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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之名[星际]第12部分(1 / 2)

>  后来母亲带着弟弟求过医,但这种色弱症很罕见,没有矫正的方法。而且只会在特定光线下产生,对日常生活的影响并不大,于是便这样放任着不管了。

在罗梭失手之后,薛垣考虑过一种可能性。

每个机师的TOT是显示在液晶显示屏上的。爆炸产生的亮光会通过机甲前方透明的装甲板照进驾驶舱,对机师的视线产生一定的干扰。

对正常人来说,这点干扰不算什么。但如果是弟弟那样特殊的色弱症患者,就会无法看清显示屏上的数字。这便可以解释为什么罗梭比其他人出手慢了那么久:他大概是发现屏幕上的数字静止不动了,才意识到倒数计时已经归零,但为时已晚。他毕竟是新手,心里一慌乱,犯了更大的错误。

所以他无法对审查官说出实情。若被判定为过失,只会被取消机师资格。但若被发现蒙混体检,恐怕会被逐出舰队。

而且,很显然他不希望薛垣意识到这一点。

至少是现在,他不愿意与薛垣相认。

得出“罗梭说不定就是弟弟”这个结论的时候,薛垣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压倒性的狂喜只爆发了一瞬,之后便是满心乍喜乍悲。自己离开家那年,弟弟只有十岁,他早已模糊了他的模样。不知当初他究竟用了什么方法——很可能是顶替了别人的身份——混入了北美大区舰队。

薛垣长叹一声。

原来,那时他在多伦多。

自己在初春的莫斯科四处追寻他的下落之际,他却在地球的那一边。

米沙,米沙,对不起。

现在的我,还不能请求你的原谅。

因为,我还有一个秘密要守护。

“黎明不再来。”

这是父亲对薛垣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那一天,精神病医院的车子停在家门前,两个穿戴护具的人出现在家里。

父亲原本就所剩无几的神智已被药物彻底击溃,连一个简单的句子都说不出来了。然而在他意识到将被带走之时,忽然一个箭步扑到薛垣面前,两手如鹰爪般死死抓住他的肩头。

薛垣吓得一个趔趄,双肩的骨头仿佛要被捏碎似的疼。父亲苍白又失神的脸突兀地撑满了他全部的视野,令他不知所措又无处可逃。

只听父亲大喊:“黎明不再来,黎明不再来!”

那两个医护人员很快冲了过来,掰开父亲的手指,把薛垣推搡到一旁。

一直到车子发动,父亲仍然趴在后窗玻璃上,隔着铁网重复呼喊着那句话。

很长时间里,薛垣都不懂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也丝毫没有弄懂它的欲望。父亲令他感觉耻辱。无论走到哪里,仿佛都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接到军校招生的信息时,他毫不犹豫报了名,从此过起了全封闭式的生活,与家人隔离。而弟弟因为色弱没有通过体检,抹了很久的眼泪。

学校每月有一次外出活动一小时的机会。同学们都利用这个机会到市区与家人通话,薛垣从来没用过。与家的联系就这样断了,直到十六岁那年,母亲打来一封简短的电报,告知他全家人都回莫斯科去了。还有一个小包裹,装着父亲遗留下来的一些文件,薛垣随手将它们压在了箱子的最底层。

沃特希普舰队起航之前,薛垣负责把一批磁盘阵列运送上舰艇。

装载之前,由他检验和坚定每张磁盘内的信息。其中一张磁盘里保存的是英国科幻大师阿瑟·克拉克的小说全集。他快速地翻阅,一个标题不期然撞入眼中:《黎明不再来》。

短短的篇幅,讲述了一个简单的故事:

太阳将在七十四小时之后爆发,地球人浑然不知。

五百光年外有一颗名叫萨尔星的星球,那里的居民十分友善,很为驽钝的地球人捉急,想要提供援救——用一条穿越宇宙的隧道,帮助地球人快速逃往其它宜居行星。

悲摧的是,萨尔星人无法与地球人直接交流。

机缘巧合之下,他们偶然把思维场辐射到了一个地球人身上,使得对方的大脑可以接收他们的思维。

……

这是个很有爱的开头,然而最终却以可笑而无奈的悲剧收场。

读完全篇之时,薛垣不禁浑身一震,似乎明白了父亲大喊“黎明不再来”的用意。

人类的黎明,还会到来吗?

