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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之名[星际]第23部分(2 / 2)

幼年,他心中的神是哥哥薛垣。

——哥哥什么都比我强,只要跟着哥哥就好了。

——没有了哥哥,我就什么也不是了。

——哥哥走了,不要我了。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好害怕。

——不要怕,还有一个“我”会保护我,永远不离开我。

从那时起,一个虚幻的人格住进了他心里,名叫“斯梅尔佳科夫”。

“斯梅尔佳科夫”憎恨父亲,因为父亲只偏爱哥哥;他更憎恨薛垣,如果没有这个人,父亲就会喜欢米沙了。

第一次报复行动是半夜里扯坏花园里的玫瑰,因为薛垣最喜欢这些花。但“米沙”的人格不知道这件事,以为是薛垣做的,很仗义地不向母亲告状,结果兄弟两个都受了罚。

那之后,“斯梅尔佳科夫”又把自己深藏了起来,等待合适的时机。

十四年后,他又见到了薛垣,对方竟然不认识他了。

当初你离开家时曾向我承诺,说一定会来接我。这十四年里,我无时无刻不想着你的诺言,期盼着你的降临,像等待着神祇所应许的救赎。

可原来你根本就忘了我。

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

那一刻,“斯梅尔佳科夫”复苏了。背弃了信仰,怀抱着仇恨,背负着弑父欺兄的命运。

他加入了末日论者的组织。

对于毁灭人类,他的兴趣不大,但他一定要毁灭那个被他称作哥哥的人。

至于毁灭的方式,一定要像当年他们的父亲一样,在精神危机中自我崩溃。

锁定薛垣的IP,拦截他的电脑发出的所有数据包;买通薛垣的副官,潜入薛垣的房间,掌握他的行程,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这么做有一种偷窥般的快感。到了后来,渐渐分不清楚,到底是出于报复,还是为了满足自己心底几近疯狂的占有欲。

他为自己取了“蔷薇骑士”这个代号。

因为,蔷薇与玫瑰,原本就是如此相近的花啊。

“他挂断了。”希腊朔日的驾驶员无奈地对薛垣摇头。他的身材与罗梭很接近,罗梭在工作时间偷偷外出行动时,为了不惹人怀疑,便拜托他戴上红色的假发冒充自己,利用薛垣的脸盲症为罗梭打掩护。不成想,夜路走得太多终于撞见鬼,这一次竟被对方给识破了。

薛垣没想到罗梭竟决绝到这个地步,顿时暴躁起来:“再给他打过去!不管他现在在做什么,我……”

话未说完,眼角的馀光忽然瞥见,“阿尔戈号”探测器出发了。

“恋人”现在所处的位置离无形之墙不太远,看得到“阿尔戈号”推进器后部那条长长的蓝色离子尾焰。它已经穿过人造光帷,马上就要与无形之墙接触。

薛垣心头一惊。如果乔伊的猜想是正确的,无形之墙与维度打击有关,那么只有达到光速才可以逃逸。有必要让考察队的人知道这一点。

没有时间了。他把“希腊朔日”撇给刚从混乱中赶来的军|警,催促祁涟去追赶“阿尔戈号”。

“阿尔戈号”离无形之墙只有一步之遥。这是人类第一次与它相距这么近。它无形无状,又无限广大,只有引力波数据显示了它的存在。这是某种凌驾于人类认知之上的东西,带着神秘的微笑,睥睨着混沌蒙昧的人类。与缔造了它的那个智慧文明相比,地球文明不过是刀耕火种的原始部族。

“恋人”紧追“阿尔戈号”之后,进入了两者间通讯的有效距离。

突然,公共通讯频道里出现了一阵骚乱。只听有许多人在同时大声疾呼:“太阳,太阳!”

