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的唇张张合合,片刻后才扯唇笑了笑:“是啊。也许我该把他记在本子上,你一忘记我就拿出来给你看。”
一定有哪里不对。
我只是简单试验了一下,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可是,艾伦看起来那么干净纤细,他眼中的关切与情感是不能骗人的。这令我更加糊涂,额角突突的跳着,我揉了揉眉心,感觉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又疼了么?”
“恩,有一点。”
“来,把这喝下去。”
他从五斗橱上拿下一小瓶药,倒出两颗在手心里。我没有动作,他把手送过来:“喏。”
我有些犹豫,但头越来越疼,我不想在经历一次刚才那样的痛,于是我拿起来放到嘴里,然后用温水送了下去。这药很奏效,很快我的头就不疼了,身体有些飘飘然,视线模糊了片刻,然后就异常清晰起来。
“好些了吗?”艾伦关切的看着我。
“恩。”我点头,有些昏昏欲睡。他似乎知道我的状态,抽出了枕头,扶着我躺好,“好好休息吧,我会在旁边守着你的。”他给我拉好被子,然后十分自然的在我唇角吻了吻。是的,看起来很自然。但我却觉得他好紧张。
更奇怪的是,他吻过来时我毫无感觉。
就像是喝白水一样,毫无感觉。困意席卷了我,来不及想些什么,我就睡了过去。之后所发生的那些能解决我疑惑,也能令我惊讶的事情,都看不到了。
艾伦无力的坐到椅子上。
他松了一口气,四肢都跟着软了下来。他用手捂住脸,感觉喜悦与失望同时折磨着心脏。如他所愿,他得到了心爱的人。可艾伦感觉得到,他已经不爱自己了,或者说,从来没有爱过自己——“没关系,你现在是我的,不是吗?你早晚会爱上我的。”他这样安慰自己。
“你不要太天真了。”
一个声音出来打破了他的臆想。他抬头,看到银发披散的科拉迪坐在五斗橱之上,用指尖摩挲着尖齿。看到无助的艾伦,他邪恶的笑了起来:“只要他的灵魂还没有完全被抽走,他就有恢复记忆的可能。”
“那你们为什么不把他的灵魂完全抽走?”
“噢,这你就要去问戴蒙了。那个人固执的要命,一定要把亚伯特复活后,才肯收走马修的灵魂。可亚伯特是凯勒杀死的,哪是这么容易就能复活的?看样子,要废些力气了。”
“那、那我怎么办?”艾伦重新捂住脸,恐惧感袭上心头。
“你在问我吗?要知道,我巴不得你得不到他,你想我会帮助你么?”
科拉迪轻笑,斜了艾伦一眼,“感谢上帝吧,要不是你父亲曾帮助我们,你以为会轮得到你在这里坐着吗?虽然现在的马修对我毫无吸引力,但好歹皮囊也是看的过去的。好了,我走了,你好好演完戴蒙安排的戏吧,可不要穿帮。”
他的影子缓缓消失,只留下邪恶的笑声。
艾伦无力的松下手,片刻后,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缓缓握成了拳——
这一次,他决不放手。
【第二幕】(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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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的几天,艾伦一直陪在我身边。
我的头疼总是会发作,但他喂给我的药效果很好,总能很快就制止我的痛苦,不仅是制止,还能令我十分舒服,感觉神清气爽的。就像现在,刚刚头痛才发作过的我,却出现在了旅馆对面的酒吧里。我要了一杯不加冰的威士忌。
摇滚乐弥漫在昏暗的酒吧里。
乐队站在不远处的台子上,沉迷在音乐里无法自拔。他们的头发染得颜色各异,穿着皮衣皮裤,身上还挂了许多金属挂饰。他们的音乐震得我耳膜发痛,我别过头,将眼前的威士忌一饮而尽,然后又要了一杯:“加冰。”
喉咙火辣辣的,我知道再不加冰,我会醉倒的。
