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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1 / 2)

>。你听:

“……李彦他深入基层与职工打成一片,把细粮给工人吃这是用小恩小惠收买人心,他这是搞个人崇拜。……”

“……几年来,他规定每年在元旦、春节、五一、八一、十一、每个职工都发个鱼票,让职工白吃水库一条胖头鱼,大小不限,个人根据自家需要随便拿,水库职工都知道,每次分的胖头鱼,最小的一条十一二斤,大个的一条都二三十斤,每次发放的鱼都高达五六万斤,一年就三十多万斤。李彦他大慷国家之慨,给国家造成多么大的经济损失呀。可李彦却说:‘水库的鱼是咱自家产的,咱有这个条件。铁路职工家属坐车一年还有两次不花钱呢,现在市场副食品供应挺紧张的,蛋鱼肉挺缺的,咱们为职工做点好事吧。’他做的是好事吗?不是,他这是和刘少奇主张给工人发奖金的思想是一致的,是腐蚀拉拢革命群众,削弱革命斗志的反动行为。刘少奇给我们的奖金不能要,李彦给我们的鱼我们也坚决不能要,我们要和全国人民一道同甘苦共患难,拒腐蚀永不沾……”

……………………

一幕幕政治戏剧有时候演的也会不尽人意,现场对李彦的批判效果就不那么理想,从听众的面部表情看得出绝大多数开始对上述批判已经不感兴趣,他们嘴上没敢说什么,可心里肯定在嘀咕:“瞎扯*啥呀,有能耐你工资都不要,喝西北风干革命去吧!”

再往下进行就是挨着个的批斗,内容也是千篇一律没什么新鲜玩弄,几个副局长老婆还有反动技术权威老婆表示要做革命队伍一员,宣布离婚,不再与走资派同床共枕了。

显得有点新鲜又独一无二的就是孙乃正对他父亲孙楷的决裂声明,引发了一场意想不到的闹剧。

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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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乃正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到台前甩手指着他的父亲说:“革命的战友们,这位就是我的父亲——走资派和反动的技术权威孙楷。他是一个只知道专研自然科学技术的书呆子,从来不关心无产阶级革命事业。我小的时候他就告诉我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他不问政治,不把革命事业当成命根子,反而把水库建设当成了他的命根子。革命的战友们,老子革命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今天我的老子反动了,我就要起来造他的反,我今天在这里郑重声明与孙楷断绝父子关系。我坚决不做混蛋儿子,我要做革命的手榴弹、炮弹、原子弹,把我的反动的老子炸个稀巴烂,我要打倒斗臭反动爸爸,再踏上一万只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大义灭亲的时刻到了,革命的战友们,爹亲娘亲不如毛主席亲,为了捍卫毛主席,捍卫毛主席的革命路线,我们要灭掉一切反动的亲爹亲妈……”

“浑蛋小子,你给我下来。你就是个小混蛋。下来!”

会场台下前排就座中站起一位老人指着孙乃正大声训骂着,洪亮如钟声的呵斥把会场震得嗡嗡响。台上台下的目光一齐向老人望去,都认识,他就是清河水库家喻户晓的传奇人物工会主席冯国祥。熟识他的人都昵称他为冯桂香。

提起昵称冯桂香,有一段在水库民间流传的故事。

冯桂香,男,今年五十八岁。他是水库工程局资格最老的一位,最早他是红一方面军里的一位师长,用他的话说他是和毛主席称兄道弟的战友。在众人面前他经常这样显摆自己:“我这绝对不是吹牛,跟着毛主席长征到陕北的三万人里头还有我老冯三千呢。”他历史清白苦大仇深,文化不高打仗勇猛,出敌制胜屡建奇功,是红军中出了名的横刀立马大英雄。

建国后,毛主席考虑它没有文化,就给了他一个挂闲职位全国总工会副主席。身闲神不净,保暖起淫心,当上了公爵王侯的他就该招妻纳妾了,这四十来年没泄过精虫子的生猛牛犊子一发而不可收拾,他那个玩弄长得又出奇的长大,搞一个老婆结婚不到一年就受不了离婚了。离了两个以后,消息就传出去了,知道的女人都不敢嫁给他了,憋得他愁坏了,真想切去一段,他上医院问大夫,大夫说做不了这样手术,只能套上厚垫圈来解决。用上垫圈性生活就好多了,走到哪里又都是“妻妾”成群,但他不敢登记结婚,总幻想着找到一个不用垫圈的女人再结婚。当时在北京造成很不好的影响。毛主席听到反映后摇摇头用他那标准的湖南口音说:“这个冯桂香(国祥)哪都不错,是个好人,就是不太守妇(夫)道。”湖南口音说国祥两个字让人怎么听都象桂香,而夫和妇就更让人难以分清了,所以也不知道是毛主席他老人家说话风趣诙谐幽默呀还是地方语言搞出了笑话,反正这一条特殊的最高指示算留下来了:“冯桂香是个好同志,就是有点不守妇道。”

