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幕凉这边冷眼看着大夫人那边三个女人神『色』诡异的小声议论着,纳兰天作已经到了跟前,看着她勾唇一笑,气质洒脱俊逸,在她面前的他,似乎是洗去了朝堂之上所有的尔虞我诈腹黑阴险,此刻给予她的只是一股子拂面而过的温暖春风而已。
可不管他是春风还是微风,幕凉统统不需要。
幕凉坐在湘妃椅上,神『色』淡然,只那眉眼深处的枭野寒气不减分毫。
纳兰天作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竟是弯腰捡起了地上的一本出入记录,将记录就近给了一年轻书生,甫一开口,舌灿生莲,清朗润泽。
“昔日四妹在将军府遭受欺辱之事,我这个做哥哥的不曾察觉,也有责任,如今四妹要进门,却是遇到重重阻碍,我这个做哥哥不能再坐视不理!今日之事,我来主持公道,不以丞相身份,只以一个哥哥的身份,站在家人的角度为四妹做些事情!诸位街坊百姓若有任何怨言,也请都记在天作身上!四妹要做任何事情,我都会支持到底!”
纳兰天作说完,挥挥手让身后的青儿也搬来一把椅子,挨着幕凉坐下来。
太师椅搬过来,纳兰天作在大夫人三夫人四夫人阴狠凝视的目光中,潇洒的一掀衣袍,从容坐下。俊逸尊荣的气质,竟是让现场鸦雀无声,都是静静的看着他,仿佛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具有神奇的魔力,能让人浮躁的心情得以缓解。
可幕凉根本不需要这些!
她的心一直都是冷的!足够冷静,足够冷漠。
这时候,那年轻书生将信将疑的翻开手中记录,朗声开口,“敢问四小姐,去年八月十五……”
“去年八月十五,本来家父说是要从边关回来,到时候就可以一家团聚了。”不等那书生说完,幕凉已经淡淡打断他的话,说到一家团聚四个字的时候,只有纳兰天作看到了她眼底流淌出来的一丝冰冷嘲讽。
纳兰天作的心,不知怎的,这一刻,狠狠地揪扯了一下。
“谁知,边关异动,家父不能及时赶回来。大夫人三夫人四夫人便将全部怨气发泄到了幕凉身上。尽管幕凉千方百计的躲避,还是被大夫人手下的大丫鬟用皮鞭将后背打的皮开肉绽!被三夫人用烧火的棍子烫伤了脚踝!而我身后的飞凤则是被四夫人用开水烫伤了手背!这些,诸位若是不信,可以听我慢慢道来!
就在那天晚上赏月之后,深更半夜的,大夫人竟是给府里的两个大夫放了一天假,这两个大夫平日里管理的就是『药』庐的烫伤『药』和金疮『药』。而那天晚上更有我身边的贴身丫鬟宝儿想要出去为我和飞凤买『药』被门房阻止的记录。最后是宝儿仗着身体瘦弱从狗洞爬出去找到一家『药』庐给我好飞凤买回了『药』。宝儿第二天一早还被睡醒的三夫人发现毒打了一顿!你可以翻过下一张看看第二天的记录,是不是有宝儿擅自离开将军府次日一早才回来,触犯了规矩被三夫人施行家法的记录!”
幕凉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缓缓扭头看向身侧的纳兰天作,那字字句句,这一刻,仿佛都是说给他听的。
………………
187 收拾贱人
幕凉话音刚刚落下,那年轻的书生立刻翻过第二页,不觉有些激动的喊起来,“的确!四小姐说的没错!这上面的记录跟四小姐说的一模一样。”那年轻的书生说完,现场众人自此发出不小的抽气声。
大夫人面如死灰,狠狠地盯着纳兰天作看着。
地上的十几本账本很快就被识字的人捡起来翻看着。
“敢问四小姐,两年前的事情还记得吗?”另一个年轻书生晃了晃手中的记录,高声喊着问着幕凉。
幕凉坐在那里不动声『色』的点点头。
“幕凉别的不行,唯独这记『性』最好。尽管问吧。”
她的语气淡淡的,但只有坐在她身边的纳兰天作能感觉到她周身涌动的寒冽气息,是怎样的冰冻刻骨。
“四小姐,两年的八月初二,那一天……”
“如果我没记错,那天是三夫人的生辰。三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一早就到了我的院子,告诉我晚上的时候必须要给三夫人表演一个节目助助兴,这节目她们都给我定好了,就是让我跟飞凤、宝儿主仆三人,在晚上人最多的时候,在大厅学狗叫,而且还要绕着大厅爬上三圈!”