服务生一边跟着音乐轻微摇摆身体,一边勾兑着威士忌。然后熟练的把酒杯推过来,稳稳的停在我面前。我握住杯子,却没喝,期间有个女人过来跟我搭话,我琢磨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应该是个妓/女。她长得不妖艳,妆容也不浓,浅褐色的发扎成辫子,她穿着低腰牛仔裤和白色的宽领毛衣,露出乳/沟。毫无意外的,我拒绝了她的邀请。
因为我没有带足够的金币下来。
“见鬼。”她离开时小声说。
我猜她已经很久没有接到生意了,鬼使神差的我把她叫住了,我并没有跟她做任何交易,只是请她喝了杯酒。可能是因为我太无聊了,竟跟她聊了很久。我的生活一片空白,所以大多数的之间我都是听她说。
她叫梅拉。是个站街女,因为没有皮条客的庇护,总是进警局。不过幸亏最近世道乱,警局已经没有多余的地方给她了。可同样的,因为这见鬼的世道,嫖客也少了不少。她站在路边不但接不到任何生意,还随时会有被枪杀的可能。
“现在的疯子真是太多了。”她抱怨。
“为什么不找个皮条客呢?”我吃了口后来要的汉堡。
“我怕再也摆脱不了了。看看那些血腥的案例,大多的妓/女都是被他们的皮条客杀死的。”她摇头,眼里都是抗拒,“她们都说我是推理小说看多了,可我还是怕。我宁愿自己出去找客人。”说着,她笑了笑,美丽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这不,我找到了你。”
“你找错人了。”我依旧没有笑。
“哦?”她挑眉,“你是个Gay吗?”
“我想是的。”我想了想,“他们都是这么告诉我的。”
“好可惜。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免费为你服务的。毕竟一个英俊的人总比一个脑满肠肥的老头子要好的多。”梅拉小口的喝着我给她点的甜酒,笑容苦涩却妩媚:“看样子,我们只能做朋友了。”她的长相不妖媚,可神情与笑容都很能诱惑人。那种妖娆的笑让我觉得好熟悉,但却并不能令我心动。
隐隐的。
我觉得曾经可能也与这样的一个女人做过朋友。
“但愿吧,我还没有朋友。”准确的说,我已经把朋友都给忘了。
“有空联系我,还有,谢谢你的酒。”她塞给我一张纸条,笑了笑,转身离开了。我看到她跟另外一个男人说话,两人商量了一会儿,男人搂着她走出了酒吧,手一直没有离开她的屁股。我把纸条塞进口袋里,我知道,自己不会联系她的。
离开酒吧后,我没有回旅店。
我去报亭买了份科尔城的地图和一张过期报纸,然后开始漫无目的的游走。过了几个路口,等了几个红灯,我走得很慢,总会听到身后传来的急促的喇叭声。不知为什么,我总是反应的很慢,不会生气,也不会笑。
这样算什么?冷漠。
我感觉自己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情绪,只剩下一个麻木的空壳。
“喂,马修!”
我回头,看到一个穿着大衣的男人朝我跑过来,跑到我面前后气喘吁吁的扶着膝盖,“还真的是你,我以为我认错人了呢!怎么这幅表情,不记得我了吗?”他皱了皱眉。
“汤姆。”我对他点了点头,他的胸口上比上次多挂了个相机。
“嘿,还以为你忘了我。怎么样,头疼治好了吗?”他咧嘴笑。
“没有,总是会发作。”我转身继续走,他跟在我身边。
“原来你是刚搬来这里的。”看到我手中的地图后,他问。
“算是吧。”我点点头,放弃继续研究手里的地图,我已经完全找不到路了。路过一个垃圾箱时,我停住,目光在“可回收”和“不可回收”的字样之间徘徊了片刻,随意挑了一个将地图扔了进去。
“怎么了?”汤姆疑惑。
“没什么。”我在自动贩卖机那买了罐咖啡。然后回头看了看汤姆,他一愣,连忙摆手:“我喝不惯那东西。”他走到我身边投币,买了一罐啤酒。眼前就是中央公园,我们进去挑了个长椅坐下。
“我在街上取景。”汤姆嘭的一声拉开拉环,吮去溢出来的啤酒沫。
“哦。取到什么了吗?”我可有可无的问,因为我根本没有问他出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