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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部分(2 / 2)

“本王知道,此事非皇后所为。”

杨廷扶他起来,没让他再跪下,只温言道:“可圣人痛失爱子,正值风口浪尖,本王出手的话,恐怕……”

他顿了顿,“圣人嫉恨。”

史项籍嘴唇动了动,见杨廷又打住话头,知晓这人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了,苦笑道:“圣人宠爱容妃,本就有扶正之嫌,琅琊王氏素来名声显达,又岂是我史家可比?”

“若敬王信得过,我史家若逃过一劫,愿举家来投,志作敬王麾下马前卒,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杨廷面色淡淡:“如此。”

门下客卿,他自是不虞。

要说心肠硬,他毫不忌讳地承认,当日看着容妃一步步谋划而从未制止,便是在等这一日。

在风波诡谲里成长至今,建立起暗地庞大的势力,要真是个心慈手软的,恐怕坟头上的草,都要长得三尺高了。

“先生为何来寻本王,而不是家父?”

杨宰辅的势力,显然要比他庞大得多。

史项籍面上有些难堪,他并非未寻,只可惜连宰辅府的门第都进不去,早年因着圣人之事,与杨宰辅多生龃龉,如今落难,依宰辅记仇的心性,他对此结果并不意外。

相反——

这么多年看下来,反倒是敬王爷让人常常有雾里看花的朦胧感,说记仇也记仇,清高是真清高,可到底偶或为之的手段让人忍不住臆测:他还存着鬼谷子门下的仁善心。

“宰辅与史家向来不睦。”

史项籍率先投出了第一份投名状,“敬王可还记得去岁雍州地动时的场景?”

杨廷颔首。

“我史家带头先捐了五万银钱,也经手办了些事,据我儿道:容妃这人,事先便知晓地动之事……”

“约莫是个妖物,不仅迷惑得圣人事事听从,甚至前朝之事,也多有涉猎,有牝鸡司晨之嫌。”

他看杨廷连眉梢都未动,毫不意外,不由道:“王爷知道?”

杨廷不置可否。

“可有一事,想来王爷并不清楚。”史项籍从宽袖中取出一个布包,灰扑扑不起眼的颜色,胡乱包裹着一物,他展了开来,道:“我儿这些年经营,宫中很有几个知心人,拼死送了这物出来。”

杨廷一怔,只见一花布做的小人,黑发白面红裙,嫣红的小嘴弯弯,正面一行血字,书写着一个人的生辰八字,他记忆力向来极好,尚记得当日互换庚帖时阿蛮的生辰——

便与这小人身上的一字不差。

生辰八字,向来隐秘而重要,除了本人与爹娘,其他人都一概不知,便是媒人也不能翻开。

他背上出了密密一层汗,伸手接过花布小人,只觉得触手都麻得渗人。

“从容妃那得来的?”

喉咙发涩,声音哑得厉害。

史项籍颔首:“我儿当日去容妃那坐一坐,便是为了此物,孰料还未送出来,便遭了横祸。”皇后既然经营了宫内这般久,自然有些不一样的渠道。

此乃巫蛊之术,也不知……对阿蛮有甚妨害。

思及此,杨廷再坐不住,欲起身寻鬼谷子,可思及云游在外的师傅,又颇觉无力。

“还有什么,一并说来?”他此时不愿再兜圈子了,“只要先生给的够分量,本王一道保你史家不灭。”

听闻这掷地有声的承诺,史项籍“啪的”一声跪倒在地,再抬头时,面上有不容置辩的孤注一掷:

“先祖,还留了一物。”

他颤颤巍巍地从胸口取出了一卷黄绸,明晃晃的色调,这是皇家御用的颜色,一眼看去,还泛着点陈年的旧气,“愿助敬王——荣登大统。”

杨廷精神一震,心道:终于来了。

明黄色软绸,展开时下面前任圣人的御印昭然若揭,恐怕杨照也没想到,史家这般兢兢业业辅佐多年,竟藏了这么件要命的东西。

想到那白发苍苍登闻鼓喊冤的老先生,杨廷也忍不住心生恻隐:老先生死前,该如何的愤懑?

