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别问我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了,我有重要事情要告诉你,咱们找个地方坐坐吧,我在这儿站的都快累死了。”艾艾踢了踢高跟鞋,神色比刚见面时自然了许多,我也就跟着自然了许多。
“要不去我宿舍,可就怕你不敢。”
“走吧。”
一前一后,一左一右,或者一左一右,一前一后,两个人都沉默着,沉默令空气里仿佛洒了火药粉沫,哪怕一小声微微的轻咳都会引爆。我的心情越来越沉闷,竟然不想带艾艾去宿舍了,我改变了主义,我顿顿嗓子迟力地说:“你还没吃饭吧,我带你去一个地,咱们还是边吃边谈吧。”
艾艾纳罕地看了我一眼说:“这样也好。”
“你怎么在济南?你……”
“你要和你院长家千金结婚?你……”
“你先说。”
“不,你先说。”
我还没开口,吃饭的地方到了,这是一个不大的饭庄,虽然小但是里面收拾得整洁干净,而且气氛不错,适合安静地谈话。我知道她爱吃苦瓜,白菜猪肉粉条,凉拌黄瓜,我还想再点个汤或者比较有特色的菜,比如虾、鱼、蟹什么的,否则表达不出我的盛情厚谊。艾艾摇摇手说:“够了,你以为我是饭桶呀,吃不了糟蹋了怪可惜地。”
艾艾真是饿坏了,饭菜端上后,她问你吃不吃。我说我吃过了,你快吃吧。她也不再和我客气,直接要了碗米饭,津津有味地吃起来,不一会儿功夫,白菜猪肉粉条先见了底,凉拌黄瓜见了底,她用餐巾纸试试嘴角笑道:“怎么像是饿了几百年一样。好了,我饱了,快买单,我有事儿和你谈。咱们还是出去聊吧,在这儿光线太亮,我倒像是做了亏心事儿无法开口。”
风凉了,树叶偶有几片从枝头掉落,给夜投下斑驳的暗影。我又问了那个问题,艾艾你怎么跑济南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艾艾沉思着说,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儿。”
“你未来的老丈人,也就是你们医院的院长大人,这次怕是有点劫难,这次是卫生厅委托我们查账,虽然到目前为止还很难讲有什么实质性的问题,不过恐怕有点悬,至于详细的情况,我也没办法和你说,我们也有纪律,你最好有点思想准备。”
“哦。”我愣了一下,我从来没想过背靠的这棵大树突然有一天也会得病或者倒塌。
艾艾叹了口气说:“我今天讲这些话并不是对你余情末了,你也别自作多情以为我是来和你纠缠不清的,根本没那回事儿,只是总归咱们是同学,有过很深的感情,我不想看到你……”艾艾困难地咽着口水说:“不想看着你失败或遇到困难。”
“艾艾,上次你误会了。”
“你别解释,我现在基本上对你已心若止水,你不是问我啥时来的济南吗?就是上次见面之后,女人有时很贱,我本来以为自己恨死你了,我堵气要结婚,要找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男人,我要让你知道我是为了恨你是为了赌气才结婚,要让你为之懊悔或痛苦。本来以为见过面永远也不再相见,可我的身子一碰到你的身子就中了邪,就不能自拨地坠入回忆的旋涡……我没和那个人结婚,我根本不爱他,我也不能这样糟蹋自己的感情,离你生日大约半拉月吧,我来了济南,是抱着和你重修旧好的决心……可却看到你怀里抱着另一个女人……你眼神里流露出的怜惜,深深地刺激了我。江北,我恨你,但最主要的,我累了,我觉得我为我们的爱付出了太多,在感情上已经透支,我很疲惫……你离开北京之后,最痛苦的那些日子我不分黑天白夜地学习,我考了注册,然后辞去了工作,我在陈剑风的事务所干,也许下意识地我希望自己有那么一天可以到济南工作,可以和你共同找回丢失的岁月。可是我错了。当我义无反顾地来到济南后,我才发现你已经变了,你也不再是原来的你,不是我认识的爱过的那个江北。”
“艾艾,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但是……。”我想说,但是我还爱着你,可是说这些还有必要吗。
“你别自责,你该好好爱你得到的那个女人,当然我是指院长家大小姐,这毕竟是你的选择,听说你和她同居了?”
