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萧太后。”宝儿道,望向萧太后时,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她的手、脚都被砍断了,丢在了坛子里,恐怕已经生了蛆虫。坛子里有很多蚂蚁,在撕咬她的身体……鸢夫人不让她死,但是她恐怕也活不了几天了……”
年华、乌雅如遭电殛,望着在坛子里半死不活的萧太后,脖子后面直冒凉气。。
这七年来,宝儿恨萧太后入骨,一直心心念念地想要复仇。可是,现在萧太后落得这般凄惨的下场,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或许,是因为李亦倾并没有死,所以她的仇恨也就不复存在?不,仇恨不可能消失,她不会忘记这些年来,萧太后是如何在明里、暗里迫害宁琅和她。可是,真的,现在她看着萧太后,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反而觉得疲倦、空落。
“这是……亦倾做的?”年华愤怒地道。即使萧太后有错,亏欠李亦倾和宁琅太多,但她也不应该被这样对待。李亦倾恨她,大可以一刀杀了她,将她折磨成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未免太过残忍和恶毒了。
“是。”宝儿无力地答道。鸢夫人折磨萧太后时的疯狂和残忍,她只觉得陌生而恐惧,失望而心寒。她的小姐,那个善良娇柔的小姐去哪里了?为什么她会变得这么残忍?这么恶毒?这么可怕?如同那些被豢养在池子里的蛇、蝎,让人觉得恐惧,害怕。
年华和乌雅走向萧太后,宝儿没有动。
年华和乌雅走近时,萧太后似乎听见了声音,微微抬头。萧太后苍白的脸和空洞的眼眶,显得格外可怕。她颈部的坛口中还有虫子缓缓爬出,如果不是她的嘴还在微微翕张,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实在看不出她还是一个活人。
年华和乌雅心中惊悚,在离萧太后十步远时,不提防,突然脚下踏空,两人掉落了一个陷阱中。
年华、乌雅掉入陷阱,陷阱于瞬间闭合,大殿中就像从来没有人来过一样。
宝儿望着空荡荡的陷阱上空,喃喃道:“对不起,年将军,我不得不这样做。如果我和琅皇子离开小姐,她会伤心的……”
紫鸢宫。蚕殿。
越宫中的人都知道蚕殿是一个可怕的地方,进入蚕殿的人,从来没有一个人完好地出来过。
对于鸢夫人来说,蚕殿是一个让人放松的地方,她喜欢在惨叫声和血腥味中寻找快乐。其实,她的快乐早已葬在了玉京冷宫中,葬在了那一夜的大火中,无论怎么找,也找不回来了。
年华睁开眼,眼前是一片浑浊的水。她想呼吸,刚张开口,冰冷的水就迅速灌入了她的嘴中、鼻中、耳中,呛得她无法呼吸。大量的水涌入肺部,她难受得几乎窒息,想要挣扎,手脚却被绳索束缚着,无法动弹。她在水中痛苦而绝望,眼前仿佛看见了地狱的狰狞景象。就在她命悬一线的刹那,身体被人拉出了水中,空气又回到了她的肺部,生命也回到了她的躯体内。不过,她已经气若游丝。
鸢夫人坐在软榻上,望着倒吊在绞索上的年华。年华刚被两名大汉从水中拉起,已经奄奄一息。鸢夫人愉快地笑了。看着年华不断地被沉入水中,痛苦得快要死去时,又被拉起来,她觉得非常快乐。她恨年华,折磨年华,让她觉得非常快乐。
“咳咳——”年华大口呼吸,却被口中的水呛住,不停地咳嗽。她的身体被倒吊着,血液充入脑部,让她非常不'炫'舒'书'服'网',看什么都是倒影。她神智昏沉,胸口也仿佛坠了一块巨石,十分难受。可是,她的心中却还牵念着战事。
昨晚,她和乌雅踏落陷阱,被人擒住,受尽了鸢夫人的折磨。乌雅已经昏厥过去了,正躺在旁边的地板上。
年华非常后悔自己的大意,她早该知道宝儿不会离开李亦倾,不会背弃李亦倾。大意之下,她竟然被宝儿诱入了陷阱。
现在,她和乌雅身陷越宫,巴布等人还在邺城相侯,拓拔玥、萧良、田济还在花城等待。阵前失去主将,乃是兵家大忌,轩辕楚又正在赶往邺城,这样的局势实在让人焚忧。而萧太后,年华艰难地睁开眼,望了一眼远处坛子中不人不鬼,半死不活的萧太后,心情复杂。
之前,大军驻扎在花城,不敢贸然进攻邺城,是因为忌惮萧太后、宁琅在越宫中,害怕他们受到伤害。如今看来,正如宝儿所说,萧太后成了这副样子,已经活不了几日了。而李亦倾是鸢夫人,宁琅是她的儿子,她再恶毒,也不会伤害自己的儿子。那么,当务之急,在轩辕楚尚未率兵回邺城救援时,必须立刻发兵,攻下邺城。
可是,现在,谁能出宫去报信,让拓拔玥、萧良、田济发兵呢?
