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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又见面了。”白无常笑眯眯地说着。
“我死了吗?”
“当然,不然你怎么可能在这时候看见我?”
“你要带我走吗?”
“当然,不然你当我来这闲逛吗?”
花开错开目光,看了一眼渐往西去的圆月,再过不久,就要天亮了。她站了起身,只感觉到身体轻飘飘的,像一阵风也能将自己吹跑。然后回头望了一下,就看见那个死去的自己正躺在离河岸边不远的地方,双目紧闭,一动不动,湿漉漉的头发沾满了发白的脸。看起来竟有那么点安宁。
花开不知道是谁将自己拖上岸的,但是很明显,在上岸的时候,自己已经死了。只是想不到会这么死去,看着自己的尸体时,竟然也无悲无喜。又看了一眼放在身旁的长剑和白衣,想到白草。花开知道,那个时候的白草一定不是鬼怪,因为他并不会因触碰自己而痛苦地逃开。但明明是自己亲眼看着他死去,亲手将他埋去,为什么他会是以长大了的样子出现?难道他已经成仙了吗?
如此想,花开便觉得放松了许多。
“在发什么呆,跟我走吧。”
花开点点头。
白无常将铁链锁在花开的手上,“例行公事而已,希望你不要介意。”
“不会。”花开跟着白无常走了几步,便回过头,看了最后一眼,然后就再也不回头地跟着白无常走。
“上次我说你活不过二十岁,但我没想到会这么③üww。сōm快就见到你。”白无常拉着铁链,说着,“一听到是来勾你的魂,那些鬼差就不敢来了,所以只好我一个人来。”
花开突然想起什么来,“有哪些魂是你们不带到地府的?”
白无常想了想,说:“倒没仔细研究过。我是负责那些不带怨恨死去的人的魂。冷哑巴负责的就是那些生前作恶,或者死后还作恶的魂魄。”
“冷哑巴?”
“就是黑无常啦,认识他这么久,就没见他说过一句话,整个鬼都冒着冷酷、生人勿近的气息,连我都受不了他,何况是别人。所以我就叫他冷哑巴了,你别说,还挺合适的。”
花开并不在意白无常叫黑无常作什么,她在意的是其他,“那么那些冤死的人呢?像是淹死之类的。”
“一般作为淹死的人,心中都有些怨恨和对亲人的的留恋。死后也就留在了他死去的那个地方,变成水鬼,有点像俊亓椤:玫乃砘岚卜值卮粼谀歉龅胤剑钡交曳裳堂穑獬四切┥倒砘嶙鲆酝猓O碌木褪钦姨嫠拦怼MǔR腋龌钊耍绯善渌说难樱话闶乔兹说难樱缓竺曰笏盟苍谀歉龅胤窖退溃敲凑飧鏊砭陀谢崂肟歉龅胤剑劳短ィ庖菜阕鞫瘢酝短ズ笸ǔN蟆6歉鎏嫠拦恚突岽嬖群λ浪哪歉鏊恚罢蚁乱桓瞿勘辏绱搜罚ㄓΣ凰!?br />
“有什么办法能阻止它们吗?”
“除非那河干涸了,或者有人给他们超度咯。不过你现在自己也是鬼啦,别想些有的没的,圣人不是那么好当的。”
花开沉默了一会,不再说话。
走到黄泉路的时候,白无常便拿出了引路灯。那火红色的灯焰照亮前方九尺的地方。飘忽的红光照在黑泥上,也照亮黄泉路两旁的彼岸花上,满满一大片,没有尽头。只有火红的花瓣,没有叶子,血一般的颜色,随风摇曳。
“人死后,能成仙吗?”花开突然问。
“当然能啊。”
“那成了仙后还能长大吗?”
“长大?像人那样长大?”
