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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活 第201节(1 / 2)

“这份试卷算是惊喜——一向知道莫兄弟是个精于揣测人心的人,但是,没想到他如此细致。”徐子先对莫祈平这份考卷的评价很高,“虽说多数试卷也提到了对学习的重视,在教义中的体现,但没有像他这样规定得如此细致的。”

确实,莫祈平在文章中,提出了知识教——谢双瑶决定这样叫它,用荒谬对抗荒谬——的激励机制:鼓励探索未知,拒绝盲从经典,所有宗教活动的目的都是为了通过学习,掌握宇宙中基本的物理规则,最终利用规则冲出地球,寻找纬度的终点,而且,强调了意识只能通过掌握物理规则,以规则来干涉现实。

本教的信徒,绝不会相信自己参拜偶像就能得到神力,知识教的规则是,人们通过学习典籍,掌握规则,最终干涉现实,学习和规则的相加是本教所认可的神力。而掌握神力的目的是探索未知,离开地球前往宇宙……救命,谢双瑶自己的脑洞都开不了这么大,古人比她更科幻!

“教义典籍中唯独不可推翻的事实是,没有不可推翻的认知……居然连这么哲学的话都说出来了!”她不禁吐槽着,“虽然也不是没道理啦——”

莫祈平是为这句话做了解释的,既是知识教的认知中,只有造物主的发言代表了宇宙规则,是不可推翻的,但造物主并不说话,所以任何认知都是可以经过论证去质疑、讨论和推翻的科学事实。而除了正在宇宙初始等待我们前去相会的造物主之外,没有任何人能够代替造物主发言,如果有任何人声称他们得到了什么启示,那么在拿出比谢双瑶更有力的神迹自证之前,他将被当作是骗子——只要掌握了无与伦比神力的谢双瑶本人为这条发言背书,那么,这世上就没有其他人能宣称自己得到启示。

同样的,基于这个逻辑,知识教也不许崇拜任何非造物主之外的偶像,同时也要求教徒承认贤者和智者(传教士),在教诲中必然的局限性和时代性,本教没有万世不变的根本经典,经典是不断修正的科学理论合集,人们通过掌握科学理论,自然会成为虔诚的信徒,而且判断的标准非常明确,根据出勤率和考试分数就行了,学得越好就越虔诚,这是绝对不会有错的。

“如果按照这个架构来的话,科学和宗教之间的分野将会非常模糊。”谢双瑶看完了考卷,如此评价道,对于莫祈平所设计的,让他自鸣得意的退出机制,她只是草草地扫了一眼——莫祈平认为,在买活军一统天下,天下间再不存在蒙昧的原始社会之后,便可以围绕教义本身展开探索与辩证,承认造物主只是一个假说。

实际上,创世时有没有意识干涉,真的重要吗?它可能有,也可能没有,但既然本教的教义认为这意识从不会对人类的生活持有任何态度,那么,它存在于否也就毫无区别了。主不care——飞天意面教的核心教义啊!

如果有一天,在知识教的指导下,人类的文明能够进步到证明神之不存的地步,那不就正是知识教本身存在的意义吗?通过证明神之存在或不存在,生产力该有多大的进步?在他满满当当的工整笔迹中,莫祈平还花费了两行的宝贵篇幅来称赞这巧妙的设计呢,他认为,知识教的功成身退,将是人类社会迈向下一个层次的象征!

……想得倒是挺美的,消灭原始社会,就和真能做到似的,反正四百年后原始社会也还是存在于地球角落中,文盲也从未被完全消除。谢双瑶对这种东西,随便看看而已,再说,退教这东西只在西洋才算是个事儿,在华夏从没听说谁家不信佛了就被佛教徒打上门去的,爱信就信,不信就拉倒,买活军只需要大部分人都开智扫盲就算是完成目标了,那些始终愚昧的小部分人……他们会被大部分人‘交流’的。

“从未见过组织如此松散,如此没有吸引力的教派。”

她把考卷卷起来慢慢地墩着,若有所思地吐槽。徐子先也笑了,“确实,从未见过如此特殊的设计,如果不是在此时,这个教派是决计不可能成功的——它半点没给人逃避的愉悦,反而不断地带来学习的痛苦。”

确实,宗教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某种程度来说,是为了减弱对无能为力之事的痛苦,人总是倾向于逃避无能为力之事,生老病死正是无能为力而又不可避免的东西,大多数人投身宗教,是为了缓解对其的恐惧。

譬如老人信教,是为了相信自己在死后还有来世,他们的亲人信教,则是愿意相信终有重逢之日,所有的宗教,无不对此做出解答和描绘——再看看知识教是怎么设计的,生老病死都是科学规律,人类无法改变,只能接受,死了就是死了,没有再来的机会。这样的宗教特么的怎么可能吸引到信徒啊!

