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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了舱室前,日意格便注意到门口的两名卫兵的脸上满是惊慌之色。
两名中国水兵认得日意格,举手向他敬礼后,说道,“日意格先生……您找大人有事?”
“哦……也没什么事,我只是担心大人……”日意格听到了舱室内似乎隐隐传来阵阵低沉的哭声,不由得吃了一惊。
“大人吩咐了,想自己静一会儿,不让任何人打扰。您看……”一名水兵有些为难地说道。
“不要紧,我没有什么事,既然这样,我改时间再过来。”日意格说着,和两名水兵告别,离开了船舱。
“唉,可怜的林!”日意格悲伤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舱室里,林义哲坐在桌旁,紧握着两片银镯的残片,一任自己泪水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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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忠公集?奏稿?派队航海防台折》:
“奏为遵旨筹派洋枪队航海驰赴台防,并请调驻陕铭军东来以备南北海口策应,恭折密陈仰祈圣鉴事。”
“窃臣钦奉寄谕,着由北洋大臣调拨洋枪队三千人、南洋大臣调拨二千人,均乘坐轮船赴台。该郡现有兵勇不甚得力,李鸿章、李宗羲务当迅速调派,令其克日起程前往等因。钦此。仰见皇上慎固海疆,整军驭远,圣谟广运,钦佩莫名。”
“伏查此次日本构兵生番,焚掠牡丹等社,实属显违和约,妄启衅端。闽抚林义哲率船政兵舰亲赴琅峤,督唐定奎诸部阻止,共计歼灭倭军陆队二千余人,水师五百余人,毁其兵舰五艘,毙其酋首七人。而我水陆诸军伤亡亦有三千余人。倭人凶悍,可见一般,非大军继发痛剿,难以为力。现倭军残队由中将西乡从道率领,避入内地顽抗。台湾水陆兵备,自不可不厚集其势,预伐诡谋。惟沈葆桢原奏请由北洋借拨久练洋枪队三千、南洋二千。查直隶大枝防军,正在大沽海口以内修造新城,添筑炮台,工尚未竣。畿辅重地,必须留备缓急,碍难分调。南洋枪队无多,分驻金陵、苏、扬、上海等处,防务紧要,亦难酌拨。且兵势聚则气盛,分则力弱,若于两处零星抽拨,兵将素不相习,转恐临敌贻误。臣处迭准沈葆桢函咨台湾现办情形,先经与两江督臣李宗羲、江苏抚臣张树声往返缄商。查有广西右江镇总兵周盛传所统盛仁等营,曾随臣剿办发、捻,转战数省,极为得力。周盛传朴诚明干,素为将士所服。臣将此军可备征调情形,函覆沈葆桢暨总理衙门查照。该大臣此次陈奏,自系尚未接准前函。现在台湾需兵设防,应仍移缓就急,力顾大局。拟即飞饬周盛统带所部步队十九营,合计九千五百人,由大沽口分批航海赴台,听候林义哲调遣。该军向习西洋枪炮,训练有年,步代整齐,技艺娴熟,将士一心,尚可资指臂之助。该军马队三营、一哨,仍暂留巡缉地方。臣一面商请李宗羲等饬调沪局轮船暨雇用招商局轮船驶赴大沽,分起装载南渡。委令道员盛宣怀往来照料,并缄请沈葆桢酌派闽厂轮船入江接载,俾期迅速。该军所需月饷、军装、子药等项,督饬后路台局源源筹齐,不令稍有缺乏。”
“再,钦奉五月三十日密谕:闻法使言,长崎又有日舰出海,似向台地增兵,且疑其有北窜之意,中国不可不防。各省沿海口岸甚多,亟应一体设防,联络声势,以期有备无患。著臣等统筹全局,悉心会商布置等因。窃念日本藉番拓地,悍然出师,恐是中外构乱之始。无论苏、浙、江海各口防兵单薄,即北洋二千余里口岸林立,亦多空虚。若另募新军,实在无此饷力。惟有添调久练劲旅,屯扎后路适中之地,以壮声援。查甘省现早肃清,陕境防务已松,拟请旨敕下陕西抚臣速饬记名臬司刘盛藻统率陕防武毅铭军马步二十二营,星夜兼程拔赴山东济宁及江南徐州一带,择要驻扼,以备南北海口策应。由臣会商李宗羲相机调派。除直隶应办海防随时妥筹具奏外,所有筹派洋枪队航海驰赴台防并请调驻陕铭军缘由,理合恭折由驿六百里密陈,伏乞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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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前方发现轮船,两艘以上!”
