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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部分(2 / 2)

卢作孚说:“货怎么样?”

“刚进西陵峡口,船长选中一片石滩,立即卸货,当地百姓全来帮忙。”

卢作孚问随后到来的民主轮船长:“那石滩,安全么?”

船长说:“正当峡口,两壁高峡,轰炸机冲得下来,拉不上去!”

宝锭接话:“不等他拉上去,就要撞壁。”

“下趟水,我跟你们民主轮进峡看看,那片石滩要真好用,往后,宜昌的船,除装重要大件、不便中途装卸的船以外,其他的就在那儿卸货!”卢作孚又转身对一直追随身后的文静道:“立即通知重庆总公司,直接与军方联系,直达重庆轮船卸下大件后,立即装载川军将士,顺流而下出川。千万不可空舱返宜。”

宝锭问:“魁先哥,多久没坐宝锭的船喽?”

“仗打完,我上你民主轮当水手去,刚才接缆那一招,还过得去吧?”卢作孚望一眼满囤船和满荒滩的人、货说:“咱们家这堆金银细软得尽快搬出了火宅。你们快歇口气。照旧,两夜一天后,开船。”

“卢先生放心。”船长望着民主轮,“完全照卢先生安排,民主轮未到宜昌前,货舱口已经揭开,起重吊杆已经举起,舱门也已开启。”

卢作孚随望去,果然。

“我这里,囤船、驳船、拖轮也一切准备停当!刚听到你民主轮一声汽笛……”

一声汽笛响起,却是拖轮拉响的。民主轮靠岸后,那拖轮迅速靠到守候的驳船边上。

卢作孚说:“等待轮船下尾,拖轮就带着驳船离岸。”

船长说:“民主轮这才抛锚,拖轮已经靠在旁边,开始装货。”

卢作孚道:“真正做到了每一点钟每一分钟都没有牺牲。”

汽笛再响,此起彼伏,又有几只轮船从上游驶回,有序地驶向一个个临时码头与囤船。卢作孚与船长、宝锭放眼望去——

随着一声声发令枪似的汽笛,原本在岸边严阵以待的一只只拖轮与早已装满机械器材的驳船便驶向新到轮船所靠的码头,整个这一江段,成百上千的轮船、拖船、驳船、木船与成千上万的人紧张而有序地抢运着。一时间,汽笛声、引擎声、机械搬运声与劳动号子交响。

卢作孚不得不大声叫道:“让对方听清:这样,每天早晨,必有五只、六只或七只装满物资、人员的轮船从宜昌开出;每天下午,也必有同样数量的空船开回宜昌。最大限度地增加运输能力,抢时间。”说话间,宝锭见好几人来找卢作孚,送上急电。卢作孚当场批复,或口授回电。那些人转身便跑开。此时,文静又找到囤船上来,将一份电报送上:“民勤刚拍来的。”

卢作孚拔笔便批复,然后递还文静。文静右手接过,左手却又递上。卢作孚接过,顺手要在上面批示,一愣,“这是什么?”

“这是馒头。”文静老实地答复。

“馒头的意思是……”

“馒头的意思是今天的早饭,或者,昨天的晚饭。”李果果接过话来。

卢作孚悟了半天,似乎才搞懂了这意思,一抬手,把馒头塞进嘴。文静这才持电文跑开。

“一下子哪里来的这么电报哇,看你守在宜昌都搞不赢的样子,真要跟我们民主轮出去几天,电报不堆起等你么?”宝锭道。

正说着,有人从荒滩走来,抱了个纸箱上囤船,看着卢作孚,卢作孚点头说:“装。”回头接着跟宝锭说:“我在民主上装一架电台不就方便了?”

宝锭这才看出,那人是分公司报务室的,上了民主轮,纸箱打开,里边装的是一架电台。

“一下子你哪里来这么多电台哇?”宝锭瞪大了眼睛。

“民生公司自家设计制造的。”李果果卖弄地插嘴。

“民生……机器厂,能造铁驳子船。还能造电报机?”宝锭问。

“产品都出了十多台了,宝师傅还不信?”李果果道。

“谁做的?”

