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景赫便一挥手,道,“没什麽事,就跪安吧。”说著,便闭了眼假寐,看也不看景騂一眼。景騂便同王允和魏显一同跪安,退出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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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网络给俺闹情绪,因此米更新,对不住各位了~
另~这段时间有点小小的事务处理,不太有时间写文,这几天会陆续把之前写好的部分放出来,之後停更一段时间,大概一月二十号之前恢复日更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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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景騂怀揣著几分不安,默默走著,不知不觉已到了东宫,却不料那皇上的圣旨竟到的更早,自己踏入殿门之时,郁白已恭身接旨。景騂暗自叹息,打发了传旨的宫人,便和郁白入了内殿。
“何日启程?”心乱如麻,一时间千头万绪,随便挑了个喙头,景騂幽幽问道。
郁白将圣旨交予景騂,道,“明日便出发。”
景騂展开圣旨,粗略的看了几眼,复又合上。只道,“郁白打算如何应付?”
郁白微微一笑,转过身去,望著不远处的勤政殿,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景騂亦上前,行至郁白身侧,道,“皇上此举,却不知是何用意,还需小心些个才好。”
郁白如秋水般的眸子望了景騂一眼,笑道,“国之储君,若毫无建树,如何立威?”见景騂眉头深锁,便接道,“皇上所忧者,莫非一‘仁’字。太子殿下仁德有余而决断不足,皇上此举,是想看太子殿下如何当机立断,行霹雳手段。”
景騂略沈吟,道,“郁白的意思?”
郁白面色一沈,道,“此去情形却难预料,既是钦差,便有临机专断之权,郁白自当代太子行事。”
郁白面色沈静,景騂却不免心潮暗涌。皇上定是知晓郁白的行事皆与自己不无干系,此番遣郁白前去,自有试探自己之意。只是,既是赈灾,难免有些不得已的事儿。若是激起了那群迂腐言官的弹劾,便扔了郁白去,弃卒保帅。即便时下治不了他,日後,这事儿也可成为一个幌子,有用之时,拿来大做文章。皇上如此巧妙设计,竟是为了自己这个平日里防都防不及的太子,除了圣心难测,还有何话说。思及至此,景騂只觉遍体生寒,忽而握住郁白的双手,沈声道,“郁白。此番前去,凡事如实上禀!这一关,过得去便罢,过不去,大不了不做这个劳什子太子。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我只望你平平安安的回来!”
郁白见景騂一番言辞,甚是恳切,心下更是感激。便跪道,“太子好生糊涂!太子以为,不坐这大位,便可平安一世?皇上,恭亲王,还有那些个不死心的外戚、皇子,哪一个是吃素的?到时太子自身尚且难保,如何护得郁白周全?太子若能坐稳了大位,到时即便有什麽变故,偷梁换柱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儿!”郁白略微平复了心境,缓缓道,“再者,郁白这条命,自打太子救下时,便不是自己的了。即便此刻死了,只不过还给太子罢了,还平白捡了这些年的便宜,如此算来,还是郁白赚了。”
景騂只觉得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里,不知如何开口。他自然知道郁白句句属实,只是,若这大位要以此为代价,他却终究狠不下心。思及至此,便更觉自己根本不适合做什麽皇上,倒不如闲云野鹤来得痛快。便只扶了郁白起身,不再说话。
郁白见景騂面色凄怆,便也不再开口,只静静的望著窗外。
“渭城朝雨,朝雨挹轻尘。
客舍青青,青青柳色,柳色新。
劝君,劝君更进,一杯酒。
西出阳关,从此,无故人。”
南宫逸身无长物,便只得一颗心,一曲琴。送郁白,送景騂,送南宫逸。送尽天下可送人,歌遍天下可歌事。
停了拨弦,南宫逸将手浸入身侧的清水中,淡淡的血丝氤氲开来,甚是瑰丽。若自己记得不错,这是他第三次弹这首曲子。当日兄长出征,自己以枯柳相送,道是待大军凯旋之日,定当折新柳以迎。世事无常,却不知京都的柳树,是否一如往年,依依若娉婷,嫋嫋水边垂。
“看来,逸儿和那郁白,是交浅言深哪。”景赫望著独自出神的南宫逸,缓缓道,深黑的眸子定格在南宫逸脸上,让人不由的胆寒。
南宫逸收了思绪,又拿边上的巾子擦了手,笑道,“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
景赫双眼微眯,道,“哦?却不知是何人,激起了逸儿的离愁别绪啊。”
南宫逸暗自叹息,这曲子於他南宫逸当真有些孽缘,便离席跪了,道,“臣与郁大人也算有一面之缘,现下郁大人远行,臣感於别绪,这才失态。”
景赫一笑,道,“逸儿,是思念故土了吧。”
南宫逸身子一震,绽开一抹浅笑,一揖道,“故土的意义莫过於故人。臣的故人,还有一个在的没有?”
