没有荒谬。
只有无边无际的平静。
平和冷静到,像在看另一个人的故事。
好像故事里那些受尽心酸委屈,错把真心给予的人,并不是她一样。
陈绵绵又望了许久的夜空,缓慢地眨了眨眼,低头,从包里m0出耳机。
有线的,一圈一圈地缠绕在一起,她沉静地将线团解开,接口cHa入手机,塞上左耳。
一切动作都平静而缓慢,不带任何情绪。
然后她点开音乐软件,指尖敲击键盘,输入了再熟悉不过的两个字。
指尖悬停两秒,然后轻轻落下。
一秒,两秒,钢琴伴奏轻轻响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旋律涌进耳道,混杂着粤语男声,歌词在屏幕上滚动。
她安静地听着。
听g净轻缓的伴奏之后,那男声低低地唱,讲说“和你也许不会再相拥,大概你的T重会抱我造梦”。
讲她“从前为了不敢失约,连病都不敢痛”。
讲她“从前为你舍得无聊,宁愿休息不要”。
一帧帧,一句句,竟然都意外地应景。
所以,这是命运吗?
陈绵绵坐在那里,想。
他对她讲的第一句话,提到的第一首歌,她终于在三年后的今天点开。
字字句句,竟然都像是写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机场广播从另一只耳传来,讲说请乘坐此次航班的旅客准备登机。
座位旁的旅客纷纷起身,衣物和背包摩擦的声音,混着广播通知的nV声,在周遭反复响起。
一片嘈杂中,陈绵绵按下暂停键。
滚动的歌词骤停,渐变sE的光标停在那句副歌的起始点。
“从来未Ai你,绵绵。”
陈绵绵垂眼看了片刻。
那一瞬间,周围的空气仿佛都静止了,旁人起身与谈话的动作都停滞,好似开了一千倍的慢动作。
她仿佛听到她这几年的光Y,飞速地在歌曲暂停的间隙中流逝。
从耳机孔里流走。
流向不知所向的虚空,流向南城的夏天与冬天,流向尘封的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后被重重扣上。
一帧又一帧,一幕又一幕,全都化为遥远的飞灰,再不能溢出半点。
有关程嘉也的记忆,永远地留在了这个冬天。
南城不下雪的,看不见星星的冬天。
良久之后,陈绵绵起身。
穿过夜sE下的长廊,走进靠窗的位置,关掉音乐软件,开启飞行模式。
巨大的轰鸣声和强烈的推背感一同袭来,她偏头看着窗外的夜sE,在耳鸣中,神情平静地想。
什么Ai不Ai的,不重要了。
她要回到属于她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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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地区,石桥村。
暖春三月,暮sE时分。
从蜿蜒陡峭的山路往上,跋涉过狭窄的小径,终于到达相对平坦的地界。
村庄的房屋错落在平地上,群山环绕。房前院后种植着南瓜藤、丝瓜等绿sE蔬菜,小葱在株与株之间的间隙里生长,绿意和生机盎然。
来采访的新闻团队气喘吁吁,站在村口,短暂休息片刻,被村里人接进去。
“哎哟哎哟,老师们辛苦了,我们这块儿地不好走。”来接人的男人皮肤黝黑,穿着白sE衬衫,C着一口带着方言口音的普通话,有些局促地将人带进去。
衬衫上还带着折叠后的褶皱,似乎是压箱底的隆重衣服,一年也就穿得上那么一次。
“没事,不辛苦。”这次采访的团队也年轻,大多都是刚毕业的学生,挥挥手表示没关系,喘着粗气继续往前走。
正是饭点,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冒出袅袅白烟,砖瓦房门大敞着,露出里面的水泥地和土锅土灶。后院养的J鸭在四处走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男人将人带到自己家的院子里,招呼妻子端上几碗水,“你们先休息一下吧,陈老师那边就快下课了。”
“好的,谢谢。”
一群人三三两两地坐下,有的检查设备,有的看看手机有没有信号,有的开始和男人闲聊,G0u通交流有些费劲,还带着bb划划。
“村长,你们这儿近几年经济怎么样啊?”
男人听了好几遍才听懂,摇摇头,“不行。”
“年轻人都出去打工咯,没人留在这儿,只有我们这些老头老婆子,还有一群娃,什么经济不经济的,能好好过日子就不错咯。”
背着相机包的nV孩儿又问,“那你们这儿的学校呢?”
男人摆摆手,叹了口气,说也不行。
“你们也看到这个环境啦,地方不好,又穷又远,去一趟镇上都要花一整天,谁愿意来?”
“要不是有陈老师,这些孩子都学不到东西的。多亏了有陈老师噢,愿意留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nV孩应声,又问了一下村里的情况,做了简单的背景调查,往笔记本上记录对话。
约莫半小时后,喧闹的声音从村口传来。
“陈老师,我们明天学什么啊?能不能多上两节语文课啊,我可喜欢听你讲诗了。”
“不行!讲诗好是好,但是坐久了也不舒服,能多上两节T育课吗?”
“你g嘛打断我讲话?你就是想出去玩,你讨厌Si了。”
“我哪里打断你了?明明是你自己说话慢……”
讲话声一句接一句,嘈杂无b,由远及近。
村长笑了两声,指了指家门口的灰土路,“回来了。”
nV孩儿探头去看。
远远的,能看见一群小孩边走边说话,高矮不一,步伐轻快,声音洪亮,带着小孩子特有的稚气和响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的中央是一个nV生,身影纤细,穿着简单的白sET恤和牛仔K,单肩挎着一个帆布包,长发披散,面庞素净,被簇拥围着,时不时被左边喊,被右边唤,好不忙碌。
等到走近了,村长驱散孩子们,“快回家去吃饭了,待会儿天黑了。”孩子们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一一挥手跟nV孩儿说再见。
“陈老师再见!”
