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帝王,不是君主。在你面前,我只是这世上最最普通的男子。爱恋着自己心中的少女。茵茵。我允你恃宠而骄,允你欺君罔上。你便是闯了更大的祸,做了更错的事,都有我替你担着。九州之外,三界之上,若你得罪了天神。我无力庇护。那就让我来承受你所招致的天谴。日后殡天,我愿受风雷劈身,水火折磨。我愿魂飞魄散,再不入六道轮回……但求你能安好,此生就了无遗憾了。茵茵,你懂么?”
她的眼泪成串的落下,【炫】恍【书】然【网】明白,世间最美好的事物.原来是他的誓言。
“小白……你要永世记得这一刻。”
他的手轻轻的握着她的发梢,侧过头来吻着她的耳垂:“茵茵,你也要记啊 ………三生三世都记得。下辈子,下下辈子,若是有痴情的男儿对你说了这一番话,那定然是我舍不得你,追随了你一世又一世。若他如我一般纠缠于你.你定然不要厌烦。
他只是……他只是太欢喜你……太欢喜你罢了。”
过了午时,狩猎正式开始。景玹接了衣服,窄袖马靴,阳光之下,眉眼深刻.轮廓优美分明得如同精致雕塑。茵茵不由的看痴了神,但见他转过头来。对她忽而一笑.这才恍过神来,慌忙的低下头,臊的耳根子都发了红。
景玹上前一步骑上马.对她说道:“等我给你猎一头白弧,冬日里做一件美衣裳。”她点点头,想了想.又说道:“陛下小心。..他咧嘴一笑,欢喜如少年。连吆喝马匹的声音都透着几许得意。
先行御林军于山林中追辅白狐。
景玹坐在马上眺目而望,等到这处一圈烟尘滚滚泛起,兴奋地叫出来:“来了!,,他抓紧马僵,等那些尘烟再近一点,就可见清晰可见御林军策马驱赶而来的是惊惶逃窜的白狐。景玹身边围着的骑手也将马一催,冲向中心。包围圈立即缩小.白狐惊见前面也有阻拦。收势不及,转身太快,硬生生撅了膝盖倒在地上。只见包围圈中一片尘土滚滚。动物叫嚣.混乱一片。
他取过弓箭,定定的看着一片尘土中那抹胡乱逃窜的白色,紧紧勾着弦的手忽的放开。箭羽势如破竹.横穿尘土,直直的射在了白狐的左眼上。围观众人莫不高喊了一声“皇上好箭法!,,射于白狐左眼,这白狐便通体上下无一处箭伤,他日用它做了狐裘,便是极品中的极品。
随行官去围场中拾猎物,时近下午,开始鸣金。大家都在山中酣兴正浓,好久才陆犊看见几个人散散跑回。景玹刚转回身,忽见不远处黄土翻滚。虽不见猎物,但其奔跑之间尘土如此飞扬。鲜见其凶猛异常。事出突然。御林军一时还来不及回防,眼看着一头公鹿如发了颠一般冲向围场边的观看席,渐渐的挥起更大的尘土,看不清那畜生到底奔至何处,未及深思,只见本来立于围场中心的皇上猛的抽打了胯下的马.飞驰而出。
一片黄沙乱舞中。她隐约瞧见那人一骑当先,策马狂奔而来。正待仔细分辨,却见他从马上一跃而下,整个人扑在了她的身上,巨大的冲力使二人纷纷滚落在地。景玹将她紧紧的护于胸前,手垫在她的头下和腰间。
耳边有人在喊“护驾”有人在喊“射鹿”,有些胆小的内侍尖叫出声……渐渐的。
整个天地都安静了下来,只余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反复呢喃。
“茵茵乖……不要怕……”
二.情不知所起(3)
宫内被惊起,已然是下昼时分,皇上和棠妃都受了伤,好在随扈的府衙早有安排。一队车马自东华门而入,前后护卫约十人,皆是朝中官拜一品的将军大臣。
皇太后以及皇后和长公主,已然等在元德殿中,太医馆所有御医都跪在殿内,每人身边立着一个医箱,只等皇上回来便立即诊治。
早早便有人奉皇太后的懿旨开了宫门。重重叠叠的朱红宫门一直通向皇宫内最最遥远的地方,太后站在门口。左右两边长公主和皇后扶着她的胳膊,神色之间无不紧张。
极目之处。渐渐明亮,太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念了好几个阿弥陀佛。
只一会儿的功夫,马车就到了元德殿前。有御林军将皇上从马车中抬了出来,迅速的抬入元德殿。几名御医上前一步。用剪刀剪开皇上的衣襟,皇上似是腹背受伤.肩胛骨处渗出许多的血,柔红了半片衣襟。
极痛之下,他睁开眼睛,口中浓重的咸腥味,他刚要开口问话,便不受控制的吐出一口血水来。皇太后见此情景,忽的红了眼眶,却见景玹伸出手来,不知要握住什么0“珐心 ………”皇太后抓住他在空中乱舞的手。景玹定定的看着她,口中溢出更多的血来,却固执的握紧了她的手,那双眼睛执着的看着她。皇太后终于醒悟过来。哭道:“她没有事……茵茵她很好!”