★ 172 蛇池
鸢夫人走到年华身边,啧啧叹道,“不愧是大将军,都成这样了,还能挺着不倒下……”
年华抬眼,望着鸢夫人,想要开口说话,但喉咙到肺部都是水,一张口就非常难受,“咳咳咳……”
鸢夫人伸出尖锐的比甲,划过年华的喉咙。随着比甲划过,一道纤细的血线横贯于凸起的筋脉,鲜血沿着年华雪白的脖颈流下。由于被倒吊着,血线逆着年华的脸颊,倒流上额头,滴在地上。
“来人,将她带到蛇池边。”鸢夫人冷冷地道。
两名大汉将年华从绞索上放下。
“砰!”年华摔倒在地上,浑身散了架一般,非常疼痛,手镣脚镣发出一阵哗啦啦的声响。
年华被两名大汉拖到了蛇池边。
蛇池位于蚕殿东边,长约十米,宽约七米,深约四米。蛇池中攒聚着成千上万条毒蛇,密密麻麻,缓缓蠕动着,嘶嘶地吐着信子。池底隐约可见数具白骨,让人心寒。
“大将军,大家都说你入千军阵中,如入无人之境,但不知你掉入这蛇池中,又会是什么光景?我真是很期待啊!”鸢夫人阴沉地笑道。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年华被千万条毒蛇缠身,撕咬,在凄惨中死去的模样。年华的痛苦是她的快乐。
年华被大汉拖着,推向蛇池,她拼命地挣扎,还是濒临蛇池边,眼看就要掉入池中。池子中的蛇群起伏如浪,一阵腥膻的臭味扑鼻而来,让她恶心、恐惧、战栗。
蚕殿外,突然起了一阵喧哗。
“琅皇子,您不能进去!快拦住他!”宝儿惊慌地道,声音焦急而悲伤。
一阵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逼近,宁琅居然跑到了蚕殿里,“师父,师父你在哪里?”
鸢夫人、年华蓦地抬起头。
宁琅跑进蚕殿,后面跟着惊慌失措的宝儿、宫女、侍卫。宁琅看见年华,飞跑过来,声音带着哭腔,“师父……”
脚下就是毒蛇攒聚的蛇池,年华想叫宁琅不要过来,但开口却只能咳嗽:“咳咳,咳咳咳……”
鸢夫人拦住宁琅,“琅儿,不要过去,你想掉入蛇池中吗?”
宁琅这才看清,年华的身后是一方巨大的蛇池,千万条毒蛇正在蠕动。他的脸色吓得惨白。
“宝儿该死,一时疏忽,让琅皇子进了蚕殿。”宝儿向鸢夫人垂首道。她能感到年华向她投来冷厉如刀的视线,她心虚且愧疚,不敢回头看年华。
失职的宫女,侍卫战战兢兢,跪伏在地上,“奴才该死,请夫人恕罪!”
鸢夫人没有责怪宝儿,美目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宫女、侍卫,命令左右,“将他们拉下去,砍断手脚后,丢入蛇池、蝎池中。紫鸢宫里不需要失职的奴才!”
“是。”左右侍卫领命。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啊——”失职的宫女、侍卫被拉了下去,一路哭泣哀求。
宝儿咽了一口唾沫,心中寒悚。
鸢夫人垂下头,伸手抚摸因为恐惧而僵立着的宁琅,温柔地道:“琅儿,既然你来了,就陪娘亲一起取乐吧!你想看她掉入蛇群中会是什么凄惨的样子吗?”
因为恐惧,宁琅全身瑟瑟发抖。他抬头间,对上了年华悲伤而关切的眼神,忍不住哭泣,“呜呜,师父……”
见宁琅和年华师徒情深,鸢夫人心中生气,她用力抓住宁琅的肩膀,神色狰狞,“她不是你师父,她是娘亲的敌人,也是你的敌人。她杀死了你的外公,害娘亲沦为罪人,身陷冷宫。如果没有她,你的外公也不会死,娘亲和你也会尊荣显贵地生活在玉京,圣上会很眷爱我们,说不定,娘亲已经成为皇后,你也成为了太子,我们会很幸福……琅儿,是她毁了我们的一切,她是我们的敌人……”
鸢夫人情绪激动,用力太大,宁琅觉得肩膀都快被捏碎了,痛得流泪,“放开我,好疼……”
鸢夫人的脸扭曲得可怕,“琅儿,她是我们的敌人!如果没有她,娘亲和你一定会很幸福……”
宁琅心中一阵恐惧,拼命挣扎,“你放开我,我才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