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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活 第581节(1 / 2)

去看望徐子先时,她就对徐老说起了自己的这点感悟,“这就像是我的一道提醒吧,什么时候觉得,这课上不上都无所谓了,那就该警醒起来,多看看四方传来的烦难消息,提醒自己,居安尚且思危,更何况,如今我军的局势,还远远不到安然无忧的程度那。”

“呵呵,军主贤明,是百姓之福啊。心存兢惕?者,便是谨慎人。”

徐子先如今已是耄耋老人,早几年就已经从一切行政职务上退下,也不再担任和道统以及重点实用学科有关的任何职司了,他的身体,吃不消如此高强度的工作。不过,这不意味着他完全放弃学术,颐养天年。

自从退休之后,他便投身于基础学科的学习,尤其是在数学、物理上,徐老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和兴趣,他主要的生活,除了适当的体育锻炼之外,便是研读并试翻译大图书馆的一些冷门学科著作

这种适当的脑力劳动,使得他红光满面,看着比没退休之前还要矍铄,一副冲着百岁人瑞去努力的态势,口齿清楚,记性还是极佳,对报纸上刊载的国家内外要务,了如指掌,和他谈天不像是在慰问老人,哪怕对谢双瑶如此高度活跃的大脑来说,也还是仍有相当的趣味性。

谢双瑶偶尔会来看望拜访徐老,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徐子先的后代,不是治学,就是搞工科,虽然个个日子都过得非常不错,但从政的很少,有那么一两个,现在也在边远地区自行历练,并没有被发力捧成政治新星的征兆。

这使得她和徐子先的交往,相对要自由放松得多,无需考量自己一言一行中的政治意味,比较畅所欲言。同时,徐子先又往往能帮助她理顺思绪,看清很多问题的关键,或是坚定思路,或是及时调整——对谢双瑶如今的高度来说,不怕底下人一时执行上的失误跑偏,不怕黑天鹅事件,怕的,其实就是大思路走偏,所有黑天鹅事件的影响都是局部的,可大思路要跑偏了,影响的那可就是全国,甚至全世界了。

“我就是在想,开拓非洲的时候,我是不是太年轻了一点,步子也还是迈得有点太大了。”

这会儿,想到吉非号事件时,她就如此有感而发,“谢黑檀想要的我非常明白,没有什么问题是钱、人、枪解决不了的。四面八方,哪个新开拓地不想问我要这些?"

“但关键是,要了都给,我有那么多吗?这些代价我愿意付吗?理想和现实的边界又是什么?如果把非洲留给欧罗巴,会不会能缓解欧罗巴的崩溃呢?"

生活在世界各地的人,对于这个事件注定有不同的看法,谢双瑶对他们的观点,以及立足的利益,都有充分的认识,她知道,除了她之外,只有很少人会用这种眼光来看待这个事件。

“除了华夏之外,第二大政权集合体,也是绝大多数华夏外销商品的输出市场,我们的最大贸易伙伴,它的全面崩溃,对华夏来说,是个好消息吗?崩溃必然带来生产力的倒退,如果说,全世界都只剩下臭鱼烂虾了,只有华夏一枝独秀的单极,全球市场乃至全球政治,又会是什么个样子呢?"

时至今日,如果说,有什么东西能真正触动到谢双瑶的情绪的话,那也就只有这在绝对未知前的一丝茫然了,“徐老,我是学农学的,你也知道,我在这块没有什么想象力。对于这种没有参考对象的情景,我很难想象它会是什么模样,对于买活军来说,又是好事还是坏事。"

“以你的高见,你认为,如果往着这条路继续前行的话,那么,对于华夏来说,这前路,是吉是凶呢?"

第1207章 旋风已起

一个势力的最高领袖, 其主要工作内容都是什么?这是个很好的问题,不但适用范围相当的狭小,探讨的对象,从古至今在这地球上就属于绝对的少数派。而且, 谢双瑶在这些少数派中, 毫无疑问也是更少数的那一类:

如果是继承之君, 那么毫无疑问, 他会有很大一部分精力,用在巩固和扩大自己的权柄上。位置的继承,不代表权力的完全递交,君主需要向他人证明,自己能够驾驭继承到的权力, 并且把在权力递交,不可避免的真空和损耗中, 被他人窃据的权力夺回。

在那之后, 是否要把原本被划分给臣子的权力夺回, 那又是另一回事了。在其余领导者的履职过程中, 围绕权力的博弈,始终是主要, 甚至是唯一的工作内容。至于巩固了权力之后, 如何处理国计民生的问题, 反而是次要了——这是国家机器的职责, 不论谁上位,反正都是要做的, 只要都还不过火的话, 似乎由谁来做, 区别也不是很大。

但是, 这个常见的情形,并不适合谢双瑶。谢双瑶的权力是极其稳固的,这不单是因为她是开国之君——自古以来,开国之君的权力和威望都是最高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当然同时也因为她本身就集中了先进生产力和仙器供应商的身份,并且始终保持着本时代最高单兵武力。

