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往事,我的心中就充满了伤感。特别是看到街上行走的年轻人,他们只穿着羊毛衫(有的连羊毛衫都没穿,只穿着一件单衣),穿着单鞋,头上也没有帽子、围脖之类的累赘,我羡慕极了,为他们身上所散发的健康与朝气。我也悲伤极了,为自己。在专家们断言的暖冬里,我却象一个老年人象一个病患者一样弱不禁风,天天用棉衣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我怎么能不悲伤呢?我还年轻啊!我曾经也是一个健康活泼的人啊!
这种感伤的情绪,在雪花飘飘的日子里尤其严重。看着孩子们在雪地里欢呼雀跃,我的脑海里就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象凤。我们曾经在一起幸福地度过多少个雪花飘飘的日子啊!
一个灰蒙蒙的午后,我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天空轻轻飘舞的雪花发呆……
突然,有人为我披上一件大衣。
我愣了一下,满怀感激地转过了头。啊!是象凤!我多么渴望见到的象凤!
“你——”我吃惊地说不出话来。
象凤爱恋而痛楚地看着我,万千言语全融入目光中。
我低下头,看到身上披着一件崭新的黑色貂皮大衣。我急忙脱下来,递给象凤,说:“我还穿着工作服,别把你的大衣弄脏了。”
象凤却把大衣塞到我手里,说:“这是我特意为你买的。大小真合身!”
我说什么也不要。买这么一件貂皮大衣,得用我半年的工资啊!
“唉!”象凤叹息了一声,说:“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不稀罕我送给你的礼物……”
“你误会了。”我打断她的话,说:“我不是不稀罕,而是太贵重了,我受不起。”
象凤听后,急忙把大衣又塞到我手里,说:“你怎么受不起?从我们相识到现在,你为我花的钱不知能买几件皮大衣了。只怕我无论花多少钱,都不能报答你。”
那件皮大衣在我手中沉甸甸的。我的手背不经意碰到毛领上,感到暖融融的。象凤真会买礼物啊!她买的礼物总是让人怦然心动。只可惜我的心情已今非昔比,再好的礼物也不能让我快乐起来了,而徒增了心中的忧伤。那件T恤和领带,我一直放在箱子里。看到它,我的心就疼痛不止。
这时,同事于良回来了。我急忙把大衣收拾好。
“来客了?”于良问我,他的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象凤看。
象凤对他礼貌地点了点头。哪知于良色迷心窍,眼睛一刻也不肯从象凤脸上移开。看得象凤的脸慢慢红了,并显出了愠色。
“秀才,我们出去吧!”象凤对我说。
“秀才?老朱,你原来还叫秀才?”于良恬不知耻地问道,眼睛依然直勾勾地盯着象凤。
“快走吧!我已经给你请假了。”象凤厌恶地转过身,走出了我们车间。
我急忙跟随她出来。这时,于良在身后流里流气地喊着:“大妹子。你慢慢走啊!大妹子,你还来啊!”
象凤没有吭声,她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我也忍着怒气没有吭声,也没有回头。
我们来到一家咖啡厅。她点了两杯咖啡。
我仔细地端详着象凤。她也穿着一件黑色的貂皮大衣。她的衣领没扣,露出了雪白的脖子。她胖了,显得很丰满的样子。
“你何时回来了?”我问她。
象凤却没有回答,而抬起胳膊上的黑纱给我看。
我大吃一惊,忙问:“谁——”
“我姑父。”象凤凄凉地说,眼泪刹时流了出来。
我沉默不语,任她独自悄悄落泪。
许久,她才止住眼泪说:“我总认为我姑父是个难得的好人。好心得好报,老天爷会保佑他长命百岁,万事如意。特别是我姑姑当上厂长后,我更觉得我姑父的苦日子熬到头了。他以后跟着我姑姑享清福就行了。唉——”她长叹了一口气,继续说:“谁知好人却没好命,他死得好惨好惨啊!老天爷真不公平啊!”
我掏出烟点燃。象凤也点燃一支。我默默地看着她。现在,我对她喝酒吸烟的行为已经不足为怪了。
“人死也不能复生。你天天悲哀只能伤害了你自己的身体。”我劝她道。“姑父生前,你对他那么尊敬,那么孝顺,假如有在天之灵,姑父肯定会因为有你这样的好侄女而感到欣慰。”
“姑父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她吸了一口烟,说:“以前,我们家很穷,姑父他们经常帮助我们。二哥当兵的时候,我们家里穷的没有钱送礼了。那时,姑姑家里的那点钱也早已借给我们了。姑父便背着大家偷偷地去卖血,用卖血的钱为二哥送了礼……”她又哽咽起来。
“好人啊!”我情不自禁地赞叹道。那位老实、本份、不善言辞的卞福姑父,没想到品德如此崇高,如此伟大。我肃然起敬。
“我真没有想到姑姑会变,变得让人如此陌生,如此心寒!”象凤的脸上露出了愤慨。停了一会儿,她又说:“本来我想问问她,为什么还没有把你安排在办公室里?现在,我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