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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冬的时候,这孩子生过一场重感冒,后期甚至发展成肺炎。他卧床了好一段时间,经过田璐衣不解带的治疗,和大人们为他特制的病号饭调养后,才慢慢恢复过来。小脸蛋上刚刚重新染上红晕,这几天,开春气温的大起大落又使他旧病复发。偏不巧遇到这一场大火,半夜里被父母从床上抱出来逃命,本已于昨晚退下的体温又重新升高。孩子躺在悍马车后座上,身上包裹着毯子和大人们的衣物,脸蛋通红嘴唇却发白,额头滚热身体却不住发抖,已经烧得不省人事。
孙淑兰抱着儿子直掉眼泪。没有一点药品,连饮水都仅剩下他们备在车里外出时喝的,田璐此时几乎束手无策。看着纯净水从瓶口流出,接着从儿子干燥起皮的双唇间滴滴滚落,纤细的喉头没有一点吞咽的动作,连呼吸都变得那么急促微弱,郑卫国觉得,如果此时有个能挽救他儿子生命的办法,即使杀人放火他也在所不惜。
“我们必须立刻去投奔姚兴远!”焦急的父亲如此开头。
他们本来计划于天亮以后,在附近他们已经清理干净的建筑内挑一处地方,暂时安顿下来,然后立刻出发去为郑斌找药物和食品的。不料却而及来都仅剩下他们备在车里外出时喝的。看着纯净水从瓶口滴出,却孩子的病情却急转直下。
“可那个人杀掉自己同伴的凶狠样子你也看到了,我们又怎能相信他们就是好人?”徐枫试图劝阻他。
“……会一直保护老弱病残的又怎么是坏人?”郑卫国在用力压抑着自己保持平静,“再说那人被丧尸咬过,他不久就会死掉也变成丧尸威胁别人!他在做保护大家的事!”
“我也觉得那人不好,即使被丧尸咬伤,但他对待自己同伴实在太残酷了。这说明他们跟我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我们这样过去真的安全吗?谁知道到时候他们究竟会怎么对我们!”钟永亮也严肃地表示了异议。
“就凭你们莫须有的不信任,要放弃我儿子得救的希望吗!你们要眼睁睁看着斌斌死掉也不肯去尝试一下?”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我们不是那个意思!”田璐急忙走上两步插到急怒交加的男人身前,“只有你们四个见过那个姓姚的,既然他们三个都觉得不妥,那一定有些道理,毕竟你也没有亲眼看过那里究竟怎么样,只凭他一面之辞的确很难信服,况且他还曾残忍地杀死自己同伴。我们现在并不是走投无路,还可以找个别的地方住下来,然后我们马上去给斌斌找药……”
“去哪儿找药?这片地方已经被我一点一点翻遍了!找到的药都拿到楼里去了,现在都烧光了!去市中心吗?丧尸已经活过来在咬人!”郑卫国深吸一口气,用力闭了闭他发红的眼睛,“张城你也在场,显然你也不喜欢他盯着你的车。但一路上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你又不止一次救过我们,这回我也不求你能帮我们,你们不愿意去就算了,把货车让我开走吧!我们一家去姚兴远那个地方求救。既然他们在那里生存这么久,就一定有药物的对不对?你让大家不要阻拦我好不好?”
“我跟你们一起去!有好地方不去毛病啊……”杨馨儿蹬蹬蹬地走过来,嘴里不满地咕哝着,她现在又冷又累,只想找个地方好好补觉。
接着,刘志强和那两个保安也加入了他们的阵营。
数月的同甘共苦已使人们产生出牢固的情谊,张城当然不愿看着任何一个同伴受到伤害,望着朋友脸上痛苦的表情,他无法对他说不。
他转过身面对大家说:“我不信任那个姚兴远,可孩子的生命更重要。我不希望他们受到伤害,我想跟他们一起去,有什么事情发生的话也好对付;不想去的人可以留在这附近,等探明那边情况后,我一定会回来找你们!”
