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1 / 2)

对褚君而言,“过年”是一种全新的体验。每天她都被打扮得花枝招展,头发梳成两个糯米团子,系上红红的飘带。放鞭炮,看烟花,踩莲船,逛庙会……她时时刻刻都黏着褚央,坐在他怀里,搂着妈妈的脖子,把炸得金黄酥脆的藕丸喂给他:“妈咪,好好吃!”

厉卿用卫生纸擦掉她鼻尖和嘴边的油:“君君,妈咪抱累了,让爸爸抱,好不好?”

澄亮的琥珀瞳转了又转,褚君深谙可持续发展的道理,乖巧点头,朝厉卿伸手。褚央把女儿送到厉卿臂膀上,指着不远处的路边摊说:“我想吃烤鱼。”

“去买吧。”厉卿把手机解锁到付款码的界面,出门在外没有让褚央花钱的道理,“我去开车,你买好了在路边等。”

“嗯。”

褚央拍拍褚君的头发,拿了手机与厉卿分头行动。十分钟后,厉卿接到褚央,除了两大袋烧烤,向导手里还捏着一对毛绒发卡。

褚君的眼睛瞬间亮了,目不转睛盯着褚央手里的可爱物件。褚央直接来到后排,对儿童安全座椅里的褚君说:“君君喜欢吗?”

白色发卡袖珍玲珑,虽然便宜但做工并不粗糙,颇有褚央头顶猫耳的神韵。褚君直勾勾地点头:“喜欢。”

“送给你啦,君君戴上猫耳也好看。”

褚央替她戴好,拿起手机疯狂自拍,让本不富裕的内存雪上加霜。厉卿的相册里存了几千张照片,全都是褚央拿来拍女儿的,哨兵上班抽空会仔细翻看,每天换一张褚央和储君的合照做壁纸。

褚君很喜欢新年新装扮,挥手对厉卿说:“爸爸,君君也有猫咪耳朵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漂亮。”等红灯的间隙,厉卿抬头看着后视镜中的褚央,勾唇说,“和妈咪一样漂亮。”

回家时候还早,褚君想在外面多玩玩,于是他们开车去到宣江大学,碰见了向导学生们寒假研修。

“领头的那个女孩好眼熟,是不是你教过的学生?”

褚央朝厉卿指的方向看:“嗯,穆小瑛,当初她觉醒是我在场帮她疏导的。”

穆小瑛也发现了他们,碧绿眼瞳神采奕奕,热情跑到厉卿跟前说:“我在地铁上见过你,你是褚老师的男朋友吗?”

厉卿掂掂怀里的褚君:“现在应该叫丈夫了。”

穆小瑛看见厉卿身旁的褚央,惊讶地张大嘴:“您……您是……褚老师?”

“上次樱花节你都没认出来,今天总算开窍了。”褚央对她微笑,“好久不见,小瑛。”

“褚老师!”穆小瑛捂嘴忍住尖叫,“原来传闻都是真的!”

“什么传闻?”

“您为了某项任务易容成普通向导,实际上是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幻术型向导!”穆小瑛星星眼,“褚老师,原来您都结婚啦?时间过得真快,还记得我觉醒的时候您教给我的话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啊,我们小瑛也成为独当一面的优秀向导了。”褚央看她制服上的胸牌,“听说你成绩特别优异,已经通过中央塔特情部的招生考核。”

“嗯,毕业之后先去美国进修两年,回来直接进塔。”穆小瑛对褚央敬了个标准的向导礼,“褚老师,我没有让你失望吧?”

“女孩子总是能在各个领域闪闪发光,我一直为你们感到骄傲。”褚央对她招手,“同学们都在等你呢,快过去吧。”

“好!”穆小瑛逗褚君玩了一会,依依惜别,“褚老师,回头我再向您请教问题。”

“妈咪,这个姐姐的眼睛是绿色的哎。”褚君纳闷,“像你送给奶奶的翡翠项链。”

褚央问:“那你喜欢哪种眼睛?”

褚君在他脸上吧唧一口:“最喜欢妈咪!”

厉卿心满意足地点头,抓着小崽子跑了。褚央带他们在校园里闲逛,为褚君介绍自己当年生活学习的地方。褚君听说春天会有樱花节,吵嚷着要褚央带她来看,褚央连连答应。离开校园后他们来到东湖边,两大一小蹦蹦跳跳。

“起飞!”

褚君左手牵着褚央,右手牵着厉卿,嘟嘴发号施令。哨兵稍稍用力便将她拽了起来,海盗船似地往前晃,逗得褚君欢呼雀跃。

“君君飞起来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孩兴趣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褚君玩了几分钟便累了,窝在厉卿怀里眼皮打架。褚央和厉卿坐在临湖长椅上,近云与芝麻球带着小老虎崽子,先后走上凌波栈道,直面冷涩的湖风。

“她的精神体还没起名字啊……”

褚央看着体型快比芝麻球大的幼年东北虎,突然想到这个严肃的问题。厉卿抱好褚君,分出一只手搂过褚央的肩,垂眸对向导说:“有什么好点子吗?”

褚央摇头。父母对孩子的期盼总归是沉重的,要想全部塞进一两个汉字中,难免庸俗而累赘。希望她平安,希望她健康,希望她幸福,希望她顺风顺水,又希望她独立坚强。

这也是褚央迟迟没舍得离开幻境的原因。君君现在还太小了,褚央对自己说,她离不开自己,离不开妈妈。褚央想等褚君再大些,送她上幼儿园,为她构筑精神壁垒,陪伴她成为花样少女,追寻更广阔的人生梦想。

三岁?七岁?十二岁?还是成年?

等她看完樱花,放飞第一支风筝,长到比自己还高,还是最终变成和厉卿一样的帅气战士?

褚央突然看到了人生的尽头,从前他没有想过人的终点,可褚君已经继承了他的部分生命,一天天蚕食他的离开动机。

原来他和厉卿是会变老的。如果他在幻境里陪褚君走完一生,再“出去”寻找真正的厉卿,厉卿会埋怨他吗?

那时的厉卿……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想到一个,你听听看?”

小虎崽脚底打滑,眼看就要掉进水里,近云一口叼住了小虎崽的尾巴。

褚央松开握紧的拳头:“什么?”

厉卿拈开落到褚君头顶的枯叶:“莫愁。”

“啊?”

褚央没跟上厉卿的脑回路,他以为会是Junia或Janae之类的外文名。陡然听厉卿这么说,有种和麦克阿瑟谈论金庸武侠的诡异感。

优越的混血帅脸降低了厉卿发言的可信度,褚央重复了一遍:“莫愁?”

希望她一生平安,无忧喜乐?看来厉卿的语文水平也不是完全无可救药嘛,褚央欣慰地想。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厉卿很骄傲,“我们的女儿之后一定能成为举世闻名的超级哨兵。”

褚央满额黑线,收回五秒前的自我感动:“你开心就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算了,名字就是个代号,阿猫阿狗也能叫,褚君喜欢就行。褚央戳女儿的猫耳发卡,柔声问:“知道你早就醒啦,不准装睡。”

褚君悄悄睁开两道缝,朝褚央卖萌:“君君没有偷听。”

“那你想好要给精神体取什么名字了吗?就像妈咪的芝麻球,爸爸的近云一样,取了名字就代表君君正式认可它们,要和精神体成为最好的朋友。”

厉卿决定先征询孩子的意见,他与褚央的育儿原则可以概括为开放宠溺,大事开放,小事宠溺。

“唔……”

褚君原本想说毛毛的,因为她最近痴迷汪汪队立大功,尤其想变成狗拯救世界。但刚刚偷听了爸爸妈妈的对话,褚君觉得莫愁这个听不懂的名字简直太酷了,临阵倒戈加入装逼阵营,对褚央说:“我觉得爸爸起的名字很好听哎。”

“不愧是你爸的亲女儿。”褚央掐她鼻尖,笑着说,“那就叫莫愁吧,你要照顾好精神体哦。”

褚君跳到地上转了个圈,拍拍胸脯说没问题。紧接着,她将双手放在屁股后面,摆成飞机尾翼的姿势冲进精神体堆,与它们嬉笑打闹。

“待会吃什么?”

厉卿拉拢褚央,让他靠着自己的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铁板烧。”褚央觉得风有些冷,系紧围巾,“吃完再去学校转转。”

“可以。”厉卿拿出车钥匙,“走。”

他们同时起身,步调一致,褚央的羽绒服与厉卿的薄大衣形成鲜明对比。褚君牵着高大的近云,莫愁与芝麻球疯狂贴贴,画面是如此和谐而美好。

“小猫。”厉卿提醒道,“你的鞋带散了。”

稍长的头发被风拂起,褚央的眼神犹疑片刻,流转为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簇火花。

“啊。”

女儿的身影遥遥在望,褚央没有低头蹲身,反而注视着厉卿,嘴唇掩盖在围巾里:“……好。”

厉卿看他:“要我帮你系吗?”

