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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石崩云(上)第7部分(1 / 2)

>  「前辈,敝上是敬您为长,故而命晚辈以礼相邀,还希望您莫再诿言推辞,前辈该明白,本帮也是坐拥一方的豪霸,多这种敌人不如做朋友来得好哪。」久求不应,贺蓝的口气开始强硬了起来,虽说『鬼谷狂医』威名显赫,但毕竟只属江湖传言,四、五十年来亲眼见著他真本事的实在少之又少,谁知不是旁人言过其实地渲染?再说,他们巨鲸帮的两大执府可也不是易与的角色。

沉默著,屋里的人并未立即有所回应,像似在认真思量著是否真要得罪这个南水帮,只有莫磊知道这不回话的原因只怕是那小鬼戏唱不下去快开天窗了,唉,果然只是半调子小鬼头一个,光想头不想尾,这下可该怎么收摊……

「哼……两个不长眼的东西敢在老儿面前这么喳呼?看样子是想把命留下给老儿玩玩了。」近盏茶的静寂,让夜更添肃杀的气氛,就在众人快没耐心等待时,沉冷至极的语声才再次在三人耳边响起。

「好心给你们提个醒,免得见了阎王还喊冤……你们两个蠢东西听明白了,别以为加了树上那十个笨手笨脚的饭桶就能吃的下老儿,你们这些个在老儿眼里不过是跳梁小丑,不值一哂。」

被一语点破暗夜里的部署,贺蓝两人不禁当场变了脸色,埋伏的十个人虽非帮里第一流人物,却也是百中选一的好手,在两人来到後藉著茂林掩身潜入的,原想谈不拢时再以此奇袭抓人,没想到还没行动就被识破了形影。

什么?还有十个!在哪儿?莫磊急忙伸长了脖子瞅著屋外黑糊糊的林子瞧,却是半点岔眼的事物也没望著,不仅如此,就在他刚一分神,两股锐利的气漩便突然卷了过来,快的叫他连嘴都来不及张喊,更别提说手上扣著的银针能作出什么反应。

就在莫磊感到劲风拂面,刮的脸皮生疼时,十来下劈劈啪啪的闷响倏地在他周围响起,伴随著还有如流星般的闪光黑影,当响声骤敛,视线稍明,莫磊就看到那两个原本嚣张的家伙这回真是礼多到五体投地趴在泥堆上了。

虽然手上的烛火早已熄灭,不过就著月光,莫磊倒也勉强看的清两人的惨状,不仅唇破脸青,口角挂血,两人方才声势夺人的双手更全都诡异地弯拐在体侧,明眼人一瞧就知道那四条手臂的腕关、肘关还有肩关都已脱了臼,然而叫莫磊不解的是这两人眼珠子里惊恐的神色,却是如见鬼物般全射向自己?「看我干嘛。」忍不住嘟嚷著,莫磊也被这两人莫名其妙的表情搞的有些毛骨悚然,双手不自觉地在自个儿脸蛋上摸了又摸,还好,没缺鼻少耳也没凸了疙瘩。

「还不滚?可是要老儿再送上一程。」冷冽的语音自身後的黑暗里响起,几乎把莫磊骇出了声,他才发现自己後头竟是贴了个人,说贴实在传神不过,只因那与话声相反温度的暖暖气息全然淡淡地吐在後颈肤上,叫他痒的瑟缩了下颈子。

一听到这最後通牒,地上的两人莫不是扭著身子想站起来,奈何两条手臂却是痛的他们龇牙裂嘴也难使上半分力气,挣扎许久最後才臀翘天头顶地,姿势十分难看地挺起了膝头。

「树上的,还等著老儿赏你们几巴掌才肯下来吗?」讥诮的语声又起,这次的矛头却指向了林中暗不见影的伏兵们。

喀地一弹指声,莫磊只感觉到身侧像似有东西疾速掠过,还来不及思忖那是什么,就听到右前方树上一阵的叶响,再来就是碰的一声重物坠地声起。

哇,真惨,一定很痛……莫磊不禁又是缩了缩脖子,虽然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全貌,不过想也知道掉下来的会是什么,希望那位仁兄没摔坏了脑子。

「还不快走!」站起身的贺蓝忍著痛楚下了撤令,他实在没想到这『鬼谷狂医』的一身修为竟然如此高深,才一个照面,就连人影都还没看个清楚,自己与姚诚浩就已栽了跟头,更别说人家只随便动了根指头就剔了个人,这样的怪物不消说是他们,只怕自家帮主亲至也未必讨的了好。

瞪著莫磊身後的那一团黑漆,这两位平素趾高气扬的大执府现在是连气都不敢多喘,也别提再撂下什么狠话示威了,就只能极缓慢地步步向後头的林子退去,那戒备谨慎的模样就像面对的是个会张口吞人的猛兽。