“陈老师拜拜。”
“拜拜。”陈绵绵笑着挥手,“明天见。”
村长给她搬了个椅子,介绍道,“陈老师,这是外面来做采访的团队,镇上联系我说到我们村来,想要采访你。”
之前跟村长打听事情的nV孩儿站起来,递上证件,做了自我介绍。
“陈老师你好,我们目前正在进行乡村振兴主题的纪录片拍摄,偶然听闻了您的事迹,听说您是国内top3大学的学生,休学来进行支教活动的,就想采访一下您。”
陈绵绵一边听,一边接过她递来的证件和资料,垂头翻了翻。
“嗯……可以呀。”她说,把资料递回,“但我不太喜欢做人物主题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面对nV孩略显疑惑的神情,陈绵绵解释道,“我不太喜欢被刻画成那种什么值得表彰和宣扬的角sE,类似青年人的榜样这类title。我希望我只是一个辅助的角sE,重心落点还是在村庄和孩子身上吧。”
nV孩儿转身和同伴快速地商量了一下,回身对她说,“好,我们尊重您的意见,会对采访内容和呈现形式做一些改动,非常感谢您的配合。”
“没关系。”陈绵绵说,“开始吧。”
天sE已晚,许多景采不到,团队决定在村庄上留宿几天,陈绵绵简单回答了一些问题之后,就结束了今天的拍摄,婉拒了村长让她留下来吃饭的邀请,回家去了。
她打着手电筒,穿过田埂,向远处唯一一栋亮着灯的、三层楼的白墙建筑走去。
其实也不算家。
石桥村小,经济条件确实不好,没有空余的房子可以供她住,只能在村支部办公处收拾出一个空房间给她。
四四方方,算不上大,最基本的家具还是微光团队和附近居民凑起来的,睡这家淘汰下来的旧床,用着那家闲置的旧衣柜,还有一些带着微光logo的日常用品。
条件着实称得上是艰苦,估计张彤来了都免不了半个小时的大惊小怪。
好在她是苦惯了的人,并不觉得由奢入俭有多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况且那些“奢”本身也不是属于她的。
陈绵绵进了门,关掉手电筒,放在桌上,打开灯,随便煮了点面条吃。下了一大把青菜,还是之前学生家长送来的。
吃完饭,洗漱完毕后,她坐在桌前准备教案,写明天的教学计划。
灯影昏暗,木桌斑驳。
天黑后降温很快,夜里依旧风凉,水泥地和砖瓦墙尤其。陈绵绵加了件外套,再坐回书桌前时,倏然就发起呆来。
已经到这里一段时间了,也已经完全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或者说,这样的生活其实是她身T上的另一种肌r0U记忆。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上课,备课,吃饭,睡觉,无b规律。
但也的确能从日常生活中感受到一些快乐。
非常简单的,单纯的,朴素的快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着清晨的yAn光洒满葱郁的群山,日落宏伟,隐入峡谷;看着阿婆阿公完成早间的劳作,在充满yAn光的午后打盹儿;看着孩子们在C场和田野里奔跑,欢声笑语,活泼灵动。
是一种平静中能感知到细微幸福的生活。
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烦恼。
从前NN总说她敏感,一件小小的事在脑子里过成千上万遍,自我推演千百种情形,却还不肯说出口一句。
“忧思多了,这样最伤身T。”老太太一边给她煮J蛋,一边轻声叨叨。
灶台下的明火,刚拾回来的g柴,还有围着围裙忙碌蹒跚的身影,一切都好像还在昨天。
“现在就好啦,NN。”陈绵绵看着桌上的照片,呼出一口气,笑了一下,“每天都很充实,很幸福,没有什么能困扰我的东西了。”
开关咔哒一响,门锁灯灭,窗户里的亮光缓慢消失。
房屋,村庄,人,和群山夜空一起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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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
晨光熹微,公J鸣叫,田野已经苏醒。
陈绵绵背着包出门,走过田埂,路过狭窄陡峭的灰土路,两侧房屋的阿公阿婆早已醒来,弯身在小院子里剥玉米和喂J。
“陈老师早。”
“早啊阿婆。”
“今天又这么早上课啊?”
“没呢。”陈绵绵说,“我去趟镇上。”
昨天跟采访团队商量好了,到镇上采景,再完成他们后半部分修改过的采访。
“哎哟,怎么无缘无故去镇上,远得很呢。”阿婆絮叨着,转身往回走,没两秒后,又拿着个东西出来,“吃早饭了没?来,这个玉米拿着,刚煮好的,甜得很。”
陈绵绵拒绝没用,颗粒饱满的煮玉米还温热着,就被塞到了手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谢阿婆啊。”她只好收下,挥挥手,“那我就走啦。”
“好,拜拜。”
走出良久,都到了村口,陈绵绵回头看,阿婆还背着手站在院子里,一动不动地看她的背影。
也就是眼睛不好,不然如果能看见她回头,定然是要再挥挥手的。
村子年轻人太少了,约莫是从她身上,看到了别的什么人吧。
陈绵绵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
山路难走,狭窄且陡,车辆根本上不来,如果不想走路去镇上,就只能坐摩托,还得要熟悉路的人开才行。
村长安排了人把他们送下去,来来回回好几趟才到达。
趁着采访团队人还没到齐,陈绵绵把帆布包挎上,准备先去市集里买点东西。
难得下来一趟,不容易,当然要把缺的东西都带上。
一堆作业本,铅笔,橡皮擦,还有各种必要的文具,她都带了点,然后才去给自己购置库存不足的生活用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老师!”昨天那个nV孩儿先下来,在超市看到她,凑上来打招呼,扫了一眼她手上的环保袋,“买这么多文具呀?”
