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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也好，至少他不是在那污臭的水牢里死去的，至少死得时候，他还能享受这般美好干净的地方。
即使，这只是一个梦。
他觉得全身都没了力气，但是吸入腹中的空气非常清新，令他心情舒畅。
望着头顶繁复贵气十足的雕刻，他还在猜测自己梦到了什么样的好地方。一转头，竟看到邱尘卿的容颜近在咫尺。
她似乎在想着什么烦心的事情，眉头都皱到了一起。
他想叫她，却又舍不得打扰了她。他轻轻地动了动他的手，却觉得那手已经不是他的了，一点感觉都没有。
估计是吊得时间太长，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
邱尘卿被人注视的目光所唤醒，她低头一看，就见厉辛远在看她。
两人四目相对，眼中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邱尘卿低头问道，脸上却勾不起笑容来。他这个样子，她还怎么笑得出来。
厉辛远却一展笑颜，只是太久没有动过那张脸，几乎僵硬的肌肤扯出来的笑容，竟然丑的邱尘卿都看不下去了。
她的手抚上厉辛远的脸，“你太瘦了，笑起来想地狱里勾魂的白无常，还是别笑了。”
她说着，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她不是那种会随随便便流泪的女子，当年就算被楚寻炎背叛，她也没有为了他哭过一滴眼泪。她只会那些值得她哭的人落泪，只是厉辛远这个样子，真的令人很心疼。
用力地眨了几下眼睛，邱尘卿硬是将眼泪收了回去。
“我不是做梦？”
脸上温热的触感告诉厉辛远，他好像不是在做梦，但要说是真的，他又没有办法劝说自己这一切是真的。
“兴许不是，要不然我怎么能见到你，他们都说你死了。看来我也死了，和你到了同一处。”
他傻傻地喃喃自语，让邱尘卿觉得，哭也不是，笑，却更加难受。
“我们都没死，你还活着，我也还活着。”邱尘卿捏了捏他的脸说道，“我把你从水牢里带到了这里，没有人能找到我们。”
她说着，想要给厉辛远一个鼓励的笑容，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他淡然地看着邱尘卿，说道：“其实你不必救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能救我一时，救不了我一辈子。”
生死于他而言早已不重要，只是他放不下厉家世代所积攒下来的一切，财富、名望，那都是他不能轻易舍弃的东西。
“我能救你！”邱尘卿说道。
她可以做到，哪怕是杀了梁洛泉，只要是能够救他的方式，她都不在乎。
最终，邱尘卿都被自己这样的想法吓到了，她竟然可以如此对他。
厉辛远摇了摇头，“他身系梁国的未来，别杀他。”他知道邱尘卿有那个本事，只是梁洛泉不能死。
他死，最多是没落了一个厉家。
要是梁洛泉死了，那没落的就是整个梁国。
到现在，他竟然还维护梁洛泉。邱尘卿不明白，梁洛泉都已经将他害成了这样，他还如此维护他，梁洛泉真是几世修来的福分，才能认识厉辛远这样的“朋友”。
只是可惜了，他并不是良友。
“你放心，我不会杀他。你日后还要在梁国立足，自然不能背负不好的名声。可是你今日的下场是谁害的，总要有个人还回去。不然你的苦，岂不是白受了。”
邱尘卿语气之中早已决断，不管是梁洛泉还是那个梁彩杏，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她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有你如此待我，已经足够了。”他坚持的一切，似乎终于有了意义。
“尘卿，如若那天我没有走，是不是，那个人就没有办法······”他想起邱尘卿洞房那日，如果他们没有出城，那今天是不是又有另一番光景。
可是，如果太伤人。
“你们走了倒好，如果留下，只会更糟。”
邱尘卿说道。
她不想提那天的事情，因为如果他们在，只不过是为邱尘卿的屈辱，多增了几个观众而已。
那样，她倒宁愿没有人看到的好。
祁卓尧，他给过她痛，也为她牺牲了自己。她给他生下了良迎，可是他们之间的交集，简直少的可怜，而开心的记忆，少之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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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 砍了一条腿都不过分
她对那个人的执着，不过因为良迎。
“已经过去的事情，没有再提的必要。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你的身体，好好在这里休养，我会让梁洛泉放你回厉家——光明正大的。”
望着这样的邱尘卿，厉辛远释然地笑了，虽然那笑，有些惨然。
他说，“尘卿，你为何要为我做到这样？”
原来，那个人，也没有走进她的心。
感动不过是一时的，如果仅靠一时牺牲就想感动邱尘卿，那真的很容易。女人天生是敏感的生物，只要为她们做出牺牲，做出退让，那就能轻易让她感觉到你的好。
可是感动是有时限了，也许那一刻她是感动得，却还没有要为一次感动付出一生那么惊天动地。
邱尘卿已经死过一次，所以想要俘获她的心，几乎是不可能的。
除非，她愿意主动奉上自己的那颗真心。
而现在唯一能够让她付出真心送上一辈子的原因，却只有良迎。
母性是天生的，也是伟大到可以牺牲一切的。
邱尘卿说过，她不会等着祁卓尧来找她的。世事纷扰，她可没有那个精力和时间却等一个看不到希望的未来。
所以她会亲自去找他，如果他欢迎，她愿意留在他的身边。不管是福是祸她都认了。如果他不欢迎，邱尘卿也不在乎，她一个人也能将良迎养大成人。
“还你救命之恩！”
邱尘卿说道。
他们之间，不是还有那一命之恩嘛！
“那用我一生，还你一命呢？”他说道。
这次她救他，那他是不是可以就此赖上她。那天，他亲眼看到那个人消失不见了，应该凶多吉少。
“你的一生，我要不起。”
邱尘卿说道，她怎么敢要。他已经变成了这样，其中缘由虽说是梁洛泉的刁难和梁彩杏的野蛮，可难道邱尘卿没有一点职责吗？
厉辛远为什么宁愿违抗圣旨终生不娶，就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吗？如果没有倒好了，邱尘卿就怕，他心中的执念还未放下。
现在看来，她想得都没有错。
她到底何德何能，害他至此。
厉辛远不说话了，第二次了，她拒绝了他。
仿佛习惯了，早就该想到是这样的结果。不过没关系，至少他现在知道，自己在她的心里还是有一席之地的，不然她也不会出手相救了。
如此，便已足够。
可是心中隐隐作痛，他怎么忽视得了。
“我也觉得，怎么说我也是厉家家主，自然要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子成亲，其实彩杏公主，也不差。”
他有些自欺欺人地说道。
邱尘卿知道，他是故意的。这个时候，他这么说，是给她让他一个痛快。
“辛远，人的一生短短几十载，不要拿自己日后的幸福赌气。她今日能让你下地牢，来日，很可能就是你全族的性命之忧。我不会怂恿你娶她，因为我真的希望你能过得好。”
邱尘卿说道，竟有些感伤起来。
“人世百年，总要活得随心一点，百年后的那一堆白骨什么都不是，不要为难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