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月听到这里,心头又觉刺痛。为一个人付出了这麽多,到头来,一番辛苦终究付之东流……这黑衣人,竟与我相似到如斯的地步,真是不可思议……
黑衣人眸光一变,脸上出现先前秦时月看到的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秦公子,故事听得舒服吗?有没有兴趣继续往下听呢?”
秦时月战栗了一下,回过神来:自己竟然忘了现下的处境,全心听这个神秘莫测的人讲起故事来……事到如今,也无他法可想,秦时月咳了一声,干笑著道:
“阁下若有意相诉,秦某洗耳恭听……”
黑衣人闻言,邪媚地一笑,言带戏谑。
“秦公子对奴家有兴趣,奴家可真是荣幸之至啊。不过也是,这故事最精彩的部分还在後头,不听可惜了。”
说完,黑衣人也不看秦时月的反应,自顾自地讲起所谓精彩的部分。
“我修炼玄牝神功失败後,那人变本加厉,对我避如蛇蝎。我自知配不上他,也不再纠缠,只想远远地守著他就好,可没过多久,他就举家离乡,搬到了别处。我想这样也好,不再相见的话,应该可以斩断情丝。那之後,我便一直在想办法恢复正常的男子之身。後来我想到,将修炼玄牝神功所累积的至阴内力散去,或许可以恢复原貌,但不能强行化功,只可转嫁。於是,我招募了一些女子,从中挑选有资质的,教授她们玄牝神功,输给她们玄牝神功的内力作为基底,如此,她们学了功,我也可散去内力,一箭双雕。”
秦时月听著,忽觉心中一动,似乎想到了什麽,但又觉得自己的念头匪夷所思,因而没往深里想;可是,黑衣人接下来的话,却肯定了他的猜想。
“只是我万万没想到,我锺情的那个人,居然会从背後捅我一刀。”黑衣人说到此处,神色陡变,娇美的脸上透出赤裸裸的杀气。饶是秦时月见识过此人的古怪,看这情景也不禁脊背生寒。
“那人向时任武林盟主供出了我的下落,那老不死的武林盟主一声令下,各大门派联手将我与弟子练功之所包围,杀伤我的女弟子甚重,最後,只剩下我和数名弟子突围……”
黑衣人停下讲述,望著一脸不敢相信的秦时月,娇俏而邪气地一笑:
“如何?秦公子,终於知道奴家是谁了吗?”
秦时月呆若木鸡,似乎还未从震惊之中清醒过来。好容易,他的目光慢慢有了焦点。他颤抖地抬手指著对方,完全忘了这个举动十分失礼。
“冷驭风……”
看著惊呆的秦时月,黑衣人心情好像不错地笑道,“没错,秦公子,我正是冷驭风。”
石破天惊般的谜底令秦时月一时无法招架。他就是冷驭风!名动江湖的冷驭风原来成了这种样子!十多年来,无人知晓他的踪迹,今天,自己居然在这种意想不到的地方见到了他!
而更让他惊诧不已的是……
“……你爱的男人,是余员外……?”
吕捕头曾告诉秦时月,向武林盟主告知了冷驭风下落的人正是余员外,许多人都可以作证;而冷驭风说,出卖他的人是他的最爱,他也没必要说假话,事实已经毋庸置疑了。
可是,余员外,忠义慈善的余员外……即使再怎麽厌恶,也不可能把对自己一片真心的对方赶尽杀绝啊!
他刚想开口质疑,就听冷驭风口气冰冷地应道:
“是啊,就是那个假仁假义的余斯尧余员外。他不知何时与武林盟主勾搭成奸,把我巽影教的下落作为献殷勤的道具给了武林盟主。呵呵,他还真是能干,我看他八成是想巴结武林正道,好在江湖上掌握些权势、分到些好处,否则,凭他那三脚猫的功夫,出去只会让人笑掉大牙……”
“别说了!”秦时月大喝,可惜气势上稍嫌不足,“余恩公不是这样的人,他一生忠良,怎可能做出这等苟且之事?阁下一定是对他有所误解……”
“你直接说我是胡说八道也无所谓,”冷驭风不以为意地哼了一声,“你受那人蛊惑太深,我本来也没指望你相信。再加上,他跟那帮号称正道的家夥们给我罗织了那麽一大堆罪名,把我描绘成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我的话就更没说服力了。”
他的意思是,他背负的一切恶名全是余员外和其他人诬陷的?秦时月脑中全然混乱,一会儿是余员外慈爱的微笑,一会儿是冷驭风不容置疑的声音。蓦地,秦时月灵光一现,回想起当日吕捕头告诉他的话。
「……曾有三名女子遭到奸淫,受害人画下的贼人画像极似冷驭风……」
他立即抓住这根救命稻草,正色问道:
“虽然阁下说那些恶名都是子虚乌有,可秦某却听说,阁下曾对三位女子行非礼之事,这又如何解释?”
冷驭风愣了一刹,片刻,他神色恢复如初。
“我是做过那种事。”
听他脸不红气不喘地坦然承认,秦时月反倒有些词穷,可他不甘示弱,又道:
“还不止这些,同样的事,你半月前在俪阳山也干过吧?”
“俪阳山?”冷驭风挑眉,似在搜寻记忆,很快,他呵呵一笑。
“哦,对了,你说的是你的小情人吧,我想起来了。”
尽管是在这种情况下,且还是被人调侃,秦时月的心还是因“小情人”这个字眼而倏地刺痛了一下。
冷驭风好整以暇地摆摆手,“我又没有对他做什麽,只是送了他点药当见面礼,让他享受一下。毕竟是我看走了眼,把他当成了女人,否则平白无故我干吗一路追踪个男人还费劲掳走他?我又不喜欢他,从他身上也采不了阴气,白费劲,唉……”
第八章…03
“采阴气?”秦时月瞪圆眼珠重复。
“那时巽影教被破,我受了伤,体内玄牝神功的内力反噬,身体开始衰败,迫不得已,我隐匿起来,劫掠过几名过路的女子,以此方法采她们身上的阴气续命。这方法虽不堪,但我别无他法。至於你的小情人,那是个意外。其时我已在服用自己做的药以抵御功力反噬,然那天外出一时疏忽忘了带,所以才盯上你的小情人,不过他也没损失什麽,你用不著怨恨我。”冷驭风无羞无臊地补充,又道:
“对那些女子,我也是心怀愧疚至今,她们是无辜的,就如同当年我门下那些女弟子一样。”
秦时月一时寂然。冷驭风淡然地道:
“我犯下的罪行,自有老天裁断,所以,我不会忏悔。至於那个人,”他漠然地哼了一声,“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跟我想的一样,摆出一副慈悲的脸孔,让乡里几乎把他捧上天,还生了三个跟他一样嘴脸的儿女,当官赚钱两不误……真是不亦乐乎啊。”
秦时月听闻此言,不由自主慨叹了一句,“你对余员外,当真是了如指掌。”
“了如指掌?”冷驭风凛声一笑,“我伤势好些就开始寻找他的下落,找了五年,终於发现他在胤县,就在这里隐瞒身份买了条花船安顿下来,开了‘怜香榭’,至今已有十年,你说我对他能不了如指掌吗?”
原来……以为销声匿迹了的冷驭风,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在这里蛰伏了十年……若是吕捕头得知他们要找的人其实就在身边,不知会作何感想?
可是,十年……这个人,是真的很爱余员外啊……
秦时月没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