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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为君开 / 作者:Aine
万般无奈抵不过命运的安排。这世界上最富丽堂皇的宫殿,其实不过是一座吃人不吐骨头的人间地狱。
君主爱,帝王恨。步步为营的爱情,难以分辨的人心。
爱情即便说出口也还是个秘密。
——————————嘉佑廿一年,帝薨。时太子玹继位,改国号为正安。正安帝的一生励精图治,使景国达到了中兴时代,史称佑安之治。朱砂笔,红研磨,四海八荒,六洲九合,这一世他曾亏欠她那么多。这是一个朝代的传奇,也是她一个人的地老天荒。
【序】
时值初春,北方的天气还有些冷峭,于大海探头探脑的往屋里看着,鼻子冻的通红,可脑门上已经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棠棣批着公文,似乎并没有在意,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胖大海,你如今越发没了规矩。”
于大海本来生的就胖,加上是棠府的总管,吃穿用度一应都是普通人家比不起的,所以这两年越发的珠圆玉润,到了夏天实在热得难耐。
因着操持着一整个棠府里里外外,有时候不消一天嗓子就哑的说不出话来,所日整日里拿着一个茶壶,嗓子不'炫'舒'书'服'网'了便拿起来对着茶壶嘴喝,也不用杯子。壶里泡的就是那胖大海,起先是被二小姐嘲笑着喊“胖大海”,后来阖府的人都打趣起来,偶尔闹的恼了他便沉了脸拿出管家的威仪来,下人们知道他真动了气也便不再说,可过了几日,由二小姐带头,又会说起来,一来二去的,胖大海这名声倒比于大海响亮了。
可如今面对自家主子,他如何还敢沉脸?只哭丧着一张脸道:“主子,您快去看看吧。二小姐跪在门前,谁劝都不起来。”
棠棣的笔一顿,过了一会儿淡淡的说道:“你们奴才都是白养的?看着小姐跪着?”
于大海抹了抹脑门上的汗,说道:“老爷您又不是不知二小姐的脾气,等闲人谁劝的起来?真是像极了三夫人。”
棠棣本来还想着磨练一下茵茵的性子,可一听于大海提三夫人,不免一阵悲恸,思及当日她走的时候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茵茵,于是也松了口:“罢了,再跪一会儿我就去喊她。你先下去吧。”
于大海还磨磨蹭蹭的想帮二小姐说几句好话,棠棣却是放下了笔:“我是她爹,如何不知道心疼她?只是她再过几年就要嫁进王府了,这等脾气在王府里可吃不了好,你当九王爷那儿都是咱们这府里的人?个个宠着她?再说你也不看看她犯了什么错,一个大家小姐,随随便便就出了府,没出事还好,若是出了事,可如何了得?”
于大海忙陪着笑:“老爷说的哪里话?咱家二小姐这等率性的脾气,到了哪里都有人疼爱。”
棠棣叹了口气,说道:“但愿如此。如今我只庆幸当年嫁到东宫的不是她,不然又不知道要惹出多大的祸来。她那个脾气——像极了她娘年轻的时候。”
话虽这么说,但是眼角眉梢却全是宠溺,于大海自幼便服侍他,如今二人都已经年过半百,偶尔想起年轻时候的事情,都不免一阵唏嘘。
“老爷哪里是庆幸?分明就是舍不得。”
“这话如何说起?”
于大海笑了笑:“跟着老爷这么多年,要是连老爷的这点心思都看不明白,那可真是白活了这么多年!”
棠棣却是点点头:“可不是……当年就你一个人讨好三夫人,闹的阖府上下都以为你喜欢上了三夫人。”
于大海一把年纪难得的羞红了脸:“老爷可别再取笑奴才了,旁的人不明白,老爷您还看不懂么?”
