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钰没有穿着他们从驿站带来的羽绒服,没戴护目镜,也没戴手套,他身?上是一件低饱和色的棉服外套,内搭着加厚的卫衣,脖间系着一条看起来十分柔软的浅绿色围巾,一副干净清爽的学生模样。
李鸮只是静静注视着他,没有表情,也没有多余的举动。
他知道?这是幻觉。
可奇怪的是,他却?从眼?前这个幻觉身?上,感知到了属于宁钰的气息。
先前的幻觉,哪怕是在?陨石带,也从没出现过类似的情况,怪异得甚至都有些反常。
李鸮的双眉紧蹙,独自站在?了阶梯的边缘,他望着眼?前毫无异常的平和景象,心头的疑惑却?越积越深。
如果判断没错,他大?概率已经?进入了主脑的废土区之中。
可根据宁钰当时给出的描述,这里的幻觉应该是一场基于恐惧的噩梦,可眼?前的场景却?安稳而温暖,不仅没有恐惧,连称得上是厌恶的事物?都没有,平静得像是一场足以让人沉溺且迟迟不愿醒来的美梦。
李鸮尝试着寻找过那道幻影身?上的破绽,可越观察,他却?越觉得那道?身?影好像就是宁钰本人。
随着滞留在?幻觉中的时间越久,他的记忆也开始出现了某些奇怪的变化,在?过往各种?枪林弹雨、生死攸关?的画面中,突然多出了许多他完全没有印象的温和片段,柔和的暖阳穿插在?血腥之间,像是想要逐渐合化他看见的一切。
异样的变化已经开始脱离掌控,李鸮没有迟疑,背过手,立刻摸向了自己的腰后,也不知是不是潜意识使?然,哪怕是眼?下这种?场合,他的身?上竟然也带着一把开刃的锋利匕首。
寒凉的刀锋贴上了掌心,他难得找回了几分自己熟悉的控制感,而在?刃口割入皮肉的瞬间,一道?从没预料到的声?音,却?久违地在他身后轻轻响起。
“李鸮。”
李鸮的力道?一顿,甚至都没来得及收回刀,就条件反射地迅速回过头,看向了站定在他身后的人。
来人撑着一把遮挡风雪的黑色雨伞,戴着副深棕色的皮质手套,他抬手向下拉了拉脖间的米色围巾,一对灰绿色的眼?眸温和地望着李鸮,笑得一如既往。
他说:“好久不见。”
李鸮的视线甚至都有些摇晃,被冷风吹到刺痛的眼?睛攀上了明显的血丝,他紧紧地盯了来人许久,末了,才终于道?出了一句格外低沉的回应。
“嗯。”
白?鸽走到他身?侧,收起伞身?,掸了掸伞面上的积雪,远眺着阶梯下仍在?打闹的人,缓声?笑问道?:“你们两个,最近过得还好吗?”
李鸮没有立刻回答,反而盯着宁钰的背影沉默了小?半晌,他清楚地知道?眼?前的一切只是虚影,哪怕是询问,不过也只是一场潜意识构筑的自我安慰。
可即便性已经?做出了判断,他却?还是低声?答了一句:“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