“民生公司电台员工自行研制。”

“哪一个脑瓜里能想出这主意?”

“果果肩膀上扛的这个瓜肯定不行。”李果果对宝师傅说话,眼睛却瞄着卢作孚的头,却见卢作孚馒头啃到一半,停下了,愣盯着脚下。李果果顺势望去,见卢作孚盯着的是岸边的水文标尺,江水在标尺上留下的印迹,与昨日相比,又下去了一目了然的一大截。“小卢先生要赶在枯水断航和鬼子明白过来、占领宜昌、炸毁宜昌码头前,把眼前的人、货全抢到手。”宝师傅没答话。李果果明白自己说了句废话,这话,这片荒滩几万人,无一人不明白。

囤船下,“中福煤矿”、“常州大成纺织印染公司”、“汉口船舶机器厂”的器材已经从荒滩远处挪位到码头边,孙越崎、刘国钧、查济民等人照旧守候各自的器材在旁。船舶厂那位工程师眼睛望着标尺,手头拉动着计算尺,船舶厂老板盯着他拉出的数据……

铁石撞裂的声响,引起田仲注意。从沉船驾驶舱临江那道门抬眼望去,主航道上行的民勤轮船尾飞起几条飞鱼,飞鱼是海产,中国内陆河没这东西。接着看到民勤轮后客舱内似乎起了一阵骚动,有穿灰麻布制服的人赶来,将满舱口的难民向前舱腾挪。田仲明白过来,水位下落,轮船尾的螺旋桨搅起了河床上的鹅卵石,被自己误认作飞鱼。水手与茶房不得不将后舱乘客挪到前舱,减轻船尾重量,让螺旋桨不致过于下沉,避开河床,保持动力,勉力前行。“卢作孚在抢!”田仲脱口而出一句话。

“下策。”升旗冷冷道。

“下策?怎么会是下策?他多抢得一天,多抢得一船,他那大后方四川就会多冒出一个兵工厂!这可是老师自己说的!”田仲望着江面,反驳道。

“下策。”升旗站起身来,还是这话。

田仲回过头,见升旗神色,才明白过来,升旗说的不是卢作孚的对策,而是对付卢作孚的计策。老师的“下策”到底是什么?田仲依稀想起,多年前曾经听老师对谁说起过这个字眼——云阳丸被卢作孚困死朝天门,船长夜访升旗,升旗面授机宜,上策如此如此,中策这般这般,船长再问下策,升旗却不肯道出。送走船长,自己也曾再问升旗,升旗却说,“不说也罢!”当时田仲见升旗眼中似深潭中潜蛟鳞光一闪,立即消失,便已猜出下策是什么。“今天,老师到底下决心对卢作孚用此下策了!”田仲低叫。

“第一天,我就生祭过他了。”升旗瞄一眼对岸荒滩。

“生祭?”田仲想问,又怕情况紧急耽误时间,便立即打开电台,“老师请授下策报文。”

却见升旗一手扶稳车钟,这才踩稳了倾斜甲板,上前一步。水位下落,沉船临江一侧也许是搁在礁石上,所以依旧高耸,另一侧却陷在稀泥中,于是更见下沉,驾驶舱内甲板自然更倾斜。升旗只好一步步向前挨着,他探出另一只手,抓稳了舵盘,显然吃过上回醉了恶醪糟后的亏,不敢抓舵盘把手,只敢抓舵盘柱头,身体再挪上前一步,松了双手,滑行到临岸舱门。田仲见升旗模样,喉头一阵哽咽,唤了声“老师”,却说不出话来——算来老师也才刚满45岁的人,这几十年,特别是这十几天在宜昌,心力交瘁,竟成这副模样。

升旗双手把住临岸门框,人站稳了,说:“田中君,我要出门数日。”

“老师要去哪里?”田仲问。

升旗回头森森然一笑。

田仲不寒而栗道:“是!老师行踪,田中本不该多问。只是田中军令在身,无论何时何地,寸步不离老师,老师若遭不幸,必是田中先死在前!”

“升旗不去赴死,是求生。”升旗远望下游峡口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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