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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活 第564节(1 / 2)

哗的一声,一个扇形的木片被抛下了船尾,尾部还跟了长长的线绳,测量员一边放线一边往船头走去,直到站在甲板尽头,手里的读秒声这才停下,对着怀表和线绳上的刻度,在表格背面草草地写下了两个数字,现场计算了起来,“甲板长48.3米,线长是我看看……嗯,用了几秒来着?43秒,那现在的航速是……22公里每小时……不慢那,风速……每秒6.2米,和风小浪,远处偶见小白帽浪头,风向西南,顺风航行……”

“昨晚风速居然有12米的时候?那可是大浪了,难怪我起来觉得晕船!”

“你晕船了?我没半点感觉!”

这也是一种新式的测速方法,不过因为相当简单,成本很低,只要一块木头和一卷绳索就行,而且哪怕没有怀表,只要有沙漏也能使用,所以普及得极快。

几乎所有乘坐过海船的乘客,每天早上都能见到水手在如此倒腾,甚至还有很多初级班拿这个测速方法来出数学应用题。所以大家也就司空见惯了,测量员一边卷绳子一边和庄长寿聊天,不住地挠着头包布,“哎,也不知道是什么虫子带上船了,估计就是在吉亨城上来的,这几天晚上偷懒,没把头包起来睡,这就被咬了,痒得厉害……”

“一会儿去船医那里开点药擦一擦吧!”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准备去吃早饭了,测量员吃完早饭就要上瞭望台去——大木号这里,人人都是多面手,瞭望台上的水手也不仅仅是眺望,他在高处可以更好地测量风向,随时注意风速,一旦发现风速增强或者减弱,风向变化,就要大声报告,船长或者当值大副则需要立刻判断出用帆策略,软帆船的帆面多且操作复杂,虽然能更好地利用多面风,但甲板上也总是忙忙碌碌的,充满了大喊的声音。

除此之外,他还要观测水面,岸边,在浓雾的天气,测量员还要从瞭望台上下来,时不时的就往海里‘打水’,也就是放一个铅坨子,根据到底的长度来判断水深,又从底部的取样孔带上来的泥沙,判断海底的土地材质,是软质的海沙,还是偏硬的泥土等等,给船长提供消息,决定是继续前行,还是抛锚等待雾散。

这才是测量员这个行当辛苦的地方,不但会得要多,而且一会儿这,一会儿那,需要心里有数才能兼顾,故而测量员的在船上的地位是很高的,所有一切杂活都不需要做,下到二层船舱的食堂里,其余船员也给他让道,让他插队吃饭。庄长寿不愿占这个便宜,再加上胃口不佳,对早饭兴趣缺缺,便排在队尾,和他摆手道别。

测量员拿了一个坑饼,一盘白兮兮的炒鸸鹋蛋,往蛋上夹了一筷子咸菜,抹了点辣椒酱,又打了一晚满是蔬菜干的浓汤,坐下来甩开腮帮子就吃得飞快,那坑饼铁硬,无非是借着早上煮汤时的那点热气给它熥一熥,测量员也不在意,把饼子撕开,泡到汤里,先喝了半碗汤,把那盘蛋往汤碗里一倒,搅和了一下变成一碗如同泡馍的东西,也没那么热了,拿勺子挑着就往嗓子眼里送。

说实话,这几天船上的伙食真不算差,大木号有罐头机,只要能找到水源,清洁饮水是能保证的,也有木桶储存着的低度酒作为极端环境下的储备,用来补充维生素的蔬菜干、蔬菜罐头,油盐酱醋等等,都是丰富,蛋白质的话,新鲜的鱼获少不了,此外还有吉亨城补给上的一批鸸鹋蛋,也很受到欢迎。

在航程之初,起码吃饭不算是什么为难的事儿,懂行的水手,都会在这宝贵的时光中细嚼慢咽地享受难得的体面伙食。因而他的行为也受到了大家的注意,有人便笑道,“佳辉,你急什么呢?瞭望台上不是还有人么?夏姐闹肚子了,急着和你换?这天气也好,风也不大,就你急急忙忙的,活像是碰到什么大风大浪似的。”

佳辉摇头道,“不是夏姐发话,是我昨天晚上看地图,我估计我们已经接近‘危险峡’了,距离这一次要去勘测的煤矿不远,那样的话,航速得降下来一点——”

“这么快?一晚上就到了危险峡?”

“我还以为还要一天半的路呢!”

他刚说到这里,好几个船员的语气也都变了,佳辉说,“还不能肯定啊,算出来应该是快到了,但不知道昨晚风那么大,是不是吹偏航了,一会还要重算经纬度再看看地图,我刚看了一下,没见到海岸线呢!”