“没办法,班里几个小孩儿的草稿纸都快成纯黑sE的了,还在找空白用。”陈绵绵笑笑。
“唉。”一说到这个,nV孩儿就叹了口气,神情凝重起来,“陈老师人真好。”
“别叫陈老师了,”陈绵绵说,拿着卫生纸去结账,偏头看她,“我看你有点眼熟,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对的。”nV孩儿说,笑了笑,“没想到你还记得我。我应该b你还大一级,隔壁新闻系的。”
南城大学文科教学楼都很近,中文新闻更是共用一栋楼,来回上下擦肩见过,并不稀奇。
“我叫范小越,校招签了合同,这会儿就直接上岗了,当试用期。”
“噢,是学姐。”陈绵绵点点头,把钱包收起来,“确实很久没见到同校的人了。”
“你快别叫我学姐了,叫名字就好。我感觉我b起你来,心智差太多了。”
“哪有。”陈绵绵客气道。
两个人结了账,整个团队也基本到达了镇上,跟村长咨询过后就按照计划进行,拍摄的拍摄,采访的采访,迅速分头行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就你来吧小越,你跟陈老师是校友,稿子也是你写的。”
“好。”
整个采访并不拘谨,约莫是听取了她的意见,没有上什么宏观的价值,只是围绕村庄日常生活和教学进行提问,偶尔带到微光。
只有最后几个问题b较私人。
“陈老师成绩优异,履历漂亮,大有可为,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休学,到石桥村这种公路都还没有开通的地方支教呢?”
陈绵绵看着镜头,顿了几秒,温声道,“我不觉得我现在是一个‘没有所为’的阶段。做自己想做的事,做自己觉得有意义的事,在哪里都是‘大有可为’。”
——
写完机场part的时候忘记说了,有喜欢be的宝停在那里就好啦。相对故事也是b较完整的。
以及换地图,展开新生活,肯定要有新的人和事,也肯定要有一段时间没有男主的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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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完收工,天sE已经擦黑,大家边收拾东西,边讨论去哪里吃饭。
“饿得要Si了,感觉能吃下一头牛。”
“我也是,早上就吃了一个红薯。你别说,就这种简单方法做出来的原生态食物,竟然格外好吃。”
“对!我也觉得!而且我感觉这里的土J和牛r0U什么的应该b我们那儿好吃。”
后来大家七嘴八舌商议,还问了村长,决定去镇上一家老字号家常菜饭店吃饭,叫上了陈绵绵一起。
“陈老师也跟我们一起去吧!你今天给我们介绍带路也辛苦了。”
陈绵绵没犹豫太久,笑着点了点头。
个人围坐一个圆桌,轮转着点了菜。范小越在旁边用纸巾把桌面重新擦了一遍,另一边有人要了开水烫碗筷,有人开始刷时事新闻,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忙了一天,终于有空看手机了。”
“我也是。消息都攒了一天没回了。”
对面有nV生倾身过来,“小越,把陈老师碗筷递给我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绵绵刚想起身,范小越就伸长手臂递了过去。
“谢谢啊。”陈绵绵说。
那nV生笑了笑,用开水帮她涮了下碗,说没事。
“这里环境确实不是很好,昨天一天我都有点受不了,陈老师还坚持在这里,每天都很辛苦,我们都很佩服。”
“哪有。”陈绵绵笑笑,没再继续往下。
“靠!就一天没看手机而已,外面的世界发展得这么快吗?这些热搜我已经看不懂了。”
“什么东西,我看看。”
“不都来来回回就那些东西吗?娱乐新闻再加一点时事,有什么看不懂的。”
“诶,我看到了我喜欢的乐队。”
对面的nV生说着,点进词条里看了一眼,撇嘴道,“发新专,加盟音乐节,现在排场大的嘞,歌倒是越来越难听了。”
帮陈绵绵烫碗筷的那个nV孩将碗筷递回,凑过去看了一眼,“诶,我知道这个乐队。我觉得他们上一个主唱走了之后就不行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对面的nV生狂点头,“原来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觉得!歌的质量直线下降好吧!”
“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退出,我记得他长得贼帅,后面怎么忽然就没消息了。”
“诶,”对面的nV生经这么一提醒,忽地想起什么,向陈绵绵的方向看过来,“我记得他是你们学校的吧,小越?”
“南城大学的?”
陈绵绵往杯子里倒水的手一顿,水流从细小的壶口洒出一点,然后又很快回正。
“啊?谁?”
范小越在看手机,没怎么仔细听她们说话,抬头略微有些茫然,但部分关键词已经落进耳朵里,后知后觉地思考一番,立马反应过来。
“程嘉也吗?”
对面nV生点点头,“对的。我没记错的话,这就是你们学校组出来的乐队吧?”
“噢,对。”范小越点头,又耸耸肩,“但我不认识他。”
“人家在学校里也是名人的,不是那种在同一个学校里就能认识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啊,好吧。”对面nV生有些失望地撇了撇嘴。
“不过……”范小越话锋一转,“我倒确实听别人讲过一些事情。”
“关于他的近况。”她放轻了声音,是八卦消息即将开始的专属标志,顿了片刻才道。
“好像不是特别好。”
“什么什么?”对面两个nV生也眨着眼睛凑过来,一副侧耳倾听的样子。
“就是他不是在准备出国申请吗?好像offer都拿到很多,也敲定要去哪个学校了,忽然决定不去了,跟家里闹得非常不愉快……”
一声轻缓的椅子后移的声音响起,并不明显,平和冷静,只是因为近在耳边,所以才引起了注意。
范小越侧头,有些疑惑,“诶,绵绵,你去g什么?”
