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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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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金屏咳嗽起来,我急忙叫来一杯蜂蜜水,喂她喝下。书金屏润喉后,合眼喘息了一会儿后方才继续慢慢说道:“虽然我早就知道,可是只有到那一刻我才真正了解,姐姐是怎样的算计了我。姐姐当年嫁给夫君前,是这样要求你的:好处先给我,有事先找我商量,无论何时都以我为先,其次才轮到她。我说的对不对?”

我吓得全身都僵硬了起来,虽然知道不说话就相当于承认了,可面对如此憔悴的书金屏,又说不出哪怕是带着善意的谎言,只好继续一语不发。

书金屏也不生气,“姐姐列出来的要求,夫君你都一一做到了,二十二年来都一直未曾懈怠——这是值得你骄傲的事情。”说着,她清浅地微笑了起来,笑容却是那样的苦涩。“夫君之所以会这样对姐姐死心塌地,是因为姐姐对你是真正的好,好到自己愿意委曲求全,换来我对你的好。我若想要夫君的心,唯有做得比姐姐还要好,比任何人都要对你好才行。”

我终于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干涩无比:“我不明白,这点小事不值得你想那样的长时间。想要别人对自己好,自己就要先对别人好,这难道不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吗?”

“你所说的确实是普遍通用的道理,可是要得到一个人的心的话,这道理却不见得好使唤。有些人呢,天生就是贱骨头,对自己好的人,往往不放在心上,对自己不好的人,说不定反而会喜欢起来呢。”

“啊啊,是有这种人。”

“但是夫君并不是这种人。夫君很容易走极端,对善待自己的人会笑,对欺压自己的人会以牙还牙。燕王、楚王、安乐公主……他们败亡后,就再也没有见到夫君提起他们了,而芳柳,王精铎等人迄今也好好的在你的庇护之下。自然对你最好的人是姐姐,而你也对姐姐最好。”

书金屏的最后一句话叫我不知道如何接话是好,只好闭上了嘴巴。书金屏咳嗽了起来,声音嘶哑,我便又叫来一杯温蜂蜜水,亲自喂她喝下了。书金屏喝完后,方才躺了回去,“要你这般对人好,不知要多对你好才能换来呢。”

不至于吧……我张了张嘴,想起除了书金屏和文晴湖外,好像还真没对别人做过这样的事情,就连母后也没这样的待遇,便只好继续当闷葫芦了。

“我已经记不清为你做了多少事情,就像是从一开始就这般对你好,若不是姐姐的存在时常提醒我的话,我一定会忘记为什么要对你这么好了吧。随着年岁的增长,我越来越不确定夫君对我的好是出自本心,还是姐姐的意愿。直到那一年,姐姐流产后,你和中书省、门下省的争执波及整个朝廷,惹得天下议论纷纷,那时候我再也难以按捺住疑心了。”

书金屏看向我,面色平静,可眼睛里却仿佛有着波涛:“夫君将我推到朝廷的面前,一方面促使朝廷势力整合,一方面要堵住言官们的嘴永绝后患,我也可以名正言顺帮你临政,然而这么大的举动,别人不知道,可你我心里都清楚,这都是为了保护姐姐和她还未出生的孩子。这也无可厚非,可是一想到夫君惹出这么大阵仗的事情,仅仅是为了保护姐姐,我就难以释怀。”

书金屏剧烈咳嗽了起来。我急忙轻轻拍着她的背,心里也在发苦,虽然有想过此举可能会伤了书金屏的心,可料不到她是这样难过,以至于再也难以藏在心里。

“夫君的动作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办事几乎无懈可击,事实上除了焦大人外,也没有人怀疑到夫君此举的真正目的。这一切让我不禁想到,夫君为什么这样毫无犹豫?百官向我朝贺,夫君也毫无芥蒂笑得那么开心,是啊,我也清楚知道夫君你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完全没有因为我夺去了你的天子威严而耿耿于怀,可是你笑得越是真诚,我就越是揪心,为了姐姐,你居然可以做到这样的地步——”书金屏蹙起眉,别过头,像是在忍着泪。

许久,我才听到她低声说:“夫君难得醉酒,我难以抵御诱惑,便试着问你一些问题。就算是醉了酒,夫君你也依然没有忘记姐姐的吩咐呢。我这根本是在自找罪受吧。”

我没敢问那一天晚上的事,实际上我也经常暗自琢磨,惴惴不安,不知道这究竟是梦,还是记忆。也曾经想过万一书金屏提起此事,我该如何应对,可是事到如今,我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话来。

书金屏深呼吸了几下,又咳嗽了起来,半晌才平复,略略喝了几口水润喉润肺后,又说:“自那以后,我便总是惦记着,如鲠在喉。”

我犹豫了一下,低声问道:“可是第二天你早早就去双仪宫了,这又是为什么?”