褚央什么也没说。他只有凝望,不能倾诉,沉默是横亘他与厉卿的巨大尸床。

厉卿才不问他要不要帮忙,厉卿会自作主张地要他伸脚,一边嘴硬一边帮他系鞋带,打成利落的麻花结,顺道揩油吃他豆腐。从双人舞开始他们就是这样的,可以称之为细节,也可以称之为习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如今,厉卿的行动出现了偏差,褚央用双眼测量出那错位的异常。这样的厉卿太模范了,在孩子面前温柔成熟,对待自己彬彬有礼,孝敬长辈,工作积极,最严苛的哨兵标准要他做一个好的伴侣、丈夫、父亲、领导者……这些标准对他而言,刻舟求剑。

沉缅的幻境太美好,以至于让褚央遗忘了一个道理:强烈的欲望使人丧失了爱情游戏中必不可少的一种漫不经心,如若被人吸引,就会产生自卑情结,因为我们总是把最完美的品质赋予我们深爱的人。

他是谁,怎么配坐在厉卿身旁,这是多大的荣幸啊。但厉卿真的有这么完美吗?眼前的厉卿是他的厉卿吗?

那个骄傲自负的混蛋,刻薄野蛮的坏种,把他关在车里奸弄的恶魔,还是双手转枪的暴力狂?

“算了。”

褚央很快系好鞋带,将这个小插曲一笔带过。厉卿抱着褚君在前面走,褚央跟在身后,指尖飘出久违的精神触丝。

他盯着哨兵的后脑勺,正要抬起手臂,褚君探头对他笑:“妈咪,你怎么走得这么慢啊。”

褚央立刻熄灭了幽蓝的火,快步上前:“妈咪来了。”

厉卿瞥了他一眼。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春节假结束,厉卿有事外出,杨菲菲留褚央和孩子继续在家里玩。将厉卿送上车后,褚央与褚君击掌相庆,直奔夜市买烧烤。吃完褚央带褚君坐过江轮渡,到家洗完澡已是深夜。

“今天玩得好开心哦。”褚君躺在褚央怀里,小手捏着被子,同他一样热衷于侧着睡,“妈咪,晚上你会害怕吗?”

褚央抚摸她扑闪的虎耳:“不怕呀。”

“可是妈咪晚上总要爸爸抱着睡。”褚君奶声奶气地说,“今天爸爸出门,临走前要我保护你捏。”

“有君君在,妈咪什么都不怕了。”褚央在心底默念,因为你是我历经万难生下的女儿呀。

褚君往他胸口蹭:“妈咪,今天看动画片,小熊老师问了小兔一个复杂的问题:喜欢和爱的区别是什么呀?”

褚央愣了愣。

“喜欢就是……知道一个人的好,想要每天都跟他在一起。”

“那爱呢?”

“爱,就是你知道一个人的不好,还想要每天都跟他在一起。”

“妈咪喜欢我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星夜下的琥珀瞳澄澈透明,有种直击灵魂的纯粹。褚央眼底燃起了鬼火般的幽蓝,褚君很少见过这个景象,全神贯注地盯着褚央。

“妈咪很爱你。”褚央用带有精神触丝的手触碰褚君,“妈咪永远爱你。”

“永远是什么意思?”褚君懵懂地问,“明天是永远吗?”

“永远是明天的明天。”褚央将精神触丝送入褚君的脑海,“君君,爸爸妈妈永远爱你。”

“我也永远爱你们……”

褚君慢慢合上双眼,抓着褚央头发的小手松开,虎纹浅淡。僵硬的姿态维持了十多分钟,褚央颤抖着放开褚君,整理好被单与枕头,将她安稳放在床中心。

他有无数次扇自己耳光的冲动,内心天人交战,痛苦而纠结。

他疯了吗?

那可是他的女儿。

他怎么可能分不清幻境与现实!

“对不起,君君……”褚央亲吻褚君的额头,“妈咪好爱你,对不起,对不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强装镇定拉开房门,撞上一袭睡衣的杨菲菲。母亲知道他爱吃醪糟汤圆,特地煮了两碗端过来。

“崽,这么晚上哪去?”

杨菲菲见褚央身披大衣,以为塔里出了紧急任务。褚央不敢看杨菲菲,低头绕开她,碗里的糖水泼洒了大半。

“君君睡了,不用叫她。”褚央蹲在门口穿鞋,“妈,我出去买点东西,你们先休息,不用给我留门。”

杨菲菲当然不会拦,目送褚央匆忙下楼,吵醒了老式电灯。

“这孩子……”

褚央跑出小区,顺着记忆来到马路对面最近的一家照相馆,万幸还没打烊。他伸出被冻红的手,推门大声说:“老板,我打印照片。”

坐在火炉边打盹的中年男人被吓一大跳:“哟,这么晚了,小伙子你明天来吧。”

褚央直接往付款码里转了两千,用介于请求与命令的语气说:“老板,新年大吉的,做点喜庆生意嘛。”

老板听他地道的宣江话,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瓜子壳,边抱怨边打开机器:“好嘛好嘛,你要打印好多嗦?”

褚央掏出一个U盘,按到桌面上,推给老板:“千多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老板与他干瞪眼:“你是来找茬的?”

“我急着用,再给你转两千行不行?”褚央甩给他一个精神暗示,“老板,行行好。”

有钱能使鬼推磨,老板粗略衡量这位年轻顾客身上的油水,撸起袖子开工。他先把U盘里的照片传到电脑里,瞧见满屏混血帅脸与可爱幼崽,啧啧道:“这是你屋男客和崽娃儿啊?”

褚央眉眼是说不出道温柔:“嗯。”

“俊的嘞,崽娃儿也长得漂亮,以后是个大美女。”老板夸赞,“怎么半夜要来打印照片?”

“拍的照片多了,突发奇想来打印,看看能不能留个纪念。”褚央指着其中一张照片说,“我技术还可以吧?”

那是褚君满月照时褚央偷拍的花絮,厉卿抱孩子的手法还很生疏,怕不小心划伤褚君,捏着兰花指给她戴圣诞帽,滑稽又温馨。

滚轮滑动,无数照片走马灯似地从褚央眼前闪过。褚君的成长轨迹在他眼前浮现,从幼小的婴儿变为现在叽叽喳喳的姑娘,不变的却是身旁的厉卿,还有镜头内外一家人共度的时光。

他就这样让生命具象为一张张纸片。

“估计要打印很久,你可以明天早上来拿。”老板让褚央先走,“千多张,机器都转不过来了。”

“没事,我在门口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褚央谢绝老板的邀请,坐在木板凳上发呆,寒风仿佛尖刀割进他的骨头里,又冷又湿。眼泪终于滑落,浸润着悲伤与懊悔,还有一点点的侥幸。

“我在干什么啊……”褚央自言自语,“君君醒了看不到我怎么办?”

仿佛心有灵犀,女儿的哭声果真传到了褚央耳朵里。他猛地抬头,看到家中卧室亮起了灯,女人身影一深一浅走到墙边,推开了窗。

“妈咪……”褚君坐在杨菲菲怀里哭,“我要妈咪……”

褚央的心立刻揪作一团,双腿灌铅般沉重。褚君在叫他,褚君在叫他,褚君在叫他,但他知道那是假的啊!

“君君。”褚央抹掉脸上的泪水,心急如焚地起身,又狠心坐下,守着轰鸣的相片打印机。空荡的马路诱惑他迈开脚步,他真的好想陪孩子走完一生,好想与杨菲菲和楚逸弥补童年的遗憾。褚央明白,要是他跨出这一步,就永远别想离开褚君了。

“妈咪……妈咪不要我了……”

褚君哭声越来越弱,褚央的眼泪替她而流,送给零度的晚风,还有无情的海市蜃楼。不知过了多久,卧室灯熄灭,褚央精疲力尽地靠着照相馆,面如死灰。

“小伙子,你哩照片打好了。”老板拍拍褚央的肩,“多给的钱我封在红包里了,新年快乐,恭喜发财。”

褚央看手中厚厚的一叠白纸,对老板说:“打印完了?”

“千八百张,没多收你半分钱。”老板指着最上面的全家福说,“这张最好看,我多打了几张烫红的。全家福嘛,摆在家里热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褚央明白老板言之何物,浴室里的自拍,画面中有厉卿,褚央,还有他们的女儿。

而现在,他手里的相片是空白,空白,还有空白。

褚央说了声谢谢,把相片和红包裹进大衣里离开。他穿过萧索的街道,久久仰望着孤寂的月,而夜赠予他同等悲哀。

原来,他褚央想要的永远留不住,曾经得到的失去才最难以释怀。

“呼……”

褚央忘了自己是如何爬上楼梯,也忘了如何应对母亲焦急的责备。他失魂落魄地推开门,哭花脸的褚君跑向他,伸手喊着妈咪回来了。

怎么办。

他该怎么办。

“君君。”褚央跪在地上揉女儿的后脑勺,“对不起,妈咪有急事出门,没有叫醒君君,原谅妈咪好不好?”