陈绵绵走出几步,闻言回身,指了指后厨,笑了一下,“我去看看菜做的怎么样了。”
“没关系的,你们继续聊吧。”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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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在厨房外转了一圈,跟老板聊了两句天,再跟着上菜的脚步回到桌旁,上一个话题显然就已经过去了。
自家养殖的跑山Jr0U质紧实,配上特有的炒g辣椒,调味香料与红油混在一起,冒着腾腾热气,让一桌饥肠辘辘的人食指大动,握着筷子就要立刻开动,自然也就没人再讨论八不八卦的事情了。
“我天哪,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Jr0U。”
“香晕了,我能吃两碗大米饭。”
“好辣!但是好上瘾!给我吃冒汗了。”
一桌人吵吵嚷嚷,三三两两,聊天声不断,饭菜的香气和碗筷碰撞的声音混在一起,欢声笑语靠,好不热闹。
吃完饭天已经彻底黑了,照例是村长安排人把他们送回村子里,三三两两分布在村民屋子里暂住,等到明天天亮,再前往纪录片拍摄的下一站。
陈绵绵跟着村长把人都送了回去,站在路边跟大家挥手。
“陈老师,明天我们就走啦,认识你很高兴。”
“我也是。”陈绵绵笑了笑,“明天要上课,就不能送你们了。一路顺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一打过招呼之后,陈绵绵依旧背着包,亮着手电筒,穿过田埂,往家里去。
夜sE下的田野寂寥,宽阔寒凉,偶有几声鸣叫。风吹过来,拂过脸颊和发梢,犹带着山林与泥土的气味。
繁星点点,在头顶苍穹闪烁。
陈绵绵一边走,一步一步,踩着Sh润松软的泥土,一边放空自己的脑袋,无意识地走神。
被远处一声J鸣倏然拉回思绪之后,才发现,方才的自己是多么轻松和快乐。
完成了一天的工作之后,和志同道合的人聚会。不是强求要维系的关系,也不是貌合神离的无话可说,是真的投机,在热闹的饭桌上洗去疲惫,被欢声笑语和热腾腾的美食治愈,再穿过安静的小径,回到自己的世界里。
非常难得的快乐。
甚至让她轻声哼起了歌。
手电筒的光点随着歌曲的音调一晃一晃,在小径上跳跃着节拍,映亮了路边种的瓜果蔬菜,直到手机铃声蓦然在黑暗中响起时,才戛然而止。
陈绵绵腾出手,从包里m0出手机,看了眼来电名称,顿了好片刻,才缓慢地接起。
“……喂,NN。”她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其实她现在早已不常给程NN打电话,也不常报平安、询问老人身T状况之类的。起码没有在南城时频繁。
不是因为离开了南城,没有再蒙受庇护,就不再关心老人,也不是因为没有感恩之心了,相反,她是再度回到这里,才越来越觉得,自己是多么的幸运。
能从千千万万个无法走出这里的人里被选中,能得到这份恩典,得以认识更大的、更广阔的世界,是多么难得和珍贵。
尽管她在大家不解的目光里去而复返,但这只是她个人的选择,并不意味着这个机遇不珍贵。
她总b连选择都没有的人来得更幸运。
只是临行前,她去跟老太太请过辞。
用的是张彤的手机号,约了个除了老太太外都没人在家的时间,提着最后的礼物前去,诚实地说明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
当然,只是在未来的规划上诚实,半点没有提及旁人。
老太太看了她许久,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说她是个好孩子,从来没觉得自己看错过。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这是你自己的人生。”她这样说。
跟她一样,心知肚明,却依旧轻描淡写地略过两个人中间不可忽视的一环,既没有出言戳破,也没有问她为什么忽然换了电话号码,还用旁人的手机号联系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是在临走前,还是让阿姨把手机拿过来。
“还是给NN留一个能联系你的方式吧。”老太太看着她,“你阿姨总说家里没有nV儿,很遗憾,但我觉得有你就够了。”
“NN年纪大了,能见面、能说话的机会不多了,万一哪天想你怎么办?”
陈绵绵犹豫片刻,还是接过,指尖缓慢点触,一下又一下,输入了新号码,只是在存储昵称时,长久地顿住,无从下手。
程NN从前给她的备注名就是绵绵,十分简单明了,但有前车之鉴,陈绵绵不太想以这样的方式留在一个旁人可以触及、可以发现的地方,于是犹豫。
老太太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伸手从她手里接过,戴着眼镜,一个音一个音地敲下昵称。
陈绵绵看着那两个陌生的字,怔愣片刻,“……小羊?”
老太太笑了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这名字衬你,很乖巧,很安静,像一只小羊。”
说完后,她又补了一句,“放心吧,只有我们俩知道。”
陈绵绵感到一阵无端的羞赧,只有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
当时是,此刻也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踩着松软的泥土,抬眼看星空,喊了声NN,听对面老人关心她的近况,一一回答。
老太太先是问了她最近生活怎么样,环境好不好,上课累不累,能不能吃饱、穿暖,需不需要送什么东西回去,甚至还隐晦地提到了支教的工资低,需不需要给她打点钱过去。
“不用了NN。”陈绵绵拒绝道,“我在这里够用的。”
“那就好。”老人说。
然后是一阵沉默。
好似yu言又止。
陈绵绵从这漫长的沉默里觉出一丝不寻常来,停顿了片刻,轻声问道,“……还有什么事吗,NN?”
对面又是一阵沉默,然后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
轻而低,带着绵长的无奈。
“绵绵,你最近……有没有见过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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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为什么会见过程嘉也?
这个问题来得突兀而又莫名其妙,让人m0不着头脑。
陈绵绵沉默片刻,还是如实回答道。
“没有。”
这已经是她今天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有些人好像就是有这种魔力,明明已经断联好几个月,却依旧能够有千丝万缕绕在身边,让人皱眉。
电话对面又是一阵沉默,陈绵绵也没有出声,直到听到对面传来一声叹息。
“好,是NN打扰你了。”
老人声音很轻,吐字缓慢,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又yu言又止。
最后她只是轻声道,“早点休息吧,绵绵。别太累了,照顾好自己。”
陈绵绵顿了片刻,嗯了一声,没有往下追问,只是轻描淡写地按下不提,当作没有发生过,也让NN保重身T,然后挂掉了电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楼前院子里亮着一盏昏暗的灯,房间门打开又关上,一夜无梦。
次日,新闻采访团队离开后,陈绵绵的生活又重归规律的平静。
早上起来就去学校上课,因为师资严重不足,自然也就不像普通的学校一样严格分工明确,这里的老师都是身兼数职,能上什么就上什么。
陈绵绵几乎包揽了所有年级的语文课,一天四五节都是正常的,偶尔还帮其他老师代一下英语数学,一天下来基本没有什么休息的时间。
放学前的最后一节课上自习,陈绵绵坐在讲台上,打开水杯喝了口水,终于找到休息的间隙。
她先是埋首迅速地把今天交上来的作业批改了,又梳理了一下明天的任务,确认几乎没什么别的事之后,才抬头巡视了一圈坐在教室里的漆黑发顶,然后看了眼手机。
池既发来一条消息,是机票信息。
没扫几眼,下课铃响,一群孩子欢呼着开始收拾书包,立刻就闹腾起来,陈绵绵也起身往外走,顺手拨了个电话出去。
“喂?”对面接得很快,“下课了?”
