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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活 第37节(1 / 2)

若说不受贿,西林中的君子们或许是有一些可以做到的,但要说不受投献,这是绝无仅有,因西林君子多有功名,而有功名的读书人如果不接纳亲友的投献,他在乡中的名望将会立刻荡然无存,说是千夫所指都不过分。甚至连家人都要和他断绝来往,没有一个西林君子会这般不爱惜羽毛,倘有,那他也便很快就不是西林君子了。

因此在皇帝看来,西林、阉党,反正都在捞钱,从付出的成本来说,或许还是阉党省一些——阉党的银子多是通过勒索,作为现银沉淀下来,就譬如是存在他那里,待到日后用不上他,想换人了,抄家时来取,他自己无儿无女,花能花得了多少呢?而西林党交游广阔,君子众多,譬如阉党得用者十余,而西林党的人数成百上千,每一户收纳的隐田数目叠加在一起就很惊人了。

而且,朝廷损失的这些农税并没有化成银两固定下来,而是被兑换成了无形的‘声望’、‘人脉’、‘乡望’,这东西只对西林君子本身有用,对朝廷来说一文不值。提拔一个只有嘴上功夫与清廉二字的西林君子,实在是很赔本的买卖。也就勿怪历代皇帝都喜欢信用阉党了,至少阉党无疑是要比西林能干多了,西林说要收商税,只是说说而已,收是收不上来的,阉党说要收商税,便是当真可以收上来银子的,三不五时还能通过构陷、污蔑,把朝野间的大商户搞了那么一个两个,赚个几十万上百万的银两来花花。

自然了,如此一来,阉党自然是普天之下知名的臭不可闻,仿若头顶生疮脚下流脓,从官到民,个个厌恨,但黄大人也不知晓若是信用了西林党,送往宣大辽东的钱粮该从何处来,西林党众正盈朝那段时日,各地的贪污受贿丝毫也没有少,京城发出百两补给,能有十两到宣大就很不错了。反倒是阉党上位之后,看在九千岁随意残害大臣的凶残名声的份上,各地官僚不敢再雁过拔毛,百两补给里,能有个二十两到辽东——这里哪怕阉党吞了八十两呢,对皇帝来说也不失为是很可喜的进步。

若能看穿皇帝和阉党之间真正的关系,便该知道这么一点,九千岁和皇帝的关系实在密不可分,他就是来为皇帝干脏活的,而九千岁此时的权势,并不来自于奉圣夫人,也不来自于皇帝对朝政的懈怠,只来自于一点,那就是他搞钱的能力。不管他多么凶焰滔天,又害了多少无辜忠臣,残害了多少百姓的性命,只要九千岁还是宦官中最能搞钱的一个,只要皇帝还在位,那么他便很难被旁人搞下去。

从这一点来说,买活军和阉党之间就存在了天然的结盟基础,九千岁光是闹钟便看了许久,他的视角还和王大珰不同,精研半日,倒并未上手拆卸,而是提出了两个问题:1,买活军手中有多少存货;2,此物能用多久,怎么校准。

闹钟在最上层的人家自然是有市场的,这毋需多言,此物如此轻巧,比摆钟不知要贵重多少,一座摆钟,此时没有个五千两银子是下不来的。在黄大人来看,闹钟不卖个一万两银子都是小觑了天下宗室豪族,他好在是锦衣卫出身,消息极为灵通,而且离京以前曾因缘际会翻看过一些绝密卷宗,见过九千岁盘点各地豪族的结论,当下给出了一个他和谢六姐研究过后,自认为最合适的数目,“两三千数,怕是有的,此物在买活军中虽然珍稀,但并不太罕见,谢六姐常以此赏赐麾下心腹。”

两三千枚!

九千岁的呼吸立刻粗重了起来,一只手不觉便抓紧了椅背,他闭上眼沉吟了片刻,缓缓长出一口气,对黄谨说道,“好,你很好,你干爹也很好,不愧是我们厂卫干将,没给老子丢人。”

他是成年入宫,此前江湖泼皮的习气并未尽退,此时极度兴奋之下,又带出了从前的口癖。九千岁手中还把玩着那闹钟,又凝视了半晌,方才仿佛是自言自语地道,“这个家不好当,每年到了年底,便觉得精穷,库里能跑马,实在是搜索不出银子了。可辽东处又一直写信来要……怎么办,只能到处去找钱补上,你们莫看我平日光鲜,心底实在没有一刻是不焦躁的,刁毛的,穷得要命,没有钱,没有钱呀!”