“龙骧”号铁甲舰上,了望兵突然声嘶力竭的大叫起来。
本来坐在司令塔里有些昏昏沉沉的桦山资纪,听到了望兵的喊叫,立刻冲了出去,来到了飞桥之上。
他举着望远镜,紧盯着远处的海面,果然看到了几道淡淡的黑烟。
“是清国人的运兵船!”桦山资纪的声音里透着惊喜,“我们总算逮到他们了!”
听到司令官兴奋的话语,“龙骧”号的舰长福岛敬典大佐有些不以为然。
在这一带出没的外国轮船多了去了,而且在这么远的距离上,从望远镜里仅能看到些许微烟,怎么就能知道是中国人的运兵船呢?
外行到底是外行啊!
但是出于对长官的尊敬和礼貌,以及对桦山资纪盼望截击敌人的急迫心情的理解,福岛敬典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又举起了望远镜,仔细的观察着。
随着日本舰队不断的接近,海面上的四艘轮船的身影渐渐的变大,当福岛敬典看到轮船的桅杆上飘扬着的龙旗和甲板上密密麻麻的清军士兵时,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看样子还真让桦山资纪这个外行给说中了!
的确,出现在日本舰队面前的,便是招商局的“伏波”、“永保”、“琛航”、“大雅”四艘轮船,船上搭载的,是淮军周盛传部的步队炮队一部和长夫队伍,共计1200余人,以及相应的枪炮辎重。
“快!我们冲过去!打沉它们!”桦山资纪兴奋莫名,竟然抽出了军刀,指着前方的中国轮船,大声的吼叫了起来。
福岛敬典立刻下达了作战命令,很快,“龙骧”号升起了作战信号旗,并开始加速。
对面的中国轮船明显也发现了四艘日舰的身影,福岛敬典看到甲板上的清军士兵产生了混乱,一些清军士兵急匆匆的钻进了舱内,几名清军军官在那里咒骂吼叫着,似乎在催促着士兵们做什么,福岛敬典几乎能够看到他们脸上的惊恐之色。
不一会儿,一队清军士兵手忙脚乱的将一门陆军用的大炮抬到了甲板上。
“愚蠢的清国人!一会儿就让你们通通去见阎王!”桦山资纪看到清军打算用陆军的大炮进行抵抗,不由得冷笑了起来。
他的脑子里,此时已经开始想象着清军被日舰屠杀的情景。
但就在这一刻,意外却发生了。
四艘中国轮船一艘接一艘的开始加速,向前疾驶!
伴随着汽笛长鸣,这些中国轮船全都开足了马力,拼命疾驶。看到中国轮船想要逃跑,桦山资纪大声下令道:“发信号,通知各舰!全速追击!不要让他们跑了!”
一连串的信号旗再次升起,四艘日舰分别紧盯着四艘中国轮船,追赶而来。
尽管驶出了最快的航速,但桦山资纪还是郁闷地发现,日舰和中国轮船之间的距离变得越来越大。
“砰!”随着一声沉闷的声响,日舰中速度最快冲在最前面距离中国轮船最近的大型炮舰“筑波”号开火了,一发炮弹呼啸着飞向中国轮船,落在了距离一艘中国轮船船尾不远处的海面上。
看到日舰开火,中国轮船上的清军士兵们将大炮推到舰尾,也朝着日舰打来一炮,和日舰射出的炮弹一样,这发炮弹也落在了海中,没能击中。
“打得好!我们也追上去!开炮!”桦山资纪看着这一幕,大声的命令道。
但是没有人听他的,在他身边的福岛敬典也没有传达他的命令。
“为什么不开炮?”桦山资纪感到了部下对自己的命令的无视,他转过头,瞪着福岛敬典,又问了一句。
“敌船还没有进入到有效射程。”福岛敬典在心里骂了一句“白痴”,嘴上却是耐着性子给他做着解释,“而且我们的主炮不能够象‘筑波’号那样向前射击(‘龙骧’号的2门165毫米炮和10门140毫米炮都是排列在两舷的),必须追到近距离内,才能以一舷火力进行射击。”
“那就快点追上去!”桦山资纪的脸色涨红起来。