陈绵绵嗯了一声,“你下周要过来吗?”
“对。”池既应,“论文交完了,没什么大事,就过来帮帮忙。那天碰到张彤,她还说她也想过来看看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就算了吧。”陈绵绵扶额摇摇头,“她哪里吃得下这个苦。你来就行了。”
池既笑,“什么意思?我就是天生该吃苦的钢铁身躯?”
“是啊。”陈绵绵也笑,“而且你是领导呢,吃点苦怎么了?”
“行。”池既说,“那下周领导来视察一下你工作。有什么要带的吗?”
陈绵绵想了一会儿,“没什么吧,该有的都有。”
身后已经有小朋友收拾好了东西,在陈老师陈老师地叫了。
“好,那我给你带点零食。”池既在电话那头说。
“我也要我也要!池老师,我想吃妙脆角!”
“还有上次那个巧克力!”
池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行,给你们带。”他无奈道,“先把手机还给陈老师,赵墩墩。”
被叫做赵墩墩的男孩嘿嘿笑了两声,“陈老师回办公室收拾东西了,让我们在这儿等她。”
“行。”池既估m0着陈绵绵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就跟赵墩墩聊了两句,“你们最近怎么样,有没有听陈老师的话?”
“听啊!可听了。”赵墩墩挺起x脯,“不听你的都会听陈老师的,陈老师长得漂亮,又很温柔,上课也很有趣。”
“……行。”池既无言片刻,又被逗笑了,过了一会儿,又问,“那你觉得,陈老师最近心情好吗?”
“好啊。”赵墩墩答得理所应当,探头去看。
办公室里,陈绵绵跟隔壁桌的退休返聘老师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天,算不上热络,但也十分融洽,两个人脸上都带了点笑,擦肩的时候挥手说再见,也是轻快且愉悦的。
“我觉得陈老师在这里很开心。”赵墩墩认真道。
“b刚来的时候,要开心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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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既来的时候悄无声息,也没让陈绵绵去接他,还有微光队里几个学长姐,一同就到了学校。
“不是我说,我们这么多行李呢,不能让我们先去放一下吗?”
“你不懂,有的人见人心切。”队里叫贺煜的男生打趣道,转头对着池既说,“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让我们先去把行李放了再过来。”
池既:“行。”
贺煜看他转身就走,诧异道,“不是,你真拎着行李箱就过去啊?你这得是有多想念啊?
有人跟着起哄,“平时我们在这儿受苦受累一个暑假,没见你背这么多吃的来心疼一下呢?”
池既无言瞥他们一眼,做了个“滚”的口型。贺煜被逗乐了,接过他的行李,“行了,你去吧,去我们陈老师那儿刷个脸,东西我先帮你拿回去。”
微光短期和长期改革后,除了长期支教的人员能有固定的房间,其他成员都是没有的,甚至要自带睡袋,运气好就能有住处,运气不好就得寻地方打地铺,条件更为艰苦,自然不跟陈绵绵住在一处。
池既道了声谢,把行李交给贺煜,走到教室外的时候,最后一堂课正进行到一半。
群山环绕,人烟稀少,交通不便,基础设施落后,甚至连学校都是废弃的办公楼改建,年久的砖瓦上糊一层白漆,就算是翻新了。
窗台更是狭小,没有寻常教室的前后门,只是一个改造的房间。池既站在走廊上,从一扇小小的窗往里望,看见陈绵绵站在讲台上,半侧着身,右手握着半截粉笔,中指染了点粉笔灰,正在讲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讲到故乡的明月,讲到两岸的清风,回身在黑板上落下娟秀的字迹,一笔一画,仿佛有风从她发梢拂过。
台下的小朋友们坐得端正笔直,神情专注,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像在透过她,看一个从未接触过的世界。
直到下课铃响,他才回神。
赵墩墩眼尖,回头就望见他,大声喊了一声“池老师”,然后冲出来抱住他大腿,连带着一窝蜂的小孩儿也跑出来,在他身边又蹦又跳的。
“带了,都带了。”池既无奈地从背包里给他们分零食,时不时告诫道,“慢点。”
“池老师真好!”
“我不要烧烤味的,我想要番茄味的!”
“哈哈,我是番茄味的,但是不给你,就不给!”
“池老师你看他!!!”
走廊上简直一片兵荒马乱,池既一边处理各种大大小小的告状,一边不动声sE地把背包里最后一盒包装JiNg致的巧克力拿出来,借着身躯的遮掩,偷偷从后面递给陈绵绵。
陈绵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有些好笑地接过,招呼人,“好了,都拿到了就回去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
“别吃了赵墩墩,待会儿回家还吃不吃饭啦?”
三两句下去,吵嚷的人群散开,回教室里收拾书包。池既看着他们进去,舒了一口长长的气,“现在我都管不住他们了。是吧?陈老师。”
陈绵绵笑了一下,“谁让你每次都给他们带这么多东西。”
“你怎么这个点在这儿,还不去找地方住?待会儿天黑了。”
“贺煜他们帮我把东西拿过去了,不打紧,我就过来看看你。”
陈绵绵顿了一下,噢了声,“……挺好的。”
两个人站在走廊上,一时没说话。
池既望着她。
方才还嘈杂的地方,倏然就安静下来了,安静到让人有些无所适从。陈绵绵跟他对视了两秒,就移开了视线,企图找点别的什么话题。
但池既没让她得逞,开门见山,十分直白地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上次跟你讲的,你有想过了吗?”
