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来了之后,沈新宁便多了个帮手。两人一起承担家事,谁要是感觉有些累了,另一个就体贴地多做些。正所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更何况这二人感情甚笃。
“哎,对了,我这个老糊涂。忘了说了,还有件高兴的事啊,就是我们林森也回家了。”沈老太太见项林森围着围裙出来,不由眉开眼笑道。
“老太太,就您还老糊涂呢,您这是嘴馋了吧。”项林森打趣着接道。
“是是是,我老太太啊就欢喜你烧的老鸭煲。来来来,快扶我过去,一会儿凉了可不好吃了。”
众人见状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那一刻梁景易脑中闪过“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句俗话,转念,眼中却又一暗。
“妈,您别急,不差这一分钟。”沈新宁一边扶着老人,一边说道。
“妈,您以后什么时候想吃,我都给你做。”项林森一边信誓旦旦地说着,一边看向沈新宁。
“那好啊,宁宁,你听见没?”老人用手杵了杵身边的女儿。
“妈——”。沈新宁竟露出几分羞色来。
晚饭后,梁景易正准备收拾碗筷,沈新宁却说道:“小梁啊,放着我来就好,你工作了一天去歇歇吧。”
梁景易闻言,心里不免一阵尴尬。这几天,他都会来沈家拜访,有时帮忙做事,有时则陪着老太太说说话,晚上再回到附近的宾馆。为了隐瞒和清月之间的事,他找了出差这个理由。
“沈姨,我没事的。”他立刻接道。
“小梁,你就听你沈姨的。我们爷俩出去聊聊吧,正好我也有话要跟你说。”
听项林森这样说,梁景易只好作罢,跟着他去了露台。
晴朗的夜晚,月亮不知何时静静悬挂在了中天。转眼离上次在这里看到圆月已经过去了一周。
月有盈亏。那天有清月陪着,众人一起围桌而聚,闲话家常的情形犹在耳边。现在,他却只身来到这里。
其实,跟清月不欢而散那天,他也不知怎么的,脑子里满满都是江城的画面,索性‘随心所欲’。
“小梁,在想什么?”项林森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梁景易这才回过神来,忙说了句没什么。
项林森却是轻笑道:“小梁,之前吃饭的时候我就看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是不是想到你自己的家人了?我好像还从没听你说起过他们。”
梁景易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坦诚道:“项叔,你说的没错。”
随后他把自己家里的情况简单地说了说,末了,唇边留下一抹无可奈何。
“孩子,人活着难免要面对一条又一条的沟壑。你看,项叔,不就是花了这将近二十年的时间才跨过去的吗?其实真正可怕的并不是眼下让你难以释怀的事情,而是一直不敢面对它的,你的心。有太多太多的时间都在这样的犹疑当中耗费了,可能是爱人相聚的时间,也可能是家人共享天伦的时间。”项林森看着他不疾不徐地说道。
梁景易听着,许久说不出话来。
脑中不由浮现出自己祖母的眼睛来。常常的,在面对着他的时候,那双眼睛里面流淌着淡淡的无奈、哀伤,甚至是恳求。他并不是没有察觉,只是心底的那个结,让他一再容许自己忽略、无视她的需求,和他自己心灵深处的需求。
“梁景易,你以为这样做,就可以不辜负我们死去的妈妈了吗?”
他记得哥哥曾这样对他说道。
那么,怎样才可以对得起在他心里因为自己的祖母才死去的母亲?
“我真的是发自内心去关心妈妈的,我相信妈妈的心里一定能感受到的。”
他突然记起这句在母亲日记里看到的话,心下不由一颤。
他忘了,他竟然该死的忘了,母亲生前最大的愿望,也是一直以来努力做的,就是经营好这个家,让一家人和和、美、美的。
这些年来,母亲一定很失望吧?
“项叔,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梁景易眸色深邃,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而此刻,在千里之外的安城,沈清月望着天空中扁扁的月亮,亦是笃定地从包里掏出了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有事缠身,更得不勤大家见谅哦。
☆、Chapter 57
“清月,你怎么不吃啊?”
庄晓梦在一阵大快朵颐后抬起头来,却发现沈清月正看着面前的餐盘发呆,一脸怔怔的表情。
“没什么。”清月回过神来,对她莞尔。
连外人都能一眼看穿的掩饰,何况是庄晓梦。
“该不是梁景易跟你说了什么吧?”不待清月做答,她又忿忿说道,“我倒要打个电话问问他了。就算之前是你有错在先,可他一个大男人,出了问题不好好说明白,反倒一声不吭地躲起来,这像什么话!”
“晓梦!”沈清月见状陡然提高了声音。
庄晓梦不由的一震,停下手里的动作,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她。
沈清月察觉到自己刚才的失控,带着歉意说道:“对不起。可是晓梦,就算是为了我,不要给他打电话好吗。”
“为什么?难道你不想早点跟他说明白吗?”
“我还没想好该怎么跟他说。”沈清月直直地看向面前的空气。
庄晓梦只觉得一阵心痛。在经历了自身的剜肉之痛后,她愈发希望身边的人能够平安幸福,少些波折。甚至,有时候她觉得清月的爱情也维系着她对于未来的某些憧憬。
“就说,你爱他。”
清月无声地摇摇头,半晌后,突然看向她道:“晓梦,我今天去见梁景易的家人了?”
“难道是他们让你为难了?”
说起见家人,庄晓梦心里仍不免有些感伤。
“不是的。”沈清月想了想,还是把下午的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既然梁老夫人只是想听实话,那你就实话实说,把自己当时的想法都告诉她啊。”听完她的一番话,庄晓梦愈发替好友着急起来。
沈清月却低下头去,用勺子默默拨动着自己盘里的晚餐。她不知道该如何向好友表达这个让她自己都有些难以接受的事实。
今天回到公寓后,她看了看冰箱里有西红柿、彩椒和鸡脯肉,还有隔夜的米饭,便打算做梁景易之前做给她吃的那道茄汁烩肉饭。
虽然,当时梁大厨故弄玄虚不让她偷师,但她自信看过吃过,要重现个七七八八应该没什么问题。
可是一阵忙活之后,出锅一尝,却离梁景易做的味道相去甚远。
她清楚,这并不是因为感性上的时境变迁,而是实实在在的味觉上的差异。
失败之余,她开始一点一点回顾整个烹调过程,时不时设想要是他会怎么做。
她突然发现,先前自己所谓的梁景易做的菜,不过是他端着盘子,呈现到自己面前的最终成果。她忽略掉的是自己所没看到的烹调过程,其实这个无人目睹的过程才注定了他的菜会有他的味道。而自己今天所做的菜,尽管刻意去模仿,却没法做出他的味道来。
同样的,从他们相识至今,她看到的也多是他所呈现出来的温暖的一面。
扪心自问,她正是被他流露出来的温情所融化,才终于将禁锢在自己心底的欲望无所顾忌地释放了出来。
换句话说,打从一开始,她喜欢的就是梁景易的温暖面。
所以,在他公寓里接到他奶奶打来的电话时,她才会给自己一个普通朋友的称谓。
不可否认,当时的情形是有些突然,也有羞涩的成分在里面,但说穿了却是一种最接近本能的逃避。
她在潜意识里,不愿意掀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