“朝廷没有钱,宫里没有钱,钱都在何处?我心里清楚得很,就在这四九城府中的银窟里,那些王公大臣、世宦人家,哪个不是富得流油?撮弄着西林党那帮傻子为他们呼吁奔走,火都烧上房了,他们坐在屋里还一毛不拔,老子瞧着他们那样就恶心透顶,这帮人都该被点天灯!熬出的油那都没有一滴不是民脂民膏,实在可恶至极!”

且不论事实如何,在九千岁心里,显然对如今外朝官场印象极差,黄大人和王至孝壮着胆子附和着他痛骂了外官一场,九千岁大感畅快,喝了声拿酒来,自己要了些夜点,又赏了黄大人、王至孝一桌上等夜席。

于是众人重回厅里,底下人手脚也快,眨眼间便捧了两个大看盘来,放在八仙桌正中,又搬来高几,置于三人身侧,这便是三人各自一席的表示。——因三人身份有异,口味不同,便各自领了一席。虽说九千岁起家也是青皮流氓,但如今不是心腹,恐怕也不能和他共桌痛饮,如此已是难得的殊荣了。

如今敏朝宴饮,绝非众人共聚一桌,大呼小叫、大醉而归,只有乡野人家、地痞流氓、绿林好汉才会共聚而饮,凡是有些身份的人家,喜庆宴饮便都是一种极其复杂的社交文化,一般来说,凡举宴,三四个时辰已是必要。从正宴未开席时,便已在偏室用茶,长桌上供奉茶点,此时必须要略微垫一垫,开宴后,众人谈笑中由主人逐个敬酒,引入席内。此处的‘席’多数都是一个大高几,二人为一席,若是大宴,光是主人寒暄引席便要耗费许久。

此后方才是上菜,而遇到珍奇主菜,每上一道,来宾还都要开发赏钱,期间谈笑、敬酒、听戏、品茗,活动极多,而八仙桌上还要有时鲜果品摆成的精致看盘,这种堆叠的果塔是不吃用的,所吃的在宴后另行呈上,因此还有不少果农专门栽培中看不中吃的‘看果’,在京畿一带人数不少。

如此奢靡风气,已成自然,虽然是深夜便饭,厨房仍临时以黄州蜜橘拼了两个金灿灿的大看盘,也可见九千岁虽然满口清廉自许,但平日用度之奢实在过于王侯。这黄州蜜橘产地在之江道,只有动用快马,才能送到京城,而九千岁随意用个夜宵竟也要耗费一小筐来做看盘!

王至孝和黄大人未入暮便来了别院,虽然也有些点心垫肚子,但也不敢多吃,此时都有些肚饿,又知道九千岁对自己人来说,其实颇为宽和,且喜见至情至性的一幕,便都甩开了腮帮子尽力吃喝。别院厨子亦自然不同凡响,虽说用料并不特奢,并无驼峰鹿唇等物。但一道溜牛辗便是外间极难见识的异味,这牛肉只略加抓芡,又以滚水稍烫,洒了一层薄薄的胡椒粉,看似作法精简,入口时软弹而不失嚼劲,胡椒异香满口,肉汁鲜美。不论是胡椒还是如此新鲜的牛辗肉,都绝非外间随意可得。

黄大人尝了两口,心里也是赞叹,又觉得比起买活军那处的味道似乎还是少了些什么,不够鲜美刺激,微一犹豫,便自怀中掏出一个小包,往盘里抖落了些许粉末。不料却被九千岁一眼看见,笑道,“可是嫌淡口了?你这是走惯江湖的人,走到哪里都带着一包盐,哈哈,我从前闯荡江湖时,也和你一般,否则到了荒郊野外,连口咸饭都吃不上。”

