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黑无常戴着面具,花开也能清楚地感觉到他在看着自己手上的东西。
花开将手的东西伸了出去,黑无常不发一语地接过花开手的东西,就转身走了。像来时一样,无声无息,渐走渐远。
第二十七章
第二日清晨,老道士醒来后推开了门,只见屡屡洁净的金色光芒透入屋内,如佛光一般。老道士不解,明明昨日空气中还飘散着丝丝阴气,而如今却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花开站在老道士身旁,看出他的疑惑,便开口说道:“昨夜黑无常已经将那女鬼带走了。”
老道士疑惑地说道:“昨夜?怎么一点声响也没有?”
花开并无说话。
“不过这样也好,免去了不少麻烦。那我们等会跟村民说一下,就离开这吧。”
花开点点头,过了一会,她忍不住问道:“师傅,您是不是看不见鬼魂了?”
“为什么这么问?”
“那次在河边,我的魂魄就站在你面前,可是你一点也没有看到,直接穿过我的魂魄。”
老道士叹了口气,说:“其实在很早以前,我就已经看不见了。早些年的时候,还能看见,现在已经不行了。现在,若是恶鬼,即使看不见,还能多少感觉到些,但只是一些普通的鬼魂,却是看不见,也感觉不到。”
“这样的感觉一定很好吧。”花开忍不住低声说道。
老道士明白她的感觉,怜惜地摸着她的头发道:“我想你老了后大概也会像我这样吧。不过现在你既然无法改变,就试者接受它吧,总有一天你会习惯的,也会觉得这并不是一件坏事。”
“其实我早已经习惯,但我永远不可能把它当作一件好事来看待。”
老道士只能叹息,“世上哪能样样都称心如意?”
花开抿着唇,不一会,便抬头看着老道士,问道:“师傅,你要什么时候才能告诉我,被妖怪吃掉一半身体的魂魄,究竟如何才能转世投胎?”
“时候还没到,等时候到了,我自然回告诉你的。如果我现在告诉你,也只会害了你而已。”
“我要等到什么时候?白草要等到什么时候?”
“孩子,耐心些,不会很久。”
“师傅,我很怕。”
“怕什么?”
“我怕就算我让白草投胎了,白草也不会原谅我。”花开痛苦地闭着眼睛,“毕竟是我害死他的,是我害死他的。”
老道士又叹了一声,“你要知道,人各有命,一切都是天注定的,你自责也是没有用的。而且,我相信,白草其实从没怪过你,不然他也不会拼死救你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用自己的命去把白草的命换回来……”花开的语气中已经有一丝丝的哽咽。
“傻孩子,你怎么可以这么想呢,世上哪有这种道理,这是不可能的。”
花开沉默不语,她当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就是因为知道,才更加痛苦不堪。
而那个时候,梓竹正侧着身躺在干草堆上,只是眼睛一直是睁开的,他早就醒了,不言不语地听着花开所讲。眼中有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后来,他们就离开了那个镇子,又开始了新的旅途。那时候,北方也已经不再打战了,看不见漫天的硝烟,也没有遍地的尸体,这也就意味着他们不必再拉着小车去拾遗那些无主的尸骨,当然也无人再施舍果腹的干粮于他们。他们身上那少许的银两,多半是梓竹帮人算命而得来的。
或许梓竹那穿着布衣,却又依然温和的少年模样并不像一个算命先生,但他每算一卦,都是无比精准,但他又不会像其他算命先生一样告诉他们解灾的办法,因为他确实不会。他能算出的,必定是要发生的,怎么可能躲过?
后来,很多人都知道有一个穿着布衣,温文儒雅的算命先生,年少的模样,只要从他口中吐出的言语,必然是要发生的,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躲得过。他们叫他作“天机”,一语破天机的意思。
之后又过了些年,那时候的花开已经十七岁,梓竹也已经弱冠。花开长得如天仙般美丽,只是脸上始终挂着冷冷的、毫无动容的表情,连眼睛里都没有多少光芒,很深,就像是忘川河里的那池不见底的水。相反的,梓竹的眼里始终都有光在里面静静淌着,颀长的身体,温和的笑容,看了便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不知道有多少人暗暗叹息,“可惜是个道士。”但她们却没有注意到,他眼中最温柔的目光,始终只在一个人的身上。那个人或许是知道的,可能一直都装着看不见。
这一日,梓竹正摆着摊与人算命,若算的人家有丧事或运气不济,他便不收此人的银两,若是算的人家有喜事或偶有横财,便让这人看着给。
来算命的,竟然多数是些妙龄的少女,她们红着脸,让梓竹给她们算姻缘,眼神还一直柔柔地飘向他。
其中有一个长相甚好的女子,轻盈地坐在梓竹面前,脸颊微红地说:“请先生也给我算算吧。”
“姑娘想算什么?”
“当然是姻缘。”
梓竹答应着,一卜卦,却有些尴尬。
女子看出算命先生表情怪异,便忍不住说道:“先生算了什么,倒是说啊。”
“我看还是算了吧。”
“可我一定要听,若先生不说,那我也不走了。”说完,女子便端正了坐姿,一副无论如何也要知晓的模样。
梓竹想了想,最后无奈地说道:“那我说了后,姑娘可千万别生气。”
女子笑了笑,“我绝不生气,先生就说吧。”
梓竹这才清了清喉咙,说道:“这卦象不详,前卦流云浮水,说的是你年少富贵,家人疼惜,是个好卦,但中卦横纵交错,示意姑娘你中年命途坎坷,多灾多难,红鸾星丝毫未动,至于后卦,独挂乾坤,说的是你晚年,只能孤独终老。”
梓竹每说一句,女子的脸色便惨白一分,原先的笑脸也早不见了,只有一片死灰。女子知道算命先生的卦是一出必行,到最后只能大哭了起来。
“先生有化解的方法吗?”女子哭着祈求。
梓竹只能无奈地摇头,“算命,算出来的就是命,既然是命,那要怎么化呢?”
女子哭得更是伤心欲绝,用手巾捂着脸颊,伤心地跑了。站在后头的几个姑娘,听到梓竹算出来如此,也担心自己的命算出也是这样那该如何?一时间面面相觑,犹豫着不敢上前,过了一会,便都散了。
梓竹叹了一口气,看了看漫天的红霞,已经是黄昏了,就慢慢地收拾着面前这简陋的摊档。他其实也不希望有太多人来算命,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