这就是夜间没有抛锚的坏处了,追求航速,就要承担夜间偏航的风险,尤其是在陌生海域,这是让人很紧张的事,那些南洋航线,船长都跑得烂熟了,说夸张点,早起看看太阳的角度,都知道自己现在偏航多远。

但在袋鼠地北海就不一样了,大木号上的船员,虽然在危险峡通行数次,但经验还不完全足够,一听到要经过这里,语气就都严肃起来。庄长寿听了,心里也是掂掇道,“从吉亨出来如今是第五日上,距离大木城主说的那个露天煤矿,如果已经走了一半多,那这的确不叫远,唯独航线是要安全才好,这危险峡的名字第一个就不好,起了让人心惊肉跳的。

看这一次通行的感觉如何了,我看祖将军本来对开发煤矿非常有兴趣,想把全部本钱投入,和郑家合股的,也不知道通行危险峡倘若遇阻,他会不会改变主意,还是去袋鼠地南岸种田畜牧。”

原来从地图来看,吉亨城往东,整个袋鼠地的形状是一个大海湾,贴着海岸线走当然也可以,但这沿岸的所在,历年来已经探索过了,比较荒芜,祖天寿也没有亲自考察的兴趣,所以大木号是直切了一个弧线,往大湾东面而去,因此才走了五六日就到峡口了。

越过峡口,大木号只探索过一部分,没有环岛而行,因为这一次还算是试航,也不打算环岛,只打算到苦难角附近的煤矿处去考察一二,或许再顺着往前走走,就要返航了。

真正打算走远的还是之前出发的考察船,他们通过传音法螺,已经留下了几个经纬度坐标,都是勘察过的上岸点,还注释了一些水文情况,作为大木号的参考。大木号也准备在这些上岸点里放置一些补给,等他们回程时可以取用。

海图的开拓、航线的搭建,这一趟走下来,祖将军大概也是有所明了了,这些也都能帮助他决定自己的定居点建设在何处,庄长寿也注意到了,食堂一角祖家那几个机灵和气的年轻人,正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水手们的对话,他刚想拿话点点水手们,让他们别吓着了祖家人,便听到顶头甲板处又传来了顿挫的摇铃声:“钉钉、钉、钉——”

但凡在船上,这种声响就都是有意义的。水手们的神色顿时也都跟着变了,先是侧耳聆听,随后面露惊容,都跟着反应起来。“好少见的信号!”

不止测量员佳辉,立刻跳起来往甲板上冲,其余人也立刻搁下了滚烫的早饭,根据多年来的训练,快速而又有序的按靠楼梯的远近,以及职务的高低,陆续登上了甲板。相对于初次登船的客人,这群水手对号声的含义,反应当然是极快的:“这是,有大鱼!?从未见过这么急促的鱼群铃声,这是发现大鱼群了?!”

“那看来,我们还真偏航很远了!”

第1174章 大海主

“大鱼?是鲸鲵么?没想到在袋鼠地这里, 也有大海主啊!”

“天呢!是鲸鲵吧,看到了,看到了!在那里, 你瞧, 那是他的鱼鳍, 竟如此巨大!从未见过如此的巨鲸!”

“不止一头!我瞧见那里还有一头!那还有!三头!”

“船长,眼下该当如何?是否要把船速提上去?”

在按理该靠近大湾角的海域,居然看到了一群鲸鲵!不过是数分钟的时间, 几乎是泰半船员都涌到了甲板上,尽管都是心急如焚,但也很快按照平时的秩序, 排班站好,没有都涌到船舷一侧去, 让船身有失去平衡的风险。

大家都是一边踮着脚, 眺望着远方暗色的海波,一边注视着船头船长的身影,包括郑大木、祖天寿等人,也都是安安分分地在人群中,等着她的号令——这就是严格纪律的好处了, 这时候倘若有人自以为身份特殊,出来指手画脚,不说能否得逞, 肯定就更添乱了。

要知道, 别说只是几句口舌, 但这茫茫大海之上, 除了掌握技能的船员水手之外,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的乘员, 心情本就是紧绷的,别看就是这么几句话,对景儿就容易呛起来,很多时候,船员的骚乱叛变,都是从这样的小口角开始的。因此,哪怕船下一刻就要沉了,在没沉之前,大家还是都要听船长的吩咐。

对船长来说,这也就要求其不论在何时都要处变不惊,并且当机立断,不管这个决策是否明智,这时候最忌讳的就是犹豫不决,船长慌了,别人就会更慌。只要有一件事做,有明确的指令可以遵循,船上的气氛也就会慢慢地平和下来了。

还好,黄秀妹已经是个经验非常丰富的船长了,而且她一路上都是在非议、质疑中走出来的,早就养成了胸有惊雷而面色不变的城府,哪怕已经充分意识到了如今局面的多重不利,表面上却还是神色镇定,她放下了望远镜,不再去观察那五头鲸鱼——不错,尽管光线不算好,但有望远镜还是可以看得很清楚,这是五头而不是大家认出来的三头,而是用不以为然的语气说道,

“不就是鲸鲵吗,没什么好看的,又不是没有见过!不当班的除了软帆手以外,都可以回去休息了,没吃饭的去吃你们的饭!现在距离还很远,我们保持航速,测量员用六分仪试着利用日出角计算一下纬度,重新确定航向,看看我们和危险峡之间还有多远!”