杨廷很满意,道:

“先生且回,明日,先生便会得到想要的结果。”

史项籍将信将疑地回去,府内风雨飘摇,除了些卖身多年的家生子无处可去,大部仆役走的走、散的散,府内一片空寂荒凉。

史夫人匆匆迎了上来:

“夫君如何了?”

“等。”

言罢这一字,史项籍再无旁话,生生坐了一夜,怎么也猜不到,这一死局,究竟如何解。

孰料第二日,容妃便被人参了。

并不是他想的“牝鸡司晨”,却是谁也料想不到的一个罪名:“通奸。”

那时,苏令蛮还在练大字,听闻唬了一大跳:“通奸?”

绿萝颔首道:“听闻房太师当场便昏了过去,圣人吐血三升,面无人色。”

圣人那面色,简直是青红交加,再无人色。

苏令蛮却想,这一记,倒是比那什么后宫干政,来得更戳圣人心窝子。这世上,除了窝囊至极的儿郎,便是地理刨食的农夫,也忍不了媳妇偷人啊。

这干脆利落的一击,才是正着红心。

既然不是皇嗣,那所谓的戕害皇嗣,自然是假的。

第196章 绿帽王

“圣人当真信那人的话?”

漪澜殿内; 炭盆烧得正旺,小产过后的身子格外禁不住寒,容妃一身缟素明绡纱襦裙旖地; 跪在殿中; 如一朵俏丽的白玉莲。

漪澜殿的宫人战战兢兢跪了一地,远远观去; 是乌泱泱一片人头。

杨照一身冕珠玄色朝服,九爪金龙赫赫盘踞其上; 面色阴晴不定地看着眼前这人; 眼神一瞬间透过的阴鹜让人心惊。

李德富将手中一盘金漆红木盒子打开; 俯身置在了跪地的容妃面前。

“王二娘,你瞧瞧,这是什么?”

杨照只觉得头顶有一片奔腾的草原; 而一切都拜眼前这看似无害高洁的王氏女所赐。

盒中静静躺着一物,容妃自是熟悉的,甚至那日口齿伶俐的宫人不小心瞥见也不禁心惊,但见一水红海棠花罗缎肚兜静静地躺在其上; 右下角一个“窈”字。

容妃瞳孔微缩,藏在袖下的手颤了颤,面上却什么都瞧不出来; 只惊愕道:“圣人,此物……怎会在此?”

“这不该孤来说,容妃,不如你且说一说; 这肚兜……怎么就到了房二郎的手中,还藏在这般暧昧处?”

堂堂的御下中书舍人,上传下达的圣人亲信,被当庭从怀中掏出这么件香艳的肚兜来时的脸色——

杨照记得真真的。

谢道阳与房侑龄是在杨廷、王沐之卸任之后才做的圣人侍读,可一晃也有近十来年的功夫,正如房侑龄知晓他的脾气,圣人也清楚房侑龄的性格:这厮绝对是被抓住痛脚,干了对不起他的事。

思及此,喉头的甜意又泛了上来,杨廷强咽下去,过白的面色让李德富露出担忧的神情,他摆了摆手,盯着王文窈看她如何辩驳。

“圣人,此事如此机缘巧合地被爆出来,圣人为何不想想,那人为何要如此做?”

“这贴身的衣物,说一千道一万,若来个身手灵活的,便从臣妾宫中盗出去,也无甚稀奇……何况此物,尚在臣妾的斗橱里。”

依着容妃所言,宫人果然在漪澜殿内的斗橱里找到了一件一模一样的兜儿。

女儿家这等要紧的贴身之物,本就有专人保管,少一件都是大事,论理,容妃便是偷人,情至浓时也不至送此物,甘冒掉脑袋的风险。

不过,即便如此,也摆脱不了嫌疑,许是有两件,或是一件找不见,立时心虚地赶出了第二件——依着容妃狡猾的性子,也是极有可能的。

世间便是如此。

要侮一个人的清名容易,可要反证清白极难,尤其是对一个多疑多思之人而言。

圣人面色未变,只轻轻地“哦”了一声。

王文窈却沉稳下来,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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