他以宴席待客,自己却不过是三味咸点,一碟青菜、一碗素面,一壶黄酒,此时一边吃酒,一边还在把玩黄大人献上的那几样珍玩,时不时举起香水瓶,只开了一点小缝深深嗅闻,显然很喜爱这香味。又不时问些价格、数目,以及买活军的特产,来历等等。黄大人固然也把自己向王大珰交代的那番故事照搬了过来,但显见得九千岁对谢六姐的谪仙身份并无多少信服,也并不在乎,除了有意向买活军收买奢物之外,其余事情上他的态度尚不清晰。

对政治人物而言,表态的确需要慎重,否则便成了喜怒无常。黄大人这点耐心还是有的,并不患得患失,不过他知道自己面见九千岁的机会并不多,能共餐的机会更是极少,以他本心来说,却还想以买活军处的美食来诱惑九千岁,以便为将来在北方或许能推广西红柿、高产稻等打个埋伏,这就是故意卖的个破绽,见九千岁问,忙起身回话,说这是买活军赐下的仙食佐料,王大珰用了十分不错,只是因为饮食上有所忌讳,是以不敢献给九千岁云云。

虽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但九千岁有时江湖习气尚存,闻言哈哈一笑,欣然道,“娘个裘的,难道老子还怕你下毒不成?不必如此做作,给我也洒些,王知礼把这东西引为珍物,每餐都只肯用一小洒,打量我不知道呢?”

来觐见这样的大人物,事前仔细通气是必然的,否则两面说辞不卯,会引来更多的麻烦。黄大人非常清楚,王大珰压根没准备把仙食佐料上报,因为所得极少,而且献用佐料粉末是忌讳的事——献奇果、鲜食、美酒倒是无妨,但佐料是很容易动手脚的。不料九千岁竟连此事都了如指掌,此时谈笑间随意说出,便大有无所不知、莫测高深之相,令人真不由得生出了战战兢兢、不寒而栗之感。

不过,黄大人也是厂卫出身,知道此事无非便是厂卫在镇守太监处也有内应而已,九千岁也远非无所不能。面上自然是惭愧不已,连声告罪,又将自己所用的小纸包献了上去,口中说道,“此物为花椒、胡椒、孜然等十余香料磨制,其中还大量加了一种海外奇物,名唤番椒、番灯笼的,和茱萸一般有辣味,请千岁爷爷留心。”

九千岁笑道,“咱就好这一口辣的,从前在宫外时,茱萸烤鱼我是最爱吃的。”

说着,便将佐料捻了两大撮撒入面中,取了调羹来搅了几下,先喝了一口汤。起初还不觉得什么,片刻后只觉得口中微微生疼,仿佛从喉咙一路烧灼了下去,呛咳了几下,几乎喷出火来,不由大为惊骇,怒目圆睁,捂嘴喝道,“好贼毬,竟如此凶猛!”

第82章 皇帝被坑了

“嘶——好痛快, 好痛快!”

今年的初雪来得比去年还早,仿佛才刚过了中秋,一场细雪便悄然笼盖京城。蓟辽战事未歇, 民夫们还在驿道上一脚雪一脚泥,挨饿受冻地往前线运军粮,今年毫无疑问会有更多人冻饿而死, 但无论如何, 这一切反正碍不着小皇帝什么事,宫中的事依旧一切照常,下了雪, 那便正合赏雪烤肉吃。

宫后苑澄瑞亭外,架起了几个黄铜制的小支子,下头是烧得通红的银霜碎炭, 支子被烧得滚热, 又刷了一层清油, 发出吱吱的声响来,几个小中人站在支子跟前, 热得满头大汗,还蒙了一层青布做的口罩,小心翼翼地翻动着支子上滚动的芫荽拌肉, 时不时别过头去,避开这呛人的滋味——芫荽是宫中常食用的香料,倒不是芫荽味儿冲鼻, 而是支子上翻滚的少许红色细粒,散发出呛人的气味, 这滋味闻着实在是呛鼻, 有些人还忍不住要打喷嚏, 但却是正在亭内大快朵颐的皇帝的新宠。自从九千岁进献以来,半个多月,竟是一日都离不开它。

“来、来,吃,吃。”