他还渗着血的唇角微微上翘,终于沉沉的昏睡过去。
十几个太医诊治了半宿,终于是将血给止住了,天边泛起鱼肚白来,元德殿内手臂粗的蜡烛还在点着。宫女和内侍官出出进进,一盆一盆的清水端进去。又一盆一盆的血水端出来。太医院医正走至皇太后身边,道:“皇上洪福齐天,伤势已然控制住。,,皇太后一夜未眠,此时眼眶之下一片淤青,闻言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神色之间疲惫已极,竟衰老了许多。景玥在一边劝道:..母后,皇兄的血已经止住了。您一夜都没休息,儿臣扶您回宫吧?这里有皇后在,不会出大乱子的。。.太后倦极。连话都不愿多说一句,只是站起身来,随着景羽出了元德殿。
行至太液湖,景玥才开口道:“皇兄这样的深情……母后……我真怕……真怕他像九弟弟似的O“太后停下脚步,望着眼前的一池春水微微荡漾,忽而目光柔和,似在追忆往昔。
“那一年,你父皇从江南回来,依约要了我做正妃,我出嫁之前曾经见过他,上京风流皇子,潇洒倜傥,俊美无双。族人都说我好福气.嫁与这样一位有前途的皇子。将来必是要母仪天下的。嫁给他的第一年。局势很是紧张。你父皇整日里醒着的时候比睡着的时候都多,有时候好容易得了空歇息一会儿,也只是片刻……不消一会儿。便有事情呈上来,等着他去解决。所以我总是以为,他不亲近我,是因为没有时间0,,太后轻轻的抚摸着华服上的纹路,含笑继续说道“棠茵茵的母亲,和我是自小的玩伴。
她身子孱弱,还未及笄,便被她的父亲送至江南学武。如此便失了联络。想不到十年之后再听到她的消息,竟是从你父皇的口中。嘉佑元年,你父皇自拟一道手谕,他写了很多遍,每一次都不满足,其实不过是要纳妃.他却那般小心翼翼0”“送旨的人去了五天.再回来时,那道手谕还在,说是未找到一名叫殷怀素的女子0你父皇不信,亲自出宫,去了一趟江南。“太后说至此,眼角微微翻着红,泪盈于眶..再回来时。便在这大景宫内做了二十年的行尸走肉……”景羽不禁问道:“她……殷姨娘……,“她在你父皇回京的第三个月,嫁与棠林。从江南回来的那一日,你父皇去棠府里见了她,而后便立于这太液湖前整整一日,最后宁公公实在无法,便到凤仪宫里找了我去。我知你父皇心中郁结,任何人都开解不了.所以就站在他身后。并不言语。后来太阳没入西山,远处宫灯一盏一盏的亮了起来。你父皇忽然一甩手,就将那明黄的圣旨扔入湖内,这太液湖也只是春水微澜,而后,就归于平静。自那之后,二十年呐……月儿 ………整整二十年啊 ………你父皇再没有半刻欢喜过0,,“珐儿是我的孩子,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我看着你们长大,心里对你们的喜爱是没法用言语说明的。他是帝王,是君主。但他更加是一个男子,他渴望得到那个人。渴望被她注视。被她依赖,被她同样的珍惜,同样的爱慕,这本就没有什么错。月儿。你看这如黛青山。看这一池春水,春去秋来,它们却未曾有过丝毫改变。天下的确需要君主,但是天下从来都不缺君主。你父皇的一辈子。过的太苦了……我不想珐儿是第二个他。..景羽握着她的手,过了一会儿,才问道:”母后……您爱父皇么?..太后回过头来,笑着将景羽的发拢在耳后:“你以为,有什么原因,可以驱使一个女子无怨无悔的陪着自己的丈夫,在这权力的地狱深渊中爬行?又是为了什么可以让母后将半生年华,都交与一个不爱自己的帝王,在这清冷宫殿中。渡尽余生?”这世间,没有比爱更好的理由,也没才比爱更大的动力。
景羽侧过脸去看着宫内的兰惠几畦,菖蒲历历。似乎过了很久,她才轻轻一声叹息。
“羽儿.那年宫宴,你眼里看着的是哪家男子母后不是不知。可他已经有了正室,你堂堂景国长公主,定是不能去做妾室的……太后轻轻拍着她的手。懂么?”她低下头,自嘲般的笑了笑.原来母后都知道……辽东将军,威名在外.与西北将军文斌并成为景国的龙虎将军。那年上京,她央景玹带自己出去游玩。而后万水千山间的惊鸿一瞥,匆匆年华,尽付他人0而后又在宫宴中见到他。她情窦初开。心跳的恨不得要蹦出胸口。后来辗转托人打听……他原已有了妻室……鹣蝶情深,羡煞旁人0那样的琴瑟在御。她终于败给了这荣耀了二十余年的身份。“母后……让儿臣在这大景宫内,伴您一生啊 ………这世上有多少人,便要有多少种情感。两个人若能两情相悦,那必是天大的福气0可是这一辈子。我们总是会爱上一个不能爱又不能不爱的人 ………人生,怎能逃出同样的宿命。二.情不知所起(4)景玹到底年轻,昏迷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晌午的时候,便已转醒。皇太后不放心。又命医正仔仔细细的把了一次脉,生怕会落下什么病根。
他心里惦念着茵茵.只恨不得现在就赶到桃夭宫去瞧一瞧0太后见景玹那一双无论如何也定不下来的眼睛,自然是清楚他心中所想,心中的疼惜大于无奈,念及他此次伤势过重,到底还是冷下了脸子,在元德殿守了他一个下午0眼见着日沉西山,景玹越发的坐不住了,这才说道:“母后……儿子想去瞧瞧她。”
她抬起头来,看着自己儿子那苍白的面色以及不算红润的双唇,只一双眼睛明亮的似是天上的星星。恍惶间就想起景玹五岁的时候,棠林命他五日背出《论语》,时恰逢上元灯节,他在书房内,也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