景赫一拂袖,道,“你在指责朕?”
南宫逸叩首道,“不敢。”斩草除根,换了任何人都是如此,自己凭著什麽指责。
景赫面色一沈,离了座,一把拖起南宫逸,笑道,“朕倒要看看,你这身骨头,能硬成什麽样子。”说罢,便猛力一推,南宫逸便撞在屏风上,痛得弓起身子。
南宫逸自知在劫难逃,也不挣扎,只缩著身子,闭起眼睛。不多时,便感觉自己被猛力摔上龙榻,呲的一声,只可惜了自己这身上好的丝绸。这景赫夜夜抱著这样的人,却也不知是何感受。无论他如何挑逗作弄,自己也没什麽反应。便是这样,也能让他如此难以忘怀?抱著这样的身子,和抱一个死人,有何分别。想著,南宫逸便有几分想笑,只身下的疼痛翻江倒海的袭来,这笑容,怕也有几分扭曲,略有些狰狞吧。疼痛让南宫逸打了个冷战,便又恨起自己这没用的身子来,又不是第一次了,竟还这麽不习惯麽?脑子里掠过一千一万个想法,搅得自己哭笑不得。冷汗顺著额角渗进发丝,全部的精神都被用作抵御疼痛,南宫逸只来得及扯出一个极勉强的笑容,便昏昏沈沈的睡了过去。
夜凉如水,听著风中传来的曲子,郁白沈沈的叹了口气。若只是利益关系,这样的琴声,是断不会出现的。既是如此,那唯一的解释便是……郁白默默看了一眼正翻著文书的景騂,又望向窗外。南宫逸,我一直当是你利用了景騂的情意,却不想,你心中也怀著这份情。今日,郁白方才明白,为何你会私下与我联系,而不是他。你早已将生死看淡,又何须一太子做靠山?只是,南宫逸,你和他,终是殊途。
而身後,景騂望著郁白的背影,望著窗外的夜色,不由轻叹,那声音悄无声息的消失在殿内的灯影中,一丝涟漪都嫌奢侈。
二十四
空气中泛著些许黏腻,没的让人焦躁,原以为北地的夏日不比南国,却不想热浪袭来,哪儿都是一样。沈闷的天色发出压抑的嘶吼,空气仿佛凝滞般,连沙粒都未曾移动。午时光景,天色却阴沈的可怕,仿佛要把这人间碾压成灰。
一袭青烟自香炉内嫋嫋上升,撞著横梁,便碎了,氤氲开来。殿阁的角落里零星的摆放著几盆冰块,三五个宫人轻柔的扇著,凉意渐起,缠绕著薄荷味道的熏香,仿佛要冷到人的骨子里去。南宫逸跪坐在案前,缓缓展开面前的古书。触手可及,分不清绢帛或是纸张,淡淡的古意飘散在指尖,南宫逸只一笑。前些日子,恭亲王景隳入宫觐见,说是淘换到什麽新鲜玩意儿,献於景赫赏玩。景赫一时兴起,便也没有叫南宫逸回避。南宫逸还道是什麽,却见那景隳意味深长的望著自己笑了笑,自袖内拿出这本《碣石调?幽兰》,呈了上来。这《幽兰》本是古曲,又是少有的文字谱,自是珍贵非常。只平日里却没听说这恭亲王是喜好琴音之人,这曲谱,想来也花了不少心思。景赫也是一笑,说著自己不识音律,收了这麽个东西却是糟蹋斯文了,便转手给了南宫逸。南宫逸也不推辞,恭身接了。想这景隳煞费苦心准备这件物什儿,还绕著弯儿的送给自己,便觉好笑。忽而忆起当初也曾向兄长提及,南宫瑾宠爱幼弟,也曾派人寻访,终不得果。却不想今日却被这不解风月的景隳寻了来,真真的辱没斯文了。
外间儿的宫人奉著滦州六百里加急的文书跪了有半个时辰了,只因著景赫午睡,众人不敢打扰,只得由他在外候著。南宫逸暗自思忖,这郁白去了将近一月,开沟渠,疏河道,总也算应付过去,只原先决堤的地方有些棘手,还需安置。眼下暴雨连绵,怕是滦河的情况不太乐观。便起了身,低声吩咐了宫人奉著香茶,自己则入了内殿,在榻前跪了,轻声道,“皇上。”
景赫本也没有多少睡意,听得耳边有人唤,朦朦胧胧睁了眼,道,“何事?”
南宫逸浅笑道,“滦州六百里急报,已等了半个时辰了。”
景赫一惊,已然起身,道,“朕去看看。”
南宫逸接过宫人手中的香茶,奉於景赫,道,“先用了茶提提神罢,也不差这麽一时半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