棠棣本来是笑着跟他打趣,可一说起三夫人,不免总是难过,虽然过去这么多年了,却仍旧郁结在心,不得开解。故此从来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起三夫人,也只除了于大海和茵茵。
于大海见他渐渐沉了脸色,看着桌上的一对玉镯,渐渐的出了神,他也不敢再说话,只是守在一边,但心里到底还惦记着二小姐,心想若是二小姐受了委屈,自家主子怕是又要瘦了一圈。
“爷既闲着,我就继续说。天下女子都以为进了宫便是锦衣玉食,哪里晓得那其实是个吃人不眨眼睛的地方。老爷舍不得二小姐进宫里受苦,故此才这般安排。”
棠棣笑了笑:“她娘还怀着她的时候我便问过,若是生了个女孩儿她要如何养着。她确实反问我要如何,我便说……把这天底下最好的都给她,待她大了,便送入宫,叫天下的女人都羡慕了去。她听了没言语,后来茵茵满月的时候她才告诉我……只要茵茵过的幸福就好,那些个头衔本就是身外之物,后宫阴险,她不想自己的女儿去那里。”
于大海怕他想着三夫人思虑过甚,只好引开话题:“好在九王爷是个性情中人,豁达不羁,二小姐嫁过去了,定然不会受了委屈。”
棠棣摸着眼前的那对玉镯,像是在跟于大海说话,要不像是在跟他说话。
“只是别苦了我们的茵茵就好。”
棠茵茵跪在那里,任谁劝都不起来,眼见着远处有一人众星捧月的往这边走,她赶忙收敛起神色,好似是准备和谁打仗一样。
棠棣的气早就消了大半,此时看到茵茵那酷似生母的神色更是心疼不已,心里暗自想着只教训几句就罢了。
棠茵茵看了看他,倒是不畏惧:“女儿不孝。”
话说的掷地有声,可明显带着怒气,棠棣险些笑出来,到底是压住了,摆出父亲的仪态来:“你也不小了,道理如何不懂得?往日里你在府中横行跋扈我也不计较了,可你看看今日你犯的是什么错?堂堂千金之躯,跑到集市上去玩!要是出了三长两短的如何是好?”
棠茵茵目不斜视,一点都没有悔改的意思:“有个三长两短也好,我就去见我娘。左右她比你们都疼我!”
本来说的理直气壮,可到后来渐渐有了哭意,连眼圈都泛了红:“你们不过就是欺负我没有娘。”
棠棣听她提到生母,一颗心不是滋味,指着棠茵茵怒骂道:“你还有脸提你娘!她要是看到你这个样子不知道会多伤心!”
棠茵茵的泪水早就止不住了,只勉强用袖子擦了擦,继续说道:“我娘才不会伤心,她说过只要我开心,什么都行!她才不会拘束着我。如今我没了娘,你们都来欺负我!”
棠棣指着她,手都微微发抖:“你倒是说说看,阖府上下哪个敢欺负了你!成日里你目无尊长,多少个姨娘到我这里告过你的状!哪一次你见了哥哥姐姐会主动说一句好话?”
棠茵茵哭的越发的凶起来,原本跪的挺直,哭起来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于大海忙走过去搀着她:“小姐,这么冷的天,你又是女孩子家的。可不兴坐在地上。”
她哭的头都嗡嗡的响,还不忘跟自己的爹辩白:“我死了也好。你们就都清净了。爹也清净了,以后再不会有人告我的状!”
棠棣说完了那一番话就已经后悔,茵茵自丧母之后就没有一个贴心的人,府中的姨太太们虽然表面上都对她很好,实则打心眼里讨厌她。往日里总是把一些有的没的嫁祸于茵茵,纵使他看的再严,终究不可能日日守在她身边,一来二去的,倒是叫茵茵受了不少委屈。偏生茵茵是个倔强认死理的孩子,被人冤枉动辄要气好几天,劳神伤心。
“快别哭了!成何体统!”
她一跺脚,哭的更凶:“三妹妹也出府了,爹为何不怪罪!不过就是因为她有娘亲庇护。”
“你!”棠棣眼圈微红,已然失态,“谁关心她的死活!你娘就留给我一个你,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我日后如何有脸面去见她!”
要说棠棣和茵茵平日里都不是这般口无遮拦的人,尤其棠棣,年过半百,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识过。早就练就了一身泰山崩于眼前而面色不改的本事,今天说出这番话,可见气的不轻。
怀素去的时候茵茵还很小,整日里哭喊着要找娘。后来渐渐长大,虽然不再提生母,可是每年怀素的忌日都必定亲自上坟,饶是如此,还是会难过好几天。
府里的人总是爱拿陈年旧事来说事,免不得有人在她耳边嚼舌头。她方知原来娘年轻的时候在府里过的并不快活。所以她长大之后,跟谁都不亲近。
她刚想要开口再说句什么,就觉得眼前一黑。
终是再说不出来。
卷一·风起云涌
【一。心似双丝网(,)】
棠茵茵本来睡的极沉,可是总感觉有人在捏着她的鼻子,被迫睁开眼睛,就看见景瑞促狭的看着她。
她面色一红,又想到这里是自己的闺房,恨不得用被子盖住自己的脸。
景瑞看她这个样子,不免笑起来:“我听说你病好了,特地来看看你。”
她低垂着眼睛,不敢看他,只低低的“嗯”了一声。
他仔细的打量起来,见她面容消瘦,心里极为难过,可又不想旧事重提,怕惹她不高兴。只捡了些有的没的去说。
正说话间,外间的小厮来报,说是太子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