宫后苑中,亭台多为敞轩,到了冬日,则四处垂下厚实的棉帘避寒,其中又燃起火盆取暖,可谓是温暖如春,宫人不断来往,捧入鲜果蜜饯、温酒热菜,均为九千岁敬献。敏朝皇帝吃敬献是由来已久的传统,历来是各宠宦轮流从私蓄中包办饮食,而如今皇帝的饮食,自然是九千岁包办。因此这些吃食要比御膳房上等得多,虽说今日是吃烤肉宴,但伴着上来的小菜锅子也都样样精美,陪坐的皇后和二皇弟对辣味的接受度较低,但将新鲜的牛羊肉烫在清汤锅子中,刚一熟便捞出沾着麻酱,也吃得津津有味,都凑趣笑道,“今日得尝异味,沾了兄长/夫君的光了。”

在宫中生活,固然富贵荣华已极,但也处处受到限制,饮食起居远不如在外自由。也就只有皇帝能想吃点小烧烤可以办到了,皇后贤良淑德,再不会自己生事,而二皇弟平日也是敬谨恭顺,绝不出格一丝,他们身边的宠宦也没有九千岁这样的能为。这些事皇帝心里还是清楚的,因此他很照应家人们,一再地劝他们尝尝拌了番椒的烤肉,“吃呀,入口辣,吃习惯了味道好着呢。”

又让人送来酸汤预备着解辣,指着白瓷汤碗对妻子炫耀,“你可知道这汤看着为何红兮兮的?便是用了你后苑摘的那小灯笼做的,我问了黄选侍,她是彩云人,说是彩云道的确有用酸果入肴的,这红灯笼果便是海外的酸果,一个种,都是看了怕人,食之无毒的。”

由于这一餐中有好些佐料都是宫中自己出产的,皇帝觉得很新奇,兴致更高,便逐一为妻子和弟弟介绍起来:自从百多年前,西洋传教士入华之后,带来的许多植株便被收入了西苑、宫后苑,而买活军遍寻不得的辣椒,在西苑里就种了一片,取的是它火红的模样,这些年来若有人进献不同品种,都会积到那处去。

还有洋灯笼,也是如此,在西苑种了一片,皇帝踏马西苑时,也曾在苗圃中留心过这种可喜的小物,他对这些稀奇古怪的小东西一向是很喜爱的,即位数年以来,不论是奇鸟异兽,还是这种海外的珍种植株,都是有意收集,并且以为其分门别类地编纂目录,划分豢养园地为乐。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各大宠宦着意搜寻献宝治下,西苑中着实是收集了不少海内的珍种,只是从前发挥不了任何作用,皇帝也只有略微的印象,而这一次当九千岁告诉他,原来番椒和番灯笼都可以食用时,皇帝才会如此热心,立即就尝试了起来。

当然了,关于被毒害的顾虑是从不曾存在的,皇帝的伙食由亲近太监包办,便可完全说明此点,历代皇帝都坚信,比起大臣,太监才是对自己最忠心,最不希望他们死的那种人。他们几乎也都是对的,九千岁想要毒杀皇帝实在轻而易举,但这么做对他的好处为零,毫无疑问,皇帝的死也是他的丧命钟。因此和外间传言,九千岁和奉圣夫人经常以‘大补之药’对皇帝下毒不同,他们对皇帝的身体极为上心,满天下地搜罗滋补药物,还时常苦心劝诫皇帝,请他留意身体,不要在冬日出去骑马,免得受寒。

这种叫番椒的东西,和茱萸一样,味道辛辣,食之口腔微微刺痛,只觉得十分刺激,但缓过了这股劲儿之后,又觉得脸红耳赤,有一股很难言说的欣快,反而让人胃口大开。众人对这东西的接受度各自不一,皇后只吃过一次,辣得流泪,便怎么都不肯再吃了,而二皇弟虽然也深具戒心,但对番椒烘干磨成的粉,还是有些喜爱的。

唯有皇帝,自幼便喜好茱萸,对这辣椒的功用大为喜爱,立即下令西苑明年要扩植番椒,并且还慷慨地挖了十余株养在花房里,让那个叫黄谨的锦衣卫带回江南,赏赐给那个奇人谢六姐。再有些金银财宝等物,也算是稍微抵得过她献上这般奇物的功劳了。