舰队后方,惊心动魄的一幕出现了。

太阳系外围的四颗巨行星——土星、木星、天王星和海王星,此时都运动到了太阳的另一侧,把那颗体积膨胀了一千多万倍的红色恒星暴露在人类面前。它正在剧烈地骤明骤暗,像舞台上为了追求视觉效果而不断频闪的强光灯,又像一颗奄奄一息拼命搏动的心脏。这是太阳内核正在发生氦核聚变。抛射出的外层物质在引力作用下形成一圈璀璨的星云状光环,围绕在它周围,像献给濒死者的花环。

即使隔着六百七十多亿公里的距离,那样高频率的闪烁也无法以肉眼直视。薛垣不得不放下氧气面罩内的护目镜,背过身去躲避那光芒。宇宙射线强度暴涨,所有仪表上的盖革计数器都争先恐后发出了“强辐射警报”。

人们惶乱地躲入附近的防辐射掩体,“恋人”举起手臂,打开纤维防护盾,把薛垣拢在里面。

频闪平息下去后,人们瞠惑地发现,那颗巨大的红色恒星不见了。

太阳系的中心只剩下一颗发出白炽光芒的致密天体,大小仅与地球相仿。又过了一会儿,那白炽的光芒也逐渐暗淡熄灭下去,最终形成了一颗冰冷沉寂的黑矮星。

太阳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破谜

其实太阳在60多个小时前就已经死了,只不过光线现在才把影像带到人们眼前。

所有的人都静默下来。这个“静默”并非听觉上的,而是心理上的。继地球毁灭之后,太阳的死亡再次令人类如此真实地感受到了痛彻心扉的绝望:这个恒星系,再也不是家了。

除了痛苦,还有怳悸。

根据推算,太阳变成红巨星应该是50亿年之后的事。现代智人的文明大约可以延续200万年,太阳对我们来说是永恒的。

可是这事居然在人类眼前发生了。就好像有谁按下了快放键,把原本上亿年的进程缩短到了眨眼之间。

人类离开地球之前,电视台举办过一期科学官访谈节目。有观众提问道:“天文物理学家们不是说,太阳五十亿年后才会变成红巨星吗?为什么它在不到二十年的时间里就爆发了?”

当时那名科学官给出的回答令人印象深刻。他拿出一个灯泡通上电,说:“这个灯泡的使用寿命,比方说是五十年吧。假设在这盏灯附近生活着一种只能活30秒钟的微生物,它们当中的科学家通过计算得出,这盏灯还能亮五十年——对它们来说,这个时间跨度就相当于人类的五十亿年了。”

科学官转动调节旋钮,灯泡里的白炽体迅速增温,很快“嘭”一声爆掉了。

科学官问台下的观众:“你们认为,现在这种情况,那种微生物可以预测、可以理解吗?——对于宇宙,我们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我们什么都不能确定。”

如今,面对死去的太阳与空旷的宇宙,人类又一次深深迷惘了。生存太渺小,渺小到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洞察这个世界的真相。

何处是归路,何处是前程?

“圣彼得号”上,本笃十九世教皇在胸前划了个十字,说了一句拉丁语:“Domine dirige nos!(主啊,指引我们吧!)”

因为离太阳更近,乔伊比舰队早十几秒目击了红巨星的熄灭。由于这个惊人的突发状况,他有片刻分神。

罗梭趁机悄悄按下一个按钮。他所站的那处地面蓦然下陷,变成了一个洞口,使他直达下方的紧急逃生太空舱。太空舱随即与“罗塞塔号”脱离,依靠惯性保持着高速,朝着远离舰队的方向飞行。

乔伊没有去追,因为对方的行为无异于自杀。真空里几乎不会遇到阻力,太空舱将会以这样的速度一直从另一侧飞出太阳系,永不停止。但舱里的氧气是有限的,仅能维持几天。

罗梭也知道这一点。从“覆巢行动”之初,他就已打定主意:倘若撞击太阳的行动失败,就以这种方式有尊严地谢幕。

这是他为自己准备的结局,庄严的太空葬礼。

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

离开舰队之前,他就在“希腊朔日”上安装了一枚可远程控制的小型核|弹。他只嘱咐了那个冒充他的人伺机接近薛垣,却没有告诉那人,他真正的目的是要让“希腊朔日”在薛垣附近自|爆。

起|爆信号从他腕部的遥控装置内发出,以光速传向四百五十多万公里外的“希腊朔日”。

罗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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