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弟子冰瞳,拜见师傅。谢师傅相救。”
药师寺赞许地看着她,“冰瞳,这几个月来你很辛苦,做得也很好,为我教查出这些叛逆和乌碎,帮了为师大忙。”
冰瞳一笑,后移一步。
沅婷悲愤地看向他们,“你……”
药师寺瞠目怒视沅婷,“当年我念你是一介女流,你丈夫北荆大王在湖洲殉难,才放你一条生路,生路你不走,却要与我为敌。”
沅婷促然笑笑,跌跌撞撞向后退去,说笑般癫语,“我也不算折本,”她说,“还有药师寺大人您的儿子给我垫……”她的话未说完,药师寺的手穿过她的胸口,沅婷的眼睛无力地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血红的手,漫天红晕,黄沙落暮。
突然红纱一闪,翼炽从药师寺手中带走沅婷,跪倒在青砖上。
“翼炽,你这是什么意思?”药师寺压低眼睛,阴郁的身影遮住大片阳光。翼炽的脸靠近沅婷,满面哀悸,“沅婷是我在俗世间最后一个亲人,”他开口恳求道,“她现在人已死,我恳求尊上到此为止。”眼眶中缓缓落下一滴眼泪,在沅婷的脸上滑过,滚落在地。我早告诉过你,你斗不过他的。
这人装的吧,冰瞳想,为了沅婷的死,求得一个小小的惩处,在药师寺设的这场局里退了个干干净净。
药师寺不语,这个人是哥舒也先家族的唯一遗脉,是北荆大王焊的亲弟弟,也是他多年来肉中刺眼中钉。可这人招摇显摆,就是抓不住把柄,连这个局,他也毫不上当,甚至暗地里还多次放冰瞳的水,如此精明,日后自己一旦西去,谁还能制住这个人,这叫他如何不恨,如何放得下心……
“恳求尊上。”
“师傅,这里还是帝都境内。”冰瞳低声相劝,一跪在地。
“好,人已死,本座也就不再追究。”
“谢尊上。”翼炽用自己宽大的袖子,小心翼翼地遮住沅婷的面容,带她离去,药师寺眼光复杂地看着他的背影,回过头来,注视着自己心血栽培出来的最后弟子,慢慢笑起来。
“师傅,”冰瞳但跪不起,没有注意到药师寺的表情,“当日师傅答应冰瞳,只要冰瞳替师傅完成这件事,就放冰瞳离教,现在冰瞳恳请师傅,兑现诺言。”
药师寺缓缓说道,“本座说过的话,什么时候不算话了,你现在就可以走。”
“谢师傅,”冰瞳朝药师寺拜行大礼,起身离去。
“不过,冰瞳,你要记着”药师寺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咒念一般,如影随形,“无论哪一天,当三千婆娑世界都不要你的时候,密教仍然会接纳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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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 海阔
更新时间2010…11…21 22:19:06 字数:1946
天纵宽,海纵深,心如疾风,可以飞越长空。
练离廷看到的,正是一只刚逃脱樊笼的小鸟,欢快地出现在监禁的门口。阳光从她身后照进来,明亮得照花了他的眼。
“走吧。”她一把拉起他,奔出禁锢的地方。
“……”
今日余晖很好。
那女孩快乐地奔在前面,此刻未来正像空白卷轴一样在她面前徐徐展开,落满了阳光与希翼。她满心欢喜,却也不好意思表露太多,恬然笑着心旷神怡。
其实事情已经结束了,离别的话就游离在嘴边,但却因为一时的迟疑着没有开口。
“你接下来去哪。”她回头问。
“……湖洲。”
“你要去找九轩?”
