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的士兵们都惊呆了,最后被将官们的怒吼叫回了神:“看什么看!蛮子都爬上来了!”
“你们非要逼着我杀死自己人才甘心吗!”我一边哭,一边挥动剑,连连砍死了几个爬上城墙的北狄人。
民夫和将士们恍惚了片刻,终于有人大呼:“世子武功盖世!”继而数十人大呼,千百人大呼,城墙上的的人皆大呼,最后汇流成一个声音:“杀!”
我终于杀出了手,和侍卫官们一同游走于战场,红着眼拼命杀北狄人,杀逃兵。如此数日后,逃兵数量方才明显的降了下来。
战了一个月,将士数量明显减少,民夫终于不再只是运输军需,也拿起了弓箭和长枪参与战斗,而他们原来的工作由京城强壮的妇孺老少接替了。某日战斗结束时,北狄人已经连续攻打了五天五夜,将士们根本没有好觉,才睡一会儿就又起来投入战斗,连我也没能得到休息,疲惫不堪地拖着卷了刃的剑下了城墙。
才刚走下阶梯,我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愣住了。她们怎么在这儿?还和百姓们一样穿着朴素的衣服,干着只有下人才会做的活。看着文晴湖带着丫鬟们亲自向将士、民夫们发放粥汤,书金屏指挥妇女们运输伤员、为伤员清理包扎伤口等事,眼泪不由模糊了视线。
她们看到我,同时起身,书金屏率先走了过来,文晴湖则慢慢走来。我实在撑不住了,一把抱住书金屏,嚎啕大哭:“我想回家,不想再在这儿呆下去了……我要回家……”
众目睽睽之下被抱住,书金屏想来很羞赧尴尬,轻轻拍着我的背,低声道:“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该叫姐姐过来哄你才是。”
“让我回家——”
“别这样,你要抛下我和姐姐一走了之吗?”
我泪流满面,不知如何回答。
“听说夫君表现神勇,我本来还想过来夸奖你一番的。结果——你怎的在别人面前露了怯呢。你教我如何是好?”书金屏虽然还是责备了我,口气却温和得不像在批评人,“别在这儿哭,在没人的地方哭吧。你先跟姐姐走,我等会儿过去。”
说着,她将我轻轻推给文晴湖,我只能点头,乖乖地在文晴湖的牵引下走向自己的帐幕,回头时还能看见书金屏镇定自若指挥现场的身姿,就像太阳降落在昏暗的海洋里发出夺目的光芒照亮了海底,令人移不开目光。
帐幕里无人,侍卫官已经识趣地避开,自行休憩去了。我在文晴湖的怀里躺了下来,啜泣着,她只是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头,轻轻拍打我的后背,让我又回到了小时候被母亲哄着睡觉的幼年时光,迷迷糊糊睡着了。
我终究睡不稳,忽的醒了过来,发现书金屏已经坐在帐幕里拨弄炉火,离开文晴湖的膝上坐了起来,“我睡多长时间了?”
“不长,就半个时辰。夫君这些天没睡好觉吧,总是在做梦。你看,脸上还有泪痕。”文晴湖取出手绢,为我擦拭脸上的泪痕。
“你这些天睡觉该不是总说同样的梦话吧,翻来覆去就一句话,我都会说了。”书金屏端来炉火上烘热的饭菜,一字一句说出了我最熟悉的故乡语言:“我要回家。”
我的眼泪再度涌了上来,呜呜哭起来。书金屏再没说什么,文晴湖任由我哭着发泄,等到我止泣才再度为我擦去脸上的泪痕。
“吃饭吧。”
书金屏将饭菜推到我的面前,我埋头狼吞虎噎起来,不一会儿将饭菜扫荡光了。文晴湖站了起来,晃了几晃,这是被我压的时间过长,腿脚酸麻的缘故。我急忙上前为她扶了一把。她回头笑了笑,叫我不用担心,自己则端着杯盘狼藉的餐具走出帐幕。于是帐幕里只剩下了我和书金屏二人。
书金屏先开口了:“裴上将军难得称赞人,这次在父亲面前夸奖你了。夫君没有白费我们的苦心,做得很好。只要能捱过这一关,这京城的军队就都是你的了。”
被书金屏表扬了,我羞涩地脸红了,可一想起惨烈的战场又黯然了,嘟囔起来:“不要军队也罢。我只希望战争快点结束。大冬天的,这么冷,北狄人怎么就有那么高的劲头打仗呢。”
“北狄人历来都在秋冬季节进犯我国边疆,这和他们的生活习性有关,夫君抱怨也没用。”
“哎哎,怎么就没人想过收服北狄人,叫他们为我们卖命呢。”
“北狄人生性蛮劣,服强欺弱,反复无常,要收服他们谈何容易。”
“我不想打仗了……”
“别说泄气话,你不想打仗,我们就想打仗吗?你看看,这京城有数十万人,里面有一半是老弱妇孺,没有你们保护,他们又怎么活下去?没有你,我,姐姐,还有那一大堆丫鬟、小厮、下人们又怎么办?难道你想看我们被北狄人凌侮,抓走,一辈子在苦寒之地为奴做牛做马吗?”
我不吭声了。
“别怪我说得太重,我也知道你不适合当军人。可是,我且不论,姐姐可就你这么一个依靠了。可别——我会着人多看紧你。”
“算了吧,这人手不足,都很不得上阵多杀几个蛮子,哪还有闲心看顾我的命啊。再说这样不会招人闲话吗?”我闷闷不乐,侍卫官的鄙夷目光至今仍刻骨铭心着呢。
“这不打紧,为将者哪个不需要护卫?何况他们将来的富贵都系在夫君你的身上,自会豁出命来看护你。不会有人笑话的,只要夫君恪尽职守,和将士们同甘共苦,总有一天,夫君一定会看到你今天的努力的成果。”书金屏温和的看着我,露出了鼓励的笑容,握住了我的手,“夫君,现在的你真的做得很好,只是可千万不要再在别人面前哭鼻子了。会被人笑话不像个男子汉的。”
我差点没说我本来就不是男的,只能讷讷地应了几声,不太好意思看书金屏的笑容,那太过炫目了。忽然听到帐幕外隐隐有管弦声和歌声,诧异道:“外头怎么有人唱歌呢?”
“那是京城名妓自愿过来慰劳将士们的,打了这么多天,放松一下也无妨。我已经跟裴上将军说过了,夫君也出去看一下?你的老相好关心也在呢。”
我瞄了瞄书金屏,她的脸上完全是打趣的笑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什么老相好,恩人而已。她们唱的是什么呢?”
“我也不懂,又不像夫君天天逛青楼,我们这些良家妇女怎么会知道。”
“什么时候了,还吃这种醋。这不都是你们的意思吗?”
书金屏打了一下我的手。文晴湖掀帘进来,看到这一幕,笑道:“夫君怎么又惹妹妹生气了?”说着,将手里的酒壶放在案上,在我的另一边坐了下来,“这是穆国公送来的好酒,上将军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