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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上雪作者:匿名君(完结)第39部分(2 / 2)

韦业却坚决不肯,道:“此人师承李继周,说不定他脱了囚笼,便能自行解毒,若放虎归山,跟了东丹王图与,只怕正合施仲嘉心意。虽不晓得施仲嘉的目的何在,总是控制之外,能免则免。何况九王的怪病,还要着落在他身上想法子。即便要放,也要他先辩明九王怪病为何,如何医治,或者……如何加重……”六王听到这里,嘴角忍不住露出微笑,韦业也笑了,“如此这般,再丢去与乌朵龙虎斗,二人同归于尽才是大佳。”

六王笑道:“建功说的是,我倒没想到这一层。只是,此时东丹王步步紧逼,又怎样应付?”

韦业沉吟片刻,答道:“现下韦奚吾看来当真信了我那番说辞,事我如亲父,我说的话,他倒是肯听的。我近日常与之讲些当年辽国侵宋的往事,见他亦是眼中含泪,语怀愤慨,不似作伪,想也不会主动背国北投。东丹王无非一个蛮子,性格耿直,没甚么心眼,在韦奚吾那里碰过钉子,应当不会再固执己见了罢。”

“万一那韦奚吾伪作投诚,借机脱逃,又如何?”

韦业微笑:“辽宋边境一直不甚太平,偶尔遇到几股贼盗,乱用迷药,引动了薛江身上旧疾,一时伤了性命,也是有的。东丹王的使者再厉害,防得住一次两次,却未必次次都能防得住。”

他们这边算计,奚吾并不晓得。他只知忽然便有一日,韦业一反平日的镇定如恒,面带隐忧推开门,问道:“阿吾,你先前与东丹王同行之时,可说了甚么?你我好容易父子团圆,他竟遣人来要人,硬说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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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要害你。偏偏他还是个得罪不得的人物,弄得六王焦头烂额,这可从何说起?”

奚吾骇然道:“东丹王?”

“正是。唉……”韦业长叹一声,“你我失散几十年,怎舍得再让你离开?何况是那北辽蛮人,谁晓得他讨你过去,又要怎样欺辱!”

奚吾蹙眉道:“我与东丹王相识一场,他并非那等蛮不讲理之人,是否其中有甚么误会?”

韦业微微点头:“想是如此。只是东丹王使言道,若不见你亲自现身,便要再起刀兵,攻我大宋。这……”

“韦叔叔不用忧心。”奚吾安抚道,“我愿前往,与东丹王分说明白。”

韦业轻轻摸了摸奚吾肩头,低声道:“如此甚好。只是……你总也不肯唤我一声……爹爹……”

奚吾垂下头默然半晌,轻声答道:“我几十年无有爹爹,儿时因此被人轻视侮辱,在梦中见到这两个字,也是要哭一场的。时至今日,你我团圆,我却仍感觉这二字上有阴影环绕。我……”

韦业伸手轻轻环住他抱了一抱,柔声道:“我明白……好孩儿,我明白……”

计谋既定,余下的,便是安排奚吾与东丹王使的见面。

外面正下着小雨,奚吾微微挑开一线车帘,帘外便扑入了清香的泥土气,雨丝微凉,打在他脸上,却是久违的感觉。

一向繁华的汴梁,雨天也有不少行人,只是均步履匆匆,无人在街上停留,店家的叫卖声也不若往日热情,没几声便静下去,仿佛整个城市都随着这细细密密的小雨变得懒洋洋起来。往日那些繁华热闹,便都变得暗淡而遥远。一角飞檐,挑出个忘记收好的酒旗,皱缩成细软的一条,在风中微微摇摆,在这天青云暗的画布上,便涂下了几笔萧索。

东丹王使与韦业约在西城怡和楼,楼高三层,门口两扇红木门敞开,酒博士引韦业与奚吾二人登楼,到三层静庐,门口却静静立着个少年,宽肩窄腰,一身劲装,见二人来,躬身肃然道:“只请薛江薛大夫入内,无干人等便在外间相侯。”

韦业笑道:“我儿身有旧疾,让他独个入内,一来韦某放心不下,二来万一病发,只怕有碍王使观瞻。”

那少年横他一眼,却道:“你是哪个?如此啰嗦!王使只见薛大夫一个,但有第二人进去,便是血溅当场!”