「慢~走~不~送。」五指并拢靠在嘴边大喊著,莫磊只差没回房找出条巾帕挥舞来增加送别的诚意,「树下的那位可别忘了抬啊。」

「呵……」见人走远了,莫磊终於噗哧一声笑出声来,一想到那两个家伙吃鳖的糗样他就忍不住发噱,怎么会有人能在前一刻威风凛凛地不可一世,然後下一刻却马上变成了狼狈的丧家犬?江湖人哪,果真出奇……,「呵……小鬼……看不出你这么行。」边笑著边回身搭了搭身後人儿的肩膀,莫磊直笑到弯腰呛咳著,「咳咳……早说嘛……咳……害我白担心一场,真不划算。」

竟笑成这样,会是怎样的一张脸盘呢?看不到莫磊开心的表情,封擎云不禁感到有些怅然,心里第一次感受到看不见的缺憾,像是少了什么般空慌慌的……

「喂,咳……怎么都不说话。」拍了拍胸脯顺著气,莫磊抬头往门里望去,奈何月光光却照不著窗,他根本看不见小鬼隐在黑影中的面容,只能依稀瞧见他与自己差不多同高的削瘦身影。

「如果……我现在先招了,你等会儿是不是可以少冒点火?」恢复了原来清亮的语声,出口的话语却是莫名变成了化外方言,玄的叫莫磊摸不著脑。

「招啥?你又做了什么要我骂的?我那少的可怜的家当没缺了胳臂少了腿吧,没在屋里开打呀。」习惯性地搔了搔发,莫磊微微耸动著鼻头,想不透这小鬼又是做了什么万恶不赦的坏事,严重到会先开口求饶?

「我快站不住了,还有……伤口好像裂了。」话声越说越小,藏在黑暗里的唇…瓣却是越扬越高,封擎云带著笑意赶紧举手捂上了双耳。

「啥?!」果然,连换气的时间都没有,那可以媲美郝崭扬的大嗓门就已然开闸,这一声不是问句的问句不但响彻云霄,更连带惊飞了林梢上的鸦群,顿时嘎哑的叫鸣和振翅扑羽声此起彼落,不知情的还真要以为这林里是发生了什么惨事,竟惊的鸟飞兽走。

除了叫嚷中的那张嘴外,莫磊的双手双脚也没闲著,只见他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里弯腰、抱人外加拔腿狂奔,几个动作一气呵成,那俐落的模样就像是後头有只大老虎般。

嘴上嚷著,腿上跑著,脑子犹有余力转著,却是越转火越大,一想到待会儿得费的手脚莫磊就不禁有股想宰人的冲动……好啊,死小鬼,敢给我充英雄装大侠,拿我的话当马耳东风,左边进右边出的,死要面子是吧?看我等会不治的你求爹告娘,小爷就舍了老头跟你姓!

「喂……」顿失重心的封擎云又是紧张又是难堪地紧攀著莫磊的肩头不敢乱动,原因之一当然是看不见的他怕被摔的四脚朝天,毕竟自己的重量对个不谙武的人来说应该不算轻吧。

而另个原因却是……他,一个雄据一方的霸主王者,这辈子还没被人这么抱的半天高过,别说是现在昂藏七尺之躯当然不可能,就连小时候也不曾。

很难形容现在这感觉,有惊有羞更有著说不出的慌与乱,还有那点点如涟漪圈涌出的依恋……攀著莫磊肩头的封擎云几近僵硬地保持著两人间的距离,就怕倦极的身躯会背叛意志选择倚靠,尽管眼前这伸手可及的温暖是自己一直企盼奢求的。

但同时他没忘记,那也是自己矛盾地不敢纵容沉溺的……温暖,总是危险的,它总叫人心甘情愿地选择遗忘,忘了从前,忘了所有,忘了……该看清楚假象後的真实,那一次次令他感到刨心挖肺般痛楚的事实……轻甩了甩头,紊乱仍如藤蔓般紧紧攀附而来,一分分渗透侵蚀著,恍惚中封擎云已分不清脑里掠过的思绪是昔是今,分不清自己的存在到底属於哪个片段,直到背部传来的触物感才没让茫茫意识继续远飘。

将人抱回了屋送上了床,莫磊实在很想把这家伙一扔来个『血淋淋』的教训,然而当他一想到等会整治出的那些零碎又是得他自己收拾时,就只好学唱戏的做做样,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低下头,莫磊正悻悻然地打算给这个胆敢不听话的臭小鬼来场训示,免得落个不教而诛的罪名,谁知道入眼的那张脸上不但没有点悔意,反而是尽写著莫名的茫然。

忍不住又恶狠狠地睁圆了眼,莫磊此刻还真恨眼前这双生的漂亮却无用的烂眼,他都已经气的牙歪歪了,臭小鬼却偏看不见他眼中想剥人皮的凶光,犹作那副无辜蠢样,真会叫人气到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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