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教主别过了脸,极轻道:“要。”
朱华坐近了一些,将他的薄衾掀开一点,伸手进去。刚碰上衣料,通天教主浑身一下子绷紧了。朱华睃了他一眼,道:“怎么了?”
通天教主摇头,身体又渐渐松了下来。
朱华抹黑把手探到白色绸衣下,先摸到了清晰的肋骨,往下按住了胃部的皮肤。朱华的手上布满了长年握矛磨出的粗糙老茧,此时这只手却放下了坚硬的兵器,覆在了触感完全相反的柔软温热的上腹部,让他有种奇妙却不至讨厌的感觉。
朱华的手轻轻的揉动着,坚硬的茧也在皮肤上细细的摩擦。过去总裹着厚重繁复的衣物,这一片脆弱的地方从未被人碰过。而人体最脆弱的腹部现在就暴露在他人的手底下,通天教主感到的却只有安心。
揉了一会儿,朱华便把手抽了出来。他实在不愿在碰触他,并不是因为厌恶,而是那嶙峋的瘦骨和不盈一握的腰让他心口发闷。他都不知道,通天教主居然变得这么瘦了。他也想不到,一个人居然能细瘦到这种地步。
朱华道:“你以后不要再作践自己了。”
通天教主望着他,轻轻问:“朱华,你要走了么?”
朱华嗯了一声。
通天教主牵起嘴角,落寞地笑了笑,只道:“保重。”
朱华本以为他要留自己,却没想到只是一声保重。朱华没有再回头看他,直直走出了寝宫。
朱华一走,狰嗖的一声窜进来,跳到通天教主膝头,仰起脑袋:“就让他这么走了?我要是你,就把他锁起来,什么时候听话什么时候放开!”
通天教主道:“感情之事,用不得强。”
“穷奇有那巨鳌的消息了么?”通天教主问。那一夜相柳口中的“龟”,指的正是当年女娲立四极时被斩断四肢的巨鳌。通天教主令穷奇去寻那古兽下落。
“没有。”狰答道。
“也难怪,那巨鳌若有意掩藏气息,便是贫道也难以察觉。”通天教主叹道。
“教主,”狰问,“相柳临走之前那晚,除此还与你说了什么?”
“除此无他。”通天教主谎道。
☆、第十四回 龟精洛阳城现身
朱华离了云台山,回桃花观安抚小妖不表。翌日他便去了洛阳城。
东都洛阳,前直伊阙,后倚邙山,洛水贯城而过。周五十二里,城内纵横各十街,凡坊一百十三。
朱华从城郭正南的定鼎门入城。定鼎门至天津桥之间这条南北大街名为定鼎街,又称天街。大街宽通,车水马龙,两侧茶肆店铺生意兴隆。
遥遥可以望见洛河,他拐进了一条巷子。往里走了十几步,见一朱门大户。
朱华叩了叩门,也无人来应,他索性自己推开门走了进去。跨过两道门槛,才见庭院中一个孩童在抖空竹玩儿。朱华视而不见,正欲进府中正厅,那孩童却一个旋身把空竹收入怀中,跳到他面前,瞪着三白眼道:“老七,你没看见你师兄我在这儿?也不打招呼,真是没大没小!”
朱华道:“六师兄好。”
孩童仰望着朱华淡定的表情撇撇嘴,叹道:“你真没劲。”竟垂头丧气的走了。
朱华进了厅,喧哗声迎面扑来。他一脸习惯地瞥了眼屋角围坐的四个人。
北面的是移山道人,南面是白狐主,东面坐着一个装束颇有几分不羁的男子,西面则是个面黄肌瘦留了两绺鲇鱼须的秀才。
四人正围坐一圈打骨牌。这骨牌是他师父闲得慌时发明的,简而言之是把骰子变长,刻上点数,类似于后世的牌九。
四人都紧盯着手里的一副牌,竟没人看朱华一眼。他也见怪不怪,耸耸肩朝独自站在窗口朝他点头示意的大师兄李玄清走去。
朱华道:“大哥,你近来可好?”
白狐主道:“老四你完了!我这还有一副双地。”
李玄清道:“我这里没事,倒是听说了你的事,让我心里担心。”
装束不羁的男子扬起嘴角窃笑:“三哥你总是像女人一样单纯。”
白狐主拍桌:“刁邪你敢说我像女人?你他娘的才像女人!”
刁邪一听也把牌一叩,“死狐狸你敢哪天不接老子的茬?”
白狐主道:“你他娘的骂到老子头上了老子还能忍你?”
朱华全然无视屋里的对骂,安然道:“大哥你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师父什么时候到的?”
李玄清睨着白狐主与刁邪,咬了咬牙,长叹道:“昨晚刚到……”
移山道人突然一声大吼,把李玄清后半句话震回了嗓子里。
“徒儿你确实太天真了!为师这里还压着一副双天哪!哈哈哈哈!”移山道人摸着络腮胡子大笑道。
刁邪朝白狐主挤眼道:“三哥,你这千年狐狸精却斗不过师父这只万年老狐狸啊。”
白狐主道:“老四你得意什么?你不也输了!”
刁邪道:“我输得比你少。”
白狐主道:“你又要跟我抬杠!我这回一定要收拾了你……”
鲇鱼须的秀才伏案大哭。
刁邪嬉笑道:“三哥你把二哥吓哭了。”
白狐主道:“管我何事?他是输钱输的!都怪师父……”
移山道人瞪眼道:“沙场无父子,赌桌无师徒!愿赌服输,怎地怪起老道来了?”
鲇鱼须秀才呜咽道:“师父你明知我逢赌就输,还偏拉我入局……”
移山道人望天道:“三缺一啊没办法,你大师兄又不肯玩,你五师弟又不在……”
鲇鱼须秀才道:“可以叫六弟啊……”
白狐主道:“那小屁孩,咱不带玩。”
移山道人不住点头:“小孩赌钱多不好。”
白狐主应和道:“小孩应该玩空竹之类的。”
朱华听得心里哭笑不得,想那院子里玩空竹的六师兄也就只能在自己这个“七师弟”面前装装大了。他问李玄清:“大哥,五师兄还没来么?”
“他腿脚不便,快不了,不过今晚也该到了……”李玄清突然卡住话头,颤抖地指着角落方桌那四人,绝望道:“你们知不知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