但是,谢双瑶有神迹呀,她的高产稻种,她的工业品,难道不是神迹吗?谢双瑶的神迹,就是对知识教最好的背书。教义、神迹、组织,这是宗教扩张的三驾马车,教义虽然弱鸡,但神迹却是点到了max,组织性也是优点——识字的人组织性总是强的,而且一旦入教,立刻就能得到眼见的好处,那些别的宗教,不也是靠自己的先进知识和技术吸引信徒的吗?

知识教在当下的原始社会中,仍有很强的竞争力,起码比那些作用不大,只能带来心理安慰的原始宗教要强得多。

“不能这么直接,有些地方得修改一下。”

谢双瑶对莫祈平的大多数论点是予以认可的,但在来世问题上,她觉得莫祈平还是欠了点火候——这也是当然的,毕竟莫祈平没看过多少科幻小说,她提起笔开始做批注和删改,找了块空白的地方写了起来:在知识教中,可以用如此角度来解释死亡,人类死亡之后将会逐渐成为宇宙的基本粒子,在宇宙风中游荡过宇宙的每个角落,最终,经过漫长的旅程被黑洞吸收,黑洞作为事件视界,其内部无法观测,拥有无限的可能性,粒子在其中有可能奇迹般的恢复为生前的模样,学得越好恢复的可能性越高——朝这个方向去编!

这是科学理论,半点没有迷信参杂在内,至少谢双瑶是很自信的,她可没有说谎,反正这话不能证伪,在此时,她认可了莫祈平的逻辑:如果最终有一天她的说法被证伪,那也就说明人类至少破解了事件视界的局限,那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科学的尽头怎么感觉和宗教真的很类似啊……尤其是量子物理和天体物理……越了解越像玄学。谢双瑶写完批注,轻咳了声,“看来,第一届考试的状元,应该就是这个莫祈平了。”

这是件大事,但又不是那么的大,因为船小好调头,知识教的第一次落地试验是在封闭的南洋,如果效果不好,它会无疾而终烟消云散,对华夏本土没有太大的影响,事实上,谢双瑶对这个设计的前景不是太有信心,这可能是有史以来最让人反感的传教了——叫人学习!她不愿意承认,但这世上可能有80%……90%……不,95%!这世上可能有95%以上的人,发自内心的厌恶学习,只想吃吃喝喝、醉生梦死,这些人天生就是知识教的叛教者。

但是,莫祈平提供的所有教义又的确是绝对安全的,一个出色的知识教信徒,将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他的神在宇宙初始呆着,而且对信徒并不care(又一个弱点,大部分宗教都会宣扬神对信徒的特别眷顾,知识教反其道而行之了),所以,这世上不会有任何神棍能蒙骗得了他。这个信徒还会爱好学习,充满质疑精神,随时准备推翻前辈的科学理论,爱好考试,喜欢探索游历,热爱学习……这就是谢双瑶梦寐以求的搬砖工和探险家啊!

徐子先也深知这一点,他虽然不太牵涉具体的政治事务,但却是务虚领域的大权威,毕竟身兼多教之长,拥有开阔的国际视野,而且,徐子先也证明了自己的素养,他对政治教材的催促,证明了他在这件事上超越谢双瑶的先见,谢双瑶是个听人劝吃饱饭的人,她很重视徐先生的意见。

“他也几乎是唯一的选择了。”他说,“其余人的考卷,和他几乎无法比较。”

的确如此,这个人的才华,禀赋和性格,恰好在这个领域得到了很好的发挥。那么,基础文本和架构就算是定下来了,徐子先问,“六姐打算给他什么职位,多少编制呢?”

这问得很有讲究,牵扯到谢双瑶对这个白手套的态度,究竟是亲密、疏远还是力求低调,也关系到莫祈平将会得到的资源和帮助。从这个角度来说,莫祈平设计的教派越传统越反智,他能得到的资源自然也就越少,所以,他倾尽全力设计出了这么一个完全说得上是体面的教派,甚至于徐子先都觉得,如果不是‘如非必要,勿增实体’(谢双瑶提到过的定理),就是把知识教摆到台面上来,或许都没有什么不好了……

“啊,只有他一个人吗?”

