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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篱妃,你可认得她们?”太后拧了拧眉,指灭绝等人。
“回太后的话,臣妾认得,臣妾在普慈庵,可是承蒙师太等人的……照顾……”
苏染染笑着,看向灭绝。
她站在阳光里,明媚如同春光,光芒能掩去这殿中所有女子的风华。灭绝居然有些不敢直视她,瑟缩了一下,额头紧贴到了地上。
“可是灭绝师太说,真正的沫篱已经在庵中病故了……她们在后山找到了骸骨,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苏染染看着太后,眉眼弯弯的,笑着说:“莫非,臣妾是一缕魂,一个鬼,一只妖?可太阳怎么晒不化臣妾呢?”
“哀家在问你话,不许打岔!”太后拉长了脸,厉声喝斥了一声。
苏染染这才轻轻蹙起了眉,走到了灭绝身边,冷冷地说:
“师太,本妃不会计较你当日怎么虐待本妃,否则早就禀明太后和皇上,要了你这不值钱的狗命了。本妃给你生路,不想你今日还倒打一钯,来冤枉臣妾。你收谁的好处,在庵里虐待本妃,本妃本来不想追究,总之,今日在太后和皇上面前,若你再敢冤枉本妃半字,本妃绝不再姑息,一定要讨个公道。”
苏染染说着,锐利的视线投向了苏锦衣。
她有些不自然地别开了脸,低头看着手里的茶碗。她还带着面纱,脸上的抓伤还未好,手背上也有新鲜的结痂。
“太后明鉴,贫尼不敢做这种事,进了普慈庵,就是侍奉菩萨,心当向善……”
“灭绝师太的心可真善!”苏染染打断了她的话,手掩到了胸口,不紧不慢地说:“尤其是本妃初进庵中,关进柴房,不给饭吃,不给水喝,每日毒打,以缝衣针来扎本妃的手指和身体,将本妃悬于那水潭边,扒|净衣物,任风雪掩埋的时候……本妃也是想死的……可是那样死了,臣妾真心不甘……”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就像在说一件漫不经心的邻家小事,却让殿中的人不寒而栗。
太后的眉也紧皱了起来,锐利的视线盯着灭绝,厉声问道:“灭绝,可有此事?”
“回太后的话,绝无此事、绝无此事……”
灭绝不停地磕头,她怎会想到,那个折磨不死的苏沫篱,被苏锦衣带回宫之后,居然可以成为篱妃……
“说本妃已死,说已找到骸骨,本妃问你,即是骸骨,又如何断定是本妃,不是被你们折磨而死的别人 ?'…87book'小小尼姑庵,不知埋了多少无辜妇人的白骨,不得安息……本妃命大,只因记着要回到皇上身边,诉说委屈……”
“皇上,篱妃可对你说过?”
太后看向慕宸殇,他正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苏染染,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轻轻敲打,太后连问了两声,他才转过头来,看着太后说:
“母后,篱儿确实说过,不过她也恳求朕,不要追究庵中尼姑,那是佛门之地,让佛去感化众生。”
苏染染轻舒一口气,又看苏锦衣,轻声说:“太后,是妹妹亲自把臣妾带回来,若臣妾是假,妹妹如何认不出?”
苏锦衣更不自然了,她都不知道为什么灭绝一进宫,就来找太后揭发苏沫篱是假——她被太后的人叫来,连和灭绝说话的机会都没有!若灭绝扯出她当初做的事,她就惨了!