“呜呜呜……”褚君眼睛都哭肿了,“我还以为爸爸妈妈都不要君君了,呜呜呜……妈咪不要君君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褚央觉得自己的人格在分裂,他想把女儿塞回肚子里,这样就再也不用和她分开。

他无法想象,他承受不起,他快疯了。

“妈咪没有不要君君,宝贝,我的乖乖。”褚央把红包和相片举给女儿看,“这是什么?”

褚君破涕为笑:“全家福。我和爸爸一样都有老虎耳朵!”

褚央丢掉空白纸片,对褚君展示第二张:“喜欢这张吗?”

“喜欢!妈咪给我编的小辫子,还给我送了猫耳发卡!”

“这张呢?”

“爸爸给我买的公主裙!”

“这张呢?”

“爷爷奶奶带我去环球!”褚君用手比哈利波特的魔法棒,“君君也想学会魔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张呢?”

……

褚君喋喋不休地分享快乐,褚央对她笑,强忍着酸楚的泪水。向导贪心地注视着女儿,他与厉卿爱的结晶,爱的继续,爱的奇迹。

“妈咪……”褚君意识到今天的褚央有些奇怪,皱眉道,“妈咪怎么哭了呀……”

褚央的世界很大,可她的世界只有褚央和厉卿。在她眼里,褚央是无所不能的妈咪,妈咪怎么会哭呢?

“是不是君君惹你不高兴了?”褚君掉眼泪,“妈咪,对不起。不要怪君君好不好?”

空白相片犹如雪花,纷纷扬扬飞舞盘旋。褚央紧紧抱住褚君,颤声说:“君君,妈咪永远爱你。”

鲜红的血从女孩胸口晕开,她意识不到痛觉,只想离褚央更近些,踮脚往前。精神触丝汇聚的刀刃彻底贯穿她的心脏,褚央手腕发抖,呼吸急促如风箱。

褚央没让褚君“再来找他”,因为知道不可能,他将永生永世都无法与褚君见面。

“妈咪,我好累啊……”褚君倒在褚央怀里,“我想爸爸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褚央脑海里炸开嗡鸣,他触电般收回精神触丝,抱着褚君哀鸣。他像是坠入地狱,周身又冷又热,无法得到救赎的人只能诅咒,喊叫,在无尽深渊咆哮,咆哮!

“妈咪,不要哭。”褚君拽他的围巾,“妈咪要永远……”

被血湿透的手掌托住褚君的脸颊,褚央痛苦地说:“永远什么?君君,君君,君君?”

永远笑?

永远爱我?

永远和我在一起?

褚央听不到回答了,女儿停止呼吸,成为他怀中冰冷的尸体。他捧着褚君瘦小的身躯发抖,癫狂嚎哭,引来了杨菲菲与楚逸,两位长辈差点晕过去。就在这时,家门打开,风尘仆仆的厉卿手提早点,与褚央的目光不期而遇。

褚央双手插进头发,表情崩坏:“幻境……幻境结束了……”

一片死寂。

“你们,你们为什么还在啊……”褚央呆呆地说,“我已经找到幻窍了,你们为什么还在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摇摇欲坠地起身,走到杨菲菲与楚逸面前,摸到真实的触感,额角猛跳。杨菲菲吓得魂飞魄散,哭着问褚央究竟怎么了。

褚央推开他们,径直走向厉卿,扯下哨兵的领带。他看见庄严华丽的曼珠沙华,像是看见死神的名簿,唇边溢出鲜血。

“小猫。”厉卿抓住褚央的手,冷声质问道,“你对君君做了什么?”

不对啊。

这不都是幻境吗?

他为什么没有回到现实呢?

褚央如梦初醒,转头看向卧室地板上的褚君,双眼瞪圆。他如惊弓之鸟挣脱厉卿的束缚,尖叫着、不顾一切地跑向她,跑向他的女儿,跑向他与厉卿唯一的、视若珍宝的、无论怎样疼爱也不嫌多的掌上明珠。

“君君!”褚央抱着褚君尖叫,“啊啊啊啊!”

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女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正月初八,开业大吉,恢复热闹的集市人声鼎沸,褚央当着厉卿的面杀掉了女儿与父母。这桩惊天命案被中央塔强行压了下来,宣江塔得知消息后十分震惊,赵培涵与王淼更是开车从老家赶回宣江。

褚央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他疯了吗?

没有人知道答案,就连褚央的哨兵也不知道。工作人员包围老式居民区后几分钟,厉卿押着褚央缓步下楼,昂贵大衣布满干涸的血。褚央两眼空洞,金属手铐发出“哗哗”的声响。

“厉首席。”赵培涵咽了口唾沫,“褚央他……怎么回事?”

厉卿将褚央拽进车里,迅速拉好车门,隔绝了外界围观。失去亲生骨肉的哨兵莫名有些憔悴,从衣兜里掏出玫瑰烟。

“我只是出差一天,回家就看见他把刀子插在女儿身上。”厉卿低头点火,“然后他杀掉了父母,动作太快,我没来得及阻止。”

“怎么会这样?”闻讯迟来的王淼气喘吁吁,“褚央绝对不是那样的人,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天大的误会他也不该动手杀人。”

粉色烟雾融入飘雪,像极了稀释后的某种液体。厉卿与宣江塔高层耳语片刻,指着车点头:“带他去机场。”

褚央降下车窗,溃烂的手指拼命扒拉窗缝,对厉卿吼:“君君,我要君君,让我去见君君!”

“她死了。”厉卿站在窗外,“你现在还冷静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褚央瞪着他指间的香烟,用悲愤而孤绝的语气说:“你不是他……把厉卿还给我,把君君还给我。”

赵培涵与王淼对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狐疑。

哨兵冷笑道:“褚央。”

褚央扯下沾血的婚戒,丢进肮脏如臭泥的雪地里,恶狠狠地看着厉卿。厉卿推开他的手,让车内的人管好褚央,强行关上车窗。

“赵队长,我就不陪你闲聊了,告辞。”

“慢走。”

众多车辆鱼贯而出,辙印混乱,正如这荒唐的雪。赵培涵捡起褚央丢掉的戒指,低声说:“好奇怪。”

“哪里奇怪?”王淼看见担架上的褚君尸体,脱帽行了个哨兵礼。

“如果厉卿在场,怎么会阻止不了褚央杀人呢?”赵培涵打了个寒颤,“他可是黑暗哨兵啊。”

==

向导褚央因涉嫌故意杀人被捕,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由于案件极其特殊,中央塔连夜将他提回北京,厉卿作为涉案人员,除了配合警方调查,其余时间禁足避嫌,不允许离开塔半步。

两天内,褚央接受了高强度的审讯,精神状态岌岌可危。种种问题向他狂轰滥炸,他时而沉默,时而拒绝回答,常常讲着逻辑不通、前后矛盾的废话。IGA对此提出抗议,要求中央塔保护向导权益,得到酌情批准。经检查,褚央患上了分离转化性障碍,认为自己活在“幻境”里,周遭一切都是不真实的假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褚央,你生病了,知道吗?”医生隔着玻璃对他说,“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活在幻境里?”

“我生不了宝宝。”褚央咬指甲,这是他第一百三十九次说出这句话,“肚子上有疤。”

医生拿起报告:“侧腹处的疤痕是你在分娩期间意外留下的,我们做过伤痕鉴定,你不能撒谎。”

“我没有撒谎。”褚央将手背咬得血肉模糊,“你也是假的,你们都在骗我。”

医生无可奈何地结束了谈话,IGA有心帮褚央,可褚央完全不配合,固执地敌视所有人。关押的日子里,他总是缩在房间角落,抚摸无名指戴婚戒的位置,然后抱膝沉睡。

历溪云,徐图,千雾,赵培涵,王淼……不断有人来看褚央,劝他开口,问他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杀害自己的女儿?”

“厉卿是你的共犯吗?”

“为什么说杨菲菲和楚逸不是你的父母?”

“你有什么苦衷?”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褚央将自己封闭起来了,他的心被关上锁,破损告废,锈迹蔓延进肌骨里,加速了腐烂的进程。他变得很瘦,很白,像雪一样轻盈,病态地消融,失去昔日的活力与神采。

“天呐,他居然是厉首席的联结向导吗?”值班的小哨兵与同伴闲聊,“居然能对女儿下手,真是禽兽不如!”

“你知道吗,宣江发生了一起命案。”消息仿佛香槟杯中的酒,被名利场摇晃散播,“有人用刀捅死了全家。”

“你们听说了吗?上学期给我们带课的褚老师……”校园里多出三两传闻,“是杀人犯。”

褚央清醒地知道这一切,有时他觉得世界疯了,有时他觉得自己疯了。难道他真的神经错乱,走上不可挽回之路吗?他无数次想过放弃,背上千古骂名,被法律与道德审判制裁,抚平内心的煎熬。

但他忍住了,他知道自己没有错,错的是世界。他站在正确的流向里,冷眼旁观倒退的时间,誓死不屈。手指在墙壁上穿行,穿过崎岖不平的凹痕,走向没有光的阴影。

“这是……”褚央终于认了出来,“厉卿以前被关的地方啊。”

空旷的房间灰尘浮动,他看见会游泳的鸟,会展翅的鱼。是幻觉吗?是真象吗?是梦境吗?是现实吗?