就这样,冯桂香一级一级往下挂职,最后挂到在清河水库工程局当挂名闲职工会主席。别看是个处级位子,他却有专用华沙轿车,享受着国家十一级高干待遇。

老天也是帮忙,到了清河水库以后,偏偏遇到了一个排尿下水道特别深的貌美女子张桂荣,她比冯国祥小二十八岁,两个人一结合都皆大欢喜。当年就给他生个胖胖的儿子。从此,冯国祥结束了破鞋生涯,规规矩矩过起了革命人生。

“老冯头,你老实点,扰闹会场,你也想被无产阶级专政吗?”上窄下宽的猪肚脸头头牛春库厉声喝斥。

“姥姥!敢抓我的人还在他妈腿肚子里转筋呢,谁敢抓我?下来!小兔崽子们,老子革命的时候你们屁眼还都拉青屎呢。来呀!抓我来呀!抓我?我去北京告诉毛主席把你们一个个都枪毙了。”

井然有序进行着的革命大会场被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三板斧一搅和,会场内外的气氛立马起了大变化,这些都是基层群众摇身一变为造反派头头们都没有想到这一幕戏,没有一点思想准备,一个个瞠目结舌大眼瞪小眼。还是李卫东这小子机灵,马上关掉扩音器,会场内外高音喇叭里乱成一团的吵闹声嘎然而止。

台上站着的那些地富反坏右叛特走们仍然纹丝不动立在那里,他们好像什么都没看到也什么都都没听到,都抽掉了交感神经,就象一棵棵被严霜打过的干苞米棵子。稍微有一点不同之处就是一生只知道刻苦钻研技术业务的、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对政治运动无知到等同福利院残智儿童水平的孙乃正的爸爸,水利工程总工程师,反动技术权威孙楷,眼里涌出了两行热泪。泪如泉涌却无一丁点声息。今天他是忘不掉的,同床共枕比较恩恩爱爱的二十多年的妻子宣布与他离婚;娇生惯养十七年的儿子向他宣布决裂,台上被斗的这些人里,孙楷此刻是最寒心的了。

都说革命意志坚如钢,其实也只不过是个形容词。大会进行三个多小时了,这些誓死捍卫毛主席革命路线的造反派战士和家属的斗志也开始薄弱了。夫妻反目、父子背叛的闹剧一上演,很多革命职工和家属由于还没有彻底抛弃传统观念,对孙乃正母子这类人的行为不是很理解和从心理上支持,这时再加上老冯头一搅合,越发觉得糊涂和索然无味。先是在广场集会的人群经三九天凛冽的小北风温柔的一吹,很快克去了坚如钢。人早就散光了。会场内的人也偷偷地往外遛,人堆松分多了。

造反司令牛春库还算识时务,他示意李卫东附耳过来,向他嘀咕了几句。大会主持李卫东得了鸡毛令箭,他又打开扩音器,公鸭嗓的叫声又从高音喇叭里传了出来。

“按着大会规定的进程,揭发批判暂时就到这里,把牛鬼蛇神押下去。革命的战友们,同志们,由于时间的关系,大家要回家吃晚饭,今天的大会就开到这里。大家回去要认真学习领会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文革小组给我们造反组织发来的贺电。不辜负中央首长对我们的期望。坚决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下面我宣布:今天的大会获得圆满成功,清河水库工程局1。31夺权暨无产阶级革命左派大联合委员会成立大会胜利闭幕!”

人们彻底散去的时候天已大黑,俱乐部广场空荡荡的。只有铜皮塑的毛主席在朦胧的月光下孤零零的站在那里,街上一个人也没有,也不知道毛主席他老人家在向谁招手。

今晚的月亮老人好像比往日苍老了很多,圆圆的脸盘上明显的增多了一些老年斑,那一块一块暗黑色的斑块看上去让人觉得特别不舒服,就像看到了自己的行将就木奄奄一息的父亲一样,总会让人难过得要痛哭一场。月光洒在铜塑的毛主席身上,使容光焕发的老人家也变得那样的无力和苍白。

毛主席站在那里,迎着飕飕的朔风招手,虽然嘴不说什么可心里一定在想:“造反派的哥们呀,你们都回家了还派我给你们站岗,你们吃饱了喝足了,暖暖呵呵地钻被窝里睡觉了还让我在这里受冻,你们要不无限忠于我,把我发动的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抵制住资本主义在中国全面复辟,那我可太伤心啦。现在我就有点伤心,这么大冷的天,怎么一个人都不出来看我一眼。…………”

别说,就在这时刻,从职工女宿舍里走出来一位大姑娘,她围得严严实实从毛主席身边走过,她是水库东方红广播站的播音员,晚间七点五十五分要进行第三次广播节目。

还差五分钟晚八点,广播站的开始曲准时按规定响彻了清河镇的上空:

东方红,

太阳升,

中国出来个毛泽东。

他为人民谋幸福,

呼呀嘿呀,

他是人民大救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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