“我们是一个团体,这么长时间以来相互协作,当然要在困难的时候相互支持,大家一起去吧!我会尽全力照顾大家!”钟永亮依然扛着他的仿真枪,此刻坚定又豪迈的语气,使他的眼睛比初升的太阳还要夺目。
李小玥自然地跟在他身后,然后是许思凡、袁茵、田璐,马青海也走到张城身边,最后一个人是徐枫。
虽然怀着忐忑的心,做了各种应急的考虑,但所料未及的是,他们两辆车的队伍,竟受到了目的地幸存者们的热烈欢迎。果然大多是一群群年龄在五六十岁以上的老年人,“平安社区”加固过厚实的铁皮大门在他们面前敞开。望着车窗外夹道欢迎的人群,他们不禁自问,刚才是不是多虑了?
第26章 平安社区
这是一座十分老旧的小区。建成于六七十年代,楼房层数不高。水泥墙壁由于年代久远而呈现出一种特有的灰褐色;粗壮的梧桐树扎根于墙角,嫩芽正从枝条上生长出来;由于前段时间降水的滋润,砖石地面的缝隙和碎裂缺口处均长满青苔。就算在现在这样外围地区都变为荒城的时候,这里的环境也依然同周围的现代化景象格格不入。
在对方的指引下,他们把两辆车开过贯通这一片小区的狭窄道路,直到尽头那一小片作为停车场的水泥地上。还有几辆车已经停在那里,其中就包括昨天四人看到那辆深蓝色皮卡。
“欢迎加入我们民主、文明的平安社区,成为新社员!”
他们被领回大门处的小广场,只见姚兴远已不复昨日初见时夹克衫、休闲裤、运动鞋的打扮,换上一件深灰色短风衣,熨得笔挺的西装长裤下,黑皮鞋锃锃发亮。他站在人群前面正中央的位置,对新到来的火灾受灾者摊开手臂表示欢迎。话音刚落,他身后的人群中立刻爆发出一阵欢呼和掌声,此起彼伏的“欢迎”声从那一张张布满褶皱的脸上发出,不论男女一模一样的笑容几乎让人眼花缭乱、头昏脑胀。
接着,郑卫国一家抱着郑斌,同田璐一起被带去社区里的医务所。与此同时,人群里冲出十几个人来,将剩下的人团团围住,争抢不休地要他们跟自己走。
这种“热情”方式着实让原绿城大厦的居民们有些吃不消。但面对着这群六十岁上下的老年人,他们却什么反对的行为都不好进行。一番争夺之后,他们被分别领到各自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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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城是被窗外响亮的音乐声惊醒的。
他腾地从床上坐起来,习惯性地伸手摸到睡前藏在枕头底下的手枪,那冷冰冰沉甸甸的触感带给他依靠与安全感。
他定一定神,头顶已经不是熟悉的酒店精良装潢吊顶,取而代之的是光秃秃的白色天花板,墙角的涂料已斑驳脱落,露出里面乌青的水泥。一只青绿色老式吊扇挂在头顶一动不动,转页上积满灰尘,身下简陋的木板床提醒他此刻身在何方。他下了床,光脚踩在地板上站起来舒展一下筋骨,旧陋的枣红色老式地板立即不堪重负般发出“吱嘎”的哀嚎。
没有柔软无声的地毯,没有舒适温暖的弹簧床垫,更没有一拉窗帘就能迎接到的满室朝阳。他揉了揉脖子,有那么一刻时间的呆滞。他已经永远失去值得骄傲并赖以生存的绿城大厦。而从昨晚直到这一刻起,他才有时间感到怅惘。
脚底的冰凉在刺激他的神经。虽然这些天来,在白天强烈的阳光下气温能升到很高,但毕竟严寒的冬季才过去不久,姗姗来迟的春天并来不及充分温暖大地。夜晚的温度还是很低。
他光着脚走到窄小昏暗的卫生间里,用那里塑料桶里的冷水洗漱,并在刷牙的时候注意到,洗手池的架子上还留有一套毛巾牙刷。昨天晚上,领他过来的中老年妇女再次造访,给他拿来了盥洗用具和几件简单衣服。他拿起另一条毛巾来看了看,旧的,却并没有多少灰尘。这说明它们不久前还有人在用。也许一周,也许在十几天前。也就是说,灾难爆发很久一段时间以后、他们到来以前,这套房子里还有人住。可如今那人在哪儿?
在勉强对着破碎半边的镜子刮完脸后,他离开这间位于二楼的阴暗小套房,朝着音乐响起的地方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