“君君……”褚央用头撞地板,“妈咪好想你……可是妈咪答应过你……”

又是寒冷漫长的夜,明天就是一审开庭的日子,检方将对他提起诉讼。褚央倒地蜷缩,永恒的质疑对他一言不发。

“咔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门开了。

厉卿逆光走进房间,悄无声息地关上门。曾经他们也这样对视过,但那时的褚央在外头,厉卿在里头。

“小猫。”哨兵扣扣玻璃,“我带你走。”

“去哪里?”褚央虚着眼睛看厉卿,他的视力已经开始退化:“你怎么进来的?”

对黑暗哨兵而言,这样的问题算是侮辱。厉卿拿出一把钥匙,插进关押褚央的那道锁。

“第三次了。”

他停下动作。

“第一次,我意识到这是幻境的时候,想要把君君扼杀在肚子里。”褚央的话语微不可闻,“但那时我心软了,拿刀刺进了别的地方。”

“于是她出生,有着和厉卿一样的眉眼,叫我怎么下得了手?我不停告诉自己这是梦,可我想看她长大成人,我想陪她走完一生。”

厉卿安静地俯视褚央:“那你为什么又杀了她第二次?”

“因为太美好了。”褚央举起瘦骨嶙峋的手,“婚戒,孩子,父母……这些都太美好了,美好得让我挑不出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你是唯一的意外。”

哨兵挑眉:“我不是他吗?”

“你不是厉卿。”褚央虚弱而笃定地说,“你是我臆想的厉卿。”

一展完美无瑕的标本,一具精壮强健的肉体,一道双能说会道的厉嘴,一个圆满的、令人沉缅其中的温柔爱人。

“他没有你这么好,有很多小脾气和坏毛病,暴力,自我,有时独断专行得叫我生气,有时又油嘴滑舌讨我开心。可世间哪有完美的人呢?我也很糟糕,总是撒谎欺骗,逃避推卸。都说爱让人自卑,和他在一起,我从来没这样想过。”

“他拥有全部罪孽,而我的使命是带领他离开天堂,永入炼狱。”褚央抿唇笑,“他答应过我要做鬼,我们不当好人了。”

钟摆摇晃,生命的丈量渺小如尘埃。

褚央跪坐在栏杆前,明明仰望着厉卿,却好似看透了他的皮,直视另一个灵魂:“我要是跟你走,是不是再也不会醒来?”

“我带你去美国。”厉卿避而不答,“没有人会找到我们,你要相信我。”

“君君呢?”

厉卿话峰陡转,试图击垮褚央的心理防线:“你要看君君吗?我带来了她的骨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褚央喉结滚动:“……她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块肉。”

“所以?”

“我生生世世都不会和她分开,我,褚君,还有厉卿。”褚央抓着栏杆支起上身,摇摇晃晃地与厉卿对视,“生生世世都不会分开了。”

说罢,褚央腾出一只颤抖的手,燃烧生命释放绚丽的精神触丝,凝聚成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他面对厉卿,目光坚定,泪流满面。

“你可以继续保持沉默,但我只给你三十秒钟的时间,如果我非正常死亡,你想成为黑暗向导的宏图伟业就此功亏一篑——”

“左潇,我要和你说话。”

厉卿哂笑,他很少露出如此难看的表情,仿佛被夺舍。须臾过后,他的面容发生变化,眼里亮起深蓝的火。

左潇如同幽魂穿过栏杆,遮住半张脸,对褚央微笑:“我只有一个问题,你被抓那天我短暂地附身在他身上,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你抽烟。”褚央放下手中的刀,“他答应过我戒了。”

【最后致敬一下大刘,应该都看得出来嘿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左潇环顾牢房四周,感慨万千:“以前我也被关在这里。”

褚央不置可否:“三十年前?”

“魏德耀杀了周老师,把我囚禁在这里强行联结。”左潇苦笑道,“亲手改良的星月之痕,成为害死我和爱人的罪魁祸首,是不是很讽刺?”

“你拥有那样强的天赋,本可以帮助更多的向导。”

“我没有帮助向导吗?”左潇反问褚央,“黑色鸢尾做的事情比你知道得更多,褚央,你无法想象野生向导面对怎样的处境,我们为他们提供药品,武器,战斗知识,法律援助……”

拳头代表话语权,如此简单的道理左潇花了很长时间才弄懂。他研制种种残害哨兵的药物,不过也是保护向导没有办法的办法。只有能威胁到哨兵的生命,他们才愿意用平等地目光看待向导——

至少在这一点上,左潇没有妄言。

“可我的父母呢?他们是你的前辈,为什么你还要把枪口对向他们?”褚央感到费解,“就因为父亲不加盟你的人体实验,你就将他杀掉?”

“如果他们安静离开,什么也不说,我当然不会管!”左潇拔高音量,“可是你的父亲太多管闲事了!他想阻止我继续实验,偷偷上报IGA总部,害得我多年心血毁于一旦,我怎能不恨他?”

正是因为楚逸的正义检举,中美两国才会在2003年开展联合行动,剿灭左潇的窝点。左潇自身难保,丢下071仓皇逃窜——而与他一同出生的其余99个实验体,都在左潇的残酷实验中殒命。

褚央联想到厉卿与自己的童年经历,怒火中烧:“那也不是你杀人如麻的原因!我知道你恨塔,我也恨,可为什么你要把怨气施加在无辜者身上?你杀掉我的父亲,为什么又跑来宣江追杀我的母亲,追杀我和妹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褚央至今记得那个黄昏,母子三人逃到宣江不过半年,好不容易安顿下来,连以往的亲朋好友都不敢联系。某天他实在馋蟹脚面,想要杨菲菲带他去吃,杨菲菲拗不过他,带上两个孩子出门。

“哥哥,快看,好漂亮的蝴蝶!”

褚璇穿着粉嫩的公主裙,活像个洋娃娃。褚央与她一起看路边花草上的蝴蝶,杨菲菲笑意盈盈,伸手喊:“央崽,璇璇,快来点餐。吃完我们去找文姨玩,好不好呀?”

“好!”

褚央牵着妹妹走进店,他才六岁,只能踮起脚尖趴在收银台上。

“两斤蒜蓉小龙虾,一盘椒盐虾蛄,一份少辣的蟹脚面。”褚央脆生生说道,“给妈妈的蟹脚面要多加辣椒。”

“好乖的娃。”老板娘边记菜单边聊,“这两个都是你家的?”

杨菲菲用方言与她攀谈:“是啊。”

“有福气嘞。”

得到夸奖本来就是一件开心的事情,褚央拉着褚璇笑,像跟屁虫跟在杨菲菲身后。店里生意不忙,妆容精致的老板娘弯腰对褚央说:“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褚央看了杨菲菲一眼,得到肯定目光后,才仰头对老板娘说:“我叫褚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老板娘把糖果罐举到他面前:“菜马上就好,你和妹妹拿点糖吃。”

“谢谢老板娘!”

褚央正要伸手,杨菲菲脸色突变,提着他与褚璇的衣领往后退。只听见“砰”的一声,糖果罐炸开了,五彩斑斓的蝶群飞舞而出,密集得像是蚂蚁。

“左潇!”杨菲菲释放出精神触丝围住孩子,咬牙切齿,“你果然追到了宣江。”

“老板娘”妩媚地看着杨菲菲,笑容猖狂:“只差一点,你儿子的命就归我了。不过没关系,今天你们谁也别想走出这道门。”

“妈妈,妈妈!”年纪小的褚璇直接被吓晕了,褚央抓着杨菲菲的裙摆,声音打颤,“妈妈,他是谁……”

“别怕,站在妈妈身后。”

烧烤店空间扭曲,路人彻底消失,剩下空旷而阴森的战场。彼时左潇的幻术还不成熟,无法捏造太逼真的幻境,能够蒙蔽杨菲菲一时,已经足够。

杨菲菲凝神片刻,再度睁眼已是璀璨蓝瞳。左潇索性揭下伪装,露出真容与杨菲菲扭打在一起。两股精神触丝喷薄交织,撕扯着氧气,癫狂翻涌,如同江洋汇集。

“央央!”杨菲菲抓住左潇的破绽,抬膝将他踢倒在地,用尽全身力气压制他,背对褚央大喊,“快带妹妹跑,快跑!”

褚央害怕得腿软,他听话地背起褚璇往外跑,却又不想离开母亲,哭着说:“妈妈,妈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左潇带了手下来抓杨菲菲,哨兵们被接驳进入幻境,直奔两个孩子。褚央哪里跑得过成年人,被一个哨兵绊倒,狠狠摔向地面。

“啊!”