“……他很难对付。”练离廷沉默了一会,开口道。原本他并不是这样想的,可是从生死门来回走几遭后,他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向前奔跑,尽管无数的荆枝迎面而来,他从不回头,因此遗落了很多很多,重要的东西。
长久以来,在禁锢的那几天,他想通了很多事,也原谅了很多事。
心有所缚便无论如何也不得自由。
“没关系,有我呢,”冰瞳回旋过来,支着脚,双手摆在后面,像一只即要飞驰的白鸟。她自信满满地看着他,不就是除掉一个九轩么,她不觉得这是有多难办的事。此刻她刚从密教逃离,尚且不知道,天多高,地多厚。
“……”
“你不会还在生气吧。”那人久久不语,回音低头,小心地看过来。
青石街上,人声喧哗,人来人往,落日余晖,美丽的少女低头站在一名男子身旁。
她与他命中注定面对面相遇,也终将擦肩而过几决永别。
“……”
冰瞳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在练离廷眼前晃了晃,“那你又欠我一条命,可不许甩掉我。”
也许冰瞳一辈子,只有此刻心如疾鸟,满心都是快乐与甜蜜,所以她此刻的尽情挥霍,耍赖贪图,没有任何可以责怪的地方。
练离廷看着她,她名唤冰瞳,琉璃色的眼眸下掩盖的是冰冷的寒意,此刻阳光太好,才尽显明媚。
师傅说过,有这种眼睛的人很难,很难忘得掉,放得下。
“……嗯。”
他带着冰瞳在湖洲的街道上走着,现在再没有任何追兵过来,可以不用东躲西藏提心掉胆,因此可以就在青石街上长久地走下去。
而冰瞳在今天以前,今天以后,要的,也不过就是有一个人陪自己走下去,而已。
“你知道么,其实上个月是我生日,今天这么开心,我决定就挪到今天过了。”少女一会跑到前头,一会跑回来,原地打着转儿,很是开心。
“谁会人会把生日挪后过啊。”无奈。
“那又怎么了,”少女把手一摊,理直气壮地问道,“礼物?”
“凭什么啊……”
说归说,他还是带着冰瞳走到一个一个铺子面前,看着冰瞳从手镯,指环,发钗,瑁冠等面前一一走过,看得他心里有点发怯,倒不是怕没有钱,他们从沅婷那里走的时候,刮了不少。
礼物这种东西是有特殊含义的,太过亲密的礼物不适合送人。
“我要这个。”
练离廷一看,满脸黑线,“你确定。”
“是啊,你看这个长五寸,宽二分半,大小正好合适,拿在手里也不是很沉,看起来蛮好用的。”
抽搐着嘴唇帮她付了钱。
看到冰瞳雀跃的样子,他终于忍不住说道,“你以后别跟别人说,这是我送的。”
“为什么?”
“我不想让人家知道,我送了一个捣药杵。”
冰瞳笑笑。
“你其实是兔子吧。”
“乓——”捣药杵这种东西,也是有很多用处的。
有的时候,人只是一时的心动心软,从而给自己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这世界上有两种人不可以惹,一种是女人,女人受了伤害后就死缠烂打后如同阴魂一样弥久不散;另一种是男人,男人一旦受挫会狠决报复手段毒辣绝不回头。
白天穿越过夜晚,繁星落落点点如同烛光般点亮夜空,河畔倒影,茵茵闪着光。小虫啾啾地响,冰瞳点着拍子,坐在浓绿色的河畔边休息,她的心情太好了,便觉得夜晚也亲切可爱起来。
正是仲夏时节,深夜里也还有些热意,练离廷不知从哪里要了两碗酸梅汤。他走过来,把左手那一碗递给冰瞳。
冰瞳接过碗,嗅了嗅,她抬起眼,那人却别过脸去,彼岸边刚刚还是清朗明绿,转眼弥漫起浓重的雾色,烟锁层林,一条河隔开了愉悦与迷茫。
她拿着碗,突然觉得冷风回旋,寒意四起,她的眼睛直盯到碗底,想了又想。
人生最可怕的事是依赖,当开始依赖,爱即不远。
碗中自己的脸晃荡不清,冰瞳看看回音,回音没有说话。
那就是默认了。
冰瞳端着碗,壮士扼腕般放到唇边,一口一口喝了下去。
练离廷看着冰瞳一点一点,喝干了他递过去的酸梅汤。
河畔边上,流水徐徐,不知何处有女声幽唱,一点一点婉转低回,“黎明请你不要来,就让漫漫今晚永远存在,留清风和明月,伴天……”
这是冰瞳一生转折的关键点,从此命运急转直下,从九霄之上跌落云层,再无回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