门禁“嘀”的一声响起,却不见祁涟欢快地奔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架遥控飞机,绕着薛垣做了几个高难度动作,然后稳稳地悬停在他眼前。

薛垣由衷地鼓了鼓掌:“嚯,进步神速啊。”

一双手臂围拢过来,抱住了他。一对半温的唇瓣覆上了他的。

很意外地,并没有产生排斥的感觉。

就连对方有点得寸进尺的舌尖从自己口中轻柔扫过的时候,薛垣的大脑也没有把这判定为入侵的信号。

即使是这般暧昧的唇舌纠缠,这个吻也全然没有情|色的意味。小动物一样绵软清凉的舌尖,婴儿一样温柔无害的含吮,有一种淡淡的芳甜。

薛垣抱住祁涟的头,“你知道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吗?”

祁涟没说话。薛垣看见电脑显示器上的鼠标自己动了起来,在搜索框里打出两个字,哗啦啦调出一堆网络百科:

「接吻:唇与唇之间的碰触,是一种古老的示爱方式。由于人们都有本能的遗传密码或婴儿时期吸吮的记忆,对接吻可无师自通。爱斯基摩人以吻为符咒,标识自己的所有物,排斥别人染指。」

“你已经学会上网了?”薛垣好不惊讶。

祁涟一脸得意又一脸期待,仿佛某种摇着尾巴等待主人表扬的大型哺乳类萌物。

不给他一点积极的表示是不行的。薛垣摸摸他的头顶:“好孩子,good boy。”

这轻描淡写的表扬显然不能令祁涟满足,网页仍在翻动,“法式热吻”什么的出现了。

薛垣一看不妙,照这个势头,恐怕一些雅蠛蝶的东西也很快就要冒出来了。看来学习能力太强有时候也不见得是好事。

“停,停下来!把这些都关掉!”薛垣命令,“等一下还会有别人来,不能让他们看见这些奇怪的东西。”

鼠标犹豫了一下,讪讪地移向网页右上角的叉号。

祁涟的脸庞近在咫尺。纱布已经取掉,湖水般碧绿的深眸清澈见底。

这个家伙,真的很漂亮啊。

薛垣由自己的经验总结出,美貌的人都有一种能力,知道该如何利用自己的外形优势。他们就如同人群中的蝙蝠,向四周发散探路超声波,收集反馈。

这种能力即便不是与貌俱来,也一定会在后天逐渐习得。美貌而又完全不自知的人是不存在的,除非不大正常。

奇特的是,祁涟就是这么一个不正常的家伙,对自己的美毫不自知。若不是清楚地知道他没那么多花花绿绿的肚肠,简直要怀疑是不是欲擒故纵的无心之诱。

薛垣用指尖抹去他唇角的一点濡湿,逗他:“你这么喜欢我,要是有一天发现我撒过很多谎,骗过很多人,你会不会不理我?”

不料祁涟回答得理直气壮:“狐狸说了,要对自己驯养过的东西负责。你是我驯养的狐狸,我会对你负责。”

“…………”虽然这个回答有哪里微妙地不太对,但薛垣还是姑且愉快地接受了。

“那就说好了,你要对我负责。”

“好。”祁涟点头,忽又不放心地追加:“你也要对我负责。”

薛垣低低地笑起来,把下巴放在他的肩头:“我会的。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温暖又真实的感觉,令他不忍放手。

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抛弃所有的壁垒,与另一个生命紧紧相依。

“相依为命”这个词有点不合时宜地划过脑海。

十多年前,本应与母亲和弟弟相依为命的自己,就那样自顾自地逃走了。家人也好,恋人也好,朋友也好,因为害怕被对方抛弃,所以总是先一步抽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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