一只拉布拉多流着口水朝他奔来,年幼的褚央甚至能通过精神体感知到它主人的情绪——猥琐至极的邪念让褚央恶心得想吐,他奋力拽着褚璇往外爬,无师自通地,他眼里亮起了晶蓝的火。

“还想往哪跑?”拉布拉多哨兵很快追上褚央,将年仅六岁的他提到半空中,邪笑地说,“天生向导是吧?我倒要看看你们有多……啊!”

哨兵皱眉往下看,褚璇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把刀插进他的小腿。褚央趁机挣脱,带着褚璇往街道上跑——

快点,再快点,他要找人救妈妈,他要找人救妈妈!

“啊啊啊啊!”

女人的悲鸣如野外孤狼的嗥叫,刺破了惨淡的黄昏。褚央与褚璇双双回头,左潇不知什么时候占了上风,正抓着杨菲菲的脖子,将蝴蝶送入她的眼中。

“妈妈!”

褚央撕心裂肺地吼着,眼泪夺眶而出,推开一众哨兵往杨菲菲跑去。也许是感受到幼童的情绪波动,众多哨兵没有一个拦住他与褚璇的,兄妹俩接近左潇,歇斯底里:“妈妈!”

精神力遭受重创的杨菲菲承受着五指连心之痛,看见孩子们接近,摇头呐喊不要。可褚央与褚璇怎么会懂杨菲菲的苦心,一前一后抱住左潇的腿,恳求他放过杨菲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也许是想到自己未能出世的孩子,左潇毁灭报复的心思火上浇油。他丢开几乎失去呼吸的杨菲菲,踩着褚璇公主裙上的蝴蝶结,露出癫狂的神情。

“左潇,住手!”

杨菲菲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左潇将精神触丝凝结的刀刃插进褚璇的膝盖,双眼流出血泪。左潇只觉得还不够,他要让杨菲菲品尝自己经历的痛苦,他要让全世界都偿还——

“璇璇,央央!”

在杨菲菲凄厉的尖叫声中,褚央扑到妹妹身上,替她挡下了本该穿过心脏的致命一击。四十公分长的利刃穿透褚央的腰,甫一拔出,鲜血如注。他没能再躲开左潇的手掌,被捏住后颈猛砸到地面,冰凉液体扎进耳侧尚未发育的性腺。

杨菲菲爆发出了回光返照的能量,一个母亲的绝望足以填平沟壑海川,托举孩子们飞升上岸。她不惜焚烧自己,用海量的精神触丝淹没左潇,拖他跨过阴阳两界,一心求死,冥府生花。左潇没想到她竟有如此深厚的幻术,猝不及防中招,松开对褚央的桎梏。

“我的孩子们……”杨菲菲不舍地闭上双眼,“好好活下去。”

曼珠沙华盛开,一位蓝瞳狮子猫向导献祭了自己的生命,她恳求上天放过她的孩子,于是整座宣江城陷入暴雨永夜。

褚央感觉自己快要灵魂出窍了,妈妈的呼唤与妹妹的哭声逐渐远去。怀中出现了很小的狮子猫,舌头轻舔他的鼻尖,似乎在宽慰他。

“芝麻球……”

褚央不断下沉,下沉,他像是掉入无底黑洞,坠落的感觉永无止境。周身好冷,肚子好烫,他的某个器官好像枯萎了,大脑却异常活跃地接收爆炸后的余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由我进入悲惨之城;」

「由我进入永劫之苦;」

「由我进入万劫不复!」

挣扎,呐喊,尖叫,哀求。身体永远在失重,后背冰冷空虚,褚央害怕极了,能不能有人抱抱他,哪怕一秒钟也好?

“谁来抱抱我……”

褚央两腿蜷曲,不安地哭泣。失去意识前,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幅画面,有人低声说着他听不懂的话,生疏但强硬地与他额头相碰。

“Vousêtrequi?”

“……”

褚央想听清那人在说什么,抬头往前探。人时已尽,人世很长,天光依稀透着亮,他终于停止飘荡。

“小央?”文心兰红着眼对褚央说,“你醒了?”

“文姨……”褚央如幼兽呜咽,“妈妈呢……妹妹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文心兰悲伤地说:“妈妈去很远的地方了。”

“……她去找爸爸了吗?”褚央看到另一张病床上的褚璇,扯出一个微笑,“文姨,我的肚子好痛啊。”

文心兰不知道该怎么向褚央解释,母亲的死亡,妹妹的残疾,还是他腹部重伤,幼嫩的孕腔被贯穿坏死,向导素紊乱失调,终生无法生育?

他才六岁,就杜绝了向导人生的一个美好可能。

褚央看出文心兰的欲言又止,主动开口:“没关系,我会带着妹妹活下去的。”

继承了父母的绝佳天赋,褚央同时拥有变色龙和狮子猫两大精神体,他是命运送给杨菲菲的珍宝,亦是无数年后打破僵局的关键一环。褚央苦心蛰伏,掩盖容貌,为了给父母报仇,不惜偷师危险的禁令幻术。

复仇之路何其艰苦,好在褚央与厉卿再度重逢,能够带给他安全感的拥抱如愿以偿。多年前他迈入071的房间,平行的命轨由此纠缠。

“我等这一天太久了。”褚央与左潇分立房间两个角落,“左潇,不管你有什么苦衷,我的父母不是你发泄的对象。”

“双向幻境一旦生成,就是你死我活的决斗。当年你母亲的‘水月镜花’令我元气大伤,我花了十多年才挣脱出来,听说你母亲卧床两年后就死了。”左潇优雅抬手,欣赏指尖的逍遥蝶,“看来我的能力还是在她之上。我已经知道了你的幻窍是什么。”

褚央看他被厉卿挖出的右眼:“水月镜花……是我母亲幻境的名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觉得你有这个能力吗?”

单眼的左潇仍旧不怒自威,像清冷雪莲,由纯粹的恨意酝酿而成。

褚央头顶钻出猫耳:“答案不重要了,左潇,来吧。”

“好心告诉你,我的幻境叫作‘梦蝶’。”左潇走向褚央,胸口的黄色鸢尾明媚耀眼,“越是你心底渴求之人,越会牵动你的心绪,你以为的蝴蝶,其实就是你自己……”

褚央看着提刀跑来的厉卿,骇然大惊。闪转腾挪间,哨兵将他抵在墙上,伸手挖出跳动的心脏。

“厉卿!”

==

“滴!滴!滴!滴——”

休眠舱内警报骤响,代表褚央生命状态的诸多曲线急转直下,趋于水平。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双更,先看90】

厉卿抬头望向四方的天空。

研究院坐落在城郊,高居不下的气温冲淡了秋意,天空湛蓝,被规规整整地围住。厉卿坐在中心草坪的长椅上,背影有些肃寂与孤独。

“喵呜~”

一只流浪猫蹿到厉卿脚边,张嘴咬他裤脚。流浪太久的猫看不出原本花色,尾巴灰扑扑的,走路跛腿。

厉卿低头看,既没有伸手逗它,也没下逐客令,视猫如空气。流浪猫扒拉了一会,见厉卿毫无反应,舔爪子转圈,发出不满的咕噜声。

“以为我会随身携带猫条么?”厉卿终于开口,“你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园区平时监管严格,连苍蝇蚊子都得过几道安检,真不知道流浪猫还有什么野路子。厉卿用皮鞋轻轻踢开它,说道:“我没有吃的,你不用浪费时间了。”

只对目标下功夫,不留任何斡旋余地。这是厉卿行事的准则,也是他拒绝不必要仁慈的根本原因。如果在平常,他或许有闲心陪流浪猫找找吃的,可今天他情绪异常不好,为免发生流血事件,他赶走了脚边的猫。

“喵呜——”

流浪猫像是听懂了厉卿的话,转身离开,一瘸一拐消失在垃圾桶后。厉卿掏出手机,锁屏弹出几百条消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即将在日本召开的亚太青年哨兵圆桌会议组织混乱,出岔子比出方案还勤;大湾区内所有塔的高层如今向他汇报,三天两头鸡飞狗跳,不是吵预算就是要拨款,除此之外还有ISA总部的,北京的,亚太的,外交的,电信诈骗的……

从前他没觉得累过,头天杀完人,第二天就能站在聚光灯下发表和平万岁人类伟大的高调演讲。现在他比以前更忙碌了,日日夜夜打鸡血上班,像是要麻痹大脑忘掉什么,忙到失去自我,才不会胡思乱想。

可身边所有人都看得出厉卿的失常,他像是被精心调试的钟表,每分每秒运行完美,听报告不苟言笑,西装领带从不重样。徐图与千雾劝他去看心理医生,疗程结束后他的自测评分又降了等级。

他越来越不像一个“人类”,甚至失去本能中的兽性。他是冷漠的,刻板的,偏执的,昏睡中的向导是一座墓碑,痴情哨兵在此长眠。

厉卿划开屏幕,逐个回复重要消息,将后半周的工作安排妥当。明天出差澳门,凌晨飞新加坡,大后天回深圳看褚央一眼,晚上直接去大阪参加外交晚宴。

秘书风格随他,雷厉风行订好机票,差旅信息做成智能插件放进手机日历。厉卿起身系好外套纽扣,鬼使神差地,那只流浪猫又伸出脑袋,朝他龇牙。

他忽然想起刚回国的那段时间,由于挂念着褚央,厉卿迫不及待让厉溪云送他去宠物店,想先养只小猫,观察它们的生活习性。厉溪云欣然应允,带厉卿走进猫舍,说随便选。

“啊嚏!”

