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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飞反复抚摸着信封,仿佛上面还残留着舅舅那双大手的温度。他轻轻揭开胶封,抽出里面的东西——信封里是一张他当年考上市一中时的录取通知书和一张存折。
存折是以他的名字开的户,上面的数字不多不少,正是他这些年来寄给舅舅的钱。里面还夹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写了存折的密码,是洛飞的生日。
看到纸条的那一刻,男人终于再也撑不住了,跪倒在地上嚎啕大哭,那哭声撕心裂肺,像是野兽濒死时绝望的嘶嚎。
为什么不给他尽孝的机会?为什么像舅舅这么好的人会走得这么早?
可惜岁月无情,没有人可以给他答案。
有些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再没有挽回的机会。
第35章 第三十四章
最近季家一直笼罩着风雨欲来的压抑感,原本因为季澜终于要成家立业而心中甚慰的季父也开始整天皱紧眉头,他手下的不少公司最近被人匿名举报偷税漏税,导致股票大跌,更离奇的是有几个原本毫不起眼的小户居然趁机大量收购股票,开始他手下的人还没有注意,直到最近一统计才发现许多公司被收购的股票份额已经占到了百分之五十以上,最多的甚至超过了百分之七十。如果是分散的也就罢了,若是真有人在背后操控,那么季家的商业很有可能会遭到重大的打击。
季澜看着自家旗下公司不断下跌的股价,反而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林宇阳,果然守信,不过他能做到这种地步也的确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不可小觑啊。
在林宇阳的帮助下,再加上他自己五年内悄悄收购的那些股权,季澜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季家大部分的经商产业都收到了自己手中,而这仅仅只用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
“什么?!退婚?开什么玩笑?!你小子嫌我最近事儿还不够多是吧?净他妈给我添乱。”季父狠狠地拍着桌子怒吼道,那嗓音震得茶杯里的水都有些微微晃动。
“我是认真的,这婚我不结了。”与季父的暴躁愤怒相反,季澜依旧冷冷淡淡地回答着,情绪没有丝毫波动。
“放屁!”季父闻言眼睛一瞪,怒斥道,“老子喜帖都发完了你他妈告诉我不结了?!老子今天就把话给你撂在这儿,这婚你不结也得结!!!”
“如果你希望季家的那些产业以后还姓季的话,那就立刻退婚。”季澜面对父亲的怒火,却已不像五年前那样心惊胆战,顾虑重重。他心中暗暗感叹:自身的强大果然才是最好的底牌。
“你什么意思?”季父一呆,想了一会儿顿时回过味儿来,提高了嗓子喊道,“最近的糟心事他妈都是你小子弄出来的?!”
“不错,是我做的。”季澜也不推脱,直接一口承认了下来。
“好、好……”季父怒极反笑,嘴角扯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容,“你小子有出息,勾结外人一起斗你老子,老子送你出国留学了五年,你他妈是不是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我根本就不在乎你那点钱,我只是不想被你操控。我是你儿子,又不是你养的狗,不需要你为我决定一切。我已经成年了,有自己的判断力,这婚结不结,和谁结都是我自己的事,你没有资格管我的私事。”季澜不卑不亢地反驳道。
“我没资格管?我是你老子!我没资格管谁还他妈有资格管?!”季父实在是被季澜的反应气得够呛,桌子被他拍得砰砰直响。
“我根本就不喜欢女人,你让我结婚不仅是害我,也害了别人。你要为了你的那点面子毁了我的一生吗?”季澜皱着眉,语气也开始不耐起来。
“我顾及我的面子?我是怕你以后被人指指点点,说老季的儿子是个喜欢男人的变态同性恋,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季父用手指着自己冷笑出声。
“别人说什么与我何干,我又不是为了他们而活,爱上一个人又没犯法,我怎么就抬不起头来?”季澜挺直脊梁,毫不示弱地对上季父的目光。
“唉……天昊啊,阿澜说得不错,爱上一个人又没犯法,没什么抬不起头的……”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屋里的两人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都是一愣,随即不可置信地喊出声来。
“爸/爷爷?!”
“天昊啊,你的脾气也该好好改改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认为对的未必就是适合阿澜的,生个孩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他幸福快乐,就算现在阿澜被你逼着结了婚,他心里也不会感激你的。难道你还真的想让他一辈子都活得不快乐吗?”那位白发苍苍,面容慈祥的老人叹息了一声,走上前拍了拍季父的肩膀劝说道。
“爸。我,我这不是为了他好么……”季父磕巴了一下嘴,口气顿时弱了下来。
“阿澜,听到了么?可怜天下父母心,你爸虽然脾气犟点,但心里还是向着你的,所以你也别再说那些惹你爸生气的话了。这事儿你们两人各退一步,这退婚的事儿我去和沈老头去说,还有——既然阿澜收了那些股权,那就干脆把天昊你手上的那些公司都交给他吧,年轻人也是时候去历练历练,打拼一下了。”老人呵呵笑着,打着圆场。
“也罢,爸您老人家都发话了,我也没什么好多说的了。这堆他搞出来的烂摊子就让那小子自己去收拾吧,哼。”季父对着季澜冷哼一声,口气中却远没有之前那么针锋相对了。
他其实也是刀子嘴豆腐心,没有真的心狠到想毁了季澜一生,毕竟是亲生的儿子,血脉相连,只是之前被季澜的态度激得太狠,既然有人给了台阶,他也就顺势而下了。
“谢谢爷爷。还有谢谢你……爸。”季澜感激地看了一眼老人,又转向季父深深鞠了一躬。
“哼。谢我干什么?我可什么都没做。”季父挑了挑浓黑的虎眉,毫不客气地回道。
季澜只是笑笑,没有揭穿。
他当然也看得出来自己的父亲到底还是心软了,只是嘴巴还硬得很罢了。
有了季澜爷爷的出面,原本会很麻烦的退婚以及后续处理也变得十分轻松,等到一切事务交接完毕,已经又过了好几天,距离季澜原定的婚期也只有一天了。季澜一处理所有事情,立刻亲自驾车赶往了青山县洛家村去追回他爱的那个男人。
洛飞浑然不知季澜正千里迢迢地赶来这个偏僻的小村庄,他还沉浸在失去亲人的巨大伤痛之中。
他今天上午去了舅舅的墓前祭拜,他依旧不敢相信那个生龙活虎的舅舅已经长眠地下,去了另一个世界。明明舅舅的音容笑貌他还记忆犹新,怎么会突然就不见了呢?
男人从墓地回来后一直有些恍恍惚惚的,他没有回舅妈家,一个人买了几瓶啤酒坐在树下开始灌自己。
明天就是那孩子的婚期了,他要把自己灌醉,醉到不醒人事,醉到不知道明天。他想一觉睡过明天,让所有的不快都在梦中烟消云散。
季澜找到洛飞的时候他身边已经有了三四个空酒瓶,却还在抱着一瓶啤酒继续灌。季澜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男人,颓废,绝望,好像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他的眼睛里只有空洞的茫然,没有光,没有目标。
“别喝了。”季澜心疼不已,一把夺过男人手中的酒瓶。
“给我。”被抢了酒瓶的男人呆了一下,然后猛地从季澜手中抢过了啤酒,那动作好像季澜夺走的是他最重要的东西一般。
“你不认识我了吗?”季澜不甘心地用手钳制住男人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看着自己。
男人难受地挣扎了一下发现挣不开,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眨巴着眼睛努力辨识着眼前的人,半响才缓缓开口道:“你、你是季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