再加上——如果从她在彬山时算起,谢双瑶已经执政近四十年了,这本身就足够养成至少四代人,这四代人,除开人数相对较少的第一代彬山-云县-临城县这个小区域之外,第二代、第三代,到现在正在成熟起来的第四代,对于谢双瑶的至高地位,以及道统本身,是完全坚信无疑的。他们根本就没有和军主博弈的念头,对谢双瑶的崇拜,实际上是很接近于神祇崇拜的,只是要比神祇崇拜更灵活且务实一些。

谢双瑶犯不着和他们去争抢什么权力,这对于如今的世道肯定是个好消息,否则,华夏也不可能在小冰河时代即将进入全盛期的时间点,反而蓬勃发展,气象大为不同。这就好像在磅礴秋风之中,独独还有一支股票一枝独秀,连续涨停一样,表现得这么好,就必然有它与众不同的点在。买活军内部,争权夺利的内耗极少,基本上算是万众一心,往一个方向使劲,就是关键内因。

也是因此,尽管谢双瑶已经是事实上的华夏之主了,但工作内容却依旧是较为事务性的,这也是这种罕见现象的原因——不需要花大量时间去搞权术,也没有太多礼仪性工作,省下来的精力,可不就是用来抓工作了?

这些事固然别人也能完成,但她来抓的话,减少沟通成本,效率会有一个很大的拔高。谢双瑶不会轻视执行的力量,有时候,最上层执行上快一步,到基层就能省下几年的时间,人人都省下几年,让整个机器运转得高效起来,整个社会的气象和氛围,久而久之也就截然不同了。

不过,虽然还管着实务,但到了她这一步上,要说什么事情能给她带来烦恼的话,那实务性事件还真够不上了,一些黑天鹅事件,会让她一时情绪低沉,但不可能形成长时间的心结。问题总会有,永不可能消灭,也总会解决。

会让谢双瑶想起来就有些皱眉的,除了她连绵不断的工作日程(其实这个大多时候也就还好)之外,更多的,其实反而是一些听起来很虚很大的问题——世界前景,国家未来,这些问题,让匹夫书生闲来议论,这是难免要遭人讥笑的,可对谢双瑶来说,她不操心这些,谁操心?这就是她现在这个身份该去思索的问题,逃避也没用,最后还是要去面对。

“如果说从前,是在已知的题面下来做解,虽然艰难,但还知道方向的话,现在这个局面,别说另一碗水了,我看就是找遍了所有历史素材,都没有可参照的对象。”

这个问题,她是很喜欢和徐子先来讨论的,徐子先对她的来历,是知道得最清楚的,因为两人曾就这件事做过长谈,同时他也具备深厚的国际政治素养,是有资格借阅另一个世界历史著作的少数智囊之一,所以他能很轻易地明白谢双瑶在说什么。

“军主所言甚是,虽然历史上,我华夏也曾是当之无愧的宇内第一强国,但当时和如今却又不可一概而论——当时华夏是内循环低生产力经济,内部富有万物,一些外贸,不过是锦上添花,经济模型上并不依赖于国际贸易伙伴。对于别国的情况,当然也就漠不关心了。”

这不就是说到谢双瑶的心坎里去了?“不错,就说糖、敏好了,哪怕就是在敏朝早期,海贸朝贡都是亏本的,不过是在沿海炫耀武功而已,糖时也是如此,丝绸贸易,锦上添花,无非都是一些奢物,并不真正参与到核心生产环节。那时欧罗巴地方,还完全没有发展起来,不过是一群乡巴佬而已。

天下能和大糖比较的国度,全然不存,经济是完全可以在成熟国土上实现内循环的——那时候气温多高啊,长安还普遍用轩式建筑呢,纸门纸窗都够用。现在试试看呗,在关陇敞轩里过个冬就老实了!”

她多少有点酸溜溜的味道,“给我这个气候,那我也不担心这些有的没的,也不会布局海运了,继续搞内循环就行了,粮食产量提上去,那等到人多到普遍认知不得不开疆扩土,至少都是五十年以后的事情了!甚至说,如果人口生育率下来了,一两百年内,民间都没有扩张欲望,也不是不可能。

这谁不是被逼的?归根到底,一切都是粮食问题,可粮食问题又是气候问题,就咱们现在的气候,本该是改朝换代、民不聊生的时候,类似案例全都是这个局面,就我们日子还算不错,想找个参照都是不能。”

谢双瑶所担心的问题,其实可以用图形轻而易举地模拟出来:在原本的历史上,小冰河期基本也是带来了全球势力的大洗牌,欧罗巴殖民经济全面崛起,依靠对资源丰富地区的掠夺,他们渡过了这个气候危机,而且蓬勃发展。