既然吃着辣椒烤肉,便免不得谈起这个蕞尔之地的所谓买活军,这也不仅仅是辣椒的缘故,宫中来了一样新奇物极得皇帝的欢喜——唤作自行车,让皇帝竟连木工活都放下了,这也自然引来众人的注意,皇后和二皇弟都到乾清宫看过了这个‘自行车’,也都啧啧称奇,只觉得不似凡间之物,二皇弟甚至也试着骑了一把,进退如意,除了在青石板上不免有些颠簸之外,简直是再奇巧不过,而其中的工艺大多都难以理解,机关巧妙,绝不似山区出产,这也不由得让他们对谢六姐的来历更加的将信将疑了。

在九千岁的解释中,谢六姐只是一个运气较好的海盗,和海外有贸易,机缘巧合之下,得了一些洋货,对外便装神弄鬼,以谪仙自许而已。这么说当然是很说得过去的,因为此时的敏人对海外几乎毫无了解,而海外也的确有一些敏朝没有的东西,譬如摆钟,此时便是海外贸易的大头,所以推诿给海外、洋货似乎也没有什么破绽。但皇室中人不管怎么说还是有见识的,他们此前就见过许多洋货,道理上认可九千岁,情理上则以为这些东西都要比从前的洋货精致得多。

皇帝这种一向爱好鲁班锁、小机关的巧性子,对自行车更是爱不释手,到手已经半个月了,仍忍住了没有拆开,因为他研究过诸多‘关节’,知道难以复原,并且还三次传召献上此物的锦衣卫入宫陪伴,当皇后问起自行车现状时,他更是兴致勃勃地表示,如今他已经可以拆下辅助轮了,骑得还很稳当,按他的估量,骑着此物从宫内到玉泉山也要不了一个时辰。

“拆是不能随便拆的。”他解释说,“那个黄谨说了,这种锁住构件的机簧叫做螺丝,要有特制的螺丝刀才能拆卸——只能等他回江南后看看能不能从买活军那里换一个回来了。”

说到这里,皇后有些欲言又止,而二皇弟也有轻微的尴尬,因为此时的皇帝正做着很不妥的表态:他对买活军占据了大敏的土地完全没有一点意见,也并不准备加以干预,只要买活军时而献上一些新鲜玩意,他就准备放任买活军继续这么壮大下去——甚至还赐给他们一些番椒!

都不用传扬出去,即使在家人心里,这也是昏君的表现。但皇后是内眷,祖训不得干政,而藩王在这些事上比女眷还要更敏感,二皇弟也不能直言劝诫哪怕一句,只能以行动婉转地暗示。不过皇帝在不想听的话上一向表现得很迟钝,他毫无察觉,抄起一块子新鲜发烫,微微蜷曲了起来,被料酒、雪花盐、雪花糖腌制过,又伴着芫荽碎和辣椒末烤熟的牛肉,又熟练地捻起一片紫苏叶,将牛肉卷在其中,轻吹一口,塞进嘴里大嚼,没口子地叫着好吃,才刚咽下,又喝了小半杯滚热的荷花仙露酒,不由就叫了声,“好爽快!哈哈,快吃,冷了就糟蹋了。”

他比九千岁架子要小,三人共了一张圆桌,菜色随吃随换,皇后进了些锅子便都饱了,二皇弟壮着胆子又尝了一次烤肉,辣得连喝了三杯酒,但这一次辣完了之后,似乎也觉得唇舌间麻酥酥的兴起了一阵愉悦,便又吃了几块,皇帝越发喜欢,一边吃一边问二人,“买活军带来的算学题,你们都做了么?有些题目倒是出得蛮有意思的!”

自从皇帝即位以后,一向是深居简出,外间颇有些离谱的传言,譬如他和其父一样身体宽胖,性格愚钝,只喜欢做木工,言下之意,是个好昏君的材料。但实则皇帝今年不过二十出头,平日里很喜欢骑马,身强体健,虽不说雄姿英发,但也绝非颟顸之辈。

他喜欢做的也并非是简单的木工活,而是喜爱设计机关,如鲁班锁、九连环、如意锁等,还有藏了重重机关的书匣桌具、模型小屋,这些没有一定的聪明才智是根本无法入门的,甚而皇帝还很喜欢设计建造房屋,也是如今国势日蹙,内库实在是没钱了,否则难保他不会在宫里大兴土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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