“……”
陈绵绵沉默片刻,抿唇低睫,似乎在措辞。
池既也没催,只是低头看着她,任时间安静地在两个人之间流淌。
良久之后,陈绵绵才抬起头,斟酌道,“我觉得……”
话还没说完,嘈杂热闹的声音从教室门一GU脑儿地涌出来,以赵墩墩为首的小孩子们高声喊着陈老师,“我们收拾好了!”
“走吧陈老师!回家吃饭啦!”
陈绵绵兀自停住话头,回头看了一眼他们,又回头看了眼池既。
“没关系。”池既说。他笑了一下,“那你先回去,待会儿天黑了,路不好走。”
陈绵绵张了张嘴,有些犹豫,yu言又止。
池既好似能看穿一般,看着她,“没事的,时间还长,不急这一会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绵绵停顿片刻,又闭上了嘴,低睫,复又抬起,“那我先走了。”
池既说好,“路上小心。”
陈绵绵在一群小朋友们的簇拥下往外走了几步,还是没忍住回头。
池既站在屋檐下看她,见她回头,又笑了一下,挥挥手,做了个口型。
隔着一段距离,陈绵绵还是看清了。
他说:
“明天见。”
——
之前说过了,可能有宝没看见,再说一遍,更新时间改到零点前了。课b较多事情也b较多,都是堆到晚上才开始写,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发,不用守着等,不更会在wb或者评论说的。
双更也是,我尽量。能写当然是想写的,也是真的想快点完结,但毕竟不是全职,三次也b较忙,每天睡三五个小时,确实暂时不能保证一定双更。感谢大家T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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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那天下课,池既站在走廊上跟她说改天再说,但好几天过去,一直没有契机,陈绵绵也就没有再提。
而池既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也没有再提过。
两个人就在排课和学校活动里忙碌着,在大大小小的课间里擦肩,在聊天框里偶尔汇报近况,然后在下课后和周末的空隙里一起吃饭。
半个周过去,到了周六没课的时候,微光的学长姐要去镇上买东西,叫上陈绵绵一起吃饭。
陈绵绵想了想,说,“我上午有点事,有个稿子要写,下午自己找个车下去找你们吧。”
“好,那我们先过去买东西,你下午小心点。”学姐叮嘱她。
陈绵绵说好。
“那我先跟他们下去。”池既看了她一眼,“就在街角那一家,你应该能找到的。”
贺煜起哄,哟了几声,“这就报备上了,不得了了。”
“嘘。”有学姐拍了他一下,“轮得到你说话?安静听着人家就行了,别破坏氛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气氛顿时微妙起来。
陈绵绵顿了两秒,抿了抿唇,点点头,说能找到,然后就跟他们道别,回房间里写稿。
互联网时代,数字游民本来就多,她只是休学过来支教,并不是就没有其他工作了,闲暇时间依然在给杂志供稿,并且因为新环境新经历,灵感和感触都还颇多。
她工作一向不看时间,写完之后已经临近饭点,一看快迟到了,才飞快地换了衣服,在村口找了顺路要下去的大哥。
“我晚点到,你们先吃吧,不用等我。”陈绵绵给池既发消息。
那边回得很快,“没关系,他们还在逗小狗。等你。”
到镇上天已经快黑了,大哥要去买饲料,摩托车不好进街,就把陈绵绵放在镇口。
陈绵绵道了谢,就快步往里走。
“来了来了。”饭店里已经摆好了桌子,大家也已经陆续坐好,贺煜眼尖,瞥见陈绵绵走进来,起身去厨房,“我去让老板上菜。”
“不好意思,来晚了。”陈绵绵快步走进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关系,这有啥。陈老师可b我们忙多了。”学姐摆摆手。
圆桌,大家都已经坐成一圈,把多余的碗筷和椅子都撤了下去,只留了一个池既身边的空位置。
池既已经伸手给她拉开椅子,非常自然,且驾轻就熟,没有一点故意的痕迹。
陈绵绵脚步顿了顿,两秒后,还是走了过去。
“我们刚刚还在说你呢。”学姐说,“绵绵来了有三个月了吗?”
陈绵绵坐下,想了想,“差不多。”
“感觉怎么样?”学姐说,“我感觉现在好多小朋友都不太能吃苦。”
“说实话,我刚来的时候也不太能接受,都是靠着来都来了,并且做完两个月就回去的信念感撑着的,你真的蛮厉害的。”
“没有。”陈绵绵笑笑,“我小时候也差不多是在这种地方长大的啦,习惯了。”
“天呐。”学姐约莫是第一次听说,很是诧异,“那你能考出来,就更厉害了啊。”
陈绵绵抿了抿唇,不知道怎么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池既看了她一眼,笑了一下,打圆场道,“行了,别老夸她了,脸都红了。”
学姐哟了声,“你这短护的,夸都不行了?”
一桌人都被逗笑了,池既无言,片刻后开了新的话题。
吃完饭已经彻底天黑,有人去上洗手间,其他人缓慢地收拾东西,拎着今天采买的必需品,三三两两地起身,在门口等待。
“……我没有让他们起哄。”陈绵绵刚走到门口,听见身后有人出声。
她回头看。
池既看着她,有些无奈道,“是他们自己看出来的,我也不好说什么。”
“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下次跟他们讲,不要再这样了。”
陈绵绵顿了好片刻,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今天学长姐频频起哄的事情。
“……没关系。”陈绵绵说,垂下眼,又抬起,找了个台阶下。
“大家都没有什么坏心思,开玩笑而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其实不是的。
其实她有点介意。
抛开善不善意来谈,总是被人打趣,总归是有几分尴尬的。但她偏生是不太会拒绝的X格,何况学长姐人也是真的不错,点到为止,活跃气氛,就当是枯燥生活里的一点调剂,她也就没说什么。
池既看了她一会儿,“没事,我待会儿就跟他们说。”
“……嗯?”
