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2 / 2)

只见通天教主从袖子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珠子,珠子通体莹白,笼着一层温润的白芒。

通天教主道:“此乃日月珠,是朱华母亲的师父,龟灵圣母的宝物。龟灵圣母在万仙阵一战魂归封神台,宝珠一直下落不明。几日前我才差穷奇寻回。”

“狐精,你替我将日月珠交给朱华,千万莫要说是我给他的。”

白狐主盯着通天教主深邃的黑瞳,却看不出什么端倪,不禁问道:“你为何不亲自给他?”

通天教主道:“他绝不会收下我给他的东西。这日月珠能助他一臂之力,且原本就该传给他的。你只消说是你找到的,他一定不疑。”

白狐主哼道:“好你个道人,真够恶劣,平白让我当小人!”

通天教主劝道:“敖顺法力高强,已率大军前来。你若为朱华着想,就想办法让他收下此珠。切记,千万莫要说是我给的。”

话已至此,白狐主不情愿拿过日月珠,瞪着通天教主又道:“好,我替你给他。不过这种事算不得还你人情。我的尾巴你收好了,将来有用得到的时候。”

通天教主摇摇头,接了过来。

白狐主走了几步,回首道:“一码归一码,朱华是我的,才不让你!”

通天教主也不知听到没有。他仰首望着明月,握住了手腕上的伤痕。

☆、第四回  教主摆宴受讥讽

卯时刚过,秋日的曙光映照在碧游宫乌青色的琉璃瓦上,一只山鹰在屋顶盘旋了几圈,飞回悬崖峭壁上的巢穴。

山风吹起云雾,如白色的浪涛般在朱华脚下飞流奔涌。

白狐主身子虚弱,此刻还未起床,朱华便拎了丈八蛇矛,在这旷阔的露台上练功。正如前文所述,这讲坛大殿前的露台因长年有云雾奔涌,是故名之为“云海”。

朱华膂力过人,八丈长的点钢矛,如同已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刺挑戮划,招招沉稳灵活。朱红色的凌厉身姿,仿佛连云雾都被其惊退,起落舞转所过之处,云霭飞散,紫雾腾起,何其惊艳。

他也不知默默练了多少时辰,晨晖已经从乌色屋脊落在了云海上,照散了几分雾气。朱华绯衣的前襟半敞,露出一片满是汗水的古铜色皮肤,他用袖子漫不经心地抹了两把。

懒散地背靠在云海的白玉阑干上,他仰起头,深吸着早晨山里的空气。汗水从额头顺着挺拔的鼻梁滑落,一直滑进线条优美的颈窝中。

他轻轻笑了一下,当年他也总在云海上练功,通天教主如果兴致好,也会给他喂上几招。那时在他那颗小小的心中,通天教主简直和天一样大。

朱华犹自出神时,水火童子碎步走来,到他面前打稽首道:“邙山君,教主问您,可否一同用午膳?”

朱华的难得舒展的剑眉,又有些蹙回。

他实在不愿见他,只是,白狐主捡回来一条命,全靠了那人。若是连区区一顿饭都要拒绝他,未免太不近人情。

朱华收起丈八蛇矛,道:“带路。”

穿过乌顶大殿便是那三条斗折蛇行的长廊,水火童子走了最左边的那条,朱华便知道通天教主定是在六角亭。

他无声地冷笑一声。六角亭,过去他也总坐在那里,偷看自己练功。

真是……死性不改。

跟着水火童子一直走,长廊已到了尽头,却是一道千尺飞瀑。

骄阳落照在湍流之上,紫气升腾,霞光潋滟。水火童子却毫不在意地向瀑布中走去,朱华亦神色不变地跟着。

两人须臾已穿过了水帘,竟衣袂不湿。原来瀑布不过是个障眼法罢了。

这一次才真的走到了长廊的尽头,这一段的长廊已极陡峭,连绝壁都不傍靠,而是凌空延伸,全靠通天教主的法术建造。不远处,便是云雾缭绕中的六角亭。

水火童子将朱华引入。通天教主笼手伫立在亭中,安静地端详着朱华。

可有谁知道,他交握在袖中的手,已激动地颤抖不止。

石桌上摆满了菜肴,都是朱华最喜欢的菜色,香气已扑鼻而来。

通天教主望着朱华半敞的前襟,双手颤抖得更甚,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他温言道:“朱华,坐下吃点东西吧。”