韦业陪笑道:“只是王使先前派来那人已答应了六王,允我陪同在侧,王使是何等人物,总不好出尔反尔罢。”

那少年挑挑眉毛,“蹭”一声掣出了腰中弯刀,怒道:“再啰嗦,就是一刀!”

刀锋寒光闪烁,直逼韦业的鼻端,他饶是智计过人,此时此景,也只好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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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只道先前全盘推演,有甚么变化也能应付裕如,却不料事到临头,王使竟连见都不肯见他一面。

眼见得那少年冷着脸将奚吾送进了珠帘内,韦业满心焦躁,面上还得做出淡定自若的模样,心中不由大恨。

却说奚吾进了静庐,挑开重重珠帘,见一人双手后背,立在长窗之前,身着浅褐色麻布长袍,看似普通文士,却隐然有逼人气势。

刘倍!

奚吾倒抽一口冷气,却见刘倍已转过身来,微笑道:“兄弟别来无恙否?”

韦业却只依稀听到了这么一句,随后静庐中便是一片安静。

又过许久,忽然又有声音传出,竟是跑动声、呼喝声、桌倒椅翻的声音,居然还有人长声惨呼!

韦业一颗心怦怦直跳,着实不晓得这东丹王使在弄甚么勾当。看那守门的少年,少年却眼观鼻鼻观心,面无表情立在门前,手中的刀倒是攥得死紧。

眼见得珠帘两厢分开,一个高鼻深目面目粗豪的锦衣大汉大踏步走出来,手却扶住肩头,指缝中淅淅沥沥不断流下血来。见到韦业,怒喝道:“那薛江好大胆子,竟敢刺杀本使!”

韦业大惊:“此话从何而来?”

“某转致王命,请他随某入辽,与王小住,叙旧。他假意应承,却说某腰中弯刀别致,要看上一看。某不疑有他,递过去,他居然拔出来就是一刀!”那王使气得吹胡子瞪眼,“口口声声说甚么为大宋冤死的子民报仇,放屁!老子唯一杀的南人,就是他薛江!”

这句话听在韦业耳朵里,便如石破天惊:“杀了?!”

“他行刺东丹王使,不杀他,难道要等着他来杀某?”那王使双目环睁,高大的身躯笼罩在韦业上空,直要将他逼倒一般,“你家六王,对此要作何解释?”

“王使一面之词,可有甚么证据能证明此事?薛江为人老实,又身体孱弱,刺杀一事,必是误会。王使万勿焦躁,万勿焦躁。”

“某肩上的伤,便是天大证据了!正因此人看似老实,某才不曾防备,谁知他险用心如此!薛江行刺,想是尔等指使无疑!此事绝不能善罢甘休,定要尔等与我个交代!”

值此仲秋时节,韦业后背竟出了一层汗。方才帘外等候时,他已遣人报与六王,道事态有变,却不曾料到,东丹王竟玩了这样一出,倒反咬了他一口!

薛江的尸首也被送了出来,软趴趴躺在地上,左胸中刀,夹袍已被血洇透了。他不死心,还假意上前解衣验看伤口,却对着那张脸仔细分辨。死者确是韦奚吾本人无疑,绝无易容改装的痕迹。

六王府的人得到消息,迅速赶到,验尸的,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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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现场的,要为王使上药包扎的,赔罪的,忙成一团。

那王使却将六王府的人挥开,道:“王有命,对薛江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这尸首要给某留下。尔等上复六王,三日之内与某一个答复,否则后果自负!”

韦业心中苦笑,还能有甚么答复?无非是声称刺杀一事乃薛江个人所为,与朝廷无关,亦与六王无关,勉强压下去那王使的火气,又送了无数上好的伤药礼品,送他们一行上路。

韦业心中着实不甘,明知这韦奚吾是诈死,目前虽看不出用的怎样手段,但只消想法子留他那所谓的尸首在六王府中过夜,便可自假死变作真死。他施展三寸不烂之舌,竭力说服,眼看王使已然招架不住,便在这当口,九王那里竟然传来口信:“让他们走。”

不消用力猜,这必是施仲嘉在施压。可笑此人看似强悍,却始终为情所困。他可以为死去长兄的骨灰与夏太子私下里结盟,可以为长兄之子投靠九王卖命,现下又为了昔日的情人,不惜威胁天潢贵胄,却不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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