“你不开心就要说出来。”池既看着她。
“不要觉得因为是善意的,就不好意思。正因为大家都是关系不错的人,所以才更要表达,大家都会尊重你的。”
陈绵绵停顿一瞬,看着池既,一时没有说话。
池既也看着她,弯了下唇角,神情却认真,一字一句道:
“你的感受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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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间,陈绵绵确实感到有一种别样的情绪涌过心头。
呼x1停顿一瞬,心脏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捏了一下,酸涩又饱胀,让人静止片刻。
有什么东西清晰地在两个人之间流淌。
陈绵绵站在饭店门口,木质的门槛外,漆黑的街边。池既站在里面看她,背着光,把人映得有些虚焦,唯有认真的神情还清晰着。
于是那一刻,她好像感觉到,上次因故按下不提的话题,又到了该再次提起的契机。
其实也没有说什么。
池既的告白跟他这个人一样,温和,平静,甚至细致而周到。
没有Ga0什么宿舍楼下摆Ai心蜡烛的浮夸戏码,也没有JiNg心布置的场景,提前准备的礼物,或者所有能让她感受到有压力的东西,只是在一个很平和的下午。
他第一次来石桥村看她,带着风尘仆仆的疲惫,坐在学校背后一条极蜿蜒的小溪旁边,水声潺潺,望过来的眼神清亮,好像倏然就洗去了那点因跨越千里而染上的灰。
陈绵绵那时候坐在溪旁,因感到被注视良久而不解回头,对上他的视线,片刻后,就听他神情认真地问了一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们要不要试一试?”
他声音很轻,吐字缓慢,一字一句,却无b认真,甚至还用了非常婉转和有退路的“要不要试一试”这个说辞。
但陈绵绵一顿,飞快地移开视线后,还是下意识要拒绝。
“你不用急着回答我。”池既开口,“我没有什么让你现在就回答的打算,只是告诉你,我怎么想的。”
“其实我觉得应该很明显了。”他很轻地笑了一下,“我一直都很喜欢你。”
“觉得你这个人坚韧,勇敢,平和,不骄不躁。有着一GU安静却不服输,持续向上的韧劲。”他说,“这些非常x1引我。”
“你不用现在就给我答复。”池既说。
“下来好好想一想,好好思考一段时间,分析利弊,或者是进入观察状态,又或者是想要思索一下如何拒绝,都是可以的。”
他笑了一下,“只要有结果,我不怕等待。”
……
时间一晃而过,两个月过去,再长的思考也该有一个结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何况此刻氛围有些难得。
“你上次提的事……”陈绵绵此刻站在屋檐下,听其他人三三两两的笑闹,看着他,顿了顿,缓慢开口。
“我会考虑的。”
她没有拒绝。
陈绵绵说“考虑”是什么意思?
不管喜不喜欢,Ai不Ai的,起码她真的把他纳入考量范围了。
别人不知道的话,他不可能不知道的。
陈绵绵只是看起来平和柔软,但她内里是块冰,很少有什么东西能打动她,从南城回来之后尤其。
礼貌疏离地把所有人隔绝在安全范围以外,维持表面的泛泛之交,好像没有人能真的走进她的心里。
像幼兽受过伤之后,背过身去,自我T1aN舐,直到痊愈,然后紧紧护住伤口,不准别人再碰一寸。
池既一怔,然后神情放松许多,连身T都眼见着轻松起来,露出一个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那我们……”
手机铃声倏然响起,打断了池既的话。陈绵绵顿了片刻,垂眼m0出手机来看,复又抬眼看着他,“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去吧。”他点头。
陈绵绵背过身去,缓慢地往街边走了几步。
其实她心还是乱的,连方才看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昵称都没认真。
只是象征X的一瞥,想借机cH0U空再静一静而已。
尽管已经想好这个答案有一段时间了,但是每每要说出口的时候,仍然还是会万般犹豫。
她也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
她对池既,一直都只觉得是学长,并无其他旖念。
可是……谈恋Ai,真的需要很喜欢很喜欢吗?
陈绵绵在这两个月里,偶尔想起,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最后得到的答案,好像是,那些并不重要。
她从来没想过另一半应当是什么样子的,y要说的话,大概就是俗套的品行端正,为人善良,情绪稳定,能给予她部分情绪价值就好。
就这几点来看,池既当然都符合。
更别提他们有着共同的经历,有着同样的人生阅历,学历相当,共友无数,就算是拿到相亲薄上,也是绝对适配百分百的存在。
可是,她到底为什么会犹豫呢?
“心动”,“喜欢”,“Ai”,“期待”。
这些真的重要吗?
给予她这些情感的上一个人,或者说,唯一的那一个人,现在怎么样了呢?
又给她带来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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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绵绵闭了闭眼,两秒之后,收起了那些因今晚发生的事而产生的,不合时宜的思绪。
手机铃声还在响,在手里兀自震动,把人从出神里拉回来,陈绵绵呼出一口气,低头去看。
……又是熟悉的号码。
这通话来得太巧,不偏不倚,恰好在这个做出决定的时间点。
陈绵绵停顿片刻,甚至都以为自己看错,再次蹙眉确认后,才轻轻滑动屏幕,接了起来。
“……喂,NN。”她轻声道。
时间间隔不久,但对面老人的声音显然b上一次焦灼许多,连寒暄与关怀都没来得及,匆匆打过招呼后,就直接进入正题。
“绵绵,你这段时间还是没有见过嘉也吗?”
