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外,众小厮井然有序地收拾什物,无人向这边望过来,奚吾解开衣服,管自细细擦洗,还未擦完,忽听菱角在屏风外轻声道:“先生,衫子取来了,可要送进去?”
“这样快?”奚吾微微一惊,掩住衣襟,答道,“拿来罢。”
菱角却没有进来,伸手递进了一个青布包裹,鼓鼓囊囊,不晓得装了些甚么。
1、踏青 。。。
奚吾接过包裹放在榻上解开,里面却是里衣中衣外衫一应俱全,另有一件带兜帽的袍子,大约是怕傍晚风凉,让他穿来抵寒的。
奚吾轻叹,青竹这孩子几时变得这样体贴周到,倒也难得。他换上干净衣服,自觉神清气爽,绾了头发用青巾系好,对着盆水照了照,再也看不出一丝破绽,方才放心走了出去。
外面已经收拾得差不多,奚吾看看天色,对站在一旁的菱角吩咐道:“子文问起,就说有人延医,有事且去药局寻我。榻上我那几件衣服,一并烧了罢。”说罢,束好袍子,带上兜帽,挑开帘子,分花拂柳,竟径自去了。
有个小厮忍不住冷笑:“同是伺候大官人的,凭甚他要这样大的排场?不过长了一张好脸。”
茭白听到,瞪眼看他:“先生医术好,人也好,岂是你我比得了的?”
那小厮嗤笑:“他为你求情,你就为他说话。他求情,靠的是好医术,还是好人品?还不是脱精光卖……”话未说完,菱角已经劈脸一个耳光打过去:“作死么?乱嚼舌根,仔细大官人剥了你的皮!”
那小厮捂住脸,悻悻地看着菱角,嘴里嘟囔:“好威风啊,不晓得大官人知道了那个包裹的来历,咱俩哪个会先被剥了皮?”
菱角脸色大变,眼睛四下里乱扫,慌张张大喝一声:“你胡说甚么!”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三更,二更在12:12:12,三更在22:22:22。原谅我的恶趣味吧……
存稿期日更,欢迎跳坑。
本文基本沿袭北宋年间的风俗习惯,为的是有个现成的背景给我用。文中设定的年代大概是仁宗在位初期,檀渊之盟已结,是政局相对稳定的时期。本文不点名具体年代,所有纪年都不用年号,改用干支纪年,同时尽量不涉及重大历史事件和重要历史人物。
另外宋人穿衣规矩很严,什么款式什么颜色都有规定,普通人无非皂白两色,实在无趣,加上我对宋人那个幞头实在不喜欢,因此在本文中对各人的衣物多随意去写,没有遵宋制。
本文发生的各处地名基本上都是借用历史上现成的名字,但具体到河流湖泊街道店铺乃至相对方位都是我胡掰,与历史上的各地大约没多少相似处,请包涵。
本文中人物尽数虚构。
说到底,其实就是一个伪北宋背景的yy文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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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舍药 。。。
那小厮冷笑:“胡说么?不知哪个跑林子里烧个衫子,就能烧出一包衣服来的?”
菱角梗着脖子,面皮紫涨,只是乱喊:“你胡说甚么!胡说甚么!”
此刻,周遭的游人已散去大半,剩下的多半都在收拾家什准备回家,但总还有些恋恋不舍的在花间游荡。施家在景儿最好的地方圈了好大一块地,本就显眼,此番争吵,更惹得好事之徒注目来看,遥遥指点着不知说些甚么。
有知事的看得不好,站出来打圆场,又哄又说,还塞了那小厮好几个果子,总算胡混过去,扯了众小厮推车挑担地望城里走。
茭白拉过菱角,悄声道:“好菱角,此番你帮了我,明儿我弄好东西与你吃。”
菱角面色阴沉,只道:“罢了。你且随他们回去,我去去就来。”
。
奚吾回了药局,虽然身上疲倦,还是去了外袍,寻到堂前坐下。
青竹正给个老者抓药,瞅见奚吾,笑殷殷问道:“先生可用了晚饭?”
“……用了。你抓药罢,我坐坐就去。”
“今儿柳树巷孙家遣人来请过先生,道他家娘子吃了几日药,心口宽松了许多,现药已吃完,请先生得空去诊诊,是按方子再抓几服药吃,还是怎的?”
奚吾抽出案头的册子,一页页翻下来,翻到孙家那一页,细看了一遍,道:“不是甚么大病,吃完那几服,也尽够了。回头他们再来,你如此这般回说罢了。”
青竹应了,随口问:“先生怎的换了件衫子,早间那件腊梅争春的衫子呢?”
奚吾抬头,定定望了青竹一眼,见青竹正分拆了根草绳埋头捆着药包,看不出神色。他慢慢答道:“吃茶时不小心,失手泼污了。”
“簇新的衫子,又是难得的蜀绣,怎的也值两三贯钱。先生放在何处了?小的去寻来,着人好生洗洗。”
奚吾垂下眼帘,不做声。
那老者付钱取药,行经奚吾案前,向这边拱了拱手,奚吾起身还礼,老者正待说些甚么,忽听门口嘈杂,一串乱纷纷脚步声夹着妇人哭声隐约传来。
青竹走到门口张望,眼睁睁瞧见一个头发散乱的妇人直直奔着药局而来,怀里牢牢抱定个襁褓中的婴儿。另有一些无赖汉子,紧紧随着看热闹。
妇人冲进门,扑通一声跪在奚吾跟前,拼死命叩头:“大夫是大慈大悲观音菩萨,万望救救我家孩儿!”
奚吾有些尴尬,绕过书案伸手去扶,温言道:“莫慌,起来说话。”
妇人把孩子搂紧在胸前,额头已撞破一大块,额血混着满脸泪,眼睛哭得肿似个核桃,望定了奚吾凄凄道:“求大夫舍些羚羊角与我,不然,我孩儿就是死命
2、舍药 。。。
一条!”
“是孩儿患病么?你怎知要用羚羊角?何症尚且未知,且不忙用药。何况羚角性寒,易伤脾胃,对小儿尤不可妄用。无论怎的,你总要让我诊过才知。”
妇人哭道:“善济堂的高大夫已诊过了,给开了方子。小妇人家贫,别的也就罢了,砸锅卖铁,作好作歹,总能弄来,只此一味羚羊角,委实是买它不起,求大夫舍些与我孩儿救命!小妇人来世做牛做马报答!”
青竹忍不住道:“凭甚诊都不叫诊,就要我家先生舍药?治好了,是他方子妙,治不好,还不是要怪我家的药不好?你信他,求他舍药去,莫要来我家!”
妇人闻言,越发哭得大声,头叩得咚咚作响,哀求道:“求求大夫,求求大夫!但凡有一丝出路,小妇人也不敢来妄求,此番实在是走投无路。闻说一苇堂的大夫心慈,惯常舍药,求大夫大慈大悲,也舍与小妇人些须!”
奚吾注目青竹,止住他的话头,对妇人道:“你要我舍药,总须让我舍得明明白白。人命关天,不可轻忽,你让我诊上一诊再做道理。倘药对症,我定舍与你。”
周遭纷纷有人附和,妇人只得哭哭啼啼捧上孩子。
奚吾伸手接过,吩咐青竹掌灯过来细看。
患儿看来未过百日,肥肥胖胖很是可爱,可怜周身滚烫,肤色赤红,已烧得人事不知。奚吾凝神把脉,又扒开眼皮看了看,问道:“烧了几日?”
“四日了。先前只是吐奶拉稀,想是着了凉,不想当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