“嗯。”
“肯定不行啦。如果这样的话,那天上的神仙不都一个个都是老不死的,那得多吓人啊。你看看我就行啦,我死的那年才二十几岁,现在还是那个样子,还是那么迷人!要是让我变成老妖怪的样子,还不如让我再死一次算了。”
白无常自顾自地说着,过了一会,手上的铁链拽不动了,转身过去,才发现身后的女孩已经停下了脚步,完全失了神,眼中一片不敢置信的悲伤。白无常将头别开,他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眼神,哭又哭不出来,什么都憋在心里,早晚会疯,虽然她已经是鬼了。虽然自己也已经是白无常了。
“其实,我说得也不一定正确。”
“如果……如果他不是神仙,为什么不久前我还看见他在我面前,看见他长大的样子,他还告诉我让我活下去……可他明明已经死在我面前,还是我亲手埋的,如果是他是鬼……那他就不可能靠近我!你告诉我,他到底是什么?他到底是什么?”花开无力地蹲下身,忍不住痛哭着。
一种希望,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无情地摧毁,任谁也受不了了。
“可能是你看错了。”
“我不会看错的,他披在我身上的衣服,在我醒来的时候,还在我身上……你说我怎么可能看错?怎么可能看错……”
白无常叹了一口气,蹲到花开面前,说:“你有什么想过一种可能,就是有一个神仙,扮成你那个朋友的样子,来安慰你?目的就是为了让你不那么容易就轻生?”
花开愣住了,她抬起头,泪流满面地看着白无常,“你是说,真正的白草,还是在那个地方徘徊,还在那里受苦,还不能转世投胎吗……”
白无常咬了咬唇,“应该是这样。”
花开看着这条黄泉路,看着两旁的彼岸花,只要走过了这里,就再也无法回头了。那谁去把白草从那个地方救出来?那白草岂不是生生世世都要呆在那里,独自一人,暗无天日。
花开突然从地上站起,然后死命地挣扎,大喊着:“我不跟你走!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救他!”
第二十五章
白无常当然不能放她走,紧紧地抓着铁链,“你回去又能怎么样?你说的那个鬼魂,也可能已经烟消云散了!”
“不会的!我说过一定要把他带出来的,一定要的……如果我投胎了,那他怎么办?谁能把他救出来……是我害死他的,是我害死白草的,如果不是我,白草就不会死,他就不会死……”花开大哭着跪在了地上,满身泥泞。
“因果循环,你如此自责也是没用的,跟我走吧,投完胎,就是一个新的开始了,你也不用再去烦恼这些东西了,多好。来吧,跟我走吧。”说罢,白无常便用双手去扶起花开。谁知道花开却用力地将白无常推开,“我要回去!我还不能死!我一定要回去!”
白无常看着花开的样子,许久之后,才叹了一口气,“就算我现在放你走,你也走不出这条黄泉路,更何况我不能放你走。不过你可以去求阎王,让他给你还魂七日,不过我想,阎王那个死脑筋的冷面家伙是不会答应的。”
听到还有这么些希望,花开抓着白无常的衣服,哀求道:“求你让我见阎王……我不能就这么离开。”
后来,白无常就带着花开去了阎王殿。
那时阎王正坐在高堂上,穿着朱红滚黑边的大袍,脸面虽长得周正,却面无表情。而站在阎王身后的判官在看见花开后,便翻了翻手中的生死簿,然后在阎王耳边低声说了些话。阎王微微点了点头。
“堂下之人有何事?”阎王面冷淡地开了口。
花开双手伏地,额头也抵在地上,恭敬地跪在阎王面前,“我是来求阎王爷让我还魂,让我回人间,我现在还不能死。我保证,只要我一办完事,我愿立刻回到地府,就算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也无怨无悔。”
“可以。”
花开抬起头惊愕地看着阎王,连白无常也完全没有想到这个铁石心肠的阎王会轻而易举地答应,一时也愣住了。
阎王拿过判官已翻好的生死簿,说:“孟花开,生死簿上写着你阳寿八十七,自然老死。现在你阳寿未尽,劫难未完,等你办完事,也未必能来这地府,更别说入十八层地狱了。回去吧。”说罢,阎王便让白无常把她送回去,自己也起身走了。
回头走在黄泉路上的时候,花开手上的铁链已经被解开,她有些着急地走在前面,白无常就在她身后开口说道:“原来是阳寿未尽,不然我说嘛,阎王那家伙怎么可能放你走?不过你运气还挺不错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