谢双瑶倒是有点吃惊了,她重新伸手到考卷队里搜索翻看了起来,一边翻看,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只有一个人做统领,那不就成了天然的大巫觋了吗?这怎么行,真神在世,无需巫觋代言——至少,不该有大巫觋的存在吧。”

“六姐说得是!”徐子先也是精神一振,忙道,“老朽也是落入窠臼了——委员会是个好东西啊!壕镜那三名女教友,文章也做得不错,只是稍差了些积累,天赋是有的。还有楚道士、张尼姑——”

“确实,大小相制,派系交错,不来七八个人那怎么行?莫祈平地位可以稍微特殊一点,但他那是占了经历的便宜。”

谢双瑶边说边在考卷上批红写注,她给马丽雅做批注,【有天赋,多学习可以超越莫祈平!】

给楚道士做批注,【有敏捷,你是汉人,多学习莫祈平的范文,可以超越洋番!】

给张尼姑做批注,【有视野,你是汉人女娘,多学习将来可以超过他们所有人!】

……一边写,她一边嘿嘿笑了起来,“互相帮助,互相学习嘛,绩效考核,竞争上岗,委员会不设主席,重要事项可以直报给我——我不需要白手套。”

徐子先要说出口的话,被她堵在前头,不由得叹了口气,欲言又止,谢双瑶一边写字一边满不在乎地说,“就让后世编排我吧,我就自相矛盾,一边喊着不迷信,一边传播宗教了,又怎么着?政治人物一向是虚伪而且双标的——又当又立是我们的拿手好戏。”

“我当然也不例外了,”谢双瑶扮了个鬼脸,“但至少我还相当的坦率,该我的锅,我不会推给别人来背。”

这样做并不明智,但是,“我觉得这样比较爽快!”

第402章 不能错过的东西(上)

滚滚浓烟从山的另一头升起, 染黑了淡蓝色的天空,光是看着这股烟,仿佛就闻到了浓浓的焦糊味, 这股浓烟气势汹汹, 和这个季节常见的烟柱不太一样, 也让驻足查看烟雾的帕有些不安起来了,他对自己的连襟说,“是那帮汉人引起的火灾吗?”

他说到汉人时, 用的发音就是一模一样的汉语拼音, hanren——这是因为在这个村落的方言中, 没有对这个种族的词语, 于是他们就直接沿用汉人对自己的称呼。这个村落, 还有附近的十几个村落, 说的都是口音很重的占语,而且因为他们不去国都朝觐已经很久了,一百多年下来,双方的交流也变得有些困难,只是勉强能够听懂。

这些汉人们, 是百年来这里罕见的新访客,一般来说,村落里一年也就来上两次客人,带来少量的盐巴, 换取很多的粮食和肉干,村里人要用十斤肉换一斤盐,这个价格是昂贵的,但是,很少有商队愿意冒险来村子里, 而村子也不是很情愿组织人手去国都——很多人走出村落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到底是死在路上还是去了别的村庄生活,也不会有什么答案。

虽然村子距离王都也就是五天的路程,大概一百多li——里也是个新鲜的概念,村人不用这个说法,他们没有长度概念,而是用脚步、日程来丈量距离。但是,这个村落和外界几乎没有什么联系,他们过着封闭的生活,主要和临近的四个村落通婚。

在耕种上,他们采取的也是南洋最传统的刀耕火种:先用石刀把草木砍伐下来,堆在相中的空地上,随后将这些燃料全都烧掉,被烧过的土地很松软,就不必再翻地了,直接在这上头撒种子。

撒完种子之后,就不必再管了,大丈夫在等待成熟期间,要出面组织男人们去寻找下一块耕地,剥掉大树的树皮,等上一年半载,等到大树枯萎,同时也收获了上一批的作物,这时候再开始新一轮的刀耕火种——刀耕火种是相当简单的耕种办法,不需要施肥,一般来说,一块地种一年就抛荒十年以上,所以这里一个村落要占据小半个山头,山头里适宜耕种的土地是不多的,只有这么大的领土,才能保证每年都有耕地可以烧。

也因为如此,这里的村落和村落之间都隔得不近,过于接近的话是要打仗的,就算已经划分了各自的领土,战争也不时要发生,尤其是好的年景——连续几年的好年景,生下了过多的孩子,也都养活了,这就意味着十年后不可避免地要和临近的村落发生战争。

粮食不够吃了,亩产量又不高——刀耕火种是种一得二,五十斤种粮,得到一百斤粮食。当人多到野果和野兽也养不活的时候,战争就完全是一触即发了,临近的村落或者联合起来去抢掠更远处的敌人,要么就彼此寻仇,互相攻打,最后的目的是很明显的,那就是消耗掉多余的人口,吃饭的嘴巴变少了,男人、女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和平也就重新降临了。

但是,今年以来,生活不再像是从前那样了,首先,帕这个村落交好的大城寨‘大榕树下的三寨人’,得到了上神的垂青,收到了足足一大口袋的盐巴!还有更珍贵的,一大口袋雪花一样轻盈又甜美的砂糖——帕这个村落的人当然也喜欢甜味,不过,甜味也意味着危险,每一次去采野蜂蜜都会有人交代性命,野蜂是很毒的东西,而且蜂窝往往很高,采蜂蜜是很危险的活计。

他们偶尔也会用一些有甜味的作物熬糖浆,但不可能太多,耕地是很宝贵的,而且种甘蔗相对比较麻烦,帕他们只是用野甘蔗来熬糖,得到大块大块的褐色糖块,这是村子里很珍贵的商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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