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德回忆这一切,包括透透房门上的海报,艾米纳姆?那丫头怎么会喜欢一个痞子?木德微笑着想,那应该是我的偶像。
手机响起来,是NaNa。没好气的问木德:“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家?”
木德走起来,沿着空无一人的马路的边缘,说:“我今天晚上想回我家去睡,顺便扫一下房间。”
NaNa问:“吃饭了吗?”
“吃了,”木德打算撒个谎,“我在肯德基吃的。”
挂了电话,正好路过一家24小时营业的肯德基。木德看到那个有事没事总是鬼笑的胖老头儿,马上一阵微波炉加热时的嗡嗡声萦绕脑际。木德干呕了一声,心想一定要对得起透透妈妈的饭菜,忍住。
电话又响了,是点炮。
“听说你要操我祖宗十八代?那么大一工程,你请杜可风来直播吧。我也没时间,我还得准备一下2008年北京奥运会的开幕式。”
木德在电话这边心想我他妈真忍不住了,然后努力的定了定正扭曲着的表情说:“别废话,有空吗?去我家,我请你吃核桃酥。”
木德到家的时候点炮正在楼道口蹲着,一脸肾虚的表情。看见了木德带死不活的站起来,说:“我今天就是冲核桃酥来的。搁别人给我撂下那种话他妈手筋脚筋全给他挑断。”
“操,装蛋。”木德掏出钥匙开了门,一股强烈的霉味先涌了出来。马上木德觉得脚下湿乎乎的,一股冷气迅速的蔓延。
点炮打着了火机,亮光所及之处全是荡漾着的灰蒙蒙的波纹。
“得,水漫金山。”点炮跟着木德进雷区般的趟进屋子。“我他妈悔大了,为了吃核桃酥还得抗洪,这一宿甭睡了。”
那袋核桃酥被木德用纸巾一层层的包裹起来,放在了稍微干燥一点的冰箱上。
那晚两个人收拾了一宿,裂了缝的水管被木德用胶带缠了又缠,然后他听到了客厅里点炮的呼噜声。木德用手抚摸着水管,而后又不放心般的抓住晃了晃,晃晃晃,木德身子一歪坐到旁边的马桶上,也睡了过去。
核桃酥安静的在那里,晶莹的芝麻油浸透了一层层的纸巾,有些遗憾的淋漓。
“忘了吃了,”点炮在说梦话,“核桃酥,忘了吃了。”
第十章 我要表白
Past 5
一个半月之后木德拆了石膏。正如之前我们站在一个未成年人的角度上所阐述的一种颇为偏激的恋爱观那样,木德下了病床之后的第一个年头就是回学校,他要向透透表白。
木德斜背着一个大而不实的旅行包,有些重心不稳的走出医院。
外面在下雪,木德把包顶在头上,正想找一辆出租车,忽然就看到了NaNa,在街对面的人行道上。
“木德。”她招呼,一身白色的裙装衬得正望着木德的乌黑的双眼有些哀伤。
木德站住了,等着NaNa小跑着来到他身边,然后再一言不发的走。NaNa一手抢过木德的旅行包,跟在后面。
两个人走到一个路口,NaNa突然说:“我和我哥闹翻了。”
木德没转头,看着街对面的红绿灯,说:“不至于。”
“可他打你。”NaNa有些哽咽。
“我该打。”木德笑了,转过身来轻轻的拿下NaNa手中的旅行包,“我不怪你哥哥,你也应该想清楚你的位置,你是你哥哥的,他爱你。而我对于你什么都不是。”
“没有,”NaNa的眼泪流了出来,在风里煞红了两侧光滑的脸颊,“我爱你木德,我是你的。”
木德继续笑,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回家吧NaNa,你哥哥会照顾你。”
车子缓缓的开离,木德在倒车镜里看到那个白色的身影仍然立在路口。雪花把倒车镜里的天空切割成无数个边缘溶化着的分镜头,每一寸白色的胶片上,NaNa都像是一个天使般的悬在破碎着的六边的晶体里。
手机响了,是点炮。
“你出院了吧?”那边的声音有点儿不耐烦,“我跟一帮哥们儿都在你学校这儿呢,有点事儿,等你过来,快点儿。”
木德下了车就看到在学校的侧门口儿站着二十多号人,一色儿的黑衣服。打头儿的就是点炮,手里拎着一根血红色的球棒。
木德走过去说:“你大冷天儿就穿一黑衬衫,我光看着就哆嗦。”
点炮偏头吐了一口痰说:“一会儿打人就打热乎了,来看看吧。”
二十多人呼啦啦闪开一条缝,木德这才看清雪地上还趴着五个人,像死了般一动不动。一些血迹冒着热气像是散落的玫瑰一样绽放着。点炮一手玩着棒子一手抓住其中一个人的头发,那个人闷哼了一声,青紫肿胀的脸仰了起来,是NaNa的哥哥。
“打他是吧,”点炮又一口痰吐在八拍的脸上,“你看清他是谁,操,你打他?!”点炮把那张脸狠狠的摁回到地上。
“一条腿,”点炮把棒子扔给木德,“你们五个人,我要你们还五条腿。木德,你敲。”
木德拎着棒子走到八拍跟前,很多穿黑衣服的人恐怕溅到血似的散开。
“你没事吧?”木德蹲下问八拍,点炮和那二十多人差点儿把手指头吃下去。
“你自己能不能站起来?挺一会儿,我送你去医院。”
木德扔下球棒,利索的背起八拍,然后冲点炮说:“别愣着,找人背那四个。”
点炮说:“我操,你住了一个月院脑子住穿刺了?他们那时候干你跟干孙子似的,现在你要送他们去医院?还背?”
“你背不背?”木德运了运气,把八拍软塌塌的身体往上顿。
“不背。”点炮转头朝向那帮黑衣人点着了根烟,马上又很没面子似的转过来,铁青着脸使劲嘬那根三五。
木德背着八拍走了几步,膝盖突然一阵疼痛。他咬着牙想硬扛,但是却跪在了地上。点炮绝望的叹了口气,跑过来把八拍扯到自己的背上。
“我他妈就是一傻逼,给朋友抱不平干了人还得给背医院去,真贱到家了。”
木德乐了,说:“医药费也先给垫了吧。”
点炮嘴张了张,那根刚抽了两口的三五掉在地上。“你们几个,把那四个也背上,操这什么世界啊。”点炮又叹了口气,一幅哭了般的表情冲那帮黑衣人喊。
又回到了医院,木德办好手续就给NaNa打了个电话,告诉她八拍让点炮干了。
NaNa不说话,木德说:“喂?”
NaNa问:“现在在哪?”
木德说:“市医院。”
NaNa说:“我马上过去。”然后挂掉。
木德听得出来她刚刚强忍着不哭出声来。
木德跟点炮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医院。20分钟回学校,正好下课,他在路上盘算着,然后在班级门口拦住透透,把该说的说出来。
雪仍在下,当木德在校门口站定时,放学的铃声正好响起来。木德无意的低头,那些玫瑰般的血迹已经变得暗红。木德突然感到了一丝惶恐,下意识的用脚去搓那些血迹,马上一层积雪重新覆盖了地面。木德再抬头,透透已经走出了教学楼。
“透透。”他喊。
透透却像没有看到他似的朝相反的方向走。
“透透。”木德仍在喊,跑进了校门。
透透看了他一眼,站在了原地,脸色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