厉卿话还没说就狂打喷嚏,浑身起红疹。厉溪云赶紧拉他进医院,查血吊水一条龙。结果出来,竟然是猫毛过敏。

“呀,妈妈没想到你居然对猫毛过敏。”厉溪云安慰失落的厉卿,“如果你想养宠物,我们可以养别的呀?小狗狗,小兔子……你喜欢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需要了。”那时的厉卿已经初显固执,“妈妈,我会有自己的猫的。”

之后他想了许多办法,真正起到作用的是在欧期间参加各种免疫志愿项目,以毒攻毒强行治好了猫毛过敏。再与褚央相见,他发现向导身上偶尔会粘猫毛,故意说自己过敏,其实是试探。

“上次在宣江,你说死后会变成一只猫来找我,不会就是它吧?”厉卿嫌弃似地皱眉,“又脏又丑,怎么想的?”

不对,褚央还没死,他怎么就唯心主义相信轮回了?厉卿转头就走,点开外卖软件,疯狂下单猫粮猫窝猫玩具,配送到园区,再打电话让前台小姐姐帮忙照顾,他出委托费。

撸猫还能拿工资,人美心善的前台很快答应。厉卿站在研究院门口,目睹一群女孩将猫咪吸引进笼子里,喂给它食物和干净的水。流浪猫开心地露出肚子,柔软雪白的毛晃得厉卿眼睛疼。

“就知道你是白猫。”厉卿哼了声,“和他一样,都这么狡猾。”

心情莫名愉悦,厉卿脚步放缓,闲庭信步穿过走廊。三十分钟前褚璇发消息说回去休息,厉卿打算在实验室陪褚央一整晚顺道处理工作,明天直接去机场。如何在即将到来的视频会议中与日本哨兵舌战群儒,厉卿已经想好了,他露出志在必得的神情,伸手指纹开锁。

“叮。”

徐图打来了电话。

离工作会议还剩不到一分钟,厉卿挂三次,徐图换千雾的号码继续打,发微信让他立马回复,语气迫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喂?”厉卿接通第四次来电,“我马上开会。”

“Alligi,魏徳耀疯了!”徐图焦急地说,“我昨天跟妈妈去庆祝魏徳耀出院的酒会,你猜我偷听到了什么?赫拉计划!”

厉卿眼皮跳了下,腐烂空气如同淤泥灌进他的肺部。

“赫拉计划?”

熟读希腊神话的厉卿知道“赫拉”是谁,身为最年轻首席的厉卿明白“计划”二字的含义,可两个词语组合在一起,他却感到大脑宕机,耳边炸开死亡的烟花。

“说重点。”

“操!别拦着我!”徐图似乎在躲避谁,趁挂断前飞快冲着电话吼,“去年你被关禁闭的时候,魏徳耀提取了褚央的G型配子!那些配子被用做了什么人体实验,你快去查!”

“砰!”

厉卿瞬间将手机捏爆,墨黑的虎纹覆盖了整个面颊。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北京,中央塔新址。

全新的办公大楼已经竣工,塔身设计流畅典雅,宛如修真传奇里的登天长阶。中央塔正紧锣密鼓地搬迁办公设备与档案,绝大部分哨兵向导已进驻新塔,留下少数处理善后。

无论新塔旧塔,厉溪云的办公室都在最高楼层。她站在落地窗前俯瞰京城夜景,川流不息的车灯缓缓流淌。

“笃笃。”

预约好核对文件的下属来了,厉溪云喊了声请进。

“咔——”

玻璃幕墙的反光微弱,厉溪云依稀看见一道黑影闪进办公室,顿觉不妙,转身抬起手臂。可来人速度比她预想得还要快,几乎瞬间跃到厉溪云面前,冰冷枪管直抵她的眉心。

“……小卿?”

厉卿单手脱掉帽兜,蔓延至脖颈与手腕的刻印如同纹身,有着触目惊心的野性美。他持枪逼厉溪云后退,黑色外套像是钢铁,被杀气与敌意淬炼坚硬。

“厉溪云。”厉卿直呼母亲的名字,“赫拉计划是谁提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女人满眼震惊:“你怎么知道了?”

厉卿拔掉保险栓:“赫拉计划是谁提的?”

与黑暗哨兵做对显然不是明智选择,厉溪云被厉卿压制,只好说:“是魏德耀。小卿,你听我解释……”

“解释?”厉卿推枪上膛,“解释你怎么和他们狼狈为奸?”

“我提出过反对,但你知道,鸽派从来都争不过鹰派,我没有办法阻止他们。”厉溪云心痛地说,“你变成黑暗哨兵后我和魏德耀谈过,他对我保证停止实验。”

“也就是说,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却没有告诉我。”厉卿看着他名义上的母亲,“为什么?”

“……我找IGA要过小央的详细体检报告。”厉溪云犹豫了很久,对厉卿摇头,“这可能是你们唯一有孩子的方式,小卿,你知道吗?褚央他无法生育。我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和你说……”

厉卿低头发抖,从胸腔震出压抑至极的笑声,癫狂而绝望。

“孩子,孩子,孩子,他妈的总是孩子!不能生孩子又怎样?”厉卿抓着厉溪云的肩,用难以想象的愤怒语气大吼,“我他妈就不想要孩子!为什么要褚央生孩子,为什么我们一定要有孩子?你们害死他爸妈嫌不够,还要吃他的骨头吸他血吃他的肉,提取他的生殖细胞造孩子,厉溪云,是我疯了还是你们疯了?”

厉溪云从未见过如此失控的厉卿,吓得面色苍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忘了我是怎样出生的?你们做的事情和左潇有什么区别?”厉卿双目通红,黑色虎纹如墨水晕开脸颊,“塔还想要几个071?你告诉我,变成黑暗哨兵之后呢?我有达到你们的要求吗?我每天累死累活上班杀人,还不够吗?你们还想要什么,说啊!”

“小卿……”

厉卿陡然压低声音:“有什么冲我来不行吗?为什么要对褚央动手,为什么要碰他?明知道他不能生育,你们还给他造孩子,想让他对你们感恩戴德吗?”

幻境里的褚央被孩子困住,幻境外的褚央依旧摆脱不了被敲骨吸髓的厄运。厉卿终于理解了左潇,他不是向导,但他的爱人是向导,压迫他的人是哨兵。厉卿意识到向导的存在就是悲剧。利益既得者从来贪婪,他们掠夺成瘾,压榨已经成为了习惯与社会准则——

迫害向导吧!

征服向导吧!

奴役向导吧!

反正抗争的怒火会熄灭!

身处钢筋水泥浇筑的云端,厉卿突然有了阴暗至极的邪念。他无比清醒地意识到自己要犯罪了,名为“褚央”的缰绳苟延残喘数月,此刻猝然断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两分钟后,厉卿从厉溪云办公室走出,神色稀疏平常,迈步进电梯。

“小厉首席。”一位助理端着茶盘,主动与厉卿搭讪,“您什么时候回北京的?”

厉卿认得这人,曲霆的贴身秘书。

“今天。”他往前对助理施以援手,“我正好要去找父亲,帮你带过去吧。”

助理本就事多繁杂,听厉卿愿意帮忙,喜笑颜开:“好的好的,万分感谢。”

紫砂壶被移交至厉卿手中,电梯下行达到腰部楼层,厉卿对助理点头示意,离开电梯。他找到曲霆办公室,推门而入。

“厉卿?”

批阅文件的中年哨兵抬头见他,惊讶道:“你不是在深圳吗,怎么回来了?”

厉卿将茶盘甩到桌子上,撑手俯瞰曲霆:“我听说魏德耀办了个出院晚会,怎么不叫我?”

曲霆“腾”地站了起来,曲霆察觉到厉卿气场不对劲,敏锐地说:“你听到什么风声了?”

