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事者水平一定很差。”
“也就粗通文墨的水平吧。”
说着,我和燕王大笑起来。
燕王笑过后说:“三弟眼光也变高了啊。”他抬头仰望天空,那里已经出来一轮银盘,光辉弥漫在漆黑的夜幕中,有着和人间的热闹温暖不一样的清冷,又道:“说起来,三弟大病过后做的第一首诗,也在上元节,说的就是这月亮呢。”
我挺不好意思的,难不成燕王也和书金屏一样记得清清楚楚?接着又听燕王说:“愚兄不才,现在临时作了一首,请三弟指教。”
我急忙摆手道:“二哥太抬举我了,我哪有那个水平啊。”
燕王笑道:“你先听再下结论也不迟。”接着吟道:“仙人今日磨玉盘,千里孤踪影自寒——”尚未吟完,便有人高声叫道:“二郎,可来迟了!”
我和燕王均都一愣,发现一名中年清癯男子正站在丰平楼门前含笑等待,而出声的是二楼一名探出脑袋的壮实男子。
燕王对我笑道:“这两位都是我最为钦佩的人,瘦的那位是焦永轩,那个壮的是崔植,三弟一定听说过他们的名字吧。”
我确实听过这两位的名声,都是北国大名鼎鼎的才子学士,于诗文上深有造诣,在燕王的戎马生涯中屡建奇功,那一道道的檄文可都是广为传颂的奇文佳作。心中不由一动,里面的人难不成都是燕王开设的学馆而招纳的天下英才?那还真得见上一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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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三十章
进入丰平楼后,燕王就没再提起他的咏月诗了,这叫我暗暗松了一口气。雅座里英才济济,果然都是燕王招纳来的贤人才子,且都个性鲜明,有妙语连珠者,也有木讷寡言者,有严肃者,也有诙谐者,叫人大开眼界。
酒宴过后,我们一同去观赏街灯,众人都说要作诗,有的举手便得了一首,有的冥思苦想也凑不成一句来。我直接不战而降,袖手旁观他们的竞争,心道:“我的古文基础可不咋地,才没那么傻出来丢乖露丑呢。”顺便买了一盏在上面提了颇为精妙的谜语的别致花灯。
月过中天,游人渐散,我便和燕王一行告辞,包下了一个摊贩的汤圆,命护卫送到东宫,自己在后面跟着。回到东宫,发现书金屏和文晴湖都还没睡,我心疼道:“你们怎么不去睡觉呢?”又命人把汤圆热了,给大家各盛一碗。
书金屏白了我一眼,自行吃了汤圆。文晴湖笑着为我吹了吹汤圆汤的热气,打算侍候我吃。我急忙摆手,端过碗自己动手,又招呼大家一块解决汤圆好去睡觉。
第二天,我才把和燕王出行的种种跟书金屏和文晴湖说了。书金屏微微蹙起眉头道:“燕王雄材大略,志向高远,着实叫人好生佩服。可是居然当着夫君的面露出问鼎的意向,也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幸好有人打断了他的吟诗,不然夫君如何过关?”
文晴湖也难得露出了不快的神色道:“燕王这次有些过了,可这么外露也不太像他的个性。”
书金屏沉思道:“确实如姐姐所说,燕王如真有问鼎意向,不应该向夫君表露出来。后日早朝,夫君要注意了,燕王可能会在那日有所动作。”
“为什么?”
“夫君在那天不是要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向父皇提议各地开科举荐人才吗?燕王说不定已经得到风声了。”
文晴湖笑道:“皇宫确实不缺乏耳报神。”
书金屏也笑道:“姐姐这么一说,岂不连我们也笑话了。”
文晴湖抿嘴笑道:“至少夫君不知道。”
我闷闷地说道:“别把我当透明人哪,我只是想不起来。”
不过我也有点担心,燕王当真不服我这个弟弟当太子吗?可是以前书金屏和文晴湖也曾经跟我剖析过放弃皇储之位的弊端,那可是危及身家性命的大事,如今我又已经坐在这个位置上了,再放弃当太子难免会给人们不负责任、软弱可欺的印象,也对不住把前程押在我的身上的众多跟随者了。
“我不明白……既然不服气我当太子,为什么当时立皇储的时候不提出来呢?”
书金屏冷笑道:“历来立皇储都以嫡长子优先,母后又出身大门阀,夫君也在父皇平乱中建立了功勋,没有理由不成为皇储。况且皇家本为天下人表率,若在选择继承人上不按礼法来,令得下人竞相效仿,庶子可以对嫡子不敬,长幼尊卑无序,家族继承顺序没规没距,天下岂不要大乱?漫说天下,连我们现在所依恃的门阀士族也要反对了。因此楚王和燕王自然不能提出异议了。”
“喔……”我只是觉得对不起楚王和燕王,这世上不公平的事情确实太多了,难怪他们也想争一争。
书金屏看我这个样子,欲言又止,沉思起来。文晴湖一面为我们剥橘子皮,一面说道:“总之,夫君先看看燕王的动向,我们这边也尽量做好准备,以防不测。”
我接过文晴湖递来的橘子肉,一瓣一瓣吃了,嗫嚅道:“我真是受够了,自从当了太子,净讨论政治问题,也不谈些风花雪月。”
“什么政治问题,夫君净生造词语,我们又听不懂。”书金屏不着痕迹地踩了我一脚。
我醒悟过来,周围还有宫女们在,实在不方便,便讪笑道:“我这不是忘词了嘛,只好先造一个应付。我只是对钩心斗角的事情感到了厌倦。”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为免尴尬,我急忙说:“我好久没画画了,难得休息几天,我给你们画像好不好?”
书金屏还未开口,文晴湖便笑道:“好,我这就叫人取来笔墨纸张,妹妹先请吧。”
我于是等人铺开纸,磨好墨,便提起笔开始临摹肖像作画起来。一个时辰后,请她们鉴赏。然后又低着头画更为写意的水墨画,随意挥洒,不亦乐乎,不一会儿雪中红梅便跃然纸上。我左看右看很满意,便兴高采烈对书金屏和文晴湖说:“你们看,我这么长时间没画画,技术一点没退步。我果然是绘画的天才吧!”
书金屏没有回答,妙喜插口道:“三郎真喜欢自卖自夸,羞羞。”
我苦着脸看向书金屏道:“我看你还是把这个多嘴的妖精送走吧,这样一来你好,我好,她好,大家都好。”
书金屏和文晴湖支撑不住,都笑了出声,周围的宫女们都窃窃笑了起来。唯独妙喜大大的撅起了嘴,一脸的抗议。
上元节三日假期过后的第一个早朝,高祖表示了人才匮乏的担忧。我老老实实配合他提出了命令地方官根据科目不拘一格选拔人才的意见。高祖便询问众官有何意见,一名文官闪出表示反对,我定睛一看,不是燕王一派的人,心下疑惑。
有人开头,就有人跟上,批评这个办法的老旧和浪费人事物力,甚至举出了先朝的“举孝廉”不良事例。自然我这边培养的人出来据理力争,两派人马当场舌战,高祖并未生气,只是不悦地喝令众人停止争论并另举出更合适的意见。
众人鸦雀无言,最后尚书省吏部主事上前奏道:“臣以为可以先拟定可自行选拔人才的地点及数量,再诏告全国令天下才子学士准备考试。一州之长再在合格者中择优向朝廷举荐,余者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