朱华沉默地坐在他对面。

水火童子看了看气氛,想留下侍酒,却被通天教主婉拒。他知道自己肯定拗不过他,只好不大情愿地走了。

通天教主这才落座。两人面对着面,谁也没先说话。

过了半晌,通天教主柔声道:“练功练了许久,一定饿了吧?快吃饭吧。”

朱华没有说话,夹起一筷子鱼送进口中。

这鱼煎得恰到好处,外酥里嫩,想必下了一番功夫。更难得的是,那种辛辣浓重的味道极合朱华的口味。朱华他娘亲大半生住在川蜀,口重又喜辣,朱华从小跟着她,便也养成了这种饮食习惯。

他又随意尝了几道菜,都是味重辣子多。他也着实饿了,暂时滤过了对面那张脸,一心一意地吃了起来。

通天教主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朱华,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温暖。两人对坐吃饭,让他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的事,目光中又多了几分缱绻惆怅。

朱华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淡淡问:“你怎么一口都没吃?”

通天教主惊了一下,连忙收起那些纷乱的思绪,依旧温言道:“我不太饿。”

朱华心里哂笑:你一向喜清淡的,当然不会动这些又咸又辣的东西了。说话这么低声下气的,根本不是你通天教主!我倒要看看,你打算装到几时!

朱华一撂筷子,作色道:“你不饿却叫我来?你是为了看我吃?有意思吗?”

通天教主低头苦笑,他知道朱华是有意要为难他。然而,他又怎能拂他的意?

通天教主拾起筷子,夹起一块油焖笋送入口中。朱华正盯着他,他只得认命地咽了下去,辣灼感从喉咙一直烧到胃底。

他在朱华的逼视下把桌上的菜挨个吃了一口,胃中已如刀割。

他想还是直说自己吃辣的胃痛好了,可只是晃过这个念头便作罢了。他那胃病全是因为当年荒唐地服下不少毒物所致,朱华虽知道他干的那些荒唐事,却不知他已将自己的脾胃糟蹋得不可救药。此时若是跟他说了,免不了更被他轻蔑。

通天教主无可奈何,只好把那些菜一口一口地吃下去。

胃中绞痛万分,他却不敢用手去揉,生怕露出一点破绽。

他的额头已沁出了一层汗水,一贯苍白的脸此刻更是血色全无。喉咙中不断地有甜腥涌上,他死命地压了下去。

这是,通天教主头一次,咽着自己的血,吃一顿饭。

朱华虽然知道通天教主身体一贯不好,却不知晓他已是沉疴难愈,不比当年了。毕竟,当年那个盛气凌人的通天教主,实在太难以让人忘记了。

所以,朱华漠然地看着还在硬撑的通天教主,心里也没有一丝罪恶感。但朱华有些惊讶于他的隐忍,他没料到自己逼迫他吃这些他吃不惯的饭菜,他居然还不发作。要知道,当年这人可是半点气都受不得的。

可朱华哪里知道,通天教主此时可不是在忍气吞声,而是忍痛咽血。其实通天教主已变了很多,只是朱华从来都没有好好看过他一眼而已。

不知为何,看着通天教主苍白平静的面容,朱华心中莫名地烦躁起来。

好,你能忍,我就让你忍个够!

他饮了一口酒,味道醇香,是碧游宫藏了多年的仙酿。朱华勾起嘴角,倒了一杯递过去,悠悠道:“我敬你一杯。”

通天教主本痛得有些恍惚了,闻言先是一怔,随即脸色唰的一下变得灰白。

他煞白的唇微微颤抖,许久才哑声道:“我早已不喝酒,你知道的。”

朱华一笑:“教主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我。你为何不喝酒了呢?”说完这话,他的眼睛已经细细眯起,透出一股危险的意味。

通天教主觉得头皮发麻,手脚冰凉,他双手扶住桌子才能勉强站起。胃痛得已超过了他忍耐的极限,然而比起此刻的心痛,又算得了什么?

“我…很难受…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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