“赫,拉,计,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厉卿提起茶壶,嘴唇每动一次,曲霆脸色便难看一分。他将盛满的茶水端给曲霆,微笑着说:“我也算半个实验品吧?怎么没有知情权。”

事已至此,曲霆不好再瞒,只得承认,放下喝了半口的茶:“你们刚完成联结,我们把褚央送去重庆,提取了二十一枚配子。”

“二十一枚。”厉卿垂在身边的双手紧攥成拳,“繁殖癌。”

曲霆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你,魏德耀,都是繁殖癌晚期,没救了。”厉卿盯着曲霆,血瞳缓缓挤成一条竖线,“一般的家世,一般的资质,靠着我妈进中央塔混吃等死。你的人生就是放在路边摊都没人爱看的垃圾,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想要做出成绩,就盯着向导的肚子……”

“厉卿!”曲霆气急败坏地打断他,“你在说什么混账话?”

“我说你好可怜,证明存在价值的方式就是繁殖。”厉卿冷静说出无比刻薄的话,“你就是那种,活在古代瞧不起女性,活在现代瞧不起向导,结婚后边与老婆吵架边吃软饭边勾心斗角想算计身边所有人想一步登天的凤凰草鸡社会渣滓。”

显然,厉卿字字珠玑,每句话都精准戳痛了曲霆的肋骨。他暴怒地挥开桌面所有物品,电脑与紫砂茶壶四分五裂,滚烫茶水溅湿了厉卿的裤脚。

“够了!养不熟的白眼狼,当初我就不该把你带回国!”

“我可是‘高贵’的黑暗哨兵,中央塔怎么可能会放我在外面。”厉卿阴阳怪气,“你不会觉得你很重要吧?父亲,我甚至都不跟您姓啊。请问您在我狗屎一样的人生中,扮演了多伟大的角色?把我送去读少年班?逼我出国?在欧州八年对我漠不关心,还是博士毕业后直接送我去金三角?”

曲霆怒目圆睁:“是,赫拉计划就是我对魏德耀提议的,那又怎么样?幻术型向导千载难逢,褚央的配子对我们很重要,对中央塔都很重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扪心自问,究竟是为了狗屁学术还是为了你们这些人的私欲!”厉卿骂了一句极其粗鄙的脏话,“曲霆,让你死真是便宜你了,真该把你剁碎了去喂狗。”

“你!?”

曲霆还想与厉卿争论,脸色剧变,嘴边和鼻孔里涌出黑沫。他震惊地看着厉卿,双膝跪地,七窍流血。

“你,你,你……”

“讲点有用的遗言吧,你还可以活半分钟。”厉卿迈开桌边的狼藉,优雅下蹲,对奄奄一息的曲霆说,“其实我知道,你从来都不看我写的报告,自然也不知道我会多少种杀人技巧。好奇那些任务目标都是怎么被我解决的吗?刚到英国我就被军情六处盯上了,他们一路追杀我到乌克兰,那时我才十六岁,根本打不过一群特工,只好使些下三滥的手段,从医院死里逃生很多回。”

“从那之后我就明白了两个道理,第一,不相信除自己之外的任何人;第二,科技是首要生产力。”厉卿从腕表里掏出微不可见的针管,无色无味的毒药粉末就在其中,“这是我捣鼓出最好用的,用它送走了无数高官的性命。顺道一提,市面上最早流传的爆竹枪是我留在乌克兰的实验品,你们明面发文禁止,背地里偷偷采购爆竹枪的样子真好笑。”

曲霆彻底哑火,瞪着厉卿含恨咽气。厉卿掰断毒针,插进曲霆的脑门,用审判的说:“嫉妒。”

也许曲霆到死才明白,厉卿孝敬茶水不过是稀疏平常的弑父。厉卿没有处理现场的意思,留下涂满毒药的茶壶口,切掉曲霆的手指为电脑开锁。

“赫拉计划……”

厉卿在浩如烟海的文件夹里找到想要的,飞速破译密码,点开绝密文档。他花了三十分钟将所有文件读完,每个字都烙进脑海里,记住了当时同意执行赫拉计划的高层名单。

包括魏德耀与曲霆在内共有七人,鹰派六人,鸽派一人。厉溪云和两名首席向导投了反对票,此外全为弃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低头看表,夜生活刚刚开始。

动作得快些了。

==

自从被左潇捅了一刀,魏德耀突然开窍,放下经年执念,世事看淡。出院后他举行了小规模的晚宴,宣布退休,此后将投身向导公益事业。

“魏叔。”

墓园门口的老大爷已经和魏德耀混熟了,抽出鸢尾花递给他:“今儿来得早啊?”

魏德耀和善地说:“吃完饭来消食。”

每天晚上他都会来这边散步,为周妆献上新鲜的鸢尾,风雨无阻三十年。最初是想埋伏在这里抓左潇,后来变成了匆忙生活里难得的清净,直至成为习惯。魏德耀对周妆什么感情?恐怕难以说清,嫉妒,怨恨,愧疚,好奇……他不止一次想过,如果他能早些遇到左潇,三人的结局会不会就此改变,皆大欢喜呢?

魏德耀思绪万千,为墓碑更换了娇嫩欲滴的黄色鸢尾。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他静默片刻,打道回府。

人不服老不行,他年事已高,又常年得不到向导疏导,身体机能衰退得快。等到家,他已经走路带喘,只好坐在鞋柜上休息。

不经意地,他扫眼看了看镜子,客厅有道模糊的人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谁?”

魏德耀双手放于后腰,警惕地扶着枪。

“魏德耀,别来无恙。”厉卿以跷二郎腿的嚣张姿势霸占沙发,“看你过得岁月静好,我想那还得了?”

“厉卿?”

魏德耀走进客厅,发现厉卿只穿了件无袖背心,黑发湿透,外套随意丢在一旁。墨色线条缠绕着他健硕的手臂,像幽幽吐信的毒蛇。

“你不是在深圳陪护褚央吗?”魏德耀问,“怎么有空回北京了?”

“再不回来,喜当爹了我都不知道。”

厉卿笑着撩头发,手心化开一股股的暗红。魏德耀这才发现打湿厉卿头发的不是雨水,而是血,多得浸透衣服的血。

仿佛前来索命的修罗王。

“你还是知道赫拉计划了。”魏德耀没有太惊讶,“那天在宴会上,我看徐家小子匆匆离开,就明白他听到了我们的对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然你打算瞒多久?”

“我认为自己没有错。”

魏德耀将长柄雨伞放到墙边,回身背对厉卿,悠闲自得地泡茶。

“幻术型向导是很珍惜的资源,他的配子势必能培养出更优秀的后代。”

“你们想要黑暗哨兵,不是已经有我了吗?”厉卿质问,“因为你发现管不住我,对不对?”

“你毕竟不是从小养在塔里的孩子,习惯太差,不服从组织安排。”魏德耀说,“塔需要更忠诚的战士。”

厉卿嘲讽道:“那你可以去养狗,狗很听话,还不乱咬人。”

“我知道,你一直对我们有很多不满。可是厉卿,我们为你提供了什么?送你读最好的学校,给你提供绝佳的资源,扶持你成为顶尖哨兵。你今天所拥有的一切成就,都离不开他的栽培。”

“我有什么成就?在中央塔当首席,还是在ISA当高官?”厉卿觉得可笑,“你觉得我很在乎这些东西吗?或者说,从小到大,我有过哪怕一次选择的权利吗?”

被送进虚拟空间单独面对凶狠敌人的时候,十岁的厉卿也会怕,可他已经被绑架了,无论是中央塔给予道德枷锁,还是社会对哨兵的严酷苛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生来就是要为中央塔卖命的,只要塔里高层拍拍脑袋,他就必须上刀山下火海。没错,塔倾注全部培养了厉卿,然而这份沉甸甸的期望,没有任何人愿意接受,厉卿甚至不能拒绝——他还羽翼未丰,稍有不慎,就会死于非命,再也见不到褚央了。

魏德耀有他的“苦衷”,可厉卿觉得,这些与他何干?他凭什么要感恩一群道貌岸然的混蛋?

“来之前,我去见了几位别的首席。”

厉卿从揉皱的外套里拿出几个塑料袋,血腥气瞬间扩散至整个客厅。魏德耀不得不上前,看清那些东西,他摔碎了手里的茶杯。

“发现一个很有趣的现象,与我枯燥的杀人爱好比起来,你们的私生活真是丰富多彩。黄启,还有两年就退休了吧?三十年内强暴了十几个向导,大部分还是未成年,塔资助的孤儿。”厉卿拿出半根血肉模糊的生殖器,“剩下一半我塞他鼻孔里了,他求我放手的时候,会不会想起那些求他的儿童?”

魏德耀几欲作呕。

“吴敬华,平时装得两袖清风,私下与粮商勾结行贿,家里地下室藏了满窖的茅台。我把他泡进酒坛,用他受贿得到的黄金封死了坛顶,这是他的胃,哦,这是曲霆的手指。”

“你……”

厉卿拿起茶几上的抽纸,慢条斯理地擦手:“剩下的我就不一一展示了,我现在觉得你们会同意赫拉计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这就是伟大的中央塔,七宗罪见了你们都得甘拜下风。”

“你把他们……都杀了?”魏德耀再一次为厉卿突破底线而气血上涌,“厉卿,你疯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啊,我就是这样的人,你今天才认识我吗?”厉卿缓慢起身,单脚踩着茶几,对魏德耀笑,“魏叔,告诉我,赫拉计划进展到了哪个阶段?”