“来人,将灭绝等人拿下,着宗府严查!一定要查出骸骨属于何人,佛门之地,绝不容此等孽障……”
“太后,贫尼有话要说、有话要说……请太后摒退左右,此话贫尼只能对太后一人说……太后可记得雪犹输梅一段香……”
灭绝狂叫起来,双手双脚乱挥乱蹬。
太后猛地站了起来,一双凤眼里顿时杀机凶涌,可也是一瞬间,就归于了平静,她一转身,就背对了灭绝,厉声说道:
“这尼姑疯了,在佛门之中残害人命,还不拖出去,乱仗打死。”
“母后,还是交宗府去严办吧。”慕宸殇站了起来,淡淡地说了句。
“锦妃救命,都是锦妃您要灭绝这样做的呀。”灭绝又狂叫起来。
“不是……”苏锦衣脸都急红了,连忙站了起来。
“那就一起送去宗府吧。”慕宸殇转眼看着她,不紧不慢地说。
苏锦衣往椅上一滑,手指紧紧地抓住了椅子扶手,绝望地看向太后。
“太后,此事和臣妾无关,求太后救命。”
“哀家不管了,乱七八糟,皇上,你还不立个皇后出来,统领六宫,看看你的这些嫔妃们,成天干了些什么?”
太后转过头来,目光严厉地盯着苏锦衣,冷冷地喝斥了一声,用力挥开了帘子,快步走了进去。
“皇上……”
太监们已经走到了苏锦衣的面前,她又绝望地看向慕宸殇。
慕宸殇只一脸漠然地看着她,薄情的唇轻抿着,丝毫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
苏锦衣只有慢慢地站了起来,跟着太监往外走去,到了门槛处时,又猛地扭头看向了苏染染,那忌恨的眼神,让苏染染都有些发毛。狗急要跳墙,她突然害怕苏锦衣的孩子就是自己的……她会不会残害孩子?
殿中的人匆匆退去,慕宸殇扫了她一眼,也转身离开。
从昨晚梅树边开始,他和她,一个标点符号也没有交流过……也不知道那只黑豹到底是不是他的,又为何会跑到她的屋子里去逞凶?
苏染染也出了锦翡宫,慢悠悠地往回走,不远处就是佛塔,她仰头看,千瑟正站在上面,静静地望着她。
视线交接,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扑天盖地涌了过来。
苏染染突然觉得有些眩晕,眼前一黑,差点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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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寝宫里。
太后将手里的上好彩瓷茶碗往地上重重一摔,怒声喝斥,“是谁沏的茶,想烫死哀家么?”
“太后恕罪,奴婢现在就去重沏。”她的贴身宫婢脸都白了,连忙跪下去捡摔碎的瓷片。
不料太后突然一脚踩了上来,将她的手踩到了碎瓷上,那尖锐的瓷立刻扎破了她的皮肉。
“是谁去给苏沫篱通风报信的?哀家的宫里,居然还有人吃里扒外?”她怒斥着,环视着殿中吓得发抖的宫奴们。
“太后息怒,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德真连忙上前来劝她。
“德真,你也收了她的好处了吧?”太后盯着他,冷冷地嘲讽。
“太后,老奴可是忠心耿耿啊,三十多年来,可是把太后奉为佛一样伺侯的呀,别说今生,来生来世,奴才的命都是太后的。”德真扑嗵一声跪下,揪着她的裙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一样。
“你起来吧。”太后的神色缓和了一点。
德真连忙爬起来,扶着她坐下,又向那些宫奴们使眼色,大声喝斥,“还不下去。”
宫奴们忙不迭地跑了下去,德真又亲手给太后沏了杯茶,为她轻锤捏肩,百般伺侯着。见她神色稍缓了一下,才小心地说:“太后,这个灭绝,奴才看不能留,一双眼睛就生得像毒蛇。”
太后轻闭着眼睛,红唇紧抿着,一言不发。
“太后,就让奴才去办这件事吧。”
“仔细点,皇上正盯着,不许留下一丝蛛丝马迹。”太后这才点了点头,睁开了眼睛。
“奴才明白,不过奴才不知道这个灭绝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雪犹输梅一段香……这是何意呢?”
德真自言自语,没发现太后的脸色又变了。
“德真,你跟了哀家十多年了,怎么越老越糊涂了,哀家疼你,你也要知足。”太后一拍桌子,严厉地训斥。
德真吓得一抖,连忙掩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