我沉默地点点头,在艾艾面前第一次剥开了衣服袒露出丑陋的灵魂,贪婪,自私,肮脏、下作。
“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和一个清纯的象女学生似的小姑娘搅和在一起,江北,我能看出那个小姑娘对你挺有感情,也许……也许……”艾艾探询地瞟了我一眼说:也许你也对她有点感觉,但你想过没有,你这样和她牵扯不清,会害了她。吴家大小姐待你也算不薄,听说你的副主任就是人家一手操办的,你再这样放任,会不会伤害她。说实话,越是接近现在的你,我越是对你失望,我有点鄙视你!瞧不起你!难道这就是你要的出人头地?这就是你所谓的追求事业?”
听着艾艾平静的诉说,我酸苦的想哭,我想哭,从来没有过这样强烈想哭的念头,这两年来,我都做了些什么,我茫然了,似乎一切都不成体统,一切都不成样子。
“艾艾。你在济南做什么,你该回北京的。”我失神地喃喃说。
“我在一家事务所工作,是陈剑风介绍我过来的。在这儿呆的这段日子,很不适应,爸妈都很担心,做完手头这个活,说不定我就回去,以后也不会再过来,你好好保重。”
艾艾的话象是生离死别,她黯然的神色里多了几份凄楚的离情。
“陈剑风……他对你实在不错。”
“嗯,他是个好人,不,应该说他是个好男人,我没想到他这么宽容,这么有耐性,我有点感动,我答应他的求婚了,从济南回去我们就结婚,这次不是堵气,是为了自己。江北,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不年轻了,不是玩世不恭的年纪了,傻瓜才会放过这样好的男人。”艾艾挑战地注视着我说:“江北,好好生活吧,别把自己弄丢了,我会很痛心。”
昨天我还在考虑,如果小姑娘的手术成功,按计划可以顺利地对其它两个断指进行手术,而且我还打算给医院提个建议,策划把这个新成果在电视上打打广告,对这项技术在面上进行宣传推广,既能为医院创惠创利又能把知名度和声誉搞上去。
前几天我和吴嫣见面,她说要和我商量结婚的事情,问请多少客,摆多少桌酒席。
我说:“咱就不要铺张浪费啦,结个婚有必要这么麻烦吗?”
吴嫣不高兴地撅起嘴巴说“人家方厅长女儿结婚请了五六十桌,那场面才叫气派。结婚可是女人一辈子的大事儿,你别想糊弄糊弄就对付过去。”
我不服地反驳道:“人家是人家,结婚也是男人一辈子的大事儿,我怎么就没那么多条件,结婚只是两个人的事儿,何必搞得那么麻烦,想想头都大。”
吴嫣轻蔑地翻了翻白眼道:“你,哼,你什么出身,无非是一个农村淘出来的穷小子。”
我生气地说:“农村怎么啦,中国没有这九亿农民谁来养活你们这些养尊处优的公子小姐,农民生产出来的可都是你们的奶,有奶便是娘。”
“去,什么奶,什么娘,这么落套,开个玩笑也当真。德行!纯粹的小家子气。”
“是呀,我小家子气,可你这个千金大小姐干嘛要看中我这个出身不好的穷农民呢?”我看到她眼里的不屑,气就不打一处来。
“我……我,你欺负我。”吴嫣拍打着她扁扁的肚皮耍赖道:“孩子,你听到了吧,你这个爹好霸道,到现在也不知道疼你妈。”又抬起头对我不满地说:“问我为什么相中了你是吧,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一不留神被你蛊惑了。”
想到她有孕在身,我又有点心软,也不便再和她继续争辩,温和地说:“你喜欢怎么搞就怎么搞,只是我可没钱,这你是知道的。”
“哪里用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