冷汗从魏德耀下巴滑落。

“不说是吗?没关系,我可以慢慢等。”厉卿拿出一张相片,点燃打火机,“原来左潇以前长这个样子啊……”

那是魏德耀家里唯一的相框,三十年前的向导面容青涩,忧郁而脆弱。魏德耀急火攻心,脑袋炸裂般地疼,大喊道:“五个月!”

厉卿让火焰与相片只差毫厘,眸色暗沉。

“前期进行了许多实验,二十一枚配子只有九个受孕成功,孵化出的胚胎被存放在人造孕腔里,已经五个多月大。”

“我看过你们的方案,那些纸上写的地名全都是假的,根本支撑不了这么大体量的研究!实验室在哪里?”厉卿拼命压制暴涨的杀意,“研究所?北大?还是新的塔?”

魏德耀什么也没说,但厉卿已经从他的微表情变化看出正确答案。魏德耀伸手抢照片,厉卿一脚将他踹到墙上,挥拳砸断了他的鼻骨。

“魏德耀——”厉卿从身后抽出两把花刀,提着他破窗而出,走入倾盆暴雨,“我早该把你碎尸万段。”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凌晨,视线最昏暗的时刻,一辆并不起眼的白色汽车驶入中央塔新址。按照惯例,塔前方的中心广场将会竖立起正义女神像。

新塔的安防系统还未开启工作,厉卿大摇大摆地下车抛尸,将碎肉与骨沫倒进分批倒入未凝固的水泥浆。魏德耀的惨叫仍在耳边盘旋,厉卿没有一击毙命,采用最磨人的方式,一片片地刮下他的肉,问他为什么要觊觎褚央。

最后,厉卿徒手拧断了魏德耀的脖子。雨天为处理尸体提供了天然有利条件,他熟练地将魏德耀肢解,用强碱溶液处理好内脏与骨骼,换了套干净帅气的西装,驱车来到中央塔。

“哗——”

搅拌泥浆的机器不停运转,劣迹斑斑的厉卿之所以能审判别人,无非是他的拳头更厉害,爪牙更锋利。厉卿深知这个粗暴野蛮的道理,将左潇的照片丢进雕塑像地基,转身离开。

“厉首席。”

旧址的门卫眼熟厉卿,对他敬礼。厉卿单手架在车窗上,递给他一包烟:“塔里现在还有人吗?”

“半个月前就全部搬走了,里面还剩些设备,爆破队准备过几天爆破拆迁。”门卫毕恭毕敬,“您有什么事吗?”

厉卿淡淡地说:“这段时间都辛苦了,李大哥,中午请兄弟们吃个饭,叫上爆破队一起早点去,还请捧场啊。”

门卫闻言一愣,看到厉卿压在烟盒下的酒店名片,谄媚地点头:“厉首席真客气。”

厉卿单手转动方向盘,踩油门驶入停车场。十分钟后,他的身影出现在中央塔顶楼,拿出从魏德耀家里找到的权限卡,登陆内网系统,永久删除与自己和褚央相关的全部档案。

晨光熹微,被暴雨洗涤的京城朝阳初升,灿烂的金光充满神性,仿佛要感化天地间的浑浊。厉卿拾起被人丢弃的神曲,拍拍封面灰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厉卿想起了左潇为自己上的哨兵第一课,那时他承诺会变成黑暗哨兵复仇中央塔,“让他们出生在死去的地方,死在他们出生的地方”。

如今他做到了,为残害褚央的一个凶手,杀掉残害褚央的另一个凶手。

可笑。

「我们走罢!路程很长,不容我们再迟延一刻。」

厉卿拿出手机,他知道徐图被徐家关了禁闭,给千雾发了封很长的邮件,附上近十年收集的全部情报,以及一份录音。

“Alligi,你现在在哪里?”

千雾很快微信问。

“马上去北大。”

许久之后,千雾发来一条语音。

“你真的想好了吗?家里怎么办?”

听见好友真切的担忧,厉卿向后仰倒,靠着椅背转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他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千雾回道:“那就去吧。”

==

上午十点,伪装成物流小哥的厉卿开车进入校园,停在某栋不起眼的实验楼旁。他顺利通过安检,一路畅通来到实验室门口,脱下快递服与帽子,露出剪裁精致的西装外套。

哨兵的存在感太过强烈,路过的博士们向厉卿投来狐疑目光。

“你好,请问有事吗?”出于职业道德,年纪最大的博士生出面开口,“前方就是我们的实验室,未经许可不得参观。”

厉卿很有思想觉悟,踏入校园后的每一步都要谨慎。滥杀无辜是能力薄弱的体现,他可以出现在明天的社会新闻头条,但不能登上历史教科书遗臭万年。

“我是来谈投资合作的,找你们大老板,他在哪?”

同学们摇头如拨浪鼓:“大老板很忙,平常都不在实验室。”

“哦,那你们师兄呢?”

旁侧的门拉开了,一位带着黑框眼镜的青年探出脑袋:“您要找我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的面容与厉卿看到的资料画像迅速重合,厉卿微笑着上前:“没错。”

青年让学弟学妹们先去忙,请厉卿这尊大佛:“老师不在,我可以替他和您沟通一些基本情况……”

“咔嗒。”

关门下一秒,厉卿掏枪压住他的脊椎,收敛笑意:“游遥博士,我对你们和中央塔合作的项目很感兴趣,能介绍介绍吗?”

在象牙塔里长大的游遥哪里见过这阵仗,脸色刹那变灰,吓得嘴唇发抖。

“你,你,你……”

“别害怕,我不会对你动手。”厉卿漫不经心地恐吓他,“带我去实验室。”

“不行……”名为游遥的博士不愧是名校高材生,就算怕得要死也不肯就范,颇有励志片主角光环,对厉卿这个反派说,“赫拉项目对我很重要……”

“再重要的实验你死了也没人做,知道这是什么吧?爆竹枪,我数到三,你想脑袋飞到窗外树上去可以试试。”

游遥快哭了。

“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带你去!”游遥闭眼大喊,“……我带你去。”

厉卿放下枪。

有黑暗哨兵在侧,游遥不敢耍小聪明,战战兢兢带着厉卿过安检,穿过楼梯来到顶层实验基地。路过某层,厉卿看见阳台上有深紫色的油漆状色块,随口问:“那是什么?”

“星月之痕。”游遥说话打颤,“三十年前,有一位向导前辈发明出了名为星月之痕的武器,那是它第一次面世留下的痕迹。”

厉卿露出古怪表情。

“你是向导?”

“我不是。”游遥补了句,“我是哨兵,但体力很差,被隔壁哨兵学院开除了。”

厉卿果断闭嘴。

顶层实验室很大,冷气扑面而来,映入眼帘的便是密密麻麻的培养罐。童年记忆不停闪回,厉卿停在实验室门口,胸膛起伏的速度越来越快。他快步上前,盯着泡在绿色溶液里的胎儿,就像穿越时光,注视三十年前的自己。

那个被左潇“创造”的,注定成为恶魔的厉卿。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哨兵屈起手指,“游遥,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当然知道!为了这个项目,我已经泡在实验室快一年的时间,每天起早贪黑,就是想快点出成果!”游遥视科研如生命,“拿到赫拉计划我就知道,属于我的时代到了,这些实验体,将会推动向导生命健康的科学研究进入一个新的纪元。”

“实验体。”厉卿讽刺地笑:“你甚至不愿称它们为孩子。”

承载着中央塔的厚望,承载着学术界的期盼,历史车轮滚滚向前,碾压着这群实验体,披荆斩棘。

“这些实验体比我的孩子更重要。”游遥指着另一个培养罐说,“看见了吗,它身上的鳞片可以治疗皮肤癌。”

培养罐里的穿山甲向导幼崽已经很大,手指与后背覆盖了漂亮的鳞甲。厉卿看着培养罐上的“000”标签,发出沉重叹息。

游遥惧怕哨兵的暴力,护在培养罐前伸出双臂。可实验室里有那样多的培养罐,一眼望不到头,他仿佛置身火中的卢浮宫,只能抱走一副蒙娜丽莎。

“如果你毁掉这些实验品,我们的项目彻底停摆,整个学科都会停滞倒退五十年。”游遥哀求地说,“不管你有什么目标,别做人类公敌。”

“是吗?”厉卿从西装外套里拿出一张纸,翻动的手腕露出刻印纹路,“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什么?”

最新小说: 奉若珍宝(1V1高甜) 修真界极品炉鼎 姑父宠爱(高H年龄差) 假胎上瘾(孕/夫合集) 共享骚/货(NTR) 大乃摄政王被开大车 旧梦深处:无声的夜曲 《景安纪年:醉花笔记》 孙燕姿音乐爱情故事《6789》 被公司三位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