书金屏安静了一会儿,方才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想看看姐姐是什么心思,又是什么心情。”

“那她是什么心思呢?”

“姐姐总是在微笑,总是那么谦逊。”

我默然无言。

“你进来后,也没有异常,姐姐也没有反应,这等默契,我自叹弗如。一时忍不住,就说了酸话,现在想来有些后悔呢,我怎么会那么冲动呢。”

“我不记得你有说不好的话。”

“姐姐可是听懂了,谁叫你这么没心没肺的。”书金屏轻叹一声,手放在我的脸上,试着掐了起来,半晌才将我的皮捏出一块来。我觉得挺疼,又不敢出声。

“那之后你又向我献殷勤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夫君怕是也记得那天晚上的事吧。”

我继续闷着不吭声,只是脸颊上更痛了。

“要是只这一次,倒也罢了……”书金屏又狠狠掐了我一次,方才放下了手,叹道:“童谣那件事,最担心的人不是我,而是姐姐。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她那副坐立不安的模样呢。之前我明的暗的试探她,都没看到她有这么不安过。”

我正在揉脸,听到书金屏如此说,不由得一愣,又听到她说:“难得看到姐姐和你这么坐立不安,我忍不住想吊吊你们的胃口。”

“可是你不是很爽快的答应我禁止宫里人传唱童谣?”

“你的请求,我怎么好拒绝?兴许是被姐姐传染了,总觉得不忍心拂了你的意愿。可是此事一旦闹大,能够压住场面的也只有我了。不出我所料,这一次你也很快就把我推了出去。”书金屏别过头。

我半晌才嗫嚅着接话:“可是主意不是我出的。”

“是,不是你出的。可是夫君就没想过这一切为何会如此的水到渠成吗?”我不禁一愣,虽然心里隐隐约约有些明白是怎么回事,可总也说不出来。书金屏也知道我一向懵懂,不求甚解的毛病,并未让我细思,继续说道:“若不是夫君养成了处处以我为先的习惯,就算我的生辰在即,谅大臣们也想不起要借我的生辰转移百姓注意的主意来。平日不断积累有利于自己的条件,关键时刻借此疏导人心走向,这才是姐姐的高明之处。”

说着,书金屏再度看向我,叹道:“虽然姐姐所做的一切对我并没有什么损失,甚至为我送上了许多女人梦想中都无法触手可及的荣光。然而我依旧感到了一份苦涩。如果这一切并非姐姐的谋划,而是是你真心实意为我而作那该有多好啊。”

我默然无语,说起心意,敢说是十足十的,可论起动机,确实难以反驳,甚至连我也不清楚究竟有几分是听从文晴湖的意思故意卖力铺张,又有几分是真心想为书金屏筹办热闹的生日宴会的。可是就此保持沉默并不是件正确的事,至少我不想看书金屏悲苦的面容,万一任由她回想这些抑郁难过的事从而加重病情怎么办?于是我便对她说道:“哪怕目的是什么,可是这一切,我确实是真心实意为你而做的。除了你和晴湖,我从来没有那样对别人好过。”

书金屏不置可否,“你还记得那天我们假借天命伪造祥瑞,百官万民向我们下跪的时候,你说了什么话吗?”

我茫然地摇头,都过这么多年了,哪还可能记得呢。

“你说,这就是人心。”

我发愣了半晌,才小心问道:“我真的说过这句话?”

“你说过。夫君既然忘记,想来当年只是随口一说,可是我却难免不想多些。”

我心里抖了一抖,可又只能硬着头皮听下去。

“对夫君而言,我是否也和这些人一样,为假象所欺骗,并深信不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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