“啊!竟有这等丧尽天良之事!!”
“这不是拿人的尊严开玩笑吗?无耻至极啊!”
幕凉此话一出,现场再次炸开了锅。三夫人脸『色』一变,正要说什么,就见幕凉轻轻拉过身侧的飞凤,将飞凤的手背给众人看。
“我幕凉虽然是没娘的苦孩子,但是这尊严是决不能丢的。我不同意,自然就招致一顿毒打,这次用的是三夫人护院练功的狼牙棒。我还记得那时正是夏天,我跟飞凤还有宝儿本来穿的就单薄破旧,那护院的狼牙棒一下下的打下来,飞凤为了护住我的头,这手背都快被狼牙棒砸成马蜂窝了,还有我的手……也难逃一劫!”
幕凉说到这里,将自己的手背轻轻地盖在飞凤手背上。
主仆二人的手背上具是细细密密的伤口,可仔细一看,那伤口明显都是同一个兵器伤害造成的。留下一个个圆点形状的疤痕。那些疤痕虽然好了,但当时造成的伤害却足够人唏嘘感叹。
飞凤的身子禁不住抖了一下。至今想起那天的遭遇,飞凤还是心有余悸。
“诸位乡亲父老,那天三夫人看着护院打完了我和小姐之后,大夫人还从旁边走过,却只是看了一眼就走了,四夫人还在昏『迷』的小姐身上狠狠地踩了一脚。如果不是车夫老李及时赶到,把我和小姐从血泊里面抬出来。只怕我跟小姐就是死了臭了在这将军府里面,也不会有人管我我和小姐。
我的手这还算是好的了,小姐的另一个丫鬟宝儿一只手的手筋断了三分之二,就是接上了也不能干重活。而这些不过是这么多年来一小部分的毒打而已!”
因为有了幕凉撑腰,飞凤终于可以大声说出这些年的委屈和不公。
幕凉在众人震惊愤怒的眼神中,从容的拍拍飞凤的手,继续道,“当天夜里,应该有着护院出去修理狼牙棒的记录。他应该是去了隔壁街的打铁铺子,第二天一早我还在昏『迷』当中,就听到隔壁院子的三夫人责备那护院,为何只打断了三十二根铁条,应该全都打断了才解恨!呵……”
幕凉说到这里突然笑了一声,那苍冷笑声,一时间,令她对面站着的三夫人不觉狠狠地瑟缩了一下肩膀,总觉得自己今天是彻底的栽在这将军府门外了。
幕凉的笑声纳兰天作听的最为真切,这一刻,他心底像是被重重的锤子狠狠地砸在心尖上,整颗心都四分五裂的感觉。
纳兰天作不觉扭头看向幕凉,但见她瞳仁闪烁幽冥寒澈的神采,唇角却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弧度,纳兰天作无法想象,那狼牙棒一下下的落在她手背上身上的时候,会是怎样一种痛意?
她这瘦弱的身子如何能坚持下来?
“来人!传那护院出来!”纳兰天作冷冷发声,这一刻,他的声音既不是作为欧阳冲的邪妄桀骜,也不是作为年轻丞相的咄咄『逼』人,而是带着一股子罕见的阴霾戾气,从身体里面一瞬冲撞出来,在他周身形成一股罕见的阴郁狰狞之气。
青儿刚才也被幕凉的话语震惊到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眼圈不知何时红了,她急忙眨眨眼睛,带着人去传唤那护院。
那捧着书的年轻人则是频频点头。
“正如四小姐所说。确实有护院当晚出门带了狼牙棒。可是这是不是去修理……”
“我是这附近的铁匠铺的掌管。两年前确实有将军府的护院来修理狼牙棒。”这时候,人群中一黝黑肌肤身材健硕的中年汉子站出来说话。
中年汉子一脸憨厚诚恳,不觉将那日的事情娓娓道来,“那天晚上我都要关门了,就见穿着将军府护院衣服的一个年轻人过来,那人浑身酒气,手上提着的狼牙棒子沾满子鲜血,上面还刮了些衣服的碎片。狼牙棒的铁条少了三十几根,是我给补上的。我当时问他是怎么回事,他没说,走之前的时候神秘兮兮的说了一句,不学狗叫就要被当做狗一样的打……活该……
我当时听得一愣,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做了这么多年铁匠,还是第一次看到狼牙棒毁损的如此严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