至于其余国家地区,很多都在改朝换代中衰弱,或也有崛起为地区强国的,且自那之后,世界经济就开始了新的,联系更紧密的‘跨洲际调配生产资源’模式。欧罗巴的核心国土虽然在较为贫瘠的北部,但他们可以通过长途海运,把殖民地的丰富物产调配到本土,解决本土的物资供应问题。

同时,通过对黑奴的掠夺和运输,也实现了‘优质劳动力’和资源富集地的互相撮合,这样挖掘出了整个美洲的生产潜力,当然,代价就是美洲土著的疯狂减员——但这种配置的核心,都是‘跨洲际资源再分配’。

肉眼可见,这将是下一代世界经济的主流模式。其实,现在的华夏也已经正在向这种跨地区远距离的调配转型了,从南洋往华夏老地输入的巨量粮食,就是最好的表现,这可不是什么奢物,而是如今买地重要的生命线。

强调海运这话喊了二十多年,谢双瑶有一种感觉,就是这话其实从前一直还是浮在表面,没有真正地沉下去,烙印在百姓心里,什么时候真正的成为上下共识,忽然间感觉整个海运业迎来了一大波人才了?就是在南洋大开发,安南归顺,买地把整个澜沧江平原和占城连在一起,占据了南洋北部靠海的大量土地,并且开始疯狂开垦,往正在遭灾的本土送粮之后。

那会儿,所有人都意识到,如果南洋的粮食没法用最廉价的途径运回来,那么北边就真的要断粮了,南边也要有粮荒——等到大家真正都了解并且铭记这一点以后,海运的发展就非常顺了,虽然新船一时半会还没突破,但至少水手、船长和航海学校,人手来源要比之前充足多了。

不错,远距离调配物资,必然是强调水运,在水运中海运又至关重要,这也是欧罗巴那些海洋型国家应运崛起的一个原因吧。华夏如今正因为气候逼迫,加快了从大陆型国家往水陆并举型国家的转变。但谢双瑶不知道这种经济模型中,一个富庶的贸易伙伴是否不可或缺——一般来说,活跃的海贸都和经济外循环有关。

就拿现在买地的外部贸易来说,买地生产出的奢物,从前卖给敏朝,现在卖给身毒、大食、欧罗巴,以及罗刹国等等,如果没有这些买主,很多东西其实根本不会被生产出来,也就很难完成从奢物到大众化的转变。

在另一碗水里,欧罗巴国家到处逼迫别国开关,也是基于类似的动力,海贸需要活跃交易,活跃交易就需要市场,市场是稳定繁荣的根本。谢双瑶根本不知道,如果买活军在世界上没有其余市场了,这经济该怎么循环下去——当然那些国家尚在,但一次改朝换代可能会让市场元气大伤,需要长期恢复,在这段空窗期内,买活军该怎么办?经济能继续循环下去,不会出问题吗?

她不知道,谁都不知道,而且这并不是杞人忧天,事实上,买活军的确在不断地失去市场,每一次领土的扩张,都意味着市场的失去,以及财政负担的增加,从前敏朝是最大贸易伙伴,现在敏朝没了,货卖给这些国家,但如果有一天,这些国家一个个相继都没了呢?

毕竟,买地的道统对于穷苦百姓的吸引力,那是压根就不用多说的。很多时候,不是买地把自己的统治扩张出去,而是别人自动自发地倒贴过来,比如说黄金地——谢双瑶可以发誓,一开始她的确没打算和弗朗机人的四大总督区干到底,打一两仗,划下道来,各自发展不好吗?

可事实是,有些东西哪怕只是存在于那里,对敌人都是莫大的威胁,就能轻易地动摇了他们的根基。这也难怪四大总督区的总督,虽然根本没有来过亚洲一次,却也对她恨之入骨,认为她是罪恶渊薮中的七宗罪化身,伪装成东方贤人云云了。

目前来说,能不为道统所动的文明国度(原始地区不算),也就是身毒了,这个国家是有点奇葩在的,其余地方,哪个不是被买地的道统震撼吸引?一待时势,立刻就奋不顾身地投入到了道统中来。

当然,现在除了身毒之外,稍微值得一提的文明地区也就是罗刹和欧罗巴了,再有一个例子就是高丽、东瀛,但这两地的政权,也是风雨飘摇、岌岌可危,其百姓在和买地发生接触后,自发投入道统者为数也是众多,只是在艰难天候下挣扎的蕞尔附庸,不能引起大家议论的兴趣而已。

至于说南洋各国,受到道统的影响,也是极为昭著的。不过,这些近处的国度,要照顾起来也是容易,说白了真要归附的话,也只能用‘捎带手的事’来安慰自己了。但谢双瑶对欧罗巴的土地目前并没有特别的兴趣啊……

甚至如果仅从利益出发,还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那就是比起被道统带来的变革搞得翻天覆地的欧罗巴,目前这个还有一定余力可以和买地贸易的欧罗巴,似乎对全球化经济模型更有作用一些。至少,买活军保住了一个奢物市场,可以利用对方支付的溢价来填补自己的开发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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