陈绵绵一顿,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又听见那边解释道。
“NN不是有意要打扰你的,是实在没办法了。”老太太停顿片刻,叹了一口长长的气,声音低缓,“从那天跟他爸吵完架之后,就好几天联系不上了,手机关机,人也见不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开始还以为是普通的吵架……之前也不是没有过。”程老太太声音渐低,又叹了一口气。
“他们两父子,从小到大就矛盾不少的。从前我没在这里的时候,嘉也跟他爸爸住,一旦发生争执,就……”
话音倏止,老太太静了几秒,带着点茫然,呼出一口气,闭了闭眼,回转道,“我真是昏了头了,跟你说这些做什么。”
陈绵绵只是安静听着,一时没有出声。
老太太缓了片刻,情绪似乎平静一些,“总之,绵绵,NN没有要打扰你的意思,也知道你不想见到他。”
“你不用否认,也不用说别的什么,NN活了这么多年,这点看人看事的眼sE还是有的。NN也不会因为你跟嘉也之间有什么让你感到不愉快的事情,就对你抱有什么偏见的。你在我这里,和亲孙nV是一样的,不用担心。”
“至于嘉也……”程老太太像是想说什么,但这两个字一出来,尾音就有些迟疑地拖长。
好半晌过去,约莫是想到陈绵绵可能不太想听到这个名字,或者是当前没有什么必要说,最后还是半路截断,yu言又止。
“总之,NN能不能拜托你……”
“如果有嘉也的消息,就告诉我一声,好不好?”
问句落下的好几秒后,陈绵绵还是沉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不懂。
她不懂为什么程NN会早已发觉她和程嘉也之间的关系,却一直没有cHa手,她不懂她话里那些叹着气又yu言又止的东西是什么,更不懂她为什么固执地认为,程嘉也失去下落,一定会联系她?
他那些乐队里的朋友呢?
那些混作一处,同进同出的公子哥儿呢?
许意眠呢?
程嘉也的世界何其广阔,关系网交错复杂,哪里轮得到她?
但是老人呼x1声还在耳畔,问句轻缓,仿佛连带着无奈的神情都浮现在眼前,陈绵绵实在无法拒绝。
何况只是一个假设的问题而已。
“如果”她有程嘉也的消息。
这么些日子过去,手机号码换掉,联系方式通通换新,人从学校消失掉,连唯一的交集都断掉了,哪里还会有什么“如果”。
沉默几秒后,陈绵绵呼出一口气,应了老人的问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
“放心吧,NN。我答应你。”
老人明显松了一口气,又说了些抱歉打扰她之类的话,陈绵绵一一应下,说没事,然后就挂掉了电话。
她站在漆黑的街边,身后是热闹的人群,三三两两在说话,灯光从后照过来,她背着光,盯着手机屏幕上未灭的通话记录,难以抑制地出了神。
方才因为和池既的cHa曲而产生的纠结和无措,好像倏然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更沉重的东西。
茫然,疑惑,无奈。
还有一些让人说不出来的东西,只是沉甸甸地压在心上,让她呼x1困难。
算了。陈绵绵闭了闭眼,想。
一些与她无关的事情罢了。
只是为了缓解老人的情绪,而应下的一句话,并不是真的代表和她有关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也并不意味着她要再度和那个人有什么关联。
哄NN的话而已,过了就过了。
陈绵绵这样想道。
她垂下眼睫,摁灭手机屏幕的亮光,把手机放回包里,呼出一口气,抬眼准备往回走,却倏然一顿。
天sE已晚,简陋的五金店和诊所都已经早早关门。漆黑的街尽头,只有三三两两的饭店和超市还亮着灯,从泛h的塑料帘子里透出昏暗的灯光。
小卖部亮着灯牌的门口,砖瓦破败,年久失修的路面还积着水。
水滩反光,破碎地映出一个风尘仆仆的身影。
距离太远,光线太暗,只能看见一个远高出小卖部老板的黑sE背影。
挺拔,宽阔,此刻正微侧着身,连b带划,似乎是在问着什么。
几句话之后,那人低下头,像是在费劲地辨别老板带着口音的回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昏h的灯光落在他身上,映亮外套上的皱褶,映亮他微蹙着眉的侧脸。
……连折颈的弧度都如此熟悉。
像是一场大梦。
陈绵绵一顿。
然后她飞快地回过身,盯着饭店亮着的灯光,破败灰暗的屋檐墙瓦,发灰的塑料门帘,竟然感到一种荒谬的恍若隔世。
她倏然后悔了方才的应答。
好像在冥冥之中,又卷入了一场什么别的牵扯。
一场无法避免的,把自己深搅入局的牵扯。
哪怕隔着一条漆黑的山镇长街,她也绝不会错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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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陈绵绵什么也没有管。
她只是飞速地背过身去,盯着饭店门口lU0露的灯泡,直到眼前出现眩晕的光圈,然后告诉自己,那只是一些接电话后胡思乱想的幻觉。
……他怎么会在这里。
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先是答应考虑别人的表白,接着是NN的电话,然后就是看到一个如此相似的人出现在这里。
桩桩件件,串联起来,怎么都不可能是真的。
“……怎么了,绵绵?”
池既注意到了她不太好的脸sE,以为是她不太舒服,询问两句无果后,招呼着人把她送了回去。
陈绵绵一直向前走,没有再回过头。到了村口之后,池既一路开着手电筒,一直把她送到家门口。
后面他跟她说了什么,陈绵绵也没有注意,约莫是早点休息之类的话,她也只是漂浮地应着,然后洗漱ShAnG睡觉。
直至天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夜昏沉的睡眠过去,天光从窗户里透进来,还有鸟鸣与人声,鲜活的现实终于驱散了一些虚幻感,让人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
于是昨夜隔着漆黑长街的遥遥一瞥,就更像一场梦了。
一场触m0不到的幻觉。
可能真的是最近太累了吧。她想。
忙完这段时间,就小小的休息一下。
陈绵绵呼出一口气,晃晃脑袋,抛开那些胡思乱想,起身收拾好东西,开始今天的工作。
上次新闻团队来采访的时候,范小越加了她微信,于是她偶尔也能从朋友圈里了解到他们的近况。知道他们整个纪录片的拍摄都进行得差不多了,实地考察也快结束,庆祝的长文都发了好几条,却忽然出了点意外。
更靠西南一边的地方地势陡峭,气候变化莫测,春季也常有暴雨。
突如其来,猝不及防,导致相机进水,连带着一些拍满了素材的储存卡也有遗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