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房外的御紫炎早已黑了一张脸。
不得不说,幻瑛的“自学”还是有些成果的,只可惜,在“学以致用”方面,还有待加强。而且……他怀疑的看向房内,心中在想,悠言到底都拿了些什么书给幻瑛看,连‘愿者上钩’、‘心怀不轨’这种词都跑出来了。
“稍后将悠言给你的书拿来。有些书并不适合。”
“……”
将暝的回答令御紫炎更加无力,小声嘟囔道,“我怎么觉得将暝越来越像幻瑛的监护人了?”
“嗯?”
听到陌生的词汇,御天行挑眉看向爱人,“‘监护人’?……嗯,倒是十分贴切。”
很快从爱人心中感受到“监护人”的具体意思,御天行点头表示十分赞同。
“你——哼!”
幻瑛一时气结,却又对将暝一成不变的冷漠莫可奈何,只得恨恨哼了一声,而后径自跨出木桶,抓起一旁准备好的干净衣裳,直奔门外走去。
而御紫炎看了一眼一面穿着衣裳一面冲向院门的幻瑛,收回视线却正巧看到将暝面对大敞四开的门口、若有所思的目光。
但也只是片刻,房门再次闭合。水声与悉悉索索穿衣声由房内响起。
天、炎二人知道将暝很快也会跟上,便不再此处耽搁,对祈怜铭靖、上官敬点头示意,四人便一齐起身循着幻瑛离去的方向追去。
一路之上鲜红的一串血脚印看起来触目惊心。御紫炎眉眼之中带着淡淡无奈,御天行则是眉峰锁起。
这个幻瑛,脚底被方才花瓶碎片刺破都不管不顾,竟是带着伤就朝前走去。
正想着,不远处依稀传来窃窃私语声,“师兄,刚才那位就是小师叔和他带回来的狐妖么?”
“嘘——小声点!你不怕被掌门师尊罚去面壁思过啊?!”
御紫炎脚步微顿,唇边漾起一抹笑意——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更何况,幻瑛的脾气,从来不会安静半分的罢……
第五零九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二)
“面壁思过?”
先前出声询问的弟子疑惑相问。而御紫炎则是微微一愣。似曾相识的对话,却又想不起在何处听过。
“炎儿?”
御天行察觉到爱人沉默,唤了一声。
御紫炎闻言迎上爱人目光,摇了摇头表示无事。
“可不正是!你前几年一直在外游历,自然不清楚。为了这事儿,已经不止一两个弟子被掌门师尊罚去面壁思过了。”
大央派弟子的对话仍在继续,另一名弟子接过话头,侃侃而谈。
“啊?有这么严重?”
“那可不!”
……
几名弟子低声议论着,丝毫没有察觉到,在他们身后正有一个衣衫不整的少年满面怒容。
“素闻大央派弟子随性洒脱,却不想,对于谈论他人是非,也颇为热衷啊。”
柔美的声音突然在御紫炎耳中响起。但他心中清楚,那是来自幻瑛的感受。而说话之人,正是此刻应该在正厅中等待将暝的敖碧。
幻瑛显然也知道来者身份,头也不回冷冷说道,“嘴长在别人身上,与本狐无关。”
“呵呵,几年不见,你的修养倒是进步了不少。”
对于幻瑛的冷颜相对,敖碧并未露出半点不快,反而笑得惬意转到幻瑛面前,“只不过,修养再如何精进,人性再如何完善,有些事情,却是改变不了的。”
看着似笑非笑的敖碧,幻瑛妙眉微蹙,识海中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
敖碧唇角轻扬,看向不远处仍自编排着各种“妖狐惑人”传言的弟子,悠悠说道,“只是觉得,同样是妖修,你与我,似乎还是有些不同的。”
“什么意——”
不等幻瑛开口问完,一道人影由远而近来到,不是旁人,正是姗姗来迟的将暝。
“小师叔!!”
方才聊得正起劲的几名弟子的惊呼一叠声响起,颤抖的音调中带出几分忐忑不安与心虚。
“……”
然而想象中的责罚并未降临,将暝只是一挥衣袖,示意几人离开。
几名弟子看到将暝动作如蒙大赦,再也不敢耽搁半分,迅速离去。
“长王女见笑。”
将暝微微欠身说了一句,目光,却并未在敖碧身上停留片刻。
“是敖碧唐突了才是。”
敖碧对着将暝露出柔美一笑,落落大方说道,“方才刚好有人到大厅找掌门议事,于是敖碧便提出四处游览一番,却不想让将暝公子为难了。”
“无妨。”
惜字如金的将暝,既未承认对方所言,亦未否认。然而这话听在御紫炎耳中,却总觉得话中有话。
而站在一旁的幻瑛,显然也有同样的感受,“敖碧你也太客气了。就算将暝感到为难了。让他为难的也是本狐!”
说罢,幻瑛竟是拂袖而去。
“呵呵,方才我还说幻瑛的性子磨平了许多,如今一瞧,还是老样子啊。”
看着幻瑛离去,敖碧嫣然一笑,言谈之间仿佛与幻瑛十分熟稔一般。
“顽狐。”
微乎其微的轻叹声并未逃过敖碧耳力。
眉梢轻扬,貌美倾城的龙女视线掠过面无表情的将暝,眼中又是掠过一丝金光。
而几乎是同时,将暝收回视线落在敖碧脸上,自然,便不曾错过敖碧任何一丝细微表情变化。
然而出乎敖碧意料的,将暝也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再没别的反应。
一丝不可置信的颜色闪过眼底,敖碧如水明眸中重新换上势在必得的坚定,“敖碧听王兄说,公子前往龙域,是为求得龙之精血?”
“不错。”
听到这个话题,将暝稍稍摆正身姿,终于直面眼前艳丽女子。
“那为何公子尚未达成目的便匆匆离去呢?”
“……”
再次令敖碧意外挑眉。将暝并未立即回答她的问题。
静谧的石板小径,稀疏的树影斑驳,微风拂过带过簌簌落叶声响。
沉默不语的男子,视线越过敖碧肩头飘向不知名的远方。
敖碧似乎以为对方正在思考如何作答,全神贯注等待着下文,却不曾注意到,在她背后极远处,飘起一角白裳。
御天行与御紫炎对视一眼,举步走向那一抹白色。
容颜无双的少年,正神色复杂的藏身在参天古木背后,侧耳聆听着远处两人的谈话。
“不。目的已经达到。”
收回视线,将暝眼中仍是没有一丝波澜。
回答,与先前他给幻瑛的一模一样。
一瞬间,少年的脸上似是划过一抹安心的颜色。然而,下一刻,他的眉心却又深深拧成一团。
“长王女会来。”
“哦?”
敖碧似是对将暝的回答感到十分新鲜,进一步追问道,“公子何以见得?”
“宿命。”
简单至极的回答,使得幻瑛有如五雷轰顶一般呆呆愣在当场,却令敖碧眼中闪过一抹亮色。
看到此处,御紫炎轻叹一声,“有时候,沉默,未必是金。”
又或者将暝根本就不打算将此事讲明——心中添了一句,御紫炎看着反应迥异的二人,心中隐隐腾起一份模糊不清的预感。
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在这三人之中,又是谁扮演着那意欲静止不动的孤木,又是谁,扮演着那来去无踪的清风?
就当御紫炎思绪飘远之时,站在他身旁的御天行却是面色深沉,仿佛极力隐忍着什么。一双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好像想要抓住什么,却又犹豫着无从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