计算方位,本来是等当班测量员毛佳辉爬上瞭望台后,再重新做的工作,现在就由正在准备换班的瞭望手夏湖来完成了,她在瞭望台上摇了摇铃铛,示意自己已经听到了,而甲板上的人群则迟疑地散开了,有些人已经不安地低语了起来。

反倒是完全不懂远洋航海的祖天寿等人,表情还很镇定。他们并不知道黄秀妹的话只是在安慰大家:如果真的没事,就不会让操帆手都留下待命了,而且,这些鲸鱼和船只的距离,也没有看起来那么远。

这些大海主,在海中行动的速度,哪里是船只可以比拟的,虽然现在大家倒是不相信什么鲸鲵吞舟的传闻,但也怕它们在嬉戏中带来大浪,造成船身颠簸,或者更进一步地说,如果是性情暴烈的鱼类,哪怕面对大舟,也是不管不顾,冲上来撞击的话,那大木号能不能经得住冲撞,这也是不好说的。

“这是两种不同的鲸鱼,似乎是一种在捕猎另一种,把对方追到了这个地方。”

郑大木在人群中始终没有说话,而是举着望远镜在仔细观察,等到船员们各司其职地忙活起来了,这才走到黄秀妹身边,低声说道,“这两种鲸鱼,不像是南海常常能见到的那些,一种鱼鳍很大,另一种鱼目奇大无比,是从前所未见的!也不知是否一种巨鲨了。”

海洋深处,神秘莫测,谁也说不清有什么异兽,除了买活军的教材、仙画之外,华夏和欧罗巴等地关于海洋大鱼都有种种传说,此刻在黄秀妹心头一一流过,她也拿起望远镜,又观察了一二,这才沉吟着道,“是……这是虎鲸吧?虎鲸眼下有白斑,隔远看往往被误会为巨目,和月熊一样,都是为了增加威慑力?不过我也只是在文献记载中看到过而已,据说这种鲸鱼对人类较友好——这也是文献上说的。”

尽管只是文献的记载,但这也让两人都松了口气,至于另一种被追捕的鲸鱼,就无法从这么遥远的距离去辨别品种了,只见海波起伏之中,那在极远处也很有存在感,好像一把大扇子的鱼鳍,时隐时现,海浪中隐约可以看到数头大鱼的脊背,起伏入水,整齐而有韵律感,似乎在把猎物往某个方向逼去。

黄秀妹捏着望远镜的手,微微发抖,不断地寻找着参照物,在海浪中对比着彼此之间的距离:如果是往这个方向逼,那双方发生冲突的可能就很大了,谁也说不清大木号在和鲸豚的作战中能否占到上风——华夏的渔民也几乎不会主动捕猎鲸豚,一个是渔民多居于大陆沿岸,鲸豚出没都在深海,遇见得少,另一个是从前渔船很小,渔民的铁器也不多,很少有人能组织起这样大规模的狩猎。

经验如此匮乏,自然没有作战的欲望,黄秀妹看了一会儿,放下望远镜,又和郑大木交换了一下眼神,见郑大木也点了点头,两人都是松了口气:看来,他们的判断是一致的,那所谓的虎鲸,并没有把猎物逼到这个方向的欲望,而是目标明确地驱赶着猎物前去北部。

而且,他们似乎也并未注意到远方的这艘木船——相对他们的体型来说,这船也不算是太大,黄秀妹估量了一下,虎鲸看这艘船大概就相当于人看一艘独木舟一般,大概是不太会第一时间注意到的。

这可太好了,最怕它们对船只产生好奇,往这里游来,甚至是撞击试探,那就不好说了。这时候,瞭望手的观察数据,也顺着缆绳划到地面,被送到了她面前。黄秀妹看了一眼纬度,根本不用对照海图和航海笔记也能定位,“北了,距离航线大概北了有30来公里,昨晚风力还是太强了。调整航向,把船尾帆降下来,速度慢一点,用侧风往南——我怀